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39節
說著,他攥起拳頭,在手電筒前一晃。 因為靠的近,光源被屏蔽,地上也呈現了一團巨大的模糊黑影。 “啊……” “抱歉,可能是我剛才晃了一下手,讓你害怕了?!?/br> “但我還看到一雙眼……” 白岐玉不確定的再次抬頭,天幕中,只余一個渾圓的月盤。 過去十幾年內,白岐玉從來未見過如此圓的月亮,圓的令人發慌。 月輪上的陰霾處清晰可見,好像隨時會重重墜下…… 他似乎能理解一些人口中的“月亮恐懼癥”了。 這片自然之力的震撼下,他短暫的忘記了剛才的恐懼:“月亮好圓……” “可能陰歷到十五十六了?!?/br> 說著,霍傳山很溫柔的拍了拍他的頭,又俯下身,安撫性的給他一個輕吻:“別怕,我在呢?!?/br> 溫熱的吐息一觸即離,手電筒浮掠的黃光中,男人沉毅俊朗的側顏英俊的不可思議:“沒事就好。走吧?!?/br> 小樓梯走起來咔吱作響,鐵質被風化的酥脆,像隨時會斷。 心驚膽戰的上到二樓,驚喜的是,似乎撤離的急,門沒鎖。 老式的插銷門吱呀一聲緩緩劃開,霍傳山提燈去照:“我們很幸運。一樓的水沒有污染到二樓,是干燥的?!?/br> “能進么?” 霍傳山凝視著懸空走廊,估算著承重:“可以?!?/br> 此行的目的達到,興趣驅使著,方才的恐懼感一消而散。 頭燈在光源不會發散的室內用效果更好,白岐玉關了手電,只開一個頭燈。 進來之后才發現,這里說是二樓,其實是挑高極高的一樓大廳旁,圈了一圈屋子和走廊,做辦公室而已。 他抬頭望去,功能原因,整棟建筑其實只有一層的一個大廳,二三四層樓都是正中鏤空一大塊,給一層的那些高度極高的機床留空的。 “奇怪,雖然我不懂理工的東西,但是制表廠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機床?鐘表不是高精儀器么?” 霍傳山也是文科的,粗瞥了一眼那些機器,搖頭道:“或許,秘密武器庫的傳言是真的?!?/br> “嗯……” 走廊南邊是入口處的視野死角,需要走過去,才會發現還有一個很隱蔽的回廊。 離回廊口最近的一間,是上了天藍色油漆的木門,在這片鋼鐵骨骼的建筑中格外稀有。 盡管木門受潮發漲、油漆剝落,甚至可能被蟲蟻掏空了,仍能從淺淡高級的藍色涂料上,看出當年的光鮮亮麗。 更引人注意的,是銅制的小銘牌。 “hogan·will”。 看來,這一片就是高層辦公室了,或者是監工時的休息室。 緊挨著的同款天藍色門上,是很怪的一個洋名字,像德國人。對面是個中文名,用很老式的印刷體刻印的繁體字,叫“林鎂拓”。 “好老式的名字,”白岐玉感慨,“現代人很少以金字旁的字起名了?!?/br> 他拿起相機,專門拍了幾張這個名牌,才戴上手套推門。 沒能推開。 接連三個門都是。 不是那種上鎖的感覺,是什么東西在里面堵住的擁塞感。 “奇怪,鎖銹住了?” 白岐玉捏起狼眼手電,仔細去看鎖孔。 老式西洋門鎖,鎖孔大而外漏,但內里太黑,看不出來是銹滿了,還是用東西堵住了。 他摸出一個鐵絲去捅,倒是暢通無阻,可惜他沒加點在盜竊,沒能電視劇一樣“啪”一下捅開。 霍傳山見他受阻,也俯下身子看,沒能得出結論。 二人只得作罷,繼續朝前走。 回廊一共六個房間,另外三個都清空了,沒有名牌,也沒有內容物。 倒數第二間,也就是挨著德國人的房間有點奇怪。 特別臟。 雖然年代久遠,所有房間都臟,但這一間的臟格外嚴重。 四面墻漆黑無光,輕輕一抹就落下黑灰,像火爐內部久年火燒火燎的模樣。 霍傳山說可能是某種霉菌的分泌物。例如黑霉。 一聽是霉菌,白岐玉立馬就覺得菌絲已經鉆到他的鼻腔、喉嚨眼兒了,又刺痛又癢,趕緊抬腳往外走。 離開前,白岐玉鬼使神差的回頭,頭燈漫射的光掃過—— 什么都沒有。 漆黑的四面墻甚至吸收了全部的光線,像貪婪巨獸的口器,這間漆黑的房間安靜的躺在它該在的地方,什么都沒有。 一路出了回廊,走下二樓,從樓外上了三樓,白岐玉還沉浸在漆黑的滲人中。 “阿白?” “啊……”白岐玉回了神,剛要說話,卡住了。 他想起來莫名的既視感來自哪里了。 404的尸體消失的房間,也是這般,四面墻濺射著漆黑如黏稠黑泥的東西,黑的可怖…… 白岐玉幾乎是用跑的往回走,嚇了霍傳山一跳。 樓梯在奔跑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霍傳山朗聲叮囑他:“慢點!小心!” 白岐玉置若罔聞,沖到那間屋子前—— 他發誓,他真的看到了“手掌印”。 像一個人被活活炙烤,在火爐內部,絕望掙扎、又無計可施的痕跡。 密密麻麻,從墻角到天花板,大小不一的遍布黑灰上…… 他掏出相機,拍了十幾張,又換個角度拍。 等霍傳山趕來時,他什么都不想說,把相機遞給霍傳山,讓他自己看。 后者接過來,翻看著相機,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是……” 這一次,霍傳山難得的說不出解釋來。 因為照片中的異象,無論誰來看,都能感受到挑釁無神論者的黏膩惡意。 方才一瞥,白岐玉沒能看清,再仔細看照片,發覺了這片圖案的詭異之處。 手印的疏密分布是有規律的,像一個腫脹的蘑菇。 還是那種桿很粗,頂也不大的蘑菇。 “杏鮑菇?” 其實有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白岐玉有點恥于開口。 看出了他的窘迫,霍傳山低笑一聲:“對陽/具的崇拜古今中外的神話體系都有,不過陽/具在任何一種文化中都是‘至陽’的存在,是神圣的,如果是靈異事件,不該是這樣?!?/br> 他一口一個陽/具的,似乎毫不覺得這個詞不該是日常用詞,聽的白岐玉面紅耳赤。 他不自然的打斷男人:“也說不定,這個形狀只是巧合呢?濕婆不就是禁欲與縱/欲的矛盾體么?崇拜陽/具的邪/教仔細找找也不是沒有?!?/br> 被霍傳山開口閉口的一搞,白岐玉的恐懼都退散了。 他再次邁入這個漆黑的房間,仔細的掃量每一個角落。 然后發現,那些手掌印或許真的不是靈異事件,而是因為黑灰太吸光,導致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清黑灰上凹凸不平的印痕。 在白岐玉思索為什么會有這種痕跡時,霍傳山說:“或許,我們不是第一個來這的?!?/br> 白岐玉恍然大悟:確實有這種人,喜歡留下“到此一行”之類的痕跡,彰顯存在感。景點上有,城市探險圈子里也有。 白岐玉嫌惡的說:“真不文明。兩種意義上都是?!?/br> 三樓一整層全是空房間,走廊上橫豎著報廢的沒被帶走的桌椅。 四樓就到頂樓了,站在回廊盡頭,可以很近的看到天花板上垂下的起吊用的裝置。 在一樓看,感覺也就那樣,真到了面前,是種很震撼的感覺,單是一個軸承就比一人高,白岐玉站在旁邊,像是足球旁的礦泉水瓶兒。 霍傳山好點,是大一點的礦泉水瓶。脈動款。 白岐玉被這個比喻笑的不行,讓霍傳山站過去,給他拍照。 男人很好脾氣的被白岐玉擺弄姿勢,無奈的任他拍。 “你不拍嗎?” “我就不了,”白岐玉翻看著“杰作”,笑意盈盈的,“我從小到大都不上相,誰拍都丑的要命……” 墻壁上還殘留有當年的生產管理條例,用中、英、滿,三文寫著,密密麻麻一大張紙,很富有歷史感。 “……你看這條,好奇怪,”白岐玉喃喃道,“如果看到身披黑袍或者拿著金屬器械的人,不要害怕、不要恐慌,請裝作沒看見,并繼續你的工作……” 而且奇怪的是,這一條只有中、滿文版本,沒有翻譯成英文。 也就是說,專門寫給廠里的華夏工人看的。 白岐玉越品越覺得古怪:“這是什么恐怖片才有的設計?” 霍傳山也湊去看,了然道:“那個年代的洋人工廠,很多都有類似的奇怪條例?!?/br> “當時,基督教尚未展開大規模的傳教,神父等神職人員的存在被本土人民視作異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又不屑于朝底層人民傳教,便粗暴的采用禁止條例來避開正面沖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