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79節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覺得再次試圖和祂理論的自己是個傻逼。 他換了一種方式:“我們明明定下了賭約。在儀式結束前,你不會干擾我。尊敬的無所不能的你,竟然也會爽約?” 他嘲諷的勾起嘴角:“不會是發現自己要輸,就開始動用卑鄙手段吧?” 祂淡然的說:“你剛才,一直在哭?!?/br> 白岐玉一愣,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說這個:“你不要轉移話題……” “哭泣,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方式之一。悲傷、痛苦、絕望等負面情緒下,才會進行的讓大腦分泌‘安慰劑’的行為?!?/br> “你看上去很難受。我不想讓你難受?!?/br> 祂認真的說:“你為什么寧愿讓自己哭泣,也要拒絕與我交\配?我不明白?!?/br> “你不明白?”白岐玉面容扭曲起來,“我為什么會哭?人閑的沒事為什么要哭!一切都是你害得我,你逼得我……現在你還敢問我……” “你接受我,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br> “憑什么?就因為你想和我交|配,我就要接受?” 祂一板一眼的說:“你接受?!?/br> 祂很快補充道:“你接受了。你會接受?!?/br> “放你媽的狗屁!” 見白岐玉一雙眼淚水盈盈,卻又燃燒著極端憤怒,祂無法理解的說:“我們約好的。交/配后,我就不會再弄丟你了。人類是趨利避害的動物,你的行為不合理?!?/br> “我不合理?你三番五次偽裝人類甚至偽裝熟人來騙我,就他媽的合理?我無法反抗你,就要同意你無理的要求,就他媽的合理?” “滾……”白岐玉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我不想和你多說。滾!” 然后,黑暗破碎,白岐玉甚至能聽到破碎的極其細微的“響聲”,隨即,痛楚將他淹沒。 他識破詭計的欣喜與理智,只是短短的回歸了一秒,就被人類精神力無法承擔的,遠遠越過闕值的痛楚,碾壓了。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人類有多少塊骨頭來著? 206?那他現在估計有500塊、不、1000塊以上的骨頭,正在血rou中游蕩、亂竄。 他覺得渾身被敲碎又重組了一遍,沒有一處完好無損的骨血。 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鼓聲與銅鈴正在大作,不時可以聽到羅太奶不似人類的嘶吼。 靖宗爺啊,白岐玉痛苦的祈禱,求求您,靖宗爺,救救我吧……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第一支稻草人棍,已經燃盡。 熊熊烈火下,它被燒得只剩黝黑的“主干”,上面密密麻麻釘著可怖的魂釘,足足七七四十九只,像一個慘死的人。 羅太奶一把扯過第二支稻草人棍,開始砸第一根魂釘! “噫呵呵呵——表我已死,已死——” 羅太奶發出大勝的咆哮,狂笑著舞步越發劇烈。 大盛的燭光中,她宛若十六世紀凱旋的戰神,趾高氣昂的又咬下一口黑公雞,噴出一大口血,篝火的火苗幾近消匿到潰散。 短暫的休息內,她橫了一眼庭院上的裴世鐘,后者垂眼道:“還請您稍等,厲濤歌還未……還未銷毀?!?/br> 羅太奶神情不明的點點頭:“尚有三個時辰便天亮了?!?/br> “是?!?/br> 羅太奶的視線一移開,裴世鐘就癱坐在了地上:半小時了,他一直在試圖打電話,發短信,可一次也無法成功。 厲濤歌,恐怕已經…… 如果不能得到白岐玉殘留在“源頭”的物品,就不僅是儀式失敗的問題了,反噬,巨大的反噬…… 裴世鐘眼前閃過一片無可名狀的巨影,那是單純一瞥便無法承受的恐懼,根本不是人類能抗衡的…… 無邊的心悸讓他不敢細想下去,他跌跌撞撞的朝休息室沖去,慌張到左腿絆右腿摔了一跤,兩只膝蓋汩汩流下污血,都渾然不知。 極度的恐懼讓他腦中只剩一個想法:完了。 大力推開門,他雙目通紅的撲向韓嫂:“怎么辦!根本聯系不上!” “完了,我們都要完了,所有人都會死死死那東西……真正的神明上方神仙根本不存在真神……不是我們能對付的,羅太奶為什么要接這么一個活??!” “你冷靜一點!”韓嫂試圖安撫他,“秦弟馬和小仙姑已經醒了,正在商討對策!” “真的?” 聞言,裴世鐘的眼睛像魚一樣神經質的轉了滴溜溜一圈,看向休息室盡頭。 或昏睡,或疲倦的靠在床頭打坐的弟馬們中,有兩個身影湊在一起。 裴世鐘一把甩開韓嫂,大步沖過去,滿臉是極端的興奮:“秦秦弟馬,小仙姑,你們想出什么了?你們厲害二位年少天才,一定有辦法了對吧??!” 二人被他嚇了一跳,秦觀河剛要呵斥他,卻被厲溪鳴攔住了。 面前的裴世鐘,滿臉是不正常的極度興奮,眼白像腐蝕地板的鹽酸,擴散了百分之六十的眼球,像瀕死的臭魚。 他的手也僵硬的抽搐著,固定成一個扭曲的手勢,在空中胡亂揮動,像是有東西環繞著他在飛似的。 有這種眼神的人,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她不動聲色的點頭:“你放心,我們想到辦法了?!?/br> 她頓了頓:“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等會兒,我們會和羅太奶直接對接?!?/br> “真的?”裴世鐘突然大笑起來,嘴中小孩子一樣嘟囔著幼稚的、聽不太懂的瘋話,隨即說,“我馬上,馬上馬上就再聯系他。他一定會回回會來的!” 他話鋒一轉:“你們餓了嗎?我好餓好餓餓餓餓??!我們去吃東西吧去吃去吃??” 厲溪鳴一面敷衍著他,一面給韓嫂使了一個眼色,后者趁裴世鐘不注意,掏出□□弄暈了他,又一個擒拿把人雙手捆在背后。 厲溪鳴問:“他怎么回事?這癥狀像是‘感染’了?” 秦觀河點頭,他招呼韓嫂:“找人看住他,別讓他出事?!?/br> 韓嫂應下,忍不住問:“他不會有事吧?” “還有救。這小子心氣高、意志還薄弱,直面過于濃郁巨量的污穢免疫力不足而已?!鼻赜^河頓了頓,“羅太奶解決了那東西,他差不多就好了。休息幾天的程度?!?/br> 韓嫂這才松口氣,把裴世鐘弄了出去。 休息室里清醒的弟馬們看著二人身影消失,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空氣中,一時蔓延開恐慌與不安。 也不能怪他們精神敏感,但凡是剛才擔任過二神的弟馬,均感受過了露天祭場上緊繃的、極巨的壓迫感與窒息感。 這是近幾年,不,近幾十年來,靖德市的玄學界都不曾遇見過的污穢。 更難以置信的是,在場這群聲名遠揚的弟馬先生們,竟無人能看出那污穢的本體是個什么東西。 那是無與倫比的龐大,無與倫比的污穢與邪祟,并且毫不遮掩祂的惡意與能量。 祂無形無色,無緣無由的降臨,籠罩全部可知的恐懼,甚至給人一種“宿命感”,是螻蟻面對天災般的無能為力與絕望。 在常識與三觀被極度震撼、褻\瀆的同時,他們也不忍感嘆羅太奶與靖宗爺的恐怖實力。 “剛才我任二神的時候,單是握住引魂鈴,都花費了全部力氣?!?/br> 一個女弟馬捂住腦袋,語不成句:“那種崩潰是難以言喻的,如果下一秒直接瘋了,我都覺得不出意外……羅太奶竟能……竟能抗拒到現在?” “還有靖宗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的老仙家一直在尖叫,要我離開、要我逃離,比我還恐懼,那可是最愛說大話吹牛的黃皮爺啊……” 同樣經歷的另一個女弟馬甚至無法出聲。 她蒙著被子,身體蜷縮成一團,似乎那股巨大的恐怖與心悸尚未退散。 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同一件事情:如果,如果羅太奶失敗了……他們會是怎樣的下場? 傾聽著蔓延的恐懼,厲溪鳴看向秦觀河:“先救我哥哥。如果他不能完成任務,就算儀式成功,一切也功虧一簣” 秦觀河頷首,他稍一沉思:“之前你說過,厲濤歌身上有仙家。你和他們溝通過嗎?” “你是要……!”厲溪鳴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失聲尖叫:“不行,這太危險了!” “只能這樣了,”秦觀河目光深沉,“你我都知道,這是唯一的解法?!?/br> 在厲溪鳴顫抖的視線里,秦觀河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隨手撒了一把生米。 那些米在黃銅盤子中跳躍、游走,最后,形成一個令人惡心的倒三角的下流形狀。 再來一遍、兩遍,甚至其他占卜儀式,都是如此。 只能得到毫無作用的、污染精神的極端惡意的信息。 秦觀河緊緊閉上眼,在厲溪鳴投來視線前,一把把黃銅盤子打翻。 不祥……極度的不祥…… 事實上,自三天起,羅太奶承接白岐玉的儀式后,秦觀河的占卜,便全被這些難以言喻的不安給覆蓋了。 但,除此之外,他們無計可施了。 “準備立堂口的材料!”秦觀河厲聲下令,“大家振作一點,屬于我們的戰爭現在才剛開始!” 第46章 立暗堂 厲溪鳴不擅卜算問卦。 但或許是屬于血脈間的感應, 從厲濤歌失聯那一刻,她就感到極大的“蒙蔽感”與“阻礙感”。 像有一張細細密密的罩子,把她的靈竅悉數籠在了里面…… 為了推翻這片不安, 厲溪鳴點燃紅燭, 恭恭敬敬上了三支上好的線香,雙手掐訣:“……” 沒有回應。 識海中,是一片近乎于死寂的安靜。 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到了。 她仿佛又回歸了十年前的生活,萬物不再眷顧她、一切呼喚不再有回應, 她即將回歸卑微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