公子藏媚(重生) 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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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山匪打劫前都不打探清楚的么,既非金銀,劫這一車草藥何用?” 少年想捏一搓草藥瞧瞧,忽聞趙逸喝道:“別動!” 少年一僵,抬目看去,只見趙逸面色冷凝,沉聲道:“是嶺南毒草?!?/br> 眾人一驚。 這種毒草在嶺南之地極為常見,但在澧朝境內卻是一分一厘皆有記錄規制,因毒性劇烈,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 這般數量的嶺南毒草若是流入澧都,進行的必然是不能見光的交易買賣。 “先押送回去?!壁w逸道,“此事,我會親自向圣上稟明?!?/br> *** 紅樓小重山內,商麗歌在一旁聽著芳雅琴行的掌柜的匯報事宜,明明一切順利,形勢大好,公子面上卻不見半點笑意,相反,就差沒結出冰棱子來了。 商麗歌將沏好的熱茶端去,放到公子手邊,乖覺道:“公子,喝茶?!?/br> 聞玉動也不動,連眉峰也沒抬一下。 掌柜的下意識抬目看去,只覺周遭又是一冷,忍不住略略加快了些語速,總算匯報完畢,然公子未出聲,他便只能立在原地,聽候吩咐。 商麗歌又捧了個瓷盅過來,里頭是她新做的山楂糖,照著公子的喜好,小顆的山楂外頭裹了厚厚的糖霜,吃起來酸甜可口,佐茶正好。 “公子,吃糖?!?/br> 商麗歌又將瓷盅放到了茶盞左側,然公子還是未動。掌柜的忍不住擦了擦汗,心頭暗暗叫苦,恨不能原地消失才好。 良久才聽公子道:“嶺南毒草一事繼續盯著,另外告知我們的人,再多上些立儲的折子,一應推舉承王復位,入主東宮?!?/br> 掌柜的領命,聽公子讓他下去,頓時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 小重山的書房里,便只剩商麗歌和公子兩人。 不等聞玉起身,商麗歌已扯了他的袖子,坐上他膝頭,兩手環上他的脖頸,吐氣如蘭道:“公子這醋,究竟還要吃到何時?” 公子眸中一頓,淡聲道:“你如今的膽子倒是愈發大了?!?/br> 商麗歌輕笑:“我這膽子可是公子自己慣出來的,與我何干?” 聞玉薄唇微抿,似是暗暗磨了磨牙,商麗歌半點不懼,只繼續道:“前因后果公子已然知道得清楚,我那時候是不得已而為之,公子就別氣了,可好?” “既是不得已而為之,當日問你之時,為何不說?” 商麗歌眨了眨眼:“我以為此事無關緊要,便沒同公子提?!?/br> “無關緊要?”聞玉咬牙,“商麗歌,你要氣死我?” 眼見公子面色又沉,商麗歌努了努嘴:“那究竟要如何,公子才能消氣呢?” 聞玉閉了閉眼,只覺額角又有奔騰突跳之勢,將人從懷中撥下,冷聲道:“自己想?!?/br> 哄了半天也無甚效果,商麗歌氣悶不已,當著他的面將瓷盅掀開,捏了粒山楂糖送入口中,又將茶水“咕咚”喝了個干凈,哼道:“不哄了,愛吃不吃?!?/br> 說完轉身便走,聞玉瞪著她的背影,一時連衣袍被商麗歌坐出了褶痕都不曾發覺。 靜默半晌,又翻了書來看,然直到日暮西斜,也未能看進去一字。 聞玉愈發煩躁,索性起身站到窗前。 什么臭脾氣,這點耐性都沒有,連好話都不肯多說幾句。 那日在季府門前,聽到季洲對她表明心意,明知她會拒絕,可他還是忍不住戾氣陡生,即便如今她已同他回來,可他仍會害怕有一天她又會決然而去,任憑他怎樣用力,也抓不住分毫。 百種滋味交織,讓他鮮見的情緒失控。 聞玉閉了眼,身影投在窗前,竟有幾分難言的落寞。 冷不丁聽到窗臺一聲響動,似有什么東西砸了上來。聞玉睜眼,片刻之后,又有一聲,似是外頭有人用石子砸在了窗上。 聞玉眉梢微動,將窗葉推開。 深藍夜空下,一盞明黃美人燈自屋檐緩緩垂下,微風一拂,上頭的執扇美人便翩翩而轉,宛若迎風起舞。 流蘇晃動間,底下的黑色小字若隱若現,似比之前所見又多了兩列。 聞玉揚眉,將美人燈取下,從下往上看去,果見底下的兩列小字旁又被人加了兩句,看起來尤為順眼: 玉之心喜,贈吾麗歌。 麗之心喜,公子聞玉。 聞玉心頭一怔,剎那之間萬般情緒褪盡,唯有胸間的熱意陡然脹開,連帶嘴角的弧度都比往日勾得明顯幾分。 窗外無人,聞玉立時推門而出,抬目果見方才還負氣而走的人正坐在房檐上,手中的魚竿一晃一晃。 商麗歌一襲紅衣,眼底映著璀璨星辰,朝他揚眉而笑,宛若夜色中勾人魂魄的妖精。 “現在,公子還氣嗎?” 第一百零二章 晉江獨發 小重山的樓閣有兩層,也不知她從哪兒找來這么高的梯子。 月色掩映下,朱色裙擺隨著她的腳踝來回輕晃,聞玉看得眉心一蹙,沉聲道:“下來?!?/br> 商麗歌摸了摸鼻子,方才瞧見公子神色,分明是已然哄好了,怎一個錯眼的功夫就又變了臉。 公子的心思,果然難測得緊。 商麗歌腹誹一聲,踩著梯子爬下,臨近最后幾格,商麗歌忽而回頭看了公子一眼,果見他撐手站在梯下,護著那梯子穩如磐石。 商麗歌忍不住輕笑出聲,回身張開雙臂,朝著公子一躍而下。 聞玉蹙眉,立時將人撈入懷中。 溫香軟玉滿懷,聞玉眼底墨色愈濃,忽而輕勾唇角:“歌兒這是投懷送抱?” 商麗歌神色一滯,隨即瞇眼勾了聞玉衣襟,輕輕踮腳,胭脂色的唇瓣眼看就要重合,然一個錯息間又忽而退去。商麗歌眨了眨眼:“呀,公子的呼吸怎生亂了?” 她退開半步,指尖卻點在他心口:“莫不是這里的緣故?” 聞玉咬牙,在人溜走前先一步扣了她的手腕,另一手鎖在腰間,令她無處可逃。 聞玉低頭,與商麗歌額前相抵,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亂我心者,唯歌兒一人?!?/br> 心口仿若有“咚”的一聲墜響,連帶著她的呼吸也逐漸急促紊亂。 “既撩撥了,歌兒就得負責?!?/br> 最后的音節消弭在唇齒之間,公子的氣息宛若一張綿密的網,將她捆縛其中。這樣guntang的熱意似將神魂都燙得一顫,卻又叫人沉溺在這極致的溫柔。 云層聚攏又散開,小重山的庭院忽明忽暗,朦朧月色拖曳出兩道身影,道不盡的纏綿悱惻。 *** 雖是白日,勤政殿內依舊燭火高燃,滿室通明中,趙冉的臉色卻沉如翰墨。 短短幾月之間,澧都城外已接連出現匪寇蹤跡,之前聽平楊郡王所稟,還有殺手組織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然蟄伏,偌大一個畿防營,竟是成了空頭擺設! 帝王之怒,叫殿中一干人等垂首而立,唯有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道:“陛下容稟,之前謀害涇南巡撫梁貴的兇手便是自盡于嶺南毒草,臣以為,這毒草來源的背后恐有更大陰謀?!?/br> 梁貴一案已結,可如今來看,其中大有文章。 濂州乃涇南轄地,對于賑災事宜,梁貴有監察之責,可他偏偏死在了述職前夜。若是人有意為之,要掩蓋濂州之禍,那這個天子腳下的澧都城中已然有人能一手遮天,呼風喚雨。 趙冉的目光落在一側摞起的奏疏上,從里頭隨便挑出一本,都是在催他立儲。 而其中呼聲最高的,依然是廢太子,承王。 趙冉驀而拂袖,高摞的折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驚得一旁的胡為光頭一個伏跪在地。 “查!給朕仔仔細細地查!” 趙冉眼中鋒銳如刀,冷聲道:“此事全權交予安王,季卿從旁協助,無論查到什么都直接回報于朕,不得走漏半分消息!” 趙逸、季洲躬身稱是。 *** “已經查驗清楚,藥包里是毒,無色無味,若長期混于燭火燃香之中焚燒,會使人逐漸致幻瘋癲,但若食入,七日之內便能叫人七竅流血而亡?!?/br> 素湘將藥包呈上,此樣東西,是楊蕊死前掉落,被公子的人帶了回來。 她甫一說完,便覺室中又驟然冷了幾分,聞玉的指尖摩挲著杯沿,眼中一寸寸冷下:“倒是便宜她了?!?/br> 聞玉默了會兒,又道:“盯著趙玥,若有異動,速報?!?/br> 楊蕊去護國寺,又一早備下毒藥,定然是想與同在護國寺的趙玥聯手,二人雖未碰面,然事關商麗歌,他便不會漏過任何一人。 聞玉起身:“將東西送到大理寺?!?/br> 季洲這幾日正在調查那批嶺南藥物,楊蕊的毒出自紅玉琴行,正好送那季大人一份大禮,也省得他有那閑心,去肖想他不該肖想的人。 聞玉掀開幔帳,卻見橫欄邊上已沒了那道熟悉身影,唯有過道的小幾上還散著一把瓜子殼。 底下驟然傳來一片歡呼,聞玉蹙眉,目光落在大堂圓臺。 只見商麗歌不知何時換了身玄色深衣,頭戴玉冠,雙眉深描,一身男子打扮,倒也有幾分別樣的器宇軒昂。 臺上的另一人云鬢珠翠,水袖翩躚,同商麗歌站在一處,竟是養眼登對得很。 今日是殷千千生辰,她多吃了兩盞酒,興致一來便登了臺。商麗歌給她做配,兩人合跳了一出貴妃醉酒。 紅樓兩大紅袖榜美人一同登臺,舞畢之時,紅樓之中早已是人山人海,呼喝滿堂。 眾人意猶未盡之際,冷不丁從二樓處砸下一個酒杯,險些叫人腦袋開花。 “樓上是何人?” 險被砸中的是個年輕郎君,怒氣沖沖奔上樓去,卻見幾個兵卒穿著畿防營的軍服站在過道,身上酒氣沖天,抬眉便道:“是你祖宗!” 那人頓時大怒,與他一道的幾個友人忙拉著他勸道:“你別忘了這是什么地界,且畿防營的人個個身懷武藝,真打起來我們定然吃虧?!?/br> 幾個兵卒聞言大笑,趁著酒意道:“知道我們的厲害還不叩頭叫爺爺,叫了這聲,便不同你計較?!?/br> 這等辱人污言少年郎哪還聽得下,當即掙了友人一拳揮去,孰料那帶頭的兵卒竟是未能躲開,這一拳直中面門,竟是被打了個仰倒。 兵卒抬手一摸,見到一手血色頓時目露陰狠:“你個狗娘養的,敢打老子!” 這一出手,局面頓時混亂起來,站在后頭的其他幾個小郎君見友人挨了打,也忍不住擼了袖子沖去拳拳到rou,一時兩方竟是打得昏天暗地,難舍難分,直到紅樓里的小廝上前,左右一邊將兩隊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