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吸著鼻子用鉛筆把不會的勾出來，想讓江知禾給他講講。

    amazing、good耳邊不斷響起女生吐出的英文鼓勵，顧然對墻打了個噴嚏后，轉頭看季林：你能把手機聲音關小點嗎？

    能。季林邊劃動屏幕邊點頭。

    但手機里傳來的女音沒有任何減小，顧然捏了捏眉心：小林，你把游戲聲音關小點。

    季林這次抬頭了：我玩這游戲聽著聲音舒服。

    你吵著我了。顧然說。

    好。季林把手機按黑，放進桌洞：那我不玩啦，你繼續寫作業。

    不寫了。顧然也沒啥心情，腦袋很混亂：我趴會兒，老師來了叫我。

    季林應聲：行，你睡吧。

    顧然半趴著，留出下半張臉呼吸，正欲閉眼的時候，桌洞震動一下，他遲疑一秒，還是伸手摸出手機，按亮屏幕。

    因為設置了不顯示通知內容的原因，只能看見一個微信頭像。

    顧然解鎖劃開屏幕，打開微信，最頂置的好友多了個小紅點。

    他有點驚訝，江知禾給他發信息了。

    教室里很吵。

    顧然心跳得很快。

    江知禾居然讓他不要趴著睡覺，感冒會加重，最后附了幾個字，記得吃藥。

    顧然趴在桌子下面悶笑出來，江知禾連關心人都這么生硬，但又是說不來的可愛。

    把自己捂在胳膊里笑夠之后，他才重新打開手機回信息。

    我知道了。

    江知禾沒在回他。

    顧然等了兩分鐘后，放下手機，偏頭看向窗外。

    今天沒有大雨，細細的毛毛雨漫無邊際地覆蓋整個宜陽，楊白樹的菱形枝葉掉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點點泛黃漏洞的幾片葉子。

    馬上冬天了。

    顧然斂下眼里一閃而逝的傷感。

    拉長的上課鈴聲伴隨著講臺上段學講課的聲音開始。

    季林輕輕扯了一下他穿的黃色衛衣袖子：小然，上課了。

    顧然轉過頭對他眨眨眼，隨后離開胳膊坐直身體。

    有驚無險地過度下午的課，顧然覺得自己離飛升就差一步了。

    感冒真難受，磨人又粘人。

    顧然背著書包，手里提著江知禾給他的藥袋和保溫杯慢吞吞走出教室。

    同學們學聰明了，每個人都帶了傘來學校，但還是有個別同學懶得帶或者裝帥不帶的。

    顧然屬于懶得帶（因為他沒買），江知禾兩種都不屬于，因為他有專車接送。

    季林就占了最后一種，耍帥，不想帶。

    眼見同學們三三兩兩打著雨傘離開學校，季林和顧然只能站在教學樓門口面面相覷。

    江知禾從顧然身側走出來，偏頭睨他倆一眼，沒說什么漫著腳步踏入雨中。

    江知顧然欲呼出的嗓音卡住，眼神呆呆地望著江知禾背影。

    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被雨浸濕，筆直的長腿步子邁得很快，天邊灑過的雨點打在他的身上，最后沒入布綿里。

    江知禾雨中漫步出學校的場景成了定格，陰沉的天氣都被他的氣質獨添一種色彩。

    連雨都好像眷愛他似的。

    季林打破了定格。

    他這是瘋了嗎？不怕感冒？

    顧然挪不開眼神，視線黏在江知禾身后。

    沒有人回話，季林一個人也能說得起勁：嘖嘖濕成這樣上車，那么好的車我看著都心疼。

    顧然不懂車，黑色轎車消失在學校門口他才回神：我們怎么回去？

    呃季林明顯這才想到自己連淋雨的資格都沒有，小聲提議道：要不我陪你一起等雨停，你感冒還沒好，不能像江知禾那樣淋雨。

    顧然沒所謂，季林等會有人來接，他住得離學校不遠。

    我的傘給你。

    季林和顧然同時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是原玖。

    原玖一臉平靜地對顧然道：我的傘借給你，你先回去，我和季林都是家里人來接，用不著。

    季林覺得這提議不錯：對，小然可以用原玖傘先回去！

    顧然頭昏，沒想太多：好，我明天還你。

    原玖微笑：沒事。

    顧然躲著傘走了，只留下季林和原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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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翌日早上, 顧然夾著被子伸手到處摸手機，沒摸到熟悉的金屬外殼，他迷糊著爬起來, 彎腰探出床沿, 沒看見。

    我記得好像放床邊的啊顧然自言自語嘀咕著。

    感冒比昨天更加嚴重了, 顧然此時感覺頭快炸了，像是有人拿著燈泡照射太陽xue, 脹得他青筋暴露。

    沒聽到鬧鐘響，應該還早。

    顧然又在床上癱了會兒，慢吞吞地從被窩鉆出來，穿起拖鞋去洗漱, 一揉眼睛，卻發現了盥洗池上孤孤單單躺著的手機。

    他拿起手機按亮屏幕，時間赫然跳動數字。

    第00章 ：00

    顧然的第一反應是繼續揉眼睛, 他懷疑自己感冒沒好看模糊了。

    然而一放手，手里的屏幕時間不變, 甚至還耀武揚威地跳動著時間。

    遲到了，顧然想。

    大腦死機一秒, 又快速恢復。

    顧然來不及去想手機怎么在衛生間，而不是在床頭這件事，飛快給自己刷牙洗臉。

    緊接著跑出衛生間打開衣柜隨意抓起幾件衣服開始穿。

    現在過去他還能趕上最后兩節課。

    顧然背著書包先是看了眼窗戶, 還好，今天沒下雨。

    但他還是拿起原玖借給他的傘打開門沖出去，按亮電梯。

    顧然到達教室門口的時候, 上課鈴響了。

    班里的同學個個睜大眼睛看著顧然，是他們沒睡醒，還是顧然沒睡醒。

    他們居然在這個時候看見有人背著書包站教室門口？

    顧然無視同學們好奇的眼光, 伸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咳嗽兩下，徑直穿過講臺。

    路過靠窗第一排的時候，顧然停駐下來，抬頭去看江知禾。

    江知禾側頭看向他，兩人視線對上。

    顧然先是一愣，隨后彎起眉眼，打了聲招呼：早上好，江知禾。

    江知禾淡淡別開對視：快中午了。

    顧然一時噎住，眨著睫毛丟下一句：我先回座位。邁步向后排走去。

    江知禾低聲咳了一下，沒有什么表情，葉清羽蓋上筆盒，有意無意和他聊天：有人約你一起過節嗎？

    江知禾沒有回應，葉清羽繼續說：可我聽說顧然他們準備約玩得好的一起過節。

    江知禾瞥她一眼：你想說什么？

    葉清羽把之前他說過的話丟回去：馬上就高三了。

    江知禾抿著唇沉默半響，說：就快了。

    葉清羽聞言，對他笑了起來：恭喜。

    .

    顧然把書包塞桌洞里，偏頭問季林：有沒有老師問起我？

    季林正忙著玩開心消消樂，頭也不抬道：有。

    誰問了我？顧然問他。

    老師啊。季林說。

    顧然：

    季林最近有點沉迷開心消消樂這種單機游戲，不耽誤學習，也不至于通宵熬夜。

    顧然沒問他，估計老師也沒問什么，像他們這種成績差的，老師最多說一句怎么沒來，就過了。

    哦，對了。顧然把雨傘給他：你幫我還給原玖，和他說謝謝。

    季林終于停下手里的游戲，別過頭看向他，欲言又止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和他熟。顧然說：他還是你輔導師，順手的事。

    季林扁扁嘴，接過雨傘：行吧。

    顧然斷斷續續的打著噴嚏，時不時抽紙巾擦鼻子，他正瞅今晚的約會怎么辦時。

    前排傳來很低的咳嗽聲，雖然咳嗽的人把聲音壓得很低，但顧然還是敏感地聽出來是江知禾。

    江知禾感冒了？

    顧然輕蹙眉，眼睛看向前排低頭咳嗽，脊背隨著咳嗽時顫抖著身體的人。

    中午吃完飯的時候，顧然小尾巴一樣跟著江知禾，一起朝圖書館走去。

    圖書館要經過塑膠跑道，穿過cao場，西區靠近實驗樓旁邊就是他們要補課的目的地。

    圍墻旁邊栽著柏樹，一棵棵高矮不齊的樹枝，搖擺晃動。

    顧然步子邁得大了點，虛虛地挨著江知禾，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漏出一截后腰，顧然抬手隔著空氣撫摸前方晃眼的皮膚。

    江知禾，今天中午不補課了吧。

    前面的江知禾腳步一停。

    顧然沒剎住車，抬起的手掌按在江知禾后腰，燙得他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江知禾轉過頭：你中午有事？

    顧然收回手，心跳止不住腎上腺素飆升，聲音很輕：沒有。

    江知禾冷著臉：那為什么不想補課？

    不是不想。顧然被他冰冷的臉色嚇一跳，他快速解釋：你感冒了，應當去藥店買藥吃，好好休息。

    江知禾沉默片刻：我沒事。

    說完繼續往前走。

    顧然心里急了，收回來的手又伸出去，快而準抓住他垂在身側的手。

    你不許走。

    .

    顧然端著一杯剛才用一次性杯子打的開水，彎腰置在江知禾身前的桌子上：你等水涼會兒再吃。

    江知禾垂著眼，抿緊嘴唇不回應。

    顧然默默提起剛才藥店買的藥，拆開藥盒倒出里面的連花清瘟膠囊，學著江知禾之前的動作扣出幾粒遞給他：吃吧。

    便利店的前臺收銀員睨他們一眼后，繼續忙著手里的活。

    顧然沒有問江知禾為什么要淋雨，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會在他感冒的時候生病。

    江知禾就著開水吃完藥，淡淡地看著他：你吃藥了嗎？

    顧然點頭：吃了。

    其實沒有。

    江知禾又不說話了，自顧自拿出手機回信息。

    顧然咬著嘴唇糾結幾秒，最后把頭湊向江知禾，小聲問他：之前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生，有沒有對你說什么？

    江知禾看他：你反射弧度這么長的？

    顧然：

    他正郁悶著，耳邊忽地響起聲音：沒說什么。

    顧然呆了會兒，低下頭去看江知禾離得不遠的手機屏幕，沒等他看個虛真實，江知禾按黑了屏幕。

    回教室。江知禾說。

    教室里很熱鬧，同學們相互聚在一起插科打諢。

    顧然其實從來不過外國人的節日，但是他想找一個借口和江知禾約會罷了。

    說好的只約幾個關系好的，但實際一起吃飯的有好幾個。

    顧然只喊了江知禾，莫曉語把關系好的葉清羽一起叫上。

    季林帶上原玖，原玖搭上了同桌縐洽。

    顧然醍醐灌頂，原來是叫縐洽。

    縐洽夾在他們幾人當中，略顯突出，這里面，除了原玖和他關系近點，其他幾人和他像是陌生人。

    但他卻感覺不到尷尬，笑嘻嘻的與他們聊天扯蛋。

    季林是個愛熱鬧的人，難得有個和他脾氣差不多的人，沒一會兒兩人就混熟了。

    他們來到了之前顧然和季林吃的火鍋店。

    七個人圍滿圓桌，照顧著有人不吃辣，他們統一點了一鍋鴛鴦鍋。

    顧然知道江知禾不愛吃辣椒，愛吃甜食，用鉛筆勾上菜單最后一頁的炸年糕。

    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把菜置在桌上，方便他們燙菜。

    顧然坐在最外面，離菜盤最近，他端起香菇倒了一半放清湯里，再把另一半倒紅油鍋里。

    江知禾手指捏著茶杯，漠然地抿了一口，隨后把茶杯置在桌邊，淡淡地看著顧然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