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沒有在問七問八，老老實實補課。

    除了思緒偶爾會散開之外，其它時間他都有認真聽講。

    他想，上一世的他如果從一開始就追江知禾的話，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

    他不相信江知禾是自殺的，他這輩子要和江知禾一起考上A大，不會在讓他一個人面對無知的未來。

    他看著江知禾的側臉，明明那么好看一個人，為什么不笑，如果笑起來肯定很漂亮。

    第8章

    下午的時候，班里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今天是周五，上完最后三節課，就能回家放假兩天。

    顧然正對著窗戶外發呆。

    莫曉語正在給同桌張秒安利小說，最近她迷上了一本爽文，沉浸在雙男主的強強聯手里。

    張秒睜大眼睛，聽得一愣一愣的。

    季林趴在桌子上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莫曉語，你先打住，沒看見張秒同學已經聽懵了嗎？說得這么起勁，你咋不去說相聲呢？

    見有人插嘴，張秒忙不迭拿出練習冊開始寫作業。

    莫曉語瞪了季林一眼：就你話多，就你厲害，你家住河邊的嗎？你管那么寬！

    哦。季林賤嗖嗖道：我家住海邊，你要去嗎？

    呸莫曉語不屑一切：小心淹死你。

    季林齜牙一笑：那估計不能如你所愿了。

    傻逼。莫曉語吐槽了一句。

    嘈雜的喧嚷，聽得顧然緊蹙眉心，臉上籠了層陰暗的顏色。

    季林止不住手欠，伸手彈了一下他的側臉，白哲細膩的皮膚瞬間被指甲彈出硬幣大小的紅痕。

    豁！季林驚訝道：小然，你皮膚可真好，我都沒怎么用力，它就紅了一塊，太嫩了。

    顧然不說話，冷著個臉。

    季林瞅顧然好半天，清清嗓子很小聲地問：怎么了兄弟，我弄疼你了？我好像沒使太大勁吧？

    顧然涼嗖嗖看他：你說呢？

    季林趕緊認錯：我錯了，我不該手欠，你這樣弄得我心里怪慌的。

    顧然沒搭理他，把目光投向前方，江知禾穿著藍白短袖校服，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么，烏黑的頭發下露出漂亮的后頸。

    瞇著眼睛描述了半響，他收回視線，從桌洞里拿出手機，打開前兩天加的微信，刪刪減減發出一條信息。

    江知禾，我們周六要補課嗎？

    江知禾不到一分鐘就回了他。

    可以。

    看到這條消息，顧然的眼里慢慢浸進笑意，嘴角微微上揚。

    緊接著，他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是去我住的地方，還是去外面？

    這次江知禾回的時間長了點，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收到消息。

    去你那里。

    顧然秒回。

    好，我今晚回去發位置給你。

    你明天過來了，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出去接你。

    江知禾只回了一個嗯就結束了話題。

    下午放學的時候，季林接到他爸媽的電話，說是已經到學校門口了，過來接他回家。

    季林握著手機，神情恍惚，他反復查看剛才的通話記錄，確定剛剛是有電話打過來，才真的相信他爸媽來接他了。

    顧然看得心酸，沒有哪個子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關心和重視自己，包括他也想，但不可能的。

    莫曉語和季林因為父母來到學校，給他打完招呼就背著書包走了。

    不到半小時，學校里已經空了不少。

    顧然拎起書包，和江知禾一起走出教室，轉身的時候不經意問道：你爸媽也來接你嗎？

    江知禾腳步只停留一秒，繼續下樓，沒否認。

    我見過你爸媽。顧然突兀道。

    江知禾身體僵住，站在梯形上，眼神深誨不明，他問：什么時候？

    唔顧然垂下眼簾，漫不經心道：某一年的冬天。

    我去找你，他們不讓我看你，后來發生了點別的事，我就走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江知禾不相信，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顧然肯定出了什么事，他盯著顧然的側臉，淡聲道：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顧然沉默了，這句話把他帶到了回憶里。

    又一次讓他經歷了江知禾離開他的世界，折磨與痛苦不堪的過程如卷水而來，拍打在他體內砰砰跳動的心臟上。

    緘默片刻，他淡笑起來：我騙你的，你還真信啊。

    顧然。江知禾說：我相信你。

    嗡一聲，顧然腦子里炸了，身體也開始發軟發燙，他嘴唇微啟，淺色的瞳孔逐漸放大。

    江知禾沉聲道：以后，放學的時候離我遠點。

    顧然呆住了：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江知禾下樓。

    顧然跟上他，追問道：是因為你家里人嗎？

    江知禾沒有回答。

    出了教學樓，江知禾側看他：就到這里。

    ？？？顧然疑惑，順著校門口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轎車，懂了。

    江知禾走了，顧然自己去超市買了點零食和水果，冰箱里還剩不少菜，他就沒買，提著購物袋慢慢走回去。

    氣溫逐漸下降，樹上的綠葉慢慢變成淺桔黃，雨水慢慢變多，都在昭示著秋天的來臨。

    顧然提著購物袋站在電梯里，準備按數字的時候，外面有人喊了一聲，等一下。

    顧然伸手隔在金屬門中間，電梯向兩邊分開，外面的女人走了進來。

    是房東。

    房東見是顧然，臉上露出笑容，拉家常道：剛放學??？

    顧然點頭：嗯。

    自己買菜做飯??？房東問他。

    不是。顧然笑了起來：明天有同學過來，隨便買了點。

    叮一聲，三樓到了，顧然對房東說：那我先出去了。

    房東點點頭：去吧。

    顧然從褲兜里拿出鑰匙，打開門在玄關換了拖鞋，提著零食走進廚房。

    他把飲料和水果全部放進冰箱里，緊接著用電飯煲煮了點米飯，這才返回到大廳。

    他從書包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江知禾發了出租屋的位置，又加了一條信息。

    我住三樓，305。

    江知禾破天荒在放學的時候回了他信息。

    嗯。

    顧然覺得江知禾很可愛，明天才十八歲不到，卻整天像個老大人一樣，板著個臉，冷冰冰的。

    不過，他喜歡，他就是喜歡江知禾的冷冰冰，對誰都是一樣的態度，不至于讓他經常吃醋。

    江知禾回到別院就上樓進了臥室，今天江向淮和周水去把他送回別院就去參加聚會，讓他被監視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收到顧然信息的時候，他正在看視頻，隨手回了一個嗯繼續盯著手機。

    晚飯的時候，江知禾下了樓，保姆只做了四道菜，碩大的餐廳只有他一個人，孤寂又清冷。

    保姆站在廚房，看著少年干凈修長的背影，止不住嘆了口氣，好好一孩子被變成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人。

    九點時刻，江知禾放在床上的手機震動一下，他從洗手間走出來，穿著淺灰色的棉服睡衣走到床邊，拿起手機睨了一眼，是一條短碼信息。

    打個卡，默默關注你。

    他面無表情退出短信，半靠在床頭看書。

    半夜十一點左右，門外響起了上樓的腳步聲，穿著皮鞋的噠噠聲一步一步靠近房門。

    江知禾僵持著身體，眼睛盯在門后，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靜默半響，外面的腳步聲挪開，離房間越來越遠。

    次日早上，顧然不到八點就醒了，他爬起來刷牙洗臉，緊接著去廚房做早餐。

    八點一十五的時候，顧然收到江知禾已經過來的消息。

    他計算了一下江知禾過來的路程，還有不到十分鐘，他沒有回信息。

    顧然走出廚房，去臥室拿著短褲進了衛生間，江知禾到的時候，他剛好沖洗干凈身上的泡沫，扯過毛巾隨意擦了一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被打開的時候，江知禾看到的就是裸著身體，只穿一條黑色四角褲的少年。

    少年的黑發濕漉漉滴著水，水珠順著分布均勻的胸膛滑過下腹，最后沒入黑色內褲里。

    江知禾眼皮跳了一下，冷著臉對上顧然水潤的大眼睛，臉頰被熱水燙得泛紅，鼻尖上的小痣越發誘人，嘴唇嫣紅，和平日里清冷內斂的時候不一樣。

    顧然歪著頭，眨著眼睛勾起唇角道：我剛剛在洗澡，不知道你這個時候過來。

    如果開門的不是我呢？江知禾問他。

    那有什么。顧然故意說：我一個男的還怕別人看嗎，你說是吧？

    江知禾冷聲道：進去。

    哦。顧然往后退了一步，讓江知禾進來。

    他把昨天在超市買的藍色拖鞋遞給江知禾，說：這是我之前買大了的，剛好適合你穿。

    江知禾沉著臉接過，脫了鞋換上，跟著顧然邁步進去。

    大廳溫馨狹窄，正中間是一張長形米色沙發，沙發對面置著小矮桌和黑色投屏，桌子底下鋪著地毯，可以隨時坐在地上看電影，或者寫作業。

    看得出來顧然缺乏安全感，只能用裝潢暖色的環境來安撫自己。

    江知禾坐在沙發上，低聲道：去把衣服穿好。

    顧然摸了摸鼻尖，低頭笑了起來：知道了。

    顧然穿了一件深灰色睡衣出來，他先是去廚房打開冰箱拿出蘋果和葡萄洗干凈，用果盤裝好，端了出去。

    江知禾把今天要補習的課本帶了過來，沒有給顧然浪費時間的機會，等顧然從廚房出來，就讓他過來寫測試卷。

    顧然乖乖坐在地毯上，仰著臉對江知禾道：我洗了水果，你吃一點，我寫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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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江知禾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靜默兩秒后，他伸手捏了一顆深紫色的橢圓葡萄，放進嘴里，舌尖一卷，用牙齒輕輕咬了一口。

    顧然被他的動作弄得口干舌燥，倏地起身道：我去拿點飲料過來喝。

    江知禾垂眸嗯了一聲，細嚼兩下葡萄，咽了下去。

    顧然用玻璃杯裝了兩杯牛奶出來，又轉身去把昨天買好的零食用盤子裝好，擱在了江知禾面前，說：我平時愛吃點小零食，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拿，別跟我客氣。

    江知禾瞥了一眼矮桌上，薯片，干果，糖果，熟食等各種零碎包裝袋，侵占了矮桌一大半。

    顧然挨著他的腿側坐在地上，從沙發上扯過書包，把筆和草稿紙拿出來攤擺在木桌上。

    江知禾靜靜地看著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因為剛洗完澡的原因，潮濕的頭發順著發尖滴水。

    江知禾：顧然。

    嗯？顧然停下筆，側臉看他，怎么了？

    去把頭發吹干。江知禾說。

    顧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又一次起身站了起來，走進臥室找吹風機吹干頭發。

    重新回客廳的時候，江知禾正低頭看他剛才寫的題，顧然笑著走過去，問他：怎么樣，我沒做錯吧？

    江知禾沒有評論，把卷子放回桌上，淡聲道：繼續寫，寫完我檢查。

    那檢查完了呢？顧然好奇道。

    江知禾睨他一眼，屈指在木桌上的試卷點了一下：寫完再說。

    顧然就老老實實寫了兩個多小時卷子，江知禾坐在旁邊看手機，偶爾幫他指正一下。

    等測試題做完，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顧然把卷子給江知禾道：你先給我改題，我去做飯。

    江知禾接過卷子，拿起桌上的紅筆開始改題。

    顧然則進了廚房著手做飯。

    顧然炒了三個菜，都是江知禾愛吃的。

    之前學做飯就是因為江知禾，他上一世收集了江知禾所有的愛好興趣和口味，這一次做飯，他想做江知禾喜歡吃的，讓他嘗嘗自己手藝。

    顧然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客廳里的江知禾，他想，真奇怪，原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呆一個房間會是這種感覺。

    滿足，幸福，還有想和他接吻。

    緘默片刻，他轉過身去，把炒菜和米飯端出來放在靠窗的小餐桌上，對江知禾道：可以吃飯了。

    江知禾從沙發上站起來，邁步走進廚房洗手，出來的時候和顧然面對面坐著吃飯。

    桌上擺著蒜蓉空心菜，萵筍炒rou，還有一個黃燜排骨。

    江知禾對于顧然會做飯并不好奇，只是拿起筷子安靜地吃著飯。

    顧然有點受不了這種氣氛，咽了一口米飯后，他出聲打斷靜默：你明天還來嗎？

    江知禾細嚼慢咽道：再看，我會給你發信息。

    好。顧然笑瞇瞇地給他夾了一塊排骨，輕聲道：這個好吃，你多吃點。

    江知禾攥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在顧然的注視下，夾起排骨咬了一口。

    怎樣？顧然問：喜歡吃嗎？

    嗯。江知禾平靜道。

    顧然聞言笑得更甜了，雖然只有一個字。

    吃完飯后，顧然把餐桌收拾干凈，他沒有馬上去洗碗，而是坐回沙發底下看試卷結果。

    前面的題基本都沒錯，唯獨后面的大題錯得一塌糊涂，顧然沉默了，他一個讀過大學的人，居然對高二的題還是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