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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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在聽商麗歌敘述之時便匆匆翻過尸案,梁貴的死因確如季洲所言,是被人用極細的鋒利之物,割斷喉口而亡。 而兇器,正是那琵琶弦! “盧大人既看過,可知梁大人身長幾何?” 這盧志高倒是沒記,清咳一聲又去翻了尸案:“七尺有五?!?/br> 商麗歌起身,眼前驟然一虛,她撐住桌案站直,面上未顯出半分:“大人看奴身長幾何?” “頂多不過六尺九……” 盧志高一頓,也回過味來。 商麗歌笑了笑:“大人好眼力,小女子不多不少,剛好六尺九寸?!?/br> “方才在畫舫之上,奴也看過梁大人的傷口,那些細碎的切口是掙扎所致,但除去這些,整體的傷痕略略往上?!?/br> “假若奴當真趁著梁大人酒醉偷襲成功,又或是力大無窮完全壓制了梁大人的反抗,以奴的身長,造成的傷口只會交錯往下?!?/br> “也就是說?!鄙帖惛柚币暠R志高,“兇手應該比梁大人略高一些,至少也要與梁大人等高?!?/br> 盧志高噎了半晌,又道:“那許是你站到了什么物什上……” “第一案發現場就在船板上,我之前已然查看過,四周并無雜物,血跡也是連貫的?!奔局迯街钡?,“盧大人的懷疑并不成立?!?/br> 盧志高神色羞窘,硬撐道:“本官不過也是提供一種可能……” “可大人方才還要對我用刑?!鄙帖惛枘恐匈坷?,“依澧朝律例,官員擅自用刑屈打成招者,以傷人罪處;輕忽莽撞致冤假錯案者,輕則罰俸貶官,重則革職論罪?!?/br> “大人,我記得可對?” 盧志高的額上又開始冒汗,原本窘得發紅的臉漸漸泛白。他方才擺著官架得意忘形,險些連身旁坐的是誰都忘了,若是因此叫那季洲參上一本…… 盧志高捏著袖口連連擦汗。 “不過大人也是辦案心切?!鄙帖惛柙掍h一轉,微微勾唇,“奴體諒大人為國為民之心?!?/br> “是是是,姑娘說的是?!北R志高松了口氣,忙連連應聲。 季洲微微瞇了瞇眼,盧志高出身顯貴,為官以來一路受人保舉,這才坐上刑部侍郎的位子。這等舉薦入仕的官路乃朝廷積弊沉疴,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寫。 然即便如此,盧志高也并非當真胸無點墨,且一般人見到高官審問,即使問心無愧,也難免緊張發怵。她一個樂人女子,這一番先抑后揚四兩撥千斤,竟已將盧志高拿捏得死死,當真只是伶牙俐齒么? “落水前后可曾見到什么可疑之人?” 商麗歌搖頭,那人在背后推她落水,她全無防備。 “不過……” 季洲抬眸:“有話直說?!?/br> 商麗歌做了個交握用力的動作:“那琵琶弦甚是鋒利,兇手在勒住梁大人之時必然用力,這般他手上也該有傷痕才是?!?/br> 季洲道:“我之前便已命人挨個查看過,無論是下船的人,還是留在船上的丫鬟小廝,手上無一有傷?!?/br> “兇手有備而來,若用布條之類的物什裹住雙手再行兇,這條線索便無從追查?!?/br> 商麗歌蹙眉,兇手刻意將兇器隱藏在琵琶之中,是為了躲過上船時的搜查。而她之前彈奏琵琶之時,雖覺琴弦材料特殊,然所出音色與尋常相差無幾,故而沒有多想。 如此說來,那兇手應當是個懂樂之人…… 商麗歌不知不覺將心中猜想默念而出,季洲聽著,心頭驀然一動。與此同時,商麗歌亦猛地抬眸,兩人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護琴師!” 盧志高一怔:“什么師?” 季洲沒管他,立時吩咐手下傳喚畫舫上所有的護琴師。 兇手既懂樂器,那必是與之時常接觸之人,除了演奏的樂人,便只有養護各類樂器的護琴師。 而為了防止養護過程中對樂器有所損毀,護琴師都會隨身帶一種特制的手套,既不會損傷樂器,又能保護自己的手不被琴弦摩擦割裂。 兇手,極有可能就是護琴師中的一人! “盧大人,移步吧?!?/br> 盧志高雖不知案情怎就走到了護琴師上,但也依言起身,整了整官服便往外走。季洲對商麗歌道:“我會命人送你回去?!?/br> “多謝大人?!?/br> 季洲行至門口,驀然又頓了腳步。此時稟筆人和盧志高皆已先行一步,審訊室中只剩他和商麗歌兩人。 “之前你尾隨于我,可還見到過旁人?” 商麗歌心頭一沉,到底是斷案如神的大理寺卿,她不過是理了下案情思路,竟已叫季洲察覺出不對來,對她生了警惕之心。 原本那些誆騙季洲的話是不得已而為之,用過一次商麗歌便不想再提??梢姥巯虑樾?,她只能再騙一回。 “確實見過一人?!鄙帖惛璧?,“奴以為那人是大人同僚,故而不敢上前打擾,只遠遠瞧了一眼卻是未能看清?!?/br> “是么?” “大人刻意在盧大人走后方提,可是那人與案情有關,大人卻不想讓旁人知曉?” 季洲的眉眼陡然凌厲。 商麗歌卻是不懼,只盈盈淺笑:“大人放心,奴永遠不會做不利于大人的事。且奴相信,大人是清正不阿的好官,所做一切定有緣由?!?/br> 商麗歌步步上前,眸中柔色繾綣:“奴說過,奴對大人一見傾心,若是大人也……” 季洲立時后退一步,冷道:“姑娘自重?!?/br> “大人為何要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人與本案無關,我之私事你不必妄加揣測?!奔局匏π?,走得頭也未回,“你可以走了?!?/br> 他步履如風,身姿若松,商麗歌遠遠瞧著,微微松了口氣。 真是對不住了,季大人。 *** 朱漆大門緩緩拉開,商麗歌跨出大理寺的門階,這才發現天已蒙蒙亮。 不知不覺,竟是一夜。 秋日里的晨風一吹,商麗歌一個瑟縮,愈發覺得頭重腳輕,不由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這披風,還是她被救上岸后季大人給的。 晚些還是洗好送回吧。 商麗歌邁下前階,正要上季洲撥給她的馬車,驀然聽到身后有人喚她。 商麗歌轉頭,見是明姑等在街前,身后轉角處停了一輛頗為眼熟的青墨馬車。拉車的馬匹不知等了多久,聽見人聲跺了跺蹄,噴出一聲響鼻。 “姑姑怎么來了?”商麗歌回了季洲的人,朝明姑走去。 “來接你?!泵鞴醚院喴赓W,“快上車吧?!?/br> 馬夫拉開車門,商麗歌自步梯而上,一鉆入車廂頓覺里頭溫暖如春。 軟錦云枕鋪就的車廂內,公子一襲交領右衽的荼白深衣,清貴如通侯,氳氳茶汽熏熱了他的眉眼,似融化的霜雪孕養出的溫潤玉質,皎皎通透。 商麗歌愣住。 他竟親自來了。 第二十章 病中 明姑跟著上車,遲疑片刻后沒進車廂,同車夫一起坐在了車轅。 “姑姑怎不進去?” 明姑笑了笑:“許久未出樓,想好生瞧瞧街景?!?/br> “那姑姑可要坐穩了?!?/br> 車夫駕馬,馬車轔轔往燕尾街駛去。 車廂內,商麗歌愣了愣后才在一旁坐下:“公子怎么親自來了?” “殷千千半夜到我那兒叩門,生怕我丟下你不管?!?/br> 聞玉倒了杯熱茶,修長的指節竟比那素釉的茶壺還要白皙幾分。 “殷jiejie是關心則亂?!鄙帖惛枞滩蛔澚藦澊?,“所以公子便來了?” “她還請不動我?!?/br> 商麗歌微微一怔,見公子把那杯熱茶推到她跟前。 這還是頭一回見公子給人倒茶,馬車幾無顛簸,那茶水也是四平八穩。商麗歌伸手撫著杯沿,忽而覺得茶杯溫熱得有些燙手。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商麗歌的思緒都有些遲鈍,若是平常她決計不會問出口,眼下卻直愣愣道:“公子擔心我?” 聞玉不言,那雙剔透如墨玉的眸子望過來,商麗歌分辨不出那里頭藏的是何種情緒,然她并沒有避開目光,只是認真瞧著,像是非要在那深不見底的瞳仁中瞧出些什么,又或者是早已被那目光沉沉卷入,掙脫不得。 直到馬車外傳來幾聲輕叩,聽明姑道:“公子,我們到了?!?/br> 商麗歌這才回過神,暗暗咬了咬舌尖。落了回湖連腦子都進水了,公子跟前,她都說了些什么胡話。 紅樓距大理寺并不遠,商麗歌離開紅樓也不過一夜的功夫,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馬車停在紅樓的后門,商麗歌從車廂中出來,忽而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竟從車轅上一頭栽下。 車廂里驀然伸出一只手來,提住了她的后領往后一帶,商麗歌只覺有一股熟悉的清冷松香鉆入鼻尖,隨即便徹底沉入黑暗。 肩頭有一點些微的重量,鬢間幾縷發絲散落,輕輕勾撓著瑩潤如玉的耳垂,她只露出了半邊臉,此時卻透著些不正常的熏紅。 聞玉瞧著,忽而伸手,二指貼在她額間,灼灼熱意傳遞得迅速,叫人眉間一沉。 “去請大夫?!?/br> 聞玉扶在商麗歌腰間,臂彎一抬將她打橫抱起,幾步邁下步梯,往小重山去。晨風之中,荼白色的衣擺翻飛,若白鶴振翅,凌凌生威。 馬夫看得驚住,直到察覺明姑的目光才陡然回神,忙駕車揚鞭去甘草堂,鞭聲呼喝竟比來時疾疾許多。 商麗歌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一時似被困于逼仄黑暗的地底,四周盡是令人作嘔的泥土腥氣,一時又沉入冰冷的湖面,靜謐的窒息讓人毛骨悚然。 商麗歌伸手,妄圖抓住些什么,然什么都沒有,她除了沉入黑暗,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