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接下來便是,極力壓縮領域展開后術式消失的真空期。 真空期不可能完全消失,這是任何人、咒靈都無法做到的事情,五條悟最多能做到的是將時間盡量變短。 這是難于上青天的事情,世間規則就明顯地擺在那里,原本這段真空期是身體與天道之間存在著的必然束縛,無異于同天道對抗。 但是五條悟不會退縮,不知多少次練習、抗爭,多少次精神達到極限,理智接近為0,最終還是天道退了一步嘛,好歹他也是上天寵愛的六眼神子。 說來是挺簡單的,不過背后的不易倒也沒必要過多探究了。 準備齊全,手握劇本的五條悟,終于奪回了摯友的身體。 羂索不知用的什么手段,還是湊齊了大批量的咒靈和詛咒師講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詛咒師數量比咒術師還多。 這位英雄母親,為了理想都能夠自我犧牲到附身女性身體上體驗十月懷胎、相當于十級疼痛的生孩子體驗程度的野心家,被高維世界的人們咬著牙親昵地稱為阿娟的腦花醬,在放出獄門疆,正洋洋得意地暢想未來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五條悟來了一發「無量空處」。 大量無效的信息被塞入了羂索腦中,被開啟的獄門疆判定為記憶躍動,隨即絲毫不留情面,敵我不分地反將羂索關了進去。 獄門疆不可謂不高級,判定成效的時候,封印對象是羂索的本體,那顆長著一張嘴的腦花,夏油杰的身體自然逃過一劫,沒有人cao控的身體就那樣倒在地面上。 理智告訴五條悟,他最好就是當場來個「蒼」,把夏油杰的身體碾成粉碎,這樣誰也不能再玩弄死者。 可是那三年的青春歷歷在目,摯友死前的最后那句話,更是刻入了他的靈魂里 想殺就殺吧,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五條悟不能夠殘忍至此,連最后的體面都不留給那個疲憊、孤獨離去的靈魂。 或許夏油杰不會想回家,家的存在還是他親手抹去的,而高專并沒有理由收容叛徒的骨灰。 這般仔細思考,天下之大,竟沒有夏油杰的收殮之所,自從他走上這條眾叛親離、殺父弒母的道路時,就注定是無根之鳥,死了還是流浪兒。 就算這樣,五條悟也絕不會敷衍了之。 最后,銀發男子艱難地做出了帶回對方身體的決定。 等回到高專,重新選好一塊墓地,就把杰的身體給燒了吧。 五條悟是這么想的。 利用復數的「蒼」高速移動,匆忙趕來救場充當靠山的五條悟,在放下友人的遺體后,便看到了之后發生的那一幕。 藏匿在輕浮外表下邊的,是銳利的警惕與防備。 矢澤遙斗將這些都盡納眼底,躲在伏黑甚爾胸口里的他暗自嘆了口氣,目光一掃,看到了黑色長發垂肩,面色蒼白又有著異樣安詳感的尸體。 那是夏油杰,他被五條悟細心地放在倘若戰斗,大概率不會波及到的一處長椅上。 矢澤遙斗的腦袋上噔地亮起了一盞小燈泡。 啊,這是驅逐腦花,留下來的純粹尸體,誒嘿嘿 接受和伏黑甚爾一樣的命運吧,夏油桑! 五條悟的表現,在一旁的人看來卻只道是瓜田大放送,伏黑惠更是被五條悟的話語給驚到,好似五雷轟頂般,震驚地淡定酷哥臉都難以維持住了。 海膽發型仿佛更加炸開,長長的眼睫毛下,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像式神玉犬白一樣瞪大,多了幾分少年活力,又帶著幾絲朦朧水意。 現在也算得上是伏黑惠,為了貼合人設,頭腦中灌輸了【伏黑惠】記憶的矢澤遙斗,自然可以理解對方的心情。 如果當初【伏黑惠】在這個時候知道,也會如此吧。 一直以來,怎么回憶都記不起模樣的父親,認定是屑爹、人渣,拋棄了沒有價值的自己和津美紀,從此不再回家看看他們的家伙,原來早就死去了。 難怪,原來如此啊 年少時的伏黑惠曾經思慮,是不是自己太過廢物,才會被人輕易拋棄;曾經幻想,如果父親在的話,津美紀jiejie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結果到頭來,那一番思念、抱怨、氣憤甚至極淺,但真實存在的恨,原來都只是自己作為不知情人的一廂情愿。 矢澤遙斗把手放在胸口,體會著這股酸澀難言的憂愁,他與伏黑惠此時感同身受。 這無疑側面驗證了他推測許久得出的答案,等到這個世界任務完成后,就會同馬甲精系統它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伏黑惠并沒有沉浸在這種心緒中太久,無他,只因為伏黑惠身邊一個兩個的,都是看不懂顏色的一根筋生物,秘技是注意點清奇、究極煞風景。 先前惡補了許多咒術界常識的虎杖悠仁哇哦了一聲,伏黑惠立刻有了不妙的預感,虎杖悠仁和五條悟的相性極佳,導致的結果就是虎杖悠仁五條悟化。 喂喂,伏黑,你認真回答我,禪院家除了血脈術式「十種影法術」外,是不是還有魔法少女的血脈繼承,虎杖悠仁湊到伏黑惠耳邊,聲音一點都不小地說道,可惡,我承認伏黑你在這點上贏了! 禪院真依和伏黑惠頓時腦門上冒出了憤怒的紅色十字符號: 哈?你小子把禪院家的血脈繼承當作什么東西了? 你是白癡嗎,誰想在這方面上贏你了?! 伏黑甚爾則是同五條悟撕了起來。 黑發男人嘴角一扯,嘲諷值便直接拉滿了:嚯,這不是五條家的敗者嗎,幾年不見,居然帶小屁孩去了。 我跟你很熟嗎,呵,甚爾這個名字是你能叫的? 對面的銀發男子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這語氣中nongnong的火藥味一樣,反而蕩漾地捂住臉蛋,扭捏地搖晃起身子來:哎呀,別這么說,這么多年都是我替你養惠醬的~四舍五入一下我們關系不就挺親近的嘛。 好可惜,現在惠醬信賴的人可是五條老師我呢,他連甚爾是他爹地都不清楚的喔,做人也太失敗了吧,甚爾君?不過沒關系,五條老師會幫你的! 五條悟那雙蒼天之瞳矯揉造作地眨巴眨巴幾下,無辜純潔地說出了茶味經典語錄。 嘔。伏黑甚爾差點就抱住垃圾桶大吐特吐了,說能告訴他為什么當年那個拽得天上有地下無、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臭屁小子,怎么就往詭異的方向進化了。 還是說他死了這么多年,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呵,跟你親近又怎么樣,那小子還不是隨我姓伏黑,伏黑甚爾挑了挑眉,雙手環胸,這點上也是敗者呢,五條。 五條悟如同海草般又晃動了幾下:欸~其實惠醬和我一個姓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他被甚爾君以十億的價格賣給我了,只是人家是個好心人,沒有讓惠醬改姓喲。 釘崎野薔薇驚呆了:十億??!這缺德老師也太有錢了吧! 虎杖悠仁狠狠地慕了:十億??!惠你居然身價十億! 伏黑惠強行忍住怒意,瞪了他們一眼,攥緊的拳頭警告著漫才二人組,再多說一句這拳頭就砸他們臉上。 甚爾君沒有感謝我,我其實也不在意的,但是這樣指責我,真的讓人好難過。五條悟虛情假意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難過個屁啊你,伏黑甚爾朝著五條悟豎起了鄙夷的中指,還不是你殺了我,嘖。 殺人者人恒殺之,五條悟聳聳肩,表示自己立場的無辜,再說了,當初可是甚爾君先殺的我喔?如果我沒有在那一瞬間領悟「反轉術式」,我就真的死了呢。 你說是吧,咒術師殺手,有著天與暴君這樣響亮大名的伏黑甚爾? 五條悟和伏黑甚爾之間的罵戰,實際上并非胡鬧揭短,更多的是五條悟另類的溫柔,伏黑甚爾察覺到他的用意之后,也順勢而為的產物。 通過他們的對話,高專學生們大致拼湊出來了伏黑惠與伏黑甚爾往事的真相,這種較為輕松的氛圍,三言兩語帶過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傷痛,能夠讓那本就精神緊繃、性格問題蠻大的少年,更容易接受些。 心情復雜的伏黑惠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五條悟則是問出了他當下最為在意的問題: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復活的? 六眼告訴我,你完全復活了,是真正的活人,這樣的神跡,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呢。所以可以再表演一下嗎?就是那個變身! 伏黑甚爾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裙擺的蕾絲貼著大腿,弄得他有些癢癢:這一點就要問問另一個小崽子了。 喂,也該解除變身了吧,伏黑甚爾眉眼間多了絲不耐煩,哪怕對待親兒子,天與暴君都絕不會耐心體貼,只會覺得磨磨唧唧的對方好煩,你還不出來? 矢澤遙斗深吸一口氣:趁著還沒變回蛋,刷一波存在感先! *** 活該你有今天。一個清冷的男聲響起,又見一道特效光亮閃過,伏黑甚爾的限時「Super Gigolo」變身解除了。 黑發翠眼、大概是一只棉花娃娃大小的小人從伏黑甚爾胸膛處飄出來。 身為咒術師,自身五感大幅度開發,再細小的東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高專師生們驚訝地望向小人。 沒有別的原因,對方和伏黑惠長得一模一樣,是伏黑惠的等比例縮小版。 在其他人都一臉懵逼驚訝的時候,五條悟卻一臉凝重。 六眼告訴了他許多信息。 【伏黑惠】沖著他所熟悉的人們,日思夜想的人們點了點頭,外表看刺刺的海膽發型,被風吹拂得好似無比柔軟。 不一樣的,這個惠和他們身邊的惠不一樣。 五條悟很容易就發現,【伏黑惠】眼中的那片荒蕪和干涸。 【伏黑惠】帶著難以察覺、壓抑著的思念,輕描淡寫地說:好久不見,大家。 五條老師想看復活,【伏黑惠】抿了抿唇,目光瞥了一旁的夏油杰遺體,那就如你所愿。 五條悟沒有制止,與其說是實現五條悟的愿望,倒不如說,那是【伏黑惠】自己的心愿。 他心里一方面暗暗期待著那個奇跡,那個可能性,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關心那孩子。 復活的能力啊 【伏黑惠】像小炮彈一樣,以尋常咒術師都難以看清的速度,沖到夏油杰面前,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蛋,一口將那人吞下。 第89章 十六歲那年, 漫長得仿佛怎么也過不完的夏天。 聒噪擾人的夏蟬鳴叫聲。 炎熱煩悶的氣候。 逐漸堆積如山,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祓除任務。 散發惡臭氣息,吞咽起來時,有著一股宛如處理過嘔吐排泄物抹布味道的咒靈玉。 接二連三, 被死神從身邊奪走的同伴。 還有愚蠢自私的人類。 這些構成了夏油杰對這個人世間最為深刻的印象, 骯臟的, 污穢的, 煎熬而心生恐懼。 忍耐, 忍耐。 臉上的溫和笑容都快成為了一個揭不下來的假面。 夏油杰無數次在深夜里輾轉難眠,捫心自問,自己想要保護的,真的是這樣的一群弱者嗎? 普通人似大腦沒發育完全的猴子一樣吱吱亂叫, 因為自身的愚不可及而產生亂七八糟的惡心咒靈,他們活在世界上, 那這個世界本就是地獄。 天內理子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這樣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明明那樣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想成為自由的飛鳥,說我想活著, 下一秒便死在了夏油杰面前。 這樣純白的女孩死去,一旁的盤星教教眾卻圍著她的尸體歡呼。 任性肆意、更聽從自己心聲的五條悟想殺死他們, 是夏油杰制止了他。 即使內心再怎么動搖,夏油杰也履行了自己身為咒術師的職責, 保護了那群普通人。 然而這一切都值得嗎? 從未設想過原來自己的理想, 自己曾經大言不慚的理念竟是如此可笑幼稚、脆弱且不堪一擊。 作為強者, 我理所當然地要保護弱者。 這句話仿佛從根深蒂固的理念, 變成了浮于表面的口頭禪。 似乎有什么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大腦中的那根弦越繃越緊,只要再來一股力量,就能讓它徹底斷掉。 夏油杰在某個極端的邊緣搖搖欲墜,時刻都要墜入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當中。 當初由自己親手設計改造的高專校服,以往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在這個夏天卻格外地使他感到不滿。 黑色的面料太過吸熱,即使改成無扣,較高的領子也禁錮著咽喉那一圈,親密地貼近皮膚,帶來悶熱感,而下身穿的燈籠褲則嚴重散熱不足。 苦夏的癥狀便愈發嚴重了。 悟那家伙,「無下限術式」也太作弊了,將外界的炎熱徹底隔離,哪怕是沉悶的夏天,體溫也是冰冰涼涼的。臉上的笑容那樣自然,不像他一樣僵硬,看上去根本沒有被那些令人生厭的任務所困擾。 自從兩人不再組隊一起出任務,而是單人接任務、各做各的后,夏油杰就越能接觸到,那些以往極少擺在明面上的陰晦事情。 真好啊。 夏油杰內心發出了這么一聲感慨,卻讓人不清楚,他究竟是在羨慕五條悟的術式和體質,還是在艷羨那人性格的沒心沒肺、執著堅定,亦或是五條家對六眼神子的保護。 不一樣的,他們自始至終都不是相似的人。 單單從家世來看,就有著天壤之別,所以沒有任何背景保護的夏油杰,才會接到那些陰暗面的任務。 更為關鍵的是,夏油杰也在慢慢地,跟不上五條悟的腳步了。 我們是最強的只能是一句謊言,咒術界的預言說的是最強者是六眼神子,跟夏油杰無關。 孤獨感、茫然感圍繞著夏油杰,他不曾想過原來自己還是需要人安慰的。 在用不過是苦夏罷了搪塞五條悟的時候,夏油杰心里竟然暗暗期待著那個粗神經低情商的家伙,能夠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基于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他根本說不出訴苦服軟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