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在其他人眼中,凌安這個人是天生的冷血,不好拿捏,喜好標準卻十分固定,雜志小道里分門別類列舉過他這位年輕多金娛樂圈高層的諸多緋聞,清一色的清俊美人。 每一段戀情都不長久,每次都是另一方被分手黯然神傷。 仿佛直到與嚴汝霏重新開始,才有了點人情味。 沒有人不愛看冷酷無情者為愛發瘋的笑話。 是呀,不然也不至于和你藕斷絲連。 凌安坦坦蕩蕩。 哪怕不需要仔細看,都能察覺凌安微醺的眼神里,蔓延的無法掩飾的迷戀。 他心下了然,凌安的舉止邏輯理順不難,因為蔡空的事情加上陳蘭心的反對而分手,又放不下他,所以如今糾糾纏纏態度模糊 嚴汝霏不樂意就這么被凌安分手了,仔細思忖之后,仍然打算與凌安繼續保持關系。 競爭對手的兒子,被他睡了,而他們的關系也給他帶來某些便利林氏集團并非鐵桶江山。 凌安咬著煙,將火點燃了:我很久不和別人和保持長時間親密關系了,除了你。你和別人打賭,說明你也一樣吧,兩個月前你拒絕和我繼續約會,卻又和我上床。我覺得這樣也不錯,不需要對誰負責,你認為呢? 戀愛關系更合適。凌安,我們和好吧。 凌安自認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行,明天我們再出來約會吧。祝你今夜好夢。 不親一下嗎?嚴汝霏叫住他。 凌安頓時笑了出來,回身主動和男人接了個吻,在隨時有人進來的盥洗室,分手前任之間的氣氛奇妙地變得粘稠而曖昧。 第二天才想起來李烈澳差點和他上床了的事,凌安回撥了個電話給他,對方接了,卻說:凌先生,我已經知道錯了 他也不意外,琢磨道:有人警告你了? 李烈澳應了聲:差不多吧。 你不必理會他。凌安渾不在意。 與此同時,嚴汝霏正給凌安撥電話,準備與他約會。 半天都沒打通,他不知道是因為凌安正在聯系熟人送李烈澳一個節目參演角色,后者為了表示感激,特地為此上門道謝。 13、斑馬線 柯一宿的電影殺青送審,終于有空到處撩閑,連著兩天住在徐夢家里,但徐夢沒回家,晚上來的人是凌安。 兩人都奇怪于為什么徐夢不在。 柯一宿納悶:不知道,我兩天沒見到他了。 凌安是因為打不通徐夢電話才上門來的:他助理說他請假了,這消失兩天是去干什么? 說不定只是散散心,現代人壓力很大??乱凰薏灰詾槿?,繼續在影音室放老電影碟片,坐下看看,我們藝術家要多交流,激發靈感。 我不是藝術家。 謙虛了寶,你給我的曲譜我還留著呢,現在不搞創作了? 凌安吐了個煙圈,說:沒意思。 柯一宿知道他的毛病,只隨便說了句可惜,屏幕上緩慢的長鏡頭照進了女主角的臥室,一個濃顏美人,上世紀的巨星,拍完這部影視留名的電影就意外死了。 死在最美好的時候柯一宿沉浸于代入女明星情境,她一定不甘心放棄所有。 凌安原本不吭聲,半分鐘后才接話:好過半死不活。 你好變態啊柯一宿應道,哇,徐夢回我信息了,哦,他說在K國旅游。 這時候去K國旅游,不冷嗎? 聽起來像心血來潮。 不想再看電影,徐夢也一時回不來,凌安百無聊賴,打算回公司加班,路上收到了幾條短信,是程鄞發來的,問他是否有時間出來一起吃晚餐,恰好這時候嚴汝霏也發來了類似的微信信息。 他稍作思索,給兩人發了一樣的回復:我多帶一個人不介意吧。 程鄞自然不介意,他不是第一次和凌安的朋友見面。嚴汝霏那兒直接撥來電話,冷冷問:你要帶上誰,徐夢,還是柯一宿? 程鄞。之前和我一起去劇院的。抱歉,已經和他約好了的。 凌安默讀了三秒,那頭冷淡地應了聲,算是答應。 兩人再次恢復到以前凌安主動的關系,偶爾上床,經常約會。 嚴汝霏的做法,他不理解但沒有細想,那還不如程鄞重要。 這個名字在凌安腦海中停留了一秒,立刻消散于程鄞的回復:浮石餐廳,19:00。 在此之前程鄞從未見過嚴汝霏,聽凌安介紹對方是個畫家之后,才想起來自己家里有一幅油畫就是嚴汝霏所作,就掛在客廳里。 凌安和嚴汝霏看上去十分親昵,這會兒正在聊待會兒要去哪玩耍。凌安想去酒吧,遭到嚴汝霏的拒絕。 你該戒酒了。他這樣說。 不戒了,人生苦短。 程鄞聽得想笑:要不然我們去游戲廳吧,這個就安全多了。 這個建議得到了雙方贊同。當他們三個人出現在游戲廳的時候,程鄞發現身邊的兩個男人吸引了不少旁觀目光,畢竟這兩人模樣惹眼,氣質又不太像沉迷游戲廳的類型。 不過顯然兩人雙雙渾不在意,凌安徑直挑了個賽車游戲,因為技術高超引得更多人圍觀了。 嚴汝霏就在他背后看了很久,等他下了車,貼心地遞上了一杯飲料,若無其事問:玩得開心嗎。 凌安一看他的表情語氣,就知道這人又犯神經,嚴汝霏就是這樣,陰晴不定隨時翻臉,不過他倒是習慣了,心平氣和:是啊,我好久沒玩這個。 你繼續玩。 以后可以把去酒店的時間分一點來這里,不錯。 凌安抓了把游戲幣,投了一個進機器。 程鄞聽了一耳朵,才意識到這兩人是親密關系,默默找了個遠一點的機器。嚴汝霏對游戲不感興趣,但喜歡盯著打游戲的凌安瞧。 音響正發出叮當叮當作響的動靜,凌安全神貫注躲障礙,肩膀忽然一沉,后面的嚴汝霏因為無聊而摟著他將下頜擱在他肩上,不忘在他耳邊提醒:左邊有一個箱子。 凌安挑眉:不要妨礙我。 你不該和我這么生疏的。 我對你還生疏? 你應該對我更親近,比程鄞親近。程鄞是你什么人我很好奇。 這種意味不明的話聽起來更仿佛威脅,凌安實在不耐煩理他:程鄞和我不存在曖昧關系,你也知道他年紀小,別亂說。 你的話我能相信幾成?蘇摩也是十九歲,你對年紀小的有偏愛。 陰陽怪氣。 凌安嗯了聲不再理他,重新投入游戲。嚴汝霏松開手,到邊上買了杯水,遇到程鄞。 程鄞對他畫家的身份很感興趣,問了些關于畫展的事。 他一一回答了,表現得像個性格溫和的畫家。 過了一會兒,凌安結束了通關之旅,嚴汝霏斜眼看著他揉手腕,冷不丁問:還繼續玩嗎? 不了,不如各回各家? 凌安玩了一個小時,也覺得有點累。 程鄞這次自帶司機和車,也不想當電燈膽就說了聲拜拜一溜煙走了,凌安看了看腕表,感覺時間還早,問嚴汝霏接下來什么打算:玩,還是回家? 回家不也是玩? 凌安心想也是。 程鄞回到家,第一眼就主義到客廳墻壁上掛著的油畫,樹林楓葉,很有意境的一幅畫。他還記得,這幅畫是凌安送到秦絲生日宴上的。 秦絲晚上都在家中,有時候是練聲,有時彈鋼琴。 他走到琴房門口,木門半掩,秦絲的演奏恰好停下了,他往里探頭一看,她正在翻曲譜,見他來了,秦絲笑道:你也來彈琴? 我學不來這個。 他走進去坐下,原本是打算聽她繼續彈的,但秦絲已經把琴蓋合上了,又問:出去玩了? 是啊。 不會又是和凌安吧?她笑。 他怎么了? 程鄞自詡已經過了被父母干涉交友的年紀,對秦絲的警惕有些反感,畢竟在他看來,凌安也沒做過十惡不赦的事,秦絲的態度實在莫名其妙。 沒有,是我想太多了。秦絲搖頭,去看看你meimei。 程鄞的meimei這幾天生病,一直待在家里,演唱會都去不了,每天唉聲嘆氣。 程鄞坐在她床邊陪她看愛豆的直播視頻,他對明星一向臉盲,也沒認出來這是誰,為了安慰meimei,說:等你好了我們去看演唱會。 沒有演唱會了,那是最后一場。 哦那,去看音樂??? 什么,你竟然喜歡音樂劇嗎?meimei詫異,我以為只有學音樂的才會去看音樂劇沒什么,就是好奇。 我也不懂,去看了一次,感覺挺有意思的。 好像也不錯她想了想,到時候把爸媽也帶上。 程鄞失笑:爸爸就算了吧,他肯定坐不住,mama應該會喜歡。 肯定啊她說,mama也演過音樂劇。 程鄞微微一愣:是嗎,我從來沒聽說過。 同一時間,嚴汝霏和凌安兩人在公園轉悠,原本是打算去酒店開房,路過新改建的人民公園時,凌安心血來潮:我們進去逛逛。 荷花池黑漆漆一片,公園里沒什么人,偶爾幾個小孩從他倆身邊舉著熒光棒跑過,留下一陣彩色的弧線。 他忽然問:我們像不像情侶第一次約會? 情侶第一次約會應該是看電影。 嚴汝霏糾正他。 不解風情。凌安說,你第一次約會是看電影嗎?我們下次可以去看電影。 嚴汝霏牽了他的手,但笑不語。 四下無人,氣氛似乎又變得曖昧,分明他們現在已經不是情侶,但凌安總是擅長說一些引人遐想的話,這就有些好笑,當初是凌安堅決要分手,現在卻開始約會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你不喜歡就算了。凌安又說。 開始裝可憐了。 他覺得新鮮,再回答:看什么? 下周有一部文藝電影,我公司出的。 男主是你,我考慮一下去看。 我做不了演員凌安樂不可支,雙女主,男的都作配,我沒參演,麻煩你也貢獻一下票房,畢竟你撤資了我的項目。 補償你?他挑了下眉。 是啊。凌安回答。 這里光線不好。 不清晰,不清楚,相似的部分更像,無關的部分模糊。 尤其是現在。 凌安先是怔愣了須臾,他下意識,又無意識地捏著打火機,想點煙,好幾次都沒有打上火。 他放棄了,將手攏在口袋里,也一如以往輕松作答:下一次沒有別人了,就我倆。 嚴汝霏沒有答應,但也沒拒絕,不冷不熱地嗯了聲說「再看吧」。 你真難搞。凌安不禁嘆氣,也就是我太有耐心了我真喜歡你。 你的耐心是指送了幾天花就停了? 明天繼續送,九十九朵紅玫瑰如何。 沒興趣。 從公園到路口附近的停車場,穿過馬路,不過幾百米路程,嚴汝霏握著他藏在大衣里的雙手,像是碰到融化的冰:這么冷? 凌安散漫道:又不會凍死。 又說:明天有空吧,繼續約會?笑靨宛如春天融化的雪。嚴汝霏喜歡見他這么溫情似水的一面,也跟著勾起唇角,倏然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牽著凌安往對面走去。 凌安抬眸,卻忽然恍惚。 如果他不是他,自己又是誰。 來不及思忖,遠處突然沖來了一束刺眼的光線失控的汽車宛如炸彈筆直地撞向他們。 凌安下意識地,松開十指緊扣的手,猛地將身邊的男人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他好愛我 14、辦公室 本科時期,凌安依然無人管教,愈發放浪形骸,在A國到處游蕩,玩,學習,繼續玩。 藥也不愿意吃了,酗酒,玩樂,有一天過一天。 聚會上他和一個新認識的混血站在一起,心不在焉地聽對方耳語,人群sao動,來了兩三個亞裔面孔,為首的矜貴青年仿佛摩西分開紅海踏入會場。 林淮雪 蒼白,高挑,穿得休閑,與人談吐言笑晏晏。 他聽說過,林淮雪是華人。 凌安好奇地看向他:你的名字是哪三個字? 凌安的中文水平和馬里亞納海溝不相上下,僅限于寫自己的名字,以為林和凌是同一個姓氏。 在林淮雪的指導下,他在手機上把這個名字寫成「凌淮雪」。 青年眉骨深邃,眉眼長得極好,眼尾長,睫毛也是,一雙虹膜顏色淡得宛如低飽和的琥珀,正低垂著眼瞼注視他,溫柔至極地笑起來:你姓凌吧,第一次見面就讓我跟你姓?也不是不行。 又繼續盯著他看,說:你叫什么? 這個調侃后來險些成真,在A國結婚,確實可以改對方的姓氏。 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他忙工作、應酬、與情人廝混、酗酒在很多場合都不會再主動回憶起這些細節,只是偶爾,在偶然的某些時刻,大腦遲鈍緩慢地重現這些情景,走馬觀花,每一處細枝末節都清晰得宛如再次身臨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