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伏黑甚爾放出最后的炸/彈來:所以麻煩你不要隨便湊上來,別以為你年紀小長得小我就不會揍你,你真的很惹人煩,知道嗎? 伏黑甚爾說的話直接使得【伏黑惠】當場懵住,這些話對于小孩子來說確實殺傷力很大,直扎內心,【伏黑惠】當即啪嗒啪嗒地落下金豆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所以,你這是不要我了對嗎?【伏黑惠】倔強地追問道。 沒錯。伏黑甚爾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巴不得小團子對他失望,趕緊跑遠遠的。 好那我再也不回來了,【伏黑惠】聲線有些顫抖,但態度格外明確,再見。 伏黑甚爾只是順勢點點頭,等到他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些什么,猛地抬起頭來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后,面前閃過一道光,將【伏黑惠】完全覆蓋。 伏黑甚爾那強大的天與咒縛體質,能夠使他看清強光之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見海膽頭小團子緊緊地把自己抱住,縮成一團,而在他上下兩個方向,各有半個蛋殼浮現在半空,隨后迅速將【伏黑惠】關在了里邊,一點裂縫都看不出來。 那是【伏黑惠】最初出現時的白蛋形態,不過伏黑甚爾能夠感受到,兩者之間完全不一樣。 比如說現在的大白蛋,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樣。 伏黑甚爾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接住那顆變得無比黯淡,直直往下摔的蛋。 第94章 伏黑甚爾迷茫地捧著蛋, 有些不知所措。 倘若是平時的他,見到這顆蛋的模樣以及上邊像是幼兒簡筆畫的圖案時,肯定會大聲嘲笑【伏黑惠】的, 指不定是喲,這畫也太丑了,不過這海膽畫得還挺像你的嘛這樣打擊小團子的話來。 不再尊重自己, 也不會尊重別人,這是他在經歷人世間種種之后, 認定的生存之道。 只有放棄尊嚴,渣滓才能舔著臉勉強在臭水溝里活下去,才能和垃圾堆里的害蟲彼此傷害角斗,蹉跎光陰, 勝者卷走敗者的所有而茍延殘喘。 伏黑甚爾自認是永不見天日的臭蟲, 注定不得善終。 伏黑甚爾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渣, 他不以此為恥, 也不會因為他人的疏離而難過,他沒心沒肺,活得放浪形骸,活得瀟灑自如, 活得沒有自尊,靠著偷來的時光, 如蟲豸那樣茍且、死皮賴臉地生存。 伏黑甚爾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甚至連自己也看得很輕很輕,只有這樣他才能及時行樂。 除了惠媽之外, 他并不覺得會有人愛這樣的自己, 哪怕是親兒子也不例外。 可是【伏黑惠】的意外出現, 打破了伏黑甚爾這般的認知。 由于天與咒縛賜予他強大到變/態的身軀, 伏黑甚爾雖長著一張用惠媽的話來說,就是綺麗美人顏的臉,可那高大健碩的身姿,流暢而蘊含高度爆發力的肌rou線條,身上如頭狼那樣兇猛嗜殺的氣場,作為敵對雙方時,沒有人會輕視他。 否則,等待著對方的,就是游云的雷霆一擊了。 無論是哪個伏黑惠,和伏黑甚爾都完全是兩個極端,即使長相有七八分相似,可沒有人會將這樣的兩個人聯系在一起,認為他們是父子倆什么的。 伏黑惠是少年的清秀瘦削,腰身如青竹那樣直/挺堅韌,頗有風姿,看上去白皙精致,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長期鍛煉下來,不斷提高的體術水平,使他小腹、手臂及大腿都覆蓋了一層不會顯得格外強壯的肌rou,比起伏黑甚爾的威猛,更要偏健美一些。 只有娃娃大小的【伏黑惠】則是一只純粹的萌物,膚色是與瓷娃娃沒什么兩樣的冷白色,皮膚□□彈彈的,摸起來讓人愛不釋手。碧綠色的眼睛與伏黑甚爾的狹長危險,伏黑惠的纖麗干凈相比,是屬于孩童的圓潤明亮。 小小的,軟軟的,每次湊過來的時候,伏黑甚爾總能聞到牛奶味兒童沐浴露的味道,總之是同伏黑甚爾完全不搭邊的東西。 伏黑甚爾之所以用語那么激烈,想要一次性擊倒【伏黑惠】,讓他不要妄想著可以捂暖一顆鋼鐵之心,也是因為小團子屢敗屢戰,樂此不疲,絲毫不覺得伏黑甚爾冷淡疏遠。 幾次下來,伏黑甚爾也明白了,如果不確切說明,這小家伙一定還會纏著黏著自己不放的。 他是怎么可以這么莽撞沖動,不斷地靠近看上去異常危險的自己的呢? 他又怎么能夠那么無知幼稚,每天都把愛掛在嘴邊,對著一個壓根沒有什么記憶的陌生人,噼里啪啦、滔滔不絕地訴說自己的情感的呢? 別的小孩子在看到伏黑甚爾嘴角的那道傷疤時,大部分孩子便開始兩腿發抖,如若伏黑甚爾露出兇狠吃小孩(?)的眼神來,那么基本都會哇的一聲哭出來,拼命地叫喊著爸爸mama你們在哪里。 【伏黑惠】卻像全然感受不到一樣。 因為我很愛爸爸,所以不會怕的!海膽頭小團子眼底心里滿滿的都是信任和依賴。 釘崎野薔薇曾經問過這個讓伏黑甚爾在意很久的問題,結果他聽到了這樣的答案。 伏黑甚爾只能親手摧毀這種依賴,這種孩子對父親天然的愛意。 爛人不配擁有,這點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伏黑甚爾壓制住自己內心對親情的觸動,也的確達到了打擊【伏黑惠】的目標,但是他不曾想過會是以這種局面收場。 印著張牙舞爪的海膽圖案的大白蛋,先前乳白色的蛋殼,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變得黯淡無光,灰撲撲的,甚至連手掌接收到的溫度,也再不斷下跌,向冰冷轉變。 好像【伏黑惠】開始死去一樣。 伏黑甚爾又一次感受到了,妻子身體不斷虛弱,最終離世的那段時光里的不知所措,慌亂惶恐。 何況,這一次的后果還是自己親手造成的,一想到這點,伏黑甚爾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后悔了。 他對伏黑惠并非是一點情感都沒有的,相反,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愛這個明明是血緣至親,曾經卻遙遠得如隔天塹,對方記憶中甚至沒有關于自己長相的絲毫印象的兒子。 為什么? 他就那樣靜靜地抱著大白蛋,即便一邊偷窺的幾個高專學生急忙沖過來,叫他快放手,讓他們看看【伏黑惠】究竟怎么了,伏黑甚爾也沒有搭理他們。 只是沉默不語地注視著手上的蛋。 這是伏黑甚爾的兒子,哪怕是平行世界的自己生下來的,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很奇怪,按理來說分得清【伏黑惠】和伏黑惠的他,身為利益生物的他,不會有移情這種軟弱的情感的。 可血脈的羈絆就是這么奇妙,不為人的意志所偏移分毫。 伏黑甚爾,是愛伏黑惠的。 無論他是哪個世界的伏黑甚爾,亦或者對方是哪個世界的伏黑惠,彼此之間的血緣關系還在,這種感情就永不消亡。 所以,伏黑甚爾才會對別人說惠就交給你了,把伏黑惠賣給禪院家即使那里是個垃圾堆,腐朽惡臭的氣息令人作嘔,但比起跟著隨時可能會死的自己,到處游蕩漂泊,身上具備術式才能,就算不是家族遺傳的「十種影法術」,伏黑惠在禪院家也可以過得不錯。 所以,伏黑甚爾才會在發現五條悟可能是更好的歸宿時,對他說我的兒子就在禪院家,你花點錢把他贖出來,隨你任意處理能夠不在垃圾堆里成長,傍上金大腿,伏黑惠就沒有必要在禪院家待著。 然而如今被伏黑甚爾之前的話打擊成這樣,隱隱有死亡趨勢的【伏黑惠】,又該怎么喚回來? 是他親手逼上自己的孩子走上死路啊。 伏黑甚爾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的冷漠和惡意會讓你傷心地死去,那我的珍視和愛意呢? 伏黑甚爾敏銳地察覺出來了,【伏黑惠】在逼他做出選擇。 要么說愛他,要么看著他死。 【伏黑惠】成功了。 面前的這個黑發男人,性情好似冰天雪地里,與周圍保護色一點都不相容的黑色野狼,一生幾乎不曾說過什么服軟的話語,天生的桀驁不馴,就算千思萬緒憋得爛在五臟六腑,也不肯吐露半分。 此時此刻,卻愿意為喚醒自己的孩子,打開那久閉的心扉,使人看清里邊的模樣。 伏黑甚爾睜開眼睛,他的眼似三月初春時節,枝頭點撥著湖面,蕩起圈圈漣漪的柳樹嫩葉,是暖色的青,是飄動的綠,深藏著無盡的、令人顫抖的愛意。 對不起,之前我說謊了。伏黑甚爾嘴唇微動,半是懊惱半是倉皇地說道。 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和惠你在一起。是我幼稚不成熟,是我一意孤行,不顧你的意愿,沒有尊重過你的想法,就把你遠遠推開。 伏黑甚爾不曾想到過,原來有一天,自己也會說出這樣明明白白剖開內心的懺悔話語來。 完全跟他的性格不沾邊。 聞訊趕來的伏黑惠,恰好遇到了這一場景,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呆愣著站在離伏黑甚爾兩米距離左右的地方。 我自認為沒有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也擔心照顧不好你,才對你說去找五條悟的,伏黑甚爾的聲音近似嘆息,可我更希望你叫爸爸的對象從不轉變,只對我一個人這么說。 伏黑甚爾內心深埋的這些話,既是對伏黑團子說,也是對伏黑惠說:在你出生之前,我跟你母親不知道你的性別是男是女,本想根據性別來取名的,可是那個時候,我的腦海始終被一個字霸占。 最后決定,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叫惠,性別并不重要因為,你是上天的恩惠,是愛的證明。 伏黑甚爾扯動著嘴角,艱難地笑了下:惠是在愛意中誕生的孩子。 在他身后站著的伏黑惠,垂落在一側的左手忍不住動了動,慢慢地攥緊成拳。 我有時也有些迷糊,為什么我要做無謂的抵抗,無謂的掩飾,明明很在意,也要假裝無所謂伏黑甚爾用上了當初在牛郎店里學來的甜言蜜語技巧,然而和當時應對那些富婆們時,明曉這不過是利益往來、你情我愿的心緒不同,這里頭充滿了沉甸甸的情感。 他心里一聲又一聲地喚著小團子,祈望大白蛋再次裂開,原諒我的不坦率吧,惠。 不會拋棄惠的。 惠是我最愛的小孩,黑發男人垂下頭,動作輕柔地用臉頰和蛋殼蹭蹭貼貼,永遠都是。 伏黑惠聽到這句話時,禁不住摸了下胸口,那里難掩狂喜情緒,心臟加快了跳動的速率。 這些都是他不知道、不曾從父親那里聽到的東西。 伏黑惠接受了伏黑甚爾是自己父親的事實,也摒棄了之前對那人的一些看法。 原來,他一直是被愛著的啊 伏黑甚爾嗓子忽然有些啞了。 拜托了,請回到我身邊吧。 一滴透明的水珠滴在了大白蛋上。 伏黑甚爾還沒來得及擦去,就發覺手上的蛋緩緩地恢復了溫度,也左右晃動幾下,隨即開始散發出柔和、不至于刺眼的光芒,這道光愈發強烈,等到它達到頂峰時,【伏黑惠】也重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我全部都聽到了哦,【伏黑惠】臉蛋有些紅撲撲的,笑容燦爛地向他們撲來,我也愛爸爸和惠惠! 以后不能再說謊了,爸爸,海膽頭小團子大膽地抱住了伏黑甚爾的下巴,那里有點胡茬,抱起來有些癢癢的,要坦誠些呀。 【伏黑惠】抬起小臉,小大人一樣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沒有愛和信任的話,我可是會死的哦。 我就像是一朵嬌嫩的玫瑰花,你如果愛我,就要精細照料,坦率地訴說你對我的愛,要你自己來才行,不可以托付給別人。 哪里有舍得放棄兒子的父親呢,是不是呀?【伏黑惠】撒嬌著,硬是要得到伏黑甚爾的一個承諾。 伏黑甚爾知道,這個承諾不單單指他與【伏黑惠】,也是他和伏黑惠之間的諾言。 他望了眼一旁的伏黑惠,黑發少年抿著唇,一聲不吭,然而也跟【伏黑惠】一樣,敢于直視他的眼睛。 真麻煩啊。 那還是多出點任務,攢多一些錢,從五條悟那邊把惠贖回來得了。 伏黑甚爾嘖了一聲,最終還是敗給了小團子,畢竟別的小孩撒嬌沒成功只是鬧脾氣,【伏黑惠】可是會自閉尋死的。 不會托付給別人了,我的兒子我自己養。 五條悟那拽得跟螃蟹似的小子說得不錯,愛是最扭曲的詛咒,連天與暴君都躲不開愛意之淵,只能沉溺其中。 可伏黑甚爾甘之如飴。 愛是永不止息。 第95章 事實證明, 嘗到點甜頭的人類幼崽是會蹬鼻子上臉的。 伏黑甚爾在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胸口莫名沉悶,像是有一塊石頭壓在上邊一樣。 雖然說這點重量對他負擔并不大,胸前肌rou也完全舉托得了, 伏黑甚爾作為殺手所具有的敏銳判斷力,也在一瞬間得出對方并沒有惡意這個結論,可他還是忍著睡意, 強撐著睜開了眼睛,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伏黑甚爾托自己天與咒縛的體質的福,哪怕不是咒術師, 他的五感也被開發到了人類能夠達到的極致,在黑夜之中看清事物不過是再基礎不過的技能。 伏黑甚爾眼神死了一下,他嘴角微微扯動,從自己胸口, 黑色緊身背心底下鼓起的地方, 扒拉出來了一只正呼呼大睡, 嘴巴時不時發出吧唧聲,唇角也閃亮亮的,仿佛隨時會滴下幾滴晶瑩口水的海膽頭小團子。 正是一只半夜偷渡的【伏黑惠】。 也是導致伏黑甚爾睡夢中感覺胸前一沉的罪魁禍首。 伏黑團子rou嘟嘟的手掌揪住了伏黑甚爾的緊身背心,當作被子蓋在身上, 轉而整個身子鉆進里頭, 跟父親充滿了荷爾蒙氣息、一看就知鍛煉得很好, 胸圍估計比絕大部分霓虹女性還要大的胸部肌rou,來了個親密接觸, 伏黑甚爾可以明顯地體會到小團子那細小溫熱的呼吸, 打在皮膚上的觸感。 伏黑甚爾面對這樣的場景, 心里頭最先浮起的念頭, 竟然是我可沒有奶來哄這個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