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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他說完轉身就走,李福忙跟上,道,“小弟馬上要去京城幫家父辦事了,這一去就是大半年,今日沒事,正好陪著小國舅逛逛?!?/br> 他可不比陳譯禾,他去京城,那是完完全全的外地商人,毫無依仗,吃了虧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要是能搭上陳譯禾,讓陳輕語多照顧幾分,那就能順暢多了。 陳譯禾淡漠地暼了他一眼,道:“最好別去?!?/br> “為什么?”李福追問。 他覺得今天的陳譯禾很怪,但至少肯搭理他了,忙抓住機會纏著他,想要討個好處。 “會死?!标愖g禾道。 李福見過那個害死原身、欺騙云姣的公子哥,若是在京城被他撞見了,必死無疑。 可李福不懂,懵懵地“啊”了一聲。 陳譯禾回府時天已見黑,剛進府門下人就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少夫人找了你大半天,就差人滿城去找了?!?/br> 他點了下頭,往后院走去,穿過層層月亮門,又在小院旁的景觀池停留了片刻。 池邊懸掛著一排燈籠,源源不斷的清泉從隔壁荷花池流進來,沖刷過下面的暗青色臺階,清淺池水中活了許多年的烏龜正頂著一顆東珠往下一層石階推去。 這東珠價值連城,正是當初陳家下聘到蘇家,后來被舫凈偷回來的那三顆,無處安放,陳譯禾就把它們丟進了這景觀池里。 他撈起了一顆,轉著圈對著邊上的燈籠照了照,一個“玉”字光影模糊地映入池中。 這時池中烏龜正好將另一顆東珠抵至下一臺階,水波晃動,光影破碎,那“玉”字也隨著圈圈波紋蕩開了。 陳譯禾隨手將明珠拋了回去,繼續往里走。 還沒進房間就聽屋內隱約有說話聲,他略微停頓了下,才接著往里去,見兩個丫鬟正在給蘇犀玉收拾衣裳,蘇犀玉長發已散,厚厚的披在背上。 丫鬟聽到動靜,忙跟他問好,蘇犀玉也猛然回頭,神色緊繃。 陳譯禾讓丫鬟下去了,云淡風輕地問道:“找我做什么?” 他對蘇犀玉說話向來沒個正形,不是逗就是哄,何曾用過這種無所謂的語氣。 蘇犀玉眼神黯然了下來,抿了抿唇,道:“我想看看婚書?!?/br> 陳譯禾道:“我拿著出去,不小心弄丟了?!?/br> 兩人隔的有些遠,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看著很疏遠,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蘇犀玉胸口伏動了幾下,過了會兒又問:“婚書當真是假的嗎?” “是假的?!标愖g禾說著,走近一旁的衣櫥翻找了起來。 他們家丫鬟多,整理衣物的事他與蘇犀玉從來沒動過手,現在找自己的衣裳找得很困難,連開了幾個柜門,才找到一兩件貌似是自己的衣物。 陳譯禾不想待在這個房間里,拿衣物的動作十分粗魯,將衣物拽出時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從上面輕飄飄落下了一件小小的粉衣。 定睛一看,上面繡著嬌艷的桃花,是精貴雪緞裁成的姑娘家的貼身小衣。 細細的帶子落在陳譯禾手背上,像是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盯著那帶子,心頭煩躁更甚,胡亂將那彩色小衣裹進衣物里重新塞回了柜子。 合上柜門時不經意暼到上面一層櫥柜里盡是彩色的小衣,他眼眸一沉,冷著臉將柜門全部合上了。 蘇犀玉低著頭想事情,什么都沒察覺出,只知道他在翻找東西,現在見他收了手要往外走,急忙喊道:“你去哪?” 陳譯禾沒回頭,“還有事?” 蘇犀玉一頓,似乎是在做心里建設,再開口時話說得很慢,“你上次說,要是我死了……” 她停下,深吸了口氣,接著道:“就是孔明鋒劫持我那次,你說我要是死了,你最多難過兩三年,然后再娶別人,和別人兒孫滿堂,是真的嗎?” “也許吧?!彼麩o所謂道,聽到身后的呼吸聲更重了,補充道,“沒經歷過,不過應該差不多,畢竟沒誰離了誰就過不下去的?!?/br> “我知道了?!碧K犀玉接下了他的話,聲音細弱,緩緩道,“其實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看我可憐,當時又因為娘受了傷,才對我……” 她沒說下去,但這意思兩人都懂了。 沉默了會兒,沒見陳譯禾說話,蘇犀玉盯著他的背影,語句清晰地說道:“我去找哥哥和楚楚了?!?/br> 陳譯禾心里的大石頭終究是砸了下來,他按了按心口,背著蘇犀玉開口道:“我會和爹娘說清楚的?!?/br> 然后出了房門,腳步穩重,不疾不徐。 隔日一大早,他們院里就有了動靜,丫鬟來來往往收拾著蘇犀玉要穿的衣物、習慣用的配飾,還有伴身暖手爐、祛疤的膏藥等等,錢滿袖也過來了,跟著塞了些蘇犀玉日常喝的補血藥材。 陳譯禾充耳不聞,靜坐在書房看起了書。 隔壁的響動似乎持續了許久,又似乎不到一刻鐘就停止了,他聽著那邊漸漸沒了動靜,半晌,將手中的書扔掉了。 小廝聽到動靜,急忙進來,一看他的臉色,忙又退了出去。 陳譯禾感覺很悶,胸口像是積攢了夏季暴雨來臨前低低壓下的烏云一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一個人待了許久,耳邊不斷重復著蘇犀玉說的那句“我要去找哥哥和楚楚了”,要不就是她先前軟綿綿喊著“夫君”討好自己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