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47節
這棟樓一共三層,所有能進去的房間都搜了一遍,沒別的收獲。 白岐玉看了一眼窗外,巨型圓盤仍高懸著,沒有移動。 只能去下一棟樓了。 他低聲咒罵一聲,心想這次回去,對城市探險也要ptsd了——老天不公,連唯一的興趣愛好都要給他剝奪嗎? 霍傳山似乎看出他的不安,安慰他:“這次只是意外,你看,你去過那么多地方探險,只出事了這一次。從概率來說,幾率微乎其微。你不能因噎廢食?!?/br> “喔,我剛用了概率論反駁你,你就反駁回來了?”白岐玉苦笑,“出一次事還不夠?誰還敢賭會不會有下一次?” 說著,他好笑的搖頭:“說不定你口中的那個,上帝、佛祖不再回應人的呼喚,就是因為一朝被蛇咬。這種事出一次就夠了?!?/br> 霍傳山很意外的看他:“你不是主張‘神明圣人論’嗎?” 白岐玉想了想:“我從來不認為神會是人類一貫幻想的仁慈正義。人尚有個性,況且是神。換位思考,如果是我有了神的能力,恐怕會更加偏執任性,肆意妄為。自己都無法約束,就不要過于苛責他人了?!?/br> 或許是從小沒怎么被傳統宗教侵染的原因,白岐玉覺得自己更能接受克蘇魯神話的世界觀。當然,那太絕望,所以他也有點私心在里面,比如神沒那么丑。 霍傳山聞言,笑了:“神怎么可能是丑的呢?引領一個世界的審美觀,神自然是最美的?!?/br> 白岐玉哈哈笑起來:“霍教授一本正經的說笑話,還挺冷的?!?/br> 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漆黑骯臟的樓梯,穿過空洞到詭異的前臺玻璃窗,二人離開了這棟樓。 后面兩棟樓比這一座還矮,都是兩層的小建筑。 一個是食堂加娛樂廳,當然,后者是洋大人們專項的場所。 墻上浮雕壁紙很是奢華,可惜被潮氣和霉菌腐蝕的不成模樣,昔日的光鮮亮麗已是昨日黃花。 舊式的西洋畫報沒撕干凈,有青島啤酒的旗袍女郎,也有可口可樂復古的撞色海報,頗有紀念意義。一串殘余半遮半掩,像欲言又止的痛苦。 可惜,現在的白岐玉一點兒拍照留念的心情都沒有,他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最后面的樓正門上鎖了,二人繞樓轉了一圈,沒找到其他入口。 正門的鎖鏈松松散散的,用點兒力氣可以扒開門縫。 白岐玉便帶好頭燈,讓霍傳山抓左門,他抓右門,朝里看去—— “嚇——!” 他驚得接連后退,滿眼不敢置信:“那是什么東西?” 霍傳山趕緊擋在他前面:“怎么了?” “里面有字!” 霍傳山便扶住頭燈,朝內去看—— 空無一物的水泥地板上,用黑炭寫著一串觸目驚心的大字。 是繁體漢語。 粗魯、潦草,帶著感染人心的瘋狂。 “我的人生浪費了太多時間在信仰偽神和無止境的抱怨上” “所幸在生命倒計時的時刻,我遇到了真正的神” “他帶給我永生與永恒,我要歌頌他的美與德,讓他的名諱散落世間每一個角落” 結尾處,是黑布落款處,那一串晦澀邪氣的怪名。 “bhvuno·kundvz”。 又是他…… 不知為何,第二次見到這個怪名字,白岐玉心里翻滾的,不是恐懼,而是難以言喻的煩躁。 怎么形容呢,像看到最厭惡、最嫌棄的東西,那種臟兮兮的大老鼠,弄臟了自己的潔凈床單,像從頭到尾都不對付的人又作出觸犯到底線的惡心事兒。 甚至上升到痛恨、憤怒,氣的牙癢癢,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濃烈的反感。 白岐玉毫不懷疑,如果他能沖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串怪名字給弄壞,擦去。 看到霍傳山還在仔細打探,白岐玉都很火大。 他一把把男人拉走,壓低聲音:“別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一堆狗屁不通文學,十個邪/教九個的教義都這么寫。這玩意兒也搞培訓的么?!?/br> 霍傳山無奈的哄著他說好,任由白岐玉突如其來的大力,把人連拽帶拉的弄出去十幾米。 一直走到食堂樓前,冰冷的夜風吹得額頭刺痛,那股子無名邪火才散去。 白岐玉自己也明白,這種“憎恨”來的毫無理由,畢竟這串字符究竟是不是名字,都不能確定。 可他就是無法抑制這一連串的“憎惡”。 冷靜了一會兒,他苦笑道:“抱歉,我剛才不是針對你……我就是,覺得那東西很煩?!?/br> “我明白,”卻聽霍傳山說,“你靈感高,污穢的東西,你會下意識的厭惡。就像惡……” “打住,先別上課了,”白岐玉頭疼,“求求您看看場合,好么?” 他還要說什么,卻聽背后山林中,傳來一聲奇怪的“咔”。 機械打滑的聲音。 這種人工的,與原始吐息格格不入的“咔”,被寒風吹得很遠。 回頭,一個亮如白晝的狼眼手電,刺眼的朝二人打來! 白岐玉猝不及防的閉眼,隨即意識到不對:怎么會有除他們以外的手電筒光? 人?野獸?鬼? 難道…… 白岐玉努力瞇起眼睛去看:一頓劇烈的手電筒閃光后,一個瘦削的高大黑影消失在森林盡頭。 正當白岐玉尖叫著“那邊有人”時,就看到黑暗中埋藏的另一個巨大輪廓—— 那個發出機械打滑聲的龐然大物,可不就是霍教授的卡宴么! 車子的打滑聲一頓,隨即就是加速的“呲呲”聲,輪胎在崎嶇不平的碎石野路上艱難的前行。 像是有什么東西強行在拖車子! 再加上張皇逃竄的人影,事到如今,再荒謬的答案也成為了答案—— “霍傳山,車!快點,媽的,有人偷車!” 霍傳山的動作,比白岐玉反應的快得多。 他低低叮囑他一句“站著別動”,從后腰里抄出甩棍,大步朝光亮方向走去。 “你別輕舉妄動!”白岐玉顧不得什么刺不刺眼了,抓住霍傳山的袖子,焦急的跟上去。 雖然只看到一個人,但深山老林的偷車賊,絕對不是小打小鬧的投機分子,大概率是早有預謀的團隊,還不知道黑暗中藏著多少人呢。 “算了,等警察來再說,我們只有兩個人……” 霍傳山步伐不停,只讓他別跟來。 白岐玉怎么不清楚當下形勢:警察還能來嗎? 他努力去想借口,讓霍傳山放棄車,可悲哀的發現:找回車子,開車回家,似乎是唯一的破局方法。 而他倆這么大的動靜,那邊,已經發現了他們。 手電筒的光滅了。 機械拖動車子,或者強行破鎖的聲音停下,不屬于自然的怪音回歸了原始的寂靜。 白岐玉趕緊滅了自己的頭燈和手電,并示意霍傳山也這么做。 敵在暗我在明,是最下風的形勢。 但,霍傳山腳步不停。 “霍教授!”白岐玉急的想大喊,卻又只能壓著聲音,“你這時候置什么氣,你先回來!” 然后,就是重物,狠狠地砸在rou/體上,發出的沉悶一響。 一下,兩下。 所有的聲音都停了,只有雜草被大力踩踏的窸窣聲。 白岐玉震驚的打開手電筒,發現—— 霍傳山背對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一灘”。他左手像拎玩具一樣拎著甩棍,很輕盈的揚起來,又給地上的“一灘”來了一下。 那“一灘”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像死魚在灘涂上掙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霍……霍教授?” 在熱氣呼出的白霧中,霍傳山緩緩轉過頭,冷峻沉穩的容顏一如既往地掛著讓人心安的微笑。 可白岐玉發誓……在手電筒光亮起的一瞬,他全都看到了…… 霍傳山背光的那一面,有什么龐大的、漆黑的,吸收了全部光線的膨脹一團。 像是一只手。 人頭處是小指,腳掌處是拇指。 太逼真,太清晰,手電筒的冷光掃過,白岐玉甚至清晰地看到指紋溝壑的反光,與皮下透亮的體/液…… 而霍傳山“人體”的一面,是“展示架”,或者“立牌”一樣的東西,血與rou都被征用,去化作不可名狀的輪廓,…… 而光線亮起的千分一面后,那個褻/瀆造物主意志的產物,又極迅速的“融化”成面前的霍傳山。 白岐玉大腦一片混亂,他無法理解陷入黑暗的短短幾秒內,到底發生了什么,無法理解眼前猥/褻三觀的一切。 但他仍心存僥幸,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咔咔”聲:“霍教授?你說句話……你,你還是你嗎?” 霍傳山的笑容消失了。 他熟悉的面容掛上陌生的詭笑:“由你來告訴我,如何證明‘我’是我?” 第73章 小鄒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