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莫曉語懶得理他,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后,跑到第一排找葉清羽去了。 這不是神經病么。季林小聲罵道, 一個人看夠了雪后,這才偏低頭看向顧然:小然, 你怎么沒動靜? 之前不是挺喜歡雪的嗎?怎么 瞎!季林震驚:你怎么回事,胃疼?頭疼?還是心疼? 你別嚇我啊, 你到底怎么了。 季林驚慌失措道:你捂胸,那就心疼? 顧然嘴唇發白,瞳孔渙然, 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這又是回到原點了嗎? 好耳熟啊,熟悉的耳語, 熟悉的節日,熟悉的場景,熟悉地唯獨沒有江知禾。 季林手忙腳亂地替他擦拭著眉心密汗, 心疼得不得了:祖宗,你倒是說話啊,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檢查。 沒事。顧然啞聲道:你們剛才說什么。 你還有空問這個!我問你咋回事,哪里不舒服?季林說。 顧然遲疑一秒,偏頭看向窗外,外面很黑,只能透過淡淡的亮光看到一點點飄蕩的白雪。 別來無恙啊。 救命的氧氣讓顧然止不住的吸取,季林皺著眉心給他撫摸脊背,試圖讓他放松下來。 他們最后一排的動靜不小,但教室里同學們的動靜比他們更大,有的甚至已經撒腿跑出教室門口,朝著天空吶喊,大笑。 顧然有點耳鳴,但他還是能模糊聽清季林居然抽空罵了句像是幾百年沒見過雪似的,一群土包子。這句話,顯然是忘了自己剛才像猴一樣上跳下串的模樣。 顧然 有人在叫我。 顧然輕輕搖頭,已然分不清現實與幻覺。 有人在叫我。 什么?季林傾身靠近,小聲問他:你剛才再說什么? 江知禾。顧然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聲道:他在叫我。 季林已經放棄繼續問下去了,半彎腰準備將顧然拖起送去醫務室。 唉,你去哪? 顧然踉蹌著從他身后鉆出去,不顧別人的眼光跑出教室。 季林忙不迭也起身跟著追了過去。 渙然飄過的零星點點雪落在了顧然單薄透風的針織衫上,季林跟在后面大聲喊了他一句,卻只能聽到簡短的回音散落在沉長的黑夜里。 顧然對冬季冷空氣中的味道格外敏感,先是嗅覺,然后傳到神經中樞,再接下來就是喉嚨無止境的發癢帶動著咳嗽。 保安室的大爺像看傻子一樣睨了他一眼,隨后搖頭晃腦道:是我眼花了嗎?這種天氣還有人穿一件薄毛衣裸奔? 漫無邊際的雪點,潮濕的空氣,伴隨著刺骨的冷風一吹,總有股滲進骨頭縫兒里的冷意凍得顧然身上一疼。 他想伸手裹一下衣裳,摸了個空,這才察覺迷迷糊糊跑出來,沒穿外套。 顧然佇立在原地,有點不知所錯。 唰 一輛保姆車及時剎車停了下來,但顧然還是被沖擊力給撞倒了。 先是無感覺,最后疼痛撕扯著全身,顧然躺在地上,分不清是冬季帶來的應激性心理障礙引起的,還是被突如其來的輛車撞疼的。 顧然! 又開始了,這個聲音又開始了,但是聲音比之前的更近了點。 車里面的司機怔忡了片刻,雙手握著方向盤眨了眨眼睛,隨即帶著哭腔的哽噎響起:我好像撞到人了 自顧自哭了幾秒后,他這才想起下車去查看肇事者。然而他的手剛碰到布拉索,就見躺在地上的少年撐著地面慢吞吞站了起來,他先是環視了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一個方位后,奔跑了過去。 ,不用,不用負法律責任的嗎? 湯哥,出事了。司機小聲朝后座喊了兩聲,就又回頭張望剛才的少年跑到哪了。 湯哥,湯哥。 后座的湯零之半歪著頭靠在軟枕上睡得正香,冷不丁防被小何鬼叫了幾聲吵醒,他不滿地蹙眉,漂亮的小臉很是生氣:嚷嚷什么?好好的瞌睡就這么沒了! 小何苦臉:湯哥,我好像撞到人了,但又好像沒事。 話都說不清楚。湯零之哼哼唧唧,自己撐著身體朝前方看:人呢? 走了。小何笑了笑:我本來打算下車去看看的,誰知道他自己爬起身走了 湯零之掃了眼風擋玻璃,看到旁邊宜陽一中四個大字,不可思議道:怎么跑學校這邊來了?你剛撞的是個學生? 啊,這小何啞然,硬著頭皮點頭:對,沒錯! 湯零之坐回身去,無語道:你還挺自豪,下次碰到了給人家小朋友道個歉。 行了,先開車,時間快趕不及了。 小何忙不迭答應,顫抖著心臟就又重新啟動保姆車遁入漆黑的魅影中。 顧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江知禾面前的,他的感知除了疼痛之外,還有夷愉,他木納著唇吐不出話語。 他很想問,你是真的嗎? 你怎么突然來學校了? 家里的事處理完了嗎? 剛才,是你叫我嗎? 顧然伸出手篤定在空氣中,患得患失的感情使他不敢跨越另一層情感。 他只能停在原地不動。 江知禾的眼尾粉紅,不知是凍的,還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顧然就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好像只要看一看,他就滿足了。 窒息的壓迫感又卷土重來,顧然用力按著心房疼得卷縮在地上,他的喉腔里發出輕微的低喘聲。 忽然,身體被一雙無形的手臂攬進懷里,冰涼的軀體得到溫暖,顧然一時恍惚,輕聲道:你是真的嗎? 我是。 我來給你取暖。 江知禾的聲音很溫柔,但又帶了點難過。 顧然伏在他的懷里,吸取著江知禾專屬的味道,疼痛得到一點緩解,甚至只能起到極小的作用,但顧然還是覺得夠了。 他的少年回來了。 這一次的圣誕節,他不是一個人。 江知禾的下頜抵在顧然的頭頂上,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顧然揉進自己的血液里。 他們兩個在寒天凍地的冬季里,給了對互唯一的暖。 江知禾的嘴貼著顧然的耳尖,近乎曖昧的姿態,吐出的字眼卻像無數尖針扎得顧然心臟痙攣。 他說:顧然,我臟了。 很疼,生理和心理上的。 不臟。顧然半仰著頭看他:你不臟,臟的是他們。 臟的是這個世界骯臟不堪的人心,不是你。 江知禾垂眸盯著顧然淺褐色的眼睛,說:對不起。 顧然原本還能忍住的淚珠,倏地滾動下來,他失了心,沙啞著問他:你把我丟下那么多天,你怎么能 怎么能這樣。 對不起。江知禾又一次道歉。 除了說對不起,江知禾不知還能說什么。 他伸手揩掉顧然臉上的淚水,低頭輕吻他:別生我氣,我錯了,再沒有下一次。 我沒生氣。顧然盡量止住淚水,額頭抵著江知禾的肩膀,強裝鎮定般彎起眉眼:我就是心疼你。 他沒有說清,為什么心疼。 其實他都懂,江知禾不在的這二十一天里,他近乎隔兩天就會躲在江別院的樓層上等江知禾出來。 但好像事情不是都能如他所愿,江知禾宛如簌然銷聲匿跡了一樣,顧然守了那么久,卻也沒看到江知禾走出那道大門。 直到他看見有人穿白色的衣服見了那道門,他這才醍醐灌頂。 外面的氣溫太低,顧然穿得很少,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呵出了熱氣瞬間化成白霧。 江知禾也心疼他,脫下自己身上不厚的風衣給顧然披上:先回出租屋。 他們誰也沒提,還要上晚自習這個事。 懷里的人兒卷成一小團,顫顫巍巍地扶著江知禾手臂站起身。 江知禾薄唇輕抿,就著手上的力將他裹進懷里抱起身,他的聲音放得很低:顧然,我疼。 在模糊潮濕的夜晚,江知禾的聲音,驚悸不安的心跳聲,不止飄落的冰雪,似乎都交織在了一起。這一切都讓顧然停止運行的腦電波里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 顧然右手緊緊絞著心房的衣襟,吐出的呢喃能隨時被風吹散。 我知道。 我也疼,疼是相互代替的。 房間里的燈光像流水線一樣沿著墻壁上的小星星點亮成滿天星,顧然揉著半濕不干的頭發走出浴室,一張臉被燙得暈出粉色蒸汽。 我好了,你去洗吧。顧然斂著眉眼看他。 嗯。江知禾抖著毛巾:過來。 暖氣開得很足,空氣被蔓延地熱乎乎的。 顧然沒穿拖鞋,就這樣赤腳走路,身上睡衣帶子卻是規規矩矩地系好在腰側。 他們之間的氣氛說不出的靜謐與溫馨,江知禾認認真真給他擦拭干凈頭發的水澤:記得把熱水喝了。 顧然點了點頭,等江知禾進去了,他在床上模模糊糊地坐了一會兒,身體里的自然反應已經消失不見,他試著抬了抬手,不疼了。 哪哪都不疼了,他又低頭認真仔細檢查一下身體,剛才被車碰到的地方除了輕微的淤青有點明顯之外,其它地方都沒有事。 等他檢查完之后,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江知禾所在的浴室里瞄去,里面的水聲嘩啦啦敲打著顧然蠢蠢欲動的心。 去他的,顧然已然不在乎別的,他只想安于現狀。至于別的事,顧然雖然不太清楚,但他還是能確定,江知禾屬于自己。 一個人坐在床邊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剛才江知禾讓他喝的熱水。 熱水還冒著白霧,透明的玻璃杯被水蒸氣裹成一層看不透的厚質砂杯。 顧然棒著熱水喝了幾口,冰涼的胃瞬間被熱水治愈,暖暖的,很舒服。 浴室門開了,江知禾只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他的頭發沒完全擦干,額心的碎發還在滴水,水珠順著胸口往下流,直至沒進那半遮半掩的浴巾里。 顧然呆呆地看著他,美人出浴,雖然美人面無表情,甚至還有點冷漠。 但顧然還是禁不住把視線流轉在他全身,自上而下。 江知禾。顧然說: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的喉嚨有點發干,欲蓋彌彰的尋找話題。 江知禾掀起睫毛看他,床上的少年很乖地雙手棒著水杯,嘴唇微張,又是一副傻傻的樣子。 他慢慢朝床邊靠近,伸手替他把水杯接過放回原處:你的衣服我穿不了。 顧然下意識點頭:好像是的,但我有給你準備了幾套新的。 我只是忘記給你了 江知禾靜靜的看著他說話,也不打斷,顧然卻自個兒先說不下去了,他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他就是不想給江知禾衣服,這樣,他才留得久一點。 你今晚要回去嗎?顧然問他。 江知禾輕捏顧然耳垂上的軟rou:你想我回去? 怎么可能。顧然想也不想:我巴不得你永遠住這里不回去。 江知禾的眼里帶了點促狹的笑意,還有點無奈:都聽你的。 顧然倏地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盯著他:你剛說什么? 江知禾不說話了,順勢在他旁邊坐下,顧然又問了一遍,江知禾都不在重復。 身邊不斷傳來與自己身上相同的氣味,顧然懵懵了一小會兒,俄傾,他側身抱住江知禾。 江知禾上半身裸著,觸手一片光滑,顧然用手指自他脊背輕撫,同他耳語:我不問你了,我們換個別的事兒比如你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