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然而他可從來沒考慮過與嚴汝霏結婚,開什么玩笑。 陳蘭心一句話將他打碎。 可惜了今晚的煙花和好心情。 嚴汝霏聽完他的敘述,驟然興奮:既然你想結婚,我們明天就去注冊吧。 不結婚。他說。 之后又在車上說了些什么,凌安已經沒有興趣敷衍,閉眼假裝睡著不再去聽聒噪。 第二天到陳蘭心家拜年的計劃自然告吹了,嚴汝霏打了電話過來問時間,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推辭。 你真是體弱多病啊。 嚴汝霏的淡漠語氣聽不出失望與否。 事實上他確實有些失望,本想感受下大年初一拜年是怎么回事,沒有親歷過所以好奇,何況身邊是凌安對面是陳蘭心,任何一個因素都讓他興味十足。 他說:你在家?我去看你。 不要。 啊,你在撒嬌嗎? 不是,真沒有你有病吧,別來找我。 我想你了。 算了吧。 好敷衍其實我昨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更想和那個人結婚。叫什么來著?賴訴,還是什么阿貓阿狗?我知道你們互相見過家長可惜我父母都去世了。 凌安不解,這人怎么還裝起可憐了,難道他就有父母嗎? 只要一提前任,嚴汝霏就陰陽怪氣、嘲諷,交替著來。 你還在提這事,行了。 是啊,我怎么不能提,你計劃婚禮的時候你身邊站著的男人是誰,是我么?嚴汝霏笑起來。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確實不是你。凌安笑了,我不想說那些事,對了,等我死了就能去拜訪令尊令堂,別擔心,不會很久了。 嚴汝霏那邊徹底安靜了猛地掐斷了通話。 大年初一并不快樂,相反,凌安心里泛起尖銳的悶痛。 他撥了心理咨詢師的電話,祝賀金音新年快樂,以及是否有時間接咨詢,可以付多倍費用。 好像是說過年看病不吉利,隨便了凌安在電話里笑,我不想新年第一天就喝酒買醉,醫師,就像朋友時不時勸我戒酒又希望我及時享樂活得開心點,我也很為難。 最早要到初八,抱歉。金音十分訝異。 凌安于是在家里待著玩古早卡片機游戲。 公寓里的幾套是徐夢送的,他自己前后買過很多,大部分囤在另一個房子里,沒帶過來。 不知道玩到幾點,他起來收拾東西準備上陳蘭心家里拜年。 走到門口時,門突然打開了。 他對上一雙淺色眼瞳投來的視線,隱匿在樓道陰影里,美中不足,仿佛叢林獸類令人不適。 凌安放棄了出門的念頭,一只手在他迅速關上門之前扳住了門板,嚴汝霏沒費多少勁就推門而入,壓制凌安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來看你死了沒有。 嚴汝霏笑著把凌安堵在墻和自己之間。 凌安不耐煩:你又要把我關起來了?這里不是A國,不要隨便發瘋。 好吧,換成我向你求婚,你不就是在生氣這件事? 不是。凌安皺了眉。 嚴汝霏確實有那種念頭,沒能立刻付諸行動是因為準備不足。 他有些遺憾,但不能表現得很明顯。 他心平氣和換了個話題:我們該去陳蘭心家里拜年了,她打了電話給我。 見凌安臉色蒼白,他再緩和了語氣:我不想和你吵架。 只是找個由頭挑事,昨晚凌安的沉默讓他不太高興,盡管對方解釋是在幻想與他的婚禮。 他不懷疑凌安愛他,但想到他與賴訴也差點走到這一步就不虞。 實際上,我們從來沒吵架過,吵不起來。凌安已經平靜下來,算了,走吧,她在家。 他根本懶得對付嚴汝霏,只要他拋出這個噱頭對方一定態度好轉。 近期大動干戈,計劃與林氏洽談下半年合作項目,后者利益最大化,EMT也是雙贏。至于之前的事情,出賣機密的管理層已經被捕。 到目前為止,陳蘭心仍舊是林氏的實際掌權者,嚴汝霏這種野心家不可能忽視與林氏接近的機會,雖然他再也不可能復制之前的成功,不是每一次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沒有把柄。 嚴汝霏認真思忖片刻:我什么也沒帶。 你為什么執著于送禮,我從來不送陳蘭心東西。 凌安心想,果然如此。 將沉思中的嚴汝霏推開,換上大衣。一回頭,嚴汝霏還站在原地,盯著他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凌安看著他的臉,陷入到某種怪圈里。少頃,他低下頭,看到嚴汝霏的左手。 如果訂做一只一模一樣的,嚴汝霏戴上了,想必逼真得誰也分不出來。 凌安心里慢慢浮起快樂的情意。 29、第 29 章 嚴汝霏盯著他看了很久,倏然出聲:如果九年前你態度有現在一半正常,我們沒必要分手。 對不起。他沒有誠意地隨口道歉,走到門邊,被反拽了回去。 十指纏入他的黑發,嘴唇被堵住。 明天再去吧。 說著,嚴汝霏像拆禮物一樣慢條斯理解開凌安剛換好的襯衫。 陳蘭心你不去見她? 抱歉,不去啦。 他正因為那句對不起而亢奮。 凌安啊,凌安。那個曾與他睡在畫室里的黑發少年,無題畫作的繆斯,出現在他各種夢境和構圖中,冷淡又熱情的靈魂和身體,貓似的枕在他膝上,一言不發徹底消失的凌安。 他恨到想掐死,剛才凌安卻說對不起,實在好笑。 我愛你。 他與凌安耳語。 凌安之前就領教過對方興致上來的時候,完全不管不顧的,心里微微嘆了口氣,EMT又不是十拿九穩,他應該趁這層關系還沒斷拿這個項目的,到底在想什么。 凌安對每個情人都很慷慨,例行慣例,情人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 他拋下剛才的念頭,厭煩地揚臉去吻他一雙的相似眼睛。 從初二到初六,凌安陸陸續續被舊識邀請去各種私人酒會,今天最后一場玩到了深夜,他本是見一個生意伙伴,結果兩人沒談攏。 凌安心煩意亂但沒表現出來。對方也不想再談了,開了個玩笑圓場:大過年的,我們卻在搞事業,太累了。 我還是喜歡事業。他答。 我一直聽說你很拼命,這年頭比我有錢聰明還努力的人太多了,好難。 凌安莞爾,心想大過年談生意還崩了也很難。 買賣不成仁義在,凌安與他寒暄道別,走到別墅大廳與其他人聚了會兒,趴體現場吵嚷得像炸彈。 我近來發現一個秘密。徐夢冷不防坐到他身旁,挪了下椅子讓兩人距離更近些。 大概剛抽過煙,凌安身上一股輕微的煙草氣味,薄荷已經淡得聞不出來。徐夢有段時間沒見著他了,也發現對方精神狀態不佳。 你要是累了我送你回去。徐夢頓時化身紳士,將剛才的話都替換為關心。 凌安不感興趣,撇過臉沒說話,過了會兒身邊擠過來一個男人,滿身酒氣熱騰騰的,他本科認識的同學,查理陳驚呼道:原來你們躲在這里!過來這邊玩啊,我給你介紹新朋友。 查理的朋友圈大多是學生,聚在一塊聊的話題是車表新鮮事,徐夢和凌安都不感冒,沒怎么說話。 查理笑著說:你們最近都在干什么?徐夢,我聽說你已經上位了。 徐夢家里是有名的科技企業,他十分謙虛:哪兒呢,別亂說。 凌安的近況我知道查理沖其他人擠眉弄眼,這位是娛樂公司的老板,你們哥哥偶像就在他手下上班。 徐夢插話:他都要辭職了。 到哪兒高就??? 回家。凌安想了想,可能晚一點去當陳董秘書吧。 就沖回家這倆字,我就想嫁給你了。 查理發出了羨慕的聲音,林氏財勢在國內宛如龐然世家,地位超然。 凌安輕笑:不了。 換新人了? 徐夢笑嘻嘻幫他回答:談很久了而且情比金堅,你別做小三夢了,輪不到你。 凌安叫住他:我發現你現在很愛拿他說事。 是啊,我故意的,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覺得你很煩。 得知凌安的男友是EMT老板之一,與他同歲一樣年輕有為之后,查理立刻開始倒酒,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強強聯合夢幻情侶,好哥哥,這杯酒你一定得喝了,慰藉我受傷的少男心。 他不是我男友,而且我正在戒酒。他說。 凌安知道他們就是喜歡玩兒,圖個樂,但他不想喝,推辭拒絕了。 吉利一點,凌安徐夢徑直將酒杯放到他手邊:大過年的,喝了這杯酒就長長久久,你不懂嗎? 聚會就是這樣隨便找個點就能烏泱泱起哄,凌安嫌麻煩,也想得他那句不可能實現的與林淮雪的好彩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杯子反扣在桌上,一滴不剩:承你吉言。 徐夢臉上的笑意淡了,氣氛卻更加熱鬧,查理感嘆道:凌安,你也有今天??! 圖個吉利話。 謙虛了,換成以前那些你可不會理會徐夢。查理朝旁邊的姑娘調侃,你們好奇凌安交往的EMT老板嗎?我反正非常好奇,你怎么不帶出來? 都說了啊,分手了。 啊,為什么? 他不聽話。 凌安語氣寡淡,仿佛在談無聊事件。 不聽話的嚴汝霏正與林氏集團兩位董事坐在一起,雙方口頭約好了下次會議的安排。 嚴汝霏確實是個野心家,所以樂意在假期像陀螺旋轉,何況機會難得。 除夕初一與林蘭心見面,三天后就收到了林氏來的消息,現在看來合作項目板上釘釘。 某種意義上說,他應該感謝凌安。 林蘭心問他:凌安怎么沒有和你一起來。 沒和他說這事嚴汝霏回答,一早上出去玩了。 過年了,是得玩幾天,以后凌安有得忙。 另一位董事臉上掛起心照不宣的笑。 酒會還未結束,嚴汝霏已經有意離開,恰好林蘭心也離場,他陪她下樓,電梯映出兩人的影子,她冷不丁說起關于這個合作項目,董事們在決策上的搖擺:瑞徽與林氏合作過,各方面都合適,EMT是新興的跨國集團,但合作風險不是不能承擔。 嚴汝霏略微詫異于她表述的露骨,但沒有表現出來。 她談的是商務,話里身份是一個照顧孩子的母親。 如果不是因為凌安,EMT未必能拿到這個項目,對于林氏而言,選瑞徽或者EMT其實沒多少區別。 電梯打開時話題轉到天氣。他與她一起走到門口,陳蘭心的司機已經到了。 凌安回家了嗎。 他心不在焉與陳蘭心道別,舌尖頂了下腮。 他打過去電話。 接通了,然而沒能聽見凌安的聲音。 他喝醉了,你過來還是我送他回市中心那個房子? 一個男聲報了個地址。 查理拖著凌安敘舊幾年前的事,因為喝得爛醉,失態到其他人都過來圍觀傾聽查理的心碎往事:被兄弟坑了幾百萬刀,徹夜難眠。 凌安聽了個大概,沒過腦子,眼前晃得犯暈一直沒點上火。徐夢湊近了,拿走打火機幫了他。 中途有人手機響了,默認鈴聲導致幾乎所有人都在翻手機,他沒猜到是自己的。徐夢說了什么,他沒聽清。 徐夢給嚴汝霏報了地址,掛了電話問凌安:你怎么不給嚴汝霏備注? 當然得不到回應,凌安喝醉了幾乎不講話,看上去清醒其實沒多少意識。徐夢陪他坐著,一直等到嚴汝霏進來。 這地方是查理的別墅派對,大部分人都穿得休閑,忽然出現一個西服革履的高大男人,幾個保鏢簇擁著他走近,他低垂著眼瞼,冷厲的目光沉沉看向某個方向,在群魔亂舞的混亂里顯得格格不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他走近的地方是派對的客廳,那張沙發上坐著圈里的最矜貴的二代們。 最里面的是凌安,林氏的繼承人,出名的生人勿近,先前在酒吧里對他動了手的李勝,現在已經退出公司銷聲匿跡了。 回家,還是待在這里? 嚴汝霏低頭看著他,眼神卻是冷的。 在徐夢身邊,凌安一只手懶散地托著腮,聞言揚起臉去看他,視線沒有焦距,又緩緩回了神。 有人忍不住出聲:凌安喝醉了不跟陌生人走的,你誰啊。 徐夢也緩緩對他笑:他會跟你走嗎? 查理奇怪道:萬一人比你熟呢。 耳邊的紛雜,嚴汝霏沒有理會的興趣,徐夢的問題,居然還需要問嗎。 凌安怔怔地盯著他的臉一會兒,甩開徐夢的手,起身靠近他。 他步伐不太穩當,攥緊了嚴汝霏的手臂,眉頭皺著: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家里? 剛才的嬉笑忽然安靜了,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 又喝酒了。嚴汝霏親昵地摸了下他的臉,莞爾冷笑,攬著他肩膀往外走。 一直到他們都看不見了,其余人才仿佛活了似的議論起來。 這是凌安的男朋友? 的嚴汝霏好像是有華裔血統。 這個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嚴汝霏和他們不是一個圈的,這人私下是個頗有名氣的畫家,以前也不在B城長住,認識他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