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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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如是說道,雪華則嗤之以鼻:別廢話了,找人要緊。 他拉著寧澄湊到洞口邊,花繁也跟著上前,掐了簇熒光,朝坑洞內扔去。 那熒光往下好幾丈后,便幽幽地停下了。白色的光照亮了下方的空間,可透過他們的角度,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雪華瞥了眼寧澄,對花繁道:你開路,我帶著他走。 花繁道:咦,可是里邊好臟啊。再說了,我和寧兄比較熟,不如你打頭陣,我倆在后邊跟上? 雪華冷哼了聲,道:臟,不會自己清理嗎?或者說,你不僅腦殘,還是個殘廢? 花繁道:華兄,你這話就過分了吧? 雪華寒著臉,道:適才你將我扔在麒麟殿一走了之,我便發誓要剁了你。若不是搭救月判要緊,我不介意現在就兌現誓言。 花繁「哈哈」地笑了聲,道:我下去就是了,你可別偷偷欺負寧兄啊。 滾。 在被雪華的風刃擊中前,花繁便先施展騰空術,飄然落下。 他還沒落地,就趕緊放了幾個掃塵術,將下邊的塵土掃去。 下邊狀況如何? 雪華對著洞口喊道,而花繁則在環顧一陣后,回答:我說不清楚,你自己下來看吧。 雪華道:那下邊有什么? 嗯有灰塵,有兩個洞,有還有一個孤單的我。 雪華微微蹙眉,道:你待在原地,我這就下去。 說罷,他掃了寧澄一眼,道:你先下去。 寧澄靈力被封,沒辦法像花繁一樣優雅下落。他踟躕片刻,便走向洞邊的軟梯,把腳搭了上去。 那軟梯已經很舊了,繩索摸起來干巴巴的,系在上頭的木塊也腐朽了大半。 寧澄剛踩下,軟梯便發出了不祥的吱呀聲,幾段木塊直接破碎,往下方跌落。 哎喲華兄,你讓我呆在原地,就是為了暗算我嗎? 花繁的抱怨聲自下方傳來。寧澄手心冒了點冷汗,緊緊地抓住軟梯上的繩子,緩慢地往下方移動。 夠了。你這樣下去,是要走到何年何月? 雪華一拂袖,朝下方喝道:接好了。 什么? 寧澄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勁風就直接刮到他臉上。他手一松,腳下不穩,直接往下方摔落。 啊啊?。?! 寧澄聽著自己的驚叫在洞內回蕩,眼看就將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倏地,一朵巨大的蓮花憑空生出,恰到好處地將他接住。那蓮花吐著芬芳,在接住寧澄后,便迅速合上花瓣,然后整個消散。 寧澄站在地面上,喘著氣,有些驚魄未定:大人,您想謀殺嗎? 雪華在他身邊翩然降落,臉上寫滿了不屑:我要是想,你還能好好地在這說話嗎? 我忍。 一旁的花繁三兩步向他們走來,看起來也有些不高興:華兄,你怎就這般急躁呢?若他摔斷腿、折了條胳膊什么的,你要如何向風兄交代? 雪華道:管他摔了還是折了,沒死便能治。 寧澄決定不理會雪華的兇殘言論。他拍了拍心口,打量起四周來。 這里是由石塊砌成的廳室,大概有四個矮臺一般大,里頭空空曠曠的,只左右兩旁各有一個洞口,分別通往不同的地道。 雪華在環視周遭后,道:你無法感知,月判身在何處嗎? 花繁道:下來以后我才發覺,這里不僅有一人氣息。 他指了指左邊的洞口,道:這邊呢,走著走著,便能碰見三個人一樣的東西。右邊的呢,能碰見一個。 雪華道:什么叫人一樣的東西,就不能肯定是人嗎? 花繁道:我只擅長分辨人與精怪,而這地道遠處傳來的氣息,卻似人非人、似怪非怪,實在探不出是何來路。 寧澄好奇道:精怪以外的,不就是人嗎? 花繁道:這說來有點復雜。比方說風月殿吧,我就常常感知到風兄和喑喑以外的「人」啊。 什么?這話的意思,難不成風月殿鬧鬼? 寧澄起了些雞皮疙瘩。 雪華道:事不宜遲,只能兩邊都走上一遍了?;ǚ?,哪邊的「人」離這兒近? 花繁道:左邊。 雪華道:好,那先走左邊。 他亮起熒光,走到左邊的洞口,然后一甩袖袍,將十余支尖毫打了出去。 嗖 幾支毛筆打在墻面上,徑直沒入了石磚內,其余則插入地面。 華兄,你要試機關,我也可以幫忙啊。 花繁說著,抬手幻出幾朵蓮花。那些粉色花瓣迅速地干枯、凋零,萎縮成一顆顆蓮藕,最后拼湊成人的模樣。 寧澄驚訝地睜大眼,看著那蓮藕人邁開滑稽的步子,一扭一拐地走入地道,并轉彎處停下,朝他們的方向鞠了個躬。 怎么樣,我做的不錯吧? 花繁有些得意。 雪華面沉如水,一拂袖,踏入地道內。 雕蟲小技。 聞言,花繁夸張地倒吸了口氣:華兄,你太過分了!寧兄你評評理,我做得比他好不是嗎? 寧澄望著雪華的背影,安撫似地道:嗯,很厲害。 花繁這才滿意地輕哼了聲,拉著寧澄走入地道內。三人跟在蓮藕人后頭,在狹長的地道里穿梭。 途中,他們拐了好幾個彎,上下了數道石階,卻沒碰見半個人影。 花判,你確定這里有人嗎? 寧澄小聲地問,花繁則毫無顧忌,以正常的聲量回應:有是有,可還有一段距離呢。 寧澄道:可是,再走下去,不就出了武殿范圍外嗎? 花繁道:這地道路線怪異,或許繞著繞著,我們還會繞回原點呢。 走在前方的雪華別過臉,道:怎么,嬌生慣養,邁不動腿了嗎? 寧澄擠出笑容,回應:沒,我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雪華哼了一聲,又把頭扭了回去。 寧澄想起適才他對自己的質疑,便道:大人,我真不是什么熾云,您何必苦苦相逼?那熾云樣貌與我并不相似,若我使了化形咒,又怎可能瞞得過大人的眼睛? 雪華腳下一頓:你是沒用化形咒,但 寧澄道:但? 雪華道:這世上有一法器,可攝人魂魄,再嫁接到另一人的軀體上。 他轉過身,神情有些陰晦:這法器使用的前提,是軀殼原主死亡。被攝魂那方在進入新的軀殼時,不僅能保有原身記憶,還能繼承原主的一切記憶與法力,在不露破綻的情況下,將其完美替代。 花繁道:華兄,你口中的法器,莫非就是? 雪華道:不錯,正是「千斂面」。 寧澄道:千斂面?可那不是你 雪華沉著臉,轉身繼續前行。 所以,你最好祈禱自己與它毫無干系。否則我便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與華林滅門血案有關。 寧澄有些好氣又好笑:十二年前,我不過才七歲,還沒進入藍嚴堂,又怎么可能跑到城南作案? 雪華道:如若你真鳩占鵲巢,占了寧家公子軀殼,甭管你原來是個精壯青年或是個老嫗,瞧起來都是七歲。 寧澄道:大人,我要真那么神通廣大,又怎會三兩下被您擒??? 雪華道:不一定非得是你。 寧澄道:不是我,難道你想說是風舒?案發當年他也不過十一歲,要怎么憑一己之力,干下此等懸案? 雪華瞇起眼:你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件事。當年華府中,有位制器天賦極高的小匠人貌似也是十歲左右? 寧澄一愣,失笑道:大人,若您非要往那邊想,我也無話反駁。 雪華卻沒理會他,兀自沉思起來。他拐過一個彎道,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花繁也跟著駐足,有些奇怪地道:怎么,應該還沒到才對??? 你那蓮藕人是跑沒影了??伤蛔分钗?,怕沒發現這里的異狀。 花繁感興趣地湊上前,道:異狀?什么異狀??? 雪華抬手,示意花繁安靜:這兒有具尸體。 聞言,花繁迅速退了幾步,抬袖掩鼻:尸體?天啊,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有點臭。 雪華沉聲道:臭什么臭,已經爛得只剩骨頭了。 他俯下身,往那「尸體」探去。寧澄有些好奇,便也邁步上前觀望。 那里確實有一具白骨,按骨架看來是個成年男性。他身上歪歪斜斜地披著一套勁裝,腰間環了一條銀色腰帶,上邊的鐵鉤掛了些物件,其中有對金色雙拐特別惹眼。 寧澄瞅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雪華神色凝重,對著站得老遠的花繁喊: 你,過來看看。 花繁搖搖頭,道:有什么好看的,都已經化為白骨了,總不可能是喑喑吧? 雪華眉頭一蹙,道:莫名其妙死了個人,你就沒半點好奇?而且他看起來 他瞪了還在往后退的花繁一眼,道:你給我過來,瞧瞧這人腰間的物事,是不是有些眼熟? 花繁無奈,只得苦哈哈地掩著鼻子上前,踮起腳瞥了眼。 腰間?你是說那銀色蹀躞嗎? 他說完,忽然睜大眼,道:等等,銀蹀躞與金雙拐,不就是 雪華頷首,道:既然你也認得,那便錯不了了。 他在白骨身上摸了幾下,然后站起身,道:肋骨碎裂,其余骨骼完好,應是被利器穿胸而過,當場死亡。 寧澄道:大人,這人您認識? 雪華道:不錯,但他 他頓了下,聲音冷了下來:我為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熳甙?,月判極有可能出事了。 雪華這話的邏輯,是月喑如果經過這里,見了這尸身,不可能不通知其他文判。 寧澄還想再問,可雪華已經快步奔向前方,只留給他一個漆黑的背影。 寧澄只能滿臉期待地轉向花繁,后者神色肅穆,眼底寫著擔心: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說。 寧澄依言踏步往前,花繁與他并肩走著,低聲道:銀蹀躞與金雙拐,是某個人的標志。他雖然干的是隱蔽的活,可卻總愛戴著這兩個光閃閃的物件,彰顯自己的身份雖然也沒多少人可讓他炫耀就是了。 寧澄道:隱蔽的活?難道他是 花繁沉重地點了點頭:是武使之一的磬海。熾云的武器你也見過,是一柄方天戟,磬海的則是一對金拐。 寧澄有些訝異:可磬海不是叛逃到壹甲國了嗎?怎么會死在這地道里? 花繁道:這當中必有蹊蹺。寧兄,我先往前了,你慢慢跟上吧。 他說著,腳下忽然加快,緊追到雪華身后。 見狀,寧澄雖有心跟上,可奈何他靈力被封,愣是無法再加快腳步。 眼看著前方的人影雙雙拐過一個轉角,他不得不慶幸這地道至少沒分岔路,不至于會跟丟。 在走了約半柱香時間后,那二人才停了下來。寧澄氣喘吁吁地走上前,見前方似乎開闊許多,便問:到了嗎? 寧兄,你后退些。 花繁警戒地說著,將一旁的蓮藕人收回。雪華則衣袍翻飛,手中祭出了紫色電光。 寧澄心知前方或有變故。他想了想,沒依言后退,而是屏息靜氣地踏前幾步,探頭望去 他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身上披著鎧甲,長發束作高馬尾,手中持了一柄方天畫戟,在白光的照耀下閃著寒芒。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英氣逼人的臉上,有著一雙暗沉如水的眼。 是熾云。 寧澄呆愣地杵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不止從通緝令上,見過「熾云」的臉。 之前他覺得熾云看起來眼熟,是有原因的。畢竟這相貌,他曾在水面的倒影見過 眼前的人身長八尺,魁梧挺拔。他劍眉星眸,雖然唇上沒留著八字胡,卻與三百年前的那人,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霞云宮主? 寧澄喃喃地念了句,茫然地看著面前一粉一黑兩人躍起,往那人身上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蓮花謝了留下的是蓮蓬,可蓮蓬化人光想像就很驚悚了,所以就用蓮藕替代吧(鞠躬) 72、第七十二章:傘鈴 轟 花繁與雪華同時躍起,一人拋出金網,另一人則下了狠手,直接將驚雷咒劈下,震得地道搖晃起來。 四面的石墻迸出碎石,地面的飛塵也被高高揚起,一時間塵埃滾滾。 寧澄思緒混亂,加上靈脈被封,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被撲面而來的塵土淹過。 怎么回事? 那張面孔、那個形象,分明就和三百年前,霞云入住貳乙國時,所幻化出的一模一樣。 熾云?霞云這兩者,居然是同一個人嗎? 可是,宮主為什么要重新扮作「熾云」的樣子,留在一處有著磬海尸骨的地道? 寧澄腦內閃過無數疑問,額側也突突地跳動,隱約有些發疼。 前方的飛塵沒紛揚多久,很快就重新落回地面。寧澄瞇起眼,悄悄地在身上點了幾下,解開鎖著靈脈的封禁,然后踏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