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碰面

    小虞，我就在車上等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給我打電話。徐陽停下車后轉頭叮囑孟虞，面上是十足的擔憂，眉頭自上車后就沒松開過。

    想不到晨哥居然會干這種事，將孟虞幾次參加富二代party的照片都保存了下來，因為光線、角度的差異，那些照片看起來極盡放蕩，十分糜爛。

    孟虞一路上都在看窗外，S市的風景還是那樣獨特，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不停閃過的高樓大廈看得人目不暇接。這些由鋼筋混凝土制成的龐然大物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站在這座城市的上方俯瞰眾生，等著貪婪的人們掉入它設好的欲望陷阱中。它靠腐蝕理想而活、吞噬良知而生。

    繁華街景飛馳而過，破舊的小轎車緩緩駛進國際飯店地下車庫。

    入目全是名車豪車，襯得孟虞和徐陽像是突然闖入輝煌宮殿的鄉野粗人，與這里格格不入。

    聽到徐陽的話，孟虞沒有急著轉過頭，他盯著車窗上倒映出的美麗臉龐，眼中滿是譏諷與涼薄。

    周晨妄想用幾張照片逼他就范，真是可笑極了。

    良久，孟虞應了一聲，沒有轉頭直接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飯局而已，又不是沒去過。

    周晨吩咐徐陽帶他來飯局的時候就已經給了飯店電梯卡，所以孟虞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乘著電梯來到了十六樓。

    國際飯店是S市頂有名的酒樓，來往非富即貴，保密措施做得很好。

    一路上遇到的服務人員也是低眉順眼，貼著墻邊走動，根本不會抬頭看向客人。

    走到「金玉齋」前面的時候，孟虞頓了一下，正要抬步走過來，一道清亮的男聲在身后響起。

    孟虞？你怎么來了？男人語氣中的驚訝十分明顯。

    孟虞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來人一張清秀的臉龐，五官還算標志但皮膚應該不怎么樣，所以臉上涂了一層厚厚的粉底液，看起來像是抹了白漆，硬生生將五分的氣質毀成了三分。

    而且孟虞收回視線，言行舉止尖酸刻薄，扭捏造作的樣子有點像電視劇里的太監。

    孟虞低下頭收斂自己即將彎起的嘴角，語調毫無起伏：晨哥叫我來的。

    晨哥叫你過來？蔣玄沒留意孟虞態度的冷淡，他在心里不屑地哼了聲，對孟虞的出現很是不以為然。

    但隨后像是想明白了為什么，他看向孟虞那張漂亮臉蛋的眼神頓時變得惡毒起來。

    不就因為這張臉？所以鼎盛到現在都沒有放棄孟虞！

    蔣玄上下打量了一下孟虞，在內心嗤笑了聲，但那又怎樣？

    沒腦子的蠢貨而已，他讓他干嘛就干嘛，離作死也就一步之遙了。

    想清楚這些，蔣玄的臉色慢慢好轉起來，他上前一步沖孟虞笑道：既然晨哥也叫你來了，我們一起等晨哥吧。

    哦。孟虞往旁邊挪了挪，對方的香水味有點沖，他聞著難受。

    蔣玄注意到他這個小舉動，頓時不高興地問道：孟虞，你干嘛？

    你的香水

    蔣玄聞言了然，態度又傲慢起來：這可是

    只是不等他吹牛，孟虞接著說道：很刺鼻。

    有點劣質，Brama的清香噴再多都不會這樣，下次還是買正品吧。

    蔣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臉平淡的孟虞，這是什么情況？他是吃錯藥了還是被鬼上身？居然會這樣說話！

    你懂什么！Brama是Y國貴族品牌，在普通人中知名度低但極難購買，蔣玄對孟虞能聞出來是Brama感到驚訝，但固有的印象讓蔣玄覺得他只是歪打正著。

    更何況，這是林氏食品集團的二少爺送他的，怎么會是假的？！

    蔣玄瞇起眼，孟虞有點不對勁，這是在故意給他難堪？

    只不過還不待他繼續深想，穿著一身西裝梳著油頭的周晨就從走廊那邊走了過來。他見蔣玄和孟虞乖乖等在門口，有些滿意地點點頭。

    先進去。說著率先走向「金玉齋」，兩人跟在他身后。

    「金玉齋」包廂很大，地毯柔軟，燈光明亮，整體裝修偏中式，很有格調。

    今天是周晨做東，此刻金玉齋里只有他們三個人，其他的客人還沒到。

    蔣玄。周晨坐下后叫了一聲蔣玄，視線掃過他旁邊的孟虞時目光中帶了一絲諷刺。

    他想不來就能不來嗎？周晨上下打量了一眼孟虞，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一無是處的廢物，也就那張臉還有點作用，能幫陳桐換點資源。

    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周晨言簡意賅地說道，李總監是飛娛視頻的大人物，讓他高興了，你們的路也就好走了。

    晨哥。蔣玄是周晨手上的藝人，雖然是最末的十八線不受重視，但是知道的自然比孟虞多，他聞言立刻賣乖討好，您說哪里話。

    能幫陳哥也是我們的福氣。

    旁邊的孟虞聽到「福氣」二字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福氣？拿自己幫別人換資源還叫福氣？當舔狗也不能這么舔吧？

    你笑什么？周晨注意到了孟虞的表情后臉色一沉。孟虞最近是真的翅膀硬了，居然敢幾次三番給他撂臉子。

    沒笑什么。被點到名的孟虞聳聳肩，滿臉無辜只是覺得這福氣太大了，不是人人都能受用的。

    陳桐那么大的牌，我高攀不上，這福氣還是給蔣玄吧。他語氣真誠，但一邊說一邊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態度十分隨意，好像真的對這「福氣」不感興趣。

    你！

    聞言蔣玄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他看向孟虞，咬牙說道：孟虞，你不會真的以為找到靠山了吧？

    靠山？誰？

    孟虞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而后不動聲色地繼續道：怎么可能。

    蔣玄聽到這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內心舒服了點，但孟虞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怒火中燒。

    我要是有靠山孟虞將茶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而后抬眸看向對面的周晨，目光幽深，就不會來這了。

    您說是吧？晨哥。

    周晨自然聽出了孟虞的潛臺詞，他冷笑一聲，瞇起的眼中精光閃爍。

    孟虞。他冰涼的嗓音像是一條伺機窺探的毒蛇，一旦找到孟虞的命脈便會迅速出擊，做人要懂事。

    懂事的孩子才招人疼，調皮的孩子是要受懲罰的。

    孟虞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后才對著周晨笑道：自然。

    話音剛落，周晨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他那罕見的狗腿模樣，孟虞知道是今天的主角登場了。

    掛完電話，周晨沖兩人示意了下，三人齊齊到電梯口迎接貴賓。

    「?！沟囊宦?，電梯門緩緩拉開，孟虞沒有送上門讓別人玩的愛好，他稍稍退后一步站在兩人身后，低眉順眼地充當起了背景板。

    李總監！您肯賞光前來真是讓周某倍感榮幸??！

    周晨的嗓音在前面響起，和面對自己時的強硬不同，要多諂媚有多諂媚。

    孟虞冷眼旁觀，嘲諷的嘴角才剛動了動，就聽到一個讓他渾身僵硬的嗓音。

    你好。磁性的男聲在前頭響起，孟虞下意識抬起頭來，恰巧賀宴轉過頭，兩人的視線頓時就撞了個正著。

    賀宴的眼眸深邃，看著孟虞的眼像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海，深沉、晦暗，深不可測。

    跨越三年時光的對視，超越了死生的界限。孟虞眼中徒留震驚。

    他呆了一瞬后猛地撇過頭，滿臉狼狽。

    孟虞緊緊握住身側的拳頭，將涌到眼底的恨意給死死壓了下去。

    那我先走了。好，回見。賀宴跟李總監等人打完招呼后就帶著助理向另一邊走去，孟虞這才抬頭看向他的背影，表情復雜。

    和三年前相比，賀宴整個人的氣場更為強大，那是久居上位沉淀出的沉穩持重與氣定神閑。

    收起了年輕時的鋒芒，胸懷萬千丘壑，穩如泰山、從容不迫，很難再有事情能將他擊倒。

    孟虞沒想到短短三年時光而已，賀宴能做到如此程度。

    想到剛知道自己沒死而是來到了三年后的時候，孟虞徹夜不眠地在網絡上搜尋著賀宴的消息，看著他出國進修還有佳人在側，回國后一路高歌猛進獎杯拿到手軟，更是蟬聯了三屆金龍獎影帝，然后成立了自己的娛樂公司。

    流量、獎項，金錢、地位，他一樣不缺。

    看到這樣的賀宴，孟虞心中的恨意突然更強烈了。

    憑什么做錯事的人還能高高在上地笑擁一切？孟虞猛地攥緊了拳頭，他不甘心！

    剛才那個等離開一點距離后，賀宴突然問向助理。他表面雖然依舊鎮定，但心中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太像了，不是臉像，是神態。

    像是想到了什么，賀宴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絲迷戀。

    身旁的助理跟著賀宴多年，默契早已培養出來。更何況，助理林棟看向地面，更何況他們老板曾經為了某個人做出的瘋狂事他都親身經歷過。

    那樣強烈又炙熱的情感讓他心驚。

    林棟猶豫了下，緩緩說起了孟虞的事情。

    孟譽！聽到孟虞的名字賀宴猛地停下腳步，他轉過頭看向林棟，表情近乎癡狂，你是說他叫孟譽！

    不是林棟被自家老板的樣子嚇到了，他安撫地推推手說道，不一樣，是孟虞！而且

    聽著林棟緩緩道來的關于孟虞的事情，賀宴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最后又恢復了那派淡定。

    不用說了。賀宴抬手叫停，不是那個人，他不感興趣。

    正要說孟虞應該是被李總監看上所以才被周晨帶過來的林棟張張嘴，咽下了這句話，什么都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賀宴：悔??！大好的刷好感機會！

    3、喝酒

    飛娛視頻的李總監在圈內有一個眾人心知肚明的愛好年輕男孩子，每年或被迫或自愿送上門的不計其數，他專挑漂亮的收下。

    有點能耐的就塞到平臺自制劇或綜藝里混個臉熟，后續能往上走就和平結束關系，反正大家互利互惠，日后好相見。

    沒本事怎么都扶不上墻的，給點錢留點把柄，厭煩了就一腳踹開，也不怕對方反咬。

    李平這么多年都是這么玩過來的。獵艷多了，一般漂亮也瞧不上眼，倒是對幾次因為被罵而上熱搜的孟虞感了興趣。

    那張天然的臉，秀麗、精致，未經雕琢，還帶有一絲天真與稚氣。

    這樣的臉如果任他染上世俗變得世故，李平會覺得很可惜?？梢窃谒掷?/br>
    李平望著坐在對面的孟虞，他發現距離觀賞后，對方氣質還有些清冷，這讓他更加興奮，想將對方占為己有的念頭更加深了。

    要是在他手里，他會將這張臉打磨成極品，無辜的臉蛋配上眉宇間的媚態，看起來清淺至極，背后卻放蕩不已，這才是人間尤物。

    似乎是想到這張臉瞪著單純的眼對自己搖尾乞憐，李平瞇起眼，心臟像是被一支羽毛尖尖拂來拂去似的，癢極了，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孟虞擁入懷中。

    孟虞雖然不知道李平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但通過他色瞇瞇的眼神也不難猜出那些思想一定齷齪又骯臟。

    旁邊的周晨和約飯局的中間人，還有李平的助理等人已經開始了幾對一的吹捧，孟虞按下想要嘔吐的欲望，悄悄掏出手機給徐陽發短信。

    【跟鼎盛的合約還有幾年？】

    那頭的徐陽很快回過來消息：三年。

    【我手里大概有多少錢？】

    孟虞剛適應新身份還沒來得及查查自己的帳就被要挾來了飯局，他對自己目前的資產情況一無所知。

    但徐陽下一秒就告訴他：大概兩萬塊錢？

    孟虞：

    后面的問題孟虞也不用再問了，沒有個上百萬他是不可能從鼎盛脫身的，想象中的潑李平一臉水的情節沒有機會cao作，孟虞有些可惜。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孟虞啊是叫孟虞吧，吃菜啊，別拘束。桌面上響起李平那刻意裝作友好的聲音，孟虞抬起頭，直直地盯向對方渾濁的眼，而后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像是乍暖時候剛綻開美麗的花苞，李平一下子被笑愣了神。

    好啊，謝謝李總監。

    孟虞說著收起手機，認真夾起菜來，好像來這場飯局真的只是為了「吃飯」似的。

    周晨在一旁捧了半天李平當開場白，現在見他已經急不可耐地主動喊孟虞了，他頓時心領神會。

    孟虞，還不快給李總監敬杯酒？周晨就坐在孟虞的左邊，他推推孟虞的胳膊，然后沖李平笑道，我們小虞出道時間短，歲數也小，很多禮數都不懂，您多擔待。

    說著見孟虞沒反應，推他的力氣越來越大。

    李平什么人，當然看出了孟虞的不樂意，于是自己舉起酒杯對著孟虞「和藹」地笑道：小虞啊，我也就叫你小虞了。

    我年齡比你長上幾歲，就叫我李哥吧。

    來，李哥敬你一杯。

    哎喲喲，那哪行??！周晨見狀趕忙站起身來，推著孟虞的手也改為擰，掃過來的眼風都帶著明晃晃的暗示：不要不識抬舉！

    見李平都主動給自己敬酒了，雖然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孟虞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來，端起已經斟滿的酒杯沖李平笑笑。

    李總！這杯應該我敬您。您這等身份的人我可不能跟您亂攀交情，回頭經紀人要說我沒規矩了。

    孟虞這話乍聽起來是奉承李平，但那語氣怎么都經不起琢磨。

    周晨知道孟虞是在諷刺他們，但李平就坐在對面，他也只能開口幫忙打掩護：哪里的話，李總人和藹沒有架子，這是看得起你，你乖乖聽話就好了！

    他將「聽話」兩個字咬得重重的，眼中滿是警告，提醒孟虞別妄想整一些幺蛾子。

    不不不坐在桌前的李平聞言接上話，他擺擺手反駁道，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今天在場都是朋友，大家都一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