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br>
    “我想回去了?！?/br>
    程燁知道她想回去看白薇給她的行李包，無奈妥協：“好，我們回去?！?/br>
    時間也不早了，程燁便讓宋書禾先行離開將車鑰匙留下就行。

    “就在這等我，我開車過來?！?/br>
    江晚看著外面已經停雨，只是地面還有些濕漉漉的，但也不妨礙走路，便道：“我和你一起過去吧?！?/br>
    程燁輕握她的臂彎阻止：“乖，等我就好?！?/br>
    她剛身體好些，他并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江晚見他執意如此，只得乖巧點頭站在醫院檐下等他把車開過來。

    看著程燁離開的背影，江晚心中百感交集，mama的離開對她而言是致命打擊，好在她不是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有他在似乎一切的難過和彷徨都會迎刃而解。

    車子緩緩開到醫院門前停下，江晚剛邁下一個臺階，程燁已經從車上下來，繞過車頭虛扶著她的手臂上車。

    車子駛離醫院，地處偏僻，周圍的住戶更是少之又少，等到江晚好不容易看到街景時，沒多久就到了他們所住的小區。

    程燁將車子停在了地下車庫，下車給江晚開了車門：“有沒有不舒服？”

    江晚就著他伸過來的手緩緩下車：“沒有，你都問了一路了?！?/br>
    兩人并肩走向電梯。

    電梯緩慢上升，隨著數字的接近，江晚好不容易松緩下來的心在慢慢繃緊。

    程燁感受到掌心的涼意，握緊她的手，側眸安慰：“阿晚，她是你mama?！?/br>
    江晚懸著的心稍稍放松，輕“嗯”一聲。

    電梯門打開，程燁牽著她的手走到門前：“開門吧?！?/br>
    江晚松開他的手，指腹在密碼鎖上輕觸，門瞬間打開，屋內漆黑一片。

    程燁抬手在墻上摸索摁下燈源開關，屋內終于有了亮度。

    江晚倏而想起白薇和她揮手的畫面，答應她今晚要回來……

    原來一切都沒有了。

    她壓下心里的酸楚，徑直走向臥室，行李包和當初她離開時一模一樣的擺放位置。

    再度拎起這個包，她才終于明白自己有多單純，明明這么輕的包怎么可能像是裝了衣服的重量？她居然一點也沒懷疑直接相信了mama的話，她原本可以阻止這場慘案的發生，卻因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程燁見她死死盯著行李包不愿動就知道她又在自責，右手攬住她的肩：“打開吧?！?/br>
    江晚木訥打開行李包，和程燁信中所說一般無二，里面有錄音筆還有她mama親筆信件，壓在最底下的一張信封和別的顏色都不一樣，淡淡的粉色上面寫著“晚晚”兩字。

    江晚把其他東西全部交給程燁，直接拆開那張有她名字的信封。

    展開信件，里面并沒有如程燁那封信般有許許多多的交代，只有幾句簡短的囑咐。

    【晚晚：請原諒mama最后的自私，mama在天臺上最后想的人是你，不要鉆牛角尖，一切的緣由皆是我所為與你沒有任何的關系，要幸福?！?/br>
    江晚看著手上的這封信，輕笑出聲，笑著笑著變成低啞的哭聲。

    她的mama竟連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站在市政樓下，她曾仰望高樓，mama在那個時候到底在想些什么？這份答案在此時給了她。

    母女連心，或許mama早就猜到她會想什么。

    只是于江晚而言她更難過的是母親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書寫這封信？看著信件末尾留下的時間，居然是她昨晚還在家中的時候。

    “程燁，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幫我聯系蘇市這邊比較好的墓地，費用我自己出?！?/br>
    “好，我來處理?！?/br>
    江晚拎起行李包遞給他：“這些證據既然我mama希望你交給警方，那就拜托你了?！?/br>
    程燁接過她手里的包，將東西重新放回行李包里：“阿晚，我……”

    江晚輕輕搖頭阻止他想說的話：“可以的話我想一個人待會?！?/br>
    程燁欲言又止：“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br>
    他其實很想陪她，但眼下看來她更想一個人待。

    程燁一走，屋子里瞬間變得靜悄悄，江晚抱膝坐在地上，臉深深埋在腿間，從小聲嗚咽變成嚎啕大哭。

    mama沒有了，爸爸不是她的親爸爸，這么久以來她都活在一場騙局里，而她之前還期盼他們的小家可以恢復到從前幸福的樣子，真是可笑至極……

    這一夜注定是難眠夜。

    江晚就這樣靜靜坐了一夜，看著窗外的天空從深夜變為白晝，垂在膝前的手動了兩下，麻木感瞬間席卷全身。

    她該起來了，很多事需要她去處理。

    就算再不想面對也不得不去面對。

    她的身后只有她一人了。

    僵硬的身體讓她緩了許久才撐著床慢慢站起來，腳底密密麻麻的針刺感讓她一時半會沒法行走，她像個木頭人般站在床邊足足有十來分鐘，針刺感終于緩和不少，她木訥走向洗手間開始洗漱。

    生活似乎和她平常并沒有什么兩樣，她依舊是一個人吃早飯，打開電視看最新的新聞，早餐依舊是水煮雞蛋加牛奶，就好像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江晚面無表情吃著雞蛋，倏而她激動的跑回臥室找到手機，急切又期待的從通訊錄里找到【mama】的備注，指腹在綠色撥號鍵上緩了兩秒，沒再猶豫摁了下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手機里傳來冰涼的女聲，仿佛在嗤笑她蠢笨的行為。

    江晚胃里一陣翻涌，跪在垃圾桶前將剛剛吃下的食物盡數吐了出來。

    她癱軟在垃圾桶旁，白薇嘴角的血漬和手上的紅繩在腦海里不?；胤?。

    但也在告訴她一個事實。

    ——白薇死了。

    門鈴聲響起，江晚坐在地上愣了許久，抓住衣柜的拐角艱難起身。

    程燁看著面前狼狽的女人，微微皺眉：“我送你去醫院?！?/br>
    江晚面無表情轉身回屋內，走到洗手間洗干凈臉，但臉色依舊看起來很差，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墓地的事怎么樣了？”

    “在蘇市郊區，警方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尸體，給宋書禾打了電話通知我們去殯儀館?！?/br>
    江晚輕輕點頭，走回臥室把手機裝在兜里：“我們走吧?！?/br>
    程燁及時拉住她的臂彎：“你現在臉色這么差，剩下的事我來處理?！?/br>
    江晚撥開他的手，徑直向玄關走。

    程燁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無奈追了上去，跟在她身邊以防她再出事。

    殯儀館在蘇市郊區，通往殯儀館的這條路也取了個極“應景”的名字：盡頭路。

    越往前走，周圍的車輛也越來越少，直至整條路上似乎只能看見他們這一輛車。

    宋書禾最先到的，見他們車子停下，迎了過來：“程總?！逼骋娚裆n白的江晚，“江小姐……”

    程燁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現在不要說太多。

    “我mama呢？”

    宋書禾看了程燁一眼，緩聲道：“警局那邊將人送來了殯儀館，江小姐和我來吧?！?/br>
    江晚跟在宋書禾身后來到了暫存尸體的太平間，白布將白薇全身遮蓋，江晚站在門前猶豫許久，終于邁出步伐走到白薇身旁。

    她抬起手在白布上停留許久，握緊拳頭又緩緩打開，冷漠的臉在此時微微揚起笑意，mama說最喜歡她笑，她記得，一直都記得。輕輕掀起白布一角，也看清了白薇毫無生氣慘白的臉。

    嘴角的血漬已經被擦干凈，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尸體已經沒有了任何溫度。

    程燁走到她身邊，扯走她手上的白布：“別看了?！?/br>
    江晚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笨重緩慢的掀開白薇手臂上的白布，紅繩子還在手腕上，她硬生生憋下眼淚，略帶哭腔的聲音讓人聞之動容。

    “媽，下輩子不要再這樣了?！?/br>
    宋書禾撇過頭去不愿再看。

    程燁搭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收緊，此時此刻所有安慰的話都是徒勞。

    逝者已逝，生者卻痛不欲生。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前來確認姓名。

    江晚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淚：“是?！?/br>
    “現在需要將尸體火化，這邊需要親屬簽個姓名?！?/br>
    江晚看著前方遞過來的紙筆，頭一次如此厭惡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程燁接過工作人員手上的東西，低聲道：“簽吧?！?/br>
    江晚看著最后親屬簽名一欄，遲緩抬手麻木簽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員確認名字簽好后，招呼外面等候的工作人員進來將白薇的尸體推走。

    江晚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猛地推開程燁，徑直跑向工作人員。

    他們也被嚇了一跳。

    江晚死死抱著白薇的身體不肯撒手。

    “媽！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晚晚！我是晚晚??！”

    “你不是說以后陪著我，我來養你！”

    “你不是說等我結婚那天由你牽著手上臺，將我交在你信任的人手里嗎？”

    “媽……你騙人，你為什么要騙我！”

    殯儀館工作的人早已生死看淡，對于這樣歇斯底里的嘶吼更是每天都會上演，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快速處理尸體。

    “小姐，麻煩配合我們的工作?！?/br>
    程燁攬住她的肩，用力將她從白薇身上拉走：“阿晚，阿姨已經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