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3節
“你撞鬼了,對吧?你不信鬼神,怪象頻出,才想起保家仙一事,想要求助卻發現書和族譜都沒了。于是,你開始胡亂猜忌,是不是這么多年來怠慢了家仙,或者丟失了仙家信物,才導致的報復?!?/br> 在書房昏黃燈光下,白皙、纖瘦,甚至稱得上“漂亮”的男人,口中拋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如雷貫耳。 在那一瞬,方誠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似乎是赤\裸的,□□。 每一處丑陋的器官,每一個污穢的想法,都被白岐□□悉,然后狠狠的釘在告示板上。 他崩潰了。 看一個男人哭,并且是齷齪、微縮的中年男人哭,是一件傷眼睛的事情。 白岐玉終于忍不住給了他一腳。 “說話!別他媽的裝死!” 方誠“轟”的歪倒在地,眼鏡腿兒都歪了,油膩的發絲散亂,像蠕蟲一樣顫顫巍巍的爬起來。 “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的……” “別哭,好好說話!” “我……” 一個突兀的女聲陰惻惻的想起:“你為什么在這兒?” 像被按下暫停鍵,方誠狠狠抖了一下,一聲不發了。 不僅如此,他的眼球亂顫,面部肌rou抽搐,這已經不是被嚇到的程度了,是陷入了極大的恐懼。 他在恐懼什么?被抓包,還是他老婆? 白岐玉回頭,看向聲音來源—— 昏黃曖昧的書房小燈下,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邊界也模糊。李曉杰的臉,正一半掩在崎嶇的陰影里,像來得匆忙,只披了一半人皮的惡鬼。 “你,為什么在這兒?” 無人理她,李曉杰自顧自的進門,猛地踢了一腳方誠。那一腳估計力道十足,白岐玉聽到了rou\體碰撞的沉悶一聲。 “媽的,漲膽子了你?徹底不裝了是不是?惡心的老玻璃,要不是孩子還小……” 說著,李曉杰狠狠瞪了一眼白岐玉:“我不是不講理的人,這老東西什么德行我清楚,你不可能看的上他,肯定是他不要臉的sao擾你?!?/br> “我沒有,我沒有!” 李曉杰又踢了一腳方誠,似乎踢到了腹部,后者哀嚎著痛叫。 “但是呢,他好歹也算我丈夫。整天和男人不清不楚,丟的是我的面子!你既然知道這狗玩意兒對你圖謀不軌,就他媽的離遠點!” 方誠哭嚎著:“小白,白先生!我對你沒有齷齪的想法!只是單純欣賞你……” 女主人橫眉豎眼,男主人狗一樣被拳打腳踢,儼然是不歡迎客人了。 白岐玉不喜歡自找討嫌,他笑了笑:“我明白了。這么晚打擾,不好意思?!?/br> 抬腳,便朝外走去,他心有所感的回頭,發現走廊深處,不知何時站了兩個孩子。 一個又高又瘦,竹竿一樣,典型青春期拔高,應該是女主人口中“沒上成好高中的兒子”。 另一個才小腿高,扎著兩個丸子頭,是個小女孩,應該是二胎。 像被吵架吸引過來的,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被女主人剜了一眼,兩個孩子縮進了房間。 書房里,方誠在還撕心裂肺的喊:“你先別走!救救我!這女人瘋了??!救救我……” 白岐玉替四樓關上門,把噪音掩蓋在門后。剛要上樓,門卻又開了。 膚色蠟黃的女人面無表情看著他,二人相視無言。 白岐玉打破死寂:“還有什么事嗎?” “離。他。遠。點?!?/br> 門被“砰”的一聲關死。 白岐玉好笑的掰了掰手指,這是第幾次被說“離他遠點”了?三,還是四? 一家神經病。 不過這一趟,也算是收獲頗豐:方誠的保家仙一說,或許不是故弄玄虛。 如果不是非常猛烈的、有指向性的“報復”,唯物主義者很難聯想到是供奉不當家仙引起的。 如果能找到那本書…… 白岐玉好笑的搖頭,打散這個荒謬的想法。 退一萬步來講,真要借助仙家之力,他也不會把希望寄托一本別人家的族譜。 內衣是方誠偷的,這一點很清晰:國慶那幾天,衣服晾曬在陽臺,不需要入室行竊,有根竹竿就辦得到。但其他的怪事兒,就不是方誠辦得到的了。 這個家,還是要搬。 周一上班時,戚戎公布的消息,成功讓白岐玉轉移了注意力。 老馬的小道消息是真的,新項目的題材,定位在了靈異類。 “暫命名《撞邪》,項目代號filthy?!?/br> filthy?白岐玉蹙眉,為什么會用這個詞…… “……題材是抽卡,玩家cao縱怪物對戰?!逼萑职驯驹掠媱澃l到群里,單獨喊了主美和白岐玉開會,“你倆來一下?!?/br> 白岐玉中斷思緒,去了會議室。 主美叫厲濤歌,扎染的狼尾長發,左三右二共五個耳釘,還紋著滿臂怪紋,是個又痞又帥的酷哥。 他還愛健身,發朋友圈無非三件事:秀肌rou、約馬拉松、約有氧拳擊。底下公司的小迷妹迷弟們一片狼叫。 大家都喊他“濤哥”,打趣他這名字起的好,誰喊了占誰便宜。 白岐玉和他接觸不多,但對他印象感官很好。 會議室里,戚戎打開多媒體,把概念圖投在大屏上。 “……之前和濤哥交流世界觀,他的意向是克蘇魯加賽博。小白了解克蘇魯吧?” 白岐玉遲疑道:“只看過經典的幾篇?!?/br> 厲濤歌便給他簡略概述。 “克蘇魯算一種‘非主流’的神話體系。與主流神話體系最大的不同點是,作者認為,人類所‘能夠’認知的法則與觀念,是片面的,毫無意義的?!?/br> “作者的文風受了當時宇宙科幻風的影響,他筆下的‘神’是高維產物,且并非人類一貫描繪的仁慈、正義,認為神是污穢的,低級的,以玩弄與殺戮人類取樂?!?/br> “其實,不是神太暴虐,而是人太渺???”白岐玉若有所思的說,“人的一舉一動不會引發它們的憐憫,它們之于人類,相當于人類之于螞蟻?!?/br> 厲濤歌打了個響指:“就是這種感覺。文章風格呢,也以晦澀壓抑,無可名狀的恐懼為核心。你就朝著‘不清不楚’‘雜糅難懂’寫?!?/br> 白岐玉笑著搖頭:“哪能這樣?!?/br> 戚戎打趣道:“看不出來,你倆還有了共同語言?!?/br> “各種文學作品都有涉獵而已?!?/br> 既然兩個世界觀設定者都擅長這方面,題材就一拍而定。 戚戎把會議室留給二人用,找程序們開會去了。 厲濤歌不愧是克系狂熱者,正如老馬所說的,項目還沒萌芽,概念圖就畫了二十多張。 人設,怪設,背景圖,完成度都很高,甚至還有詳盡精致的大地圖。 昏暗的會議室里,機器嗡嗡運作著,彩光打在厲濤歌痞帥的側臉上。 都說熱愛工作的人最吸引人,厲濤歌也是如此,侃侃而談時,眼睛熾熱有光。 “……這張是拉萊耶為原型的深淵海城,”他介紹道,“水下種的眷族,深潛者之類,生活、守衛在這兒,等候尊崇的主神蘇醒之日。我覺得這里可以做玩家的出生廣場?!?/br> 白岐玉喃喃道:“拉萊耶……” “是傳說中克蘇魯沉睡的宮殿?!盒菤w位之時,偉大吾主會于拉萊耶升起,陷入舊日的狂歡……’就是那個拉萊耶?!?/br> 一張黑漆漆的怪物設計圖掠過時,白岐玉的視線捕捉到一點。 他忍不住出聲:“停一下……” “怎么了?” “前面那個設定,能不能再給我看下?” 厲濤歌以為他是感興趣,翻了回去。 那是一張龐大的“黑泥”。 萬千只眼睛隱藏在崎嶇陰影處,又有上千只臂膀,上千只斷腿與手,猙獰而毫無邏輯的舞動著。 根據人的對比尺寸,標注是“150m”,有一座小山高。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白岐玉努力壓抑住心悸,才讓自己的聲音不發顫:“這怪物是……?” “我在修格斯基礎上作的二改。怎么樣,是不是很有克蘇魯的精髓?” “修格斯?” 厲濤歌熱情的安利:“修格斯是個克系中很出名的怪物,《瘋狂山脈》的主角??傮w來說,像個巨大的柏油腫胞,漆黑黏膩。有上萬只膿液似的眼睛?!?/br> “就是說,你二改的,是把眼珠改成了胳膊?” “嗯哼?!?/br> 說著,厲濤歌發出一串含義不明,語法詭異的怪語。 他刻意壓低了嗓音,含糊不清的詞匯回蕩在昏暗的會議室。 在那一瞬,白岐玉好像穿越到了海岸邊漆黑潮冷的洞窟,無窮盡的黑泥正在深處窺探,舞動著上千只手臂…… tekeli-li…… tekeli-li,tekeli-li——tekel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