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個國王就是一個小國家的國王，領地小得可憐的那種。

    唐博跑了兩日后就發現想要見到國王可能要花費一些時間，就在都城內租了一個院子住了下來。他的手下則大多還是住在船上，一邊賣貨，一邊守船。

    想要走正常途徑見到國王，首先得找個適合的推薦人。

    唐博試著接觸了一兩個人，結果發現他們的架子都極大，畢竟這些人的身份在都城都屬于極高層，每天求著跟他們見面的小貴族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真想搭上這些人的線，那花費恐怕就要海了去。

    唐博不想花這些冤枉錢，但他也不急切，做情報的人大多耐性極好，唐博也不例外。

    他在都城內轉悠了幾天，逐漸就有了一個想法。

    賣紙那是肯定不行的，別等會兒國王沒引來，卻先引來其他豺狼虎豹。但鎮老領主不是跟他說了國王的身體不太好嗎？他完全可以從這點入手。比起金幣，他相信國王陛下更想要的是一具健康的身體。

    但他也不能直接上門說能給國王治病，那樣做，不但要經過一大堆驗證，那位國王說不定還得懷疑他的目的，也會看輕他。

    故此，與其他去求見國王，還不如讓國王主動來見他。

    唐博回到船隊，找了十來個比較機靈的手下，跟他們如此這般一說。

    過沒兩日，都城各大酒館飯店賭場妓院，甚至街頭巷尾都有人在傳言。

    傳什么呢？

    傳說有個從遠方來的白鹿商隊帶來了一位醫術極為精湛，可生死人rou白骨的靈醫。

    為何叫靈醫？

    因為他不像一般藥師只能做做樣子驅邪，這位靈醫是真的能通過獻祭之法來醫治病患，而且這位靈醫還是一位有爵位的貴族。

    你們聽說了沒有？來寶酒館家那個三代單傳的寶貝疙瘩，不是說病得快死了嗎？藥師都讓他們家準備后事了?？汕疤煊形毁F族去他家酒館用餐，因為吃得好，又看那對夫妻愁眉苦臉的，就問了是否有什么困難。那對夫婦就把兒子重病快死的事說了。然后那位貴族竟然通過獻祭之法，把他們那個唯一的寶貝兒子給治好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那可是貴族，還是獻祭之法，都獻祭什么了？不會要好多奴隸吧？

    沒有沒有！那貴族老爺說了，他獻祭的對象是白鹿神靈，而白鹿神靈是善神，祂不喜用智慧生靈的性命獻祭，只允許用非智慧生物。

    什么叫智慧生物，什么叫非智慧生物？

    哎呀，你怎么這么笨？有智慧的生物，就像是我們人，還有能轉變成神靈的存在，比如白鹿靈。非智慧生物就是普通畜生和野獸，包括野草也是。

    原來如此，這白鹿神靈倒真是良善。

    比起靈醫，出人意料的竟然是白鹿靈先在人們口中流傳起來。

    現在的雙月星人可不會跟你講什么眾生平等，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國王是最高貴的，王族其次，然后是大小貴族，再來就是富商，最普通的就是平民還有戰士，更低賤的是農奴，比農奴還要低賤的就是奴隸兵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奴隸。

    人都能分出三六九等，那么普通動植物自然更不會被他們珍惜，相反很多野獸都是人們恐懼的對象。

    如今從上到下各行各業都喜歡搞獻祭，治病要獻祭、種田要獻祭、打仗要獻祭、祭祖或者祭神也要獻祭，總之獻祭無處不在，而且獻祭用的祭品大多都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只是獻祭奴隸，普通人還不會太介意。但許多獻祭還看不上奴隸做祭品，搞祭祀儀式的人會要求嬰幼兒、年輕漂亮的女孩、健壯的青年，總之你越是珍惜的，就越是好祭品。

    所以來了個白鹿神靈竟然擺明了不允許用智慧生物獻祭，只要野獸和草木就可，在人們眼中可不就是大大的善神嗎？

    酒館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消息傳播最迅速的，何況被治好的人還是酒館家里三代單傳的寶貝疙瘩，根本不用唐博要求，那酒館老板夫婦簡直恨不得把這事告訴每一個來吃酒用餐的客人。

    不到兩日，就有人主動上門跟那酒館夫婦聯系，表示想要見到那位貴族靈醫。

    當初唐博是給來寶酒館留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的，那酒館夫婦也想借此機會多給自家拉一點人情和好處，見有人來求靈醫住處，就特別熱情地告訴對方，還親自帶人去了唐博租住的院子。

    這次找來的人并沒有多顯赫的地位，他家里也經商，算是富戶。但比起都城里那些大商人，他也就是個小小的雜貨商人。

    他來求見唐博，只因為他的老母親生病了。

    這商人是個出了名的孝子，對把他拉扯他的寡母特別好，什么好東西都愿意送給母親。

    但這位寡母也不是會苛責孩子的，家里日子好過后，也沒有多要求什么，反而讓兒子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兒。這也讓兒子和兒媳以及孫子輩的都非常喜愛和尊重她。

    這位老婦人在去年受了一場風寒，一開始只是咳嗽流涕，眼看就快好了，出門吹了場冷風，回到家就突然變得歪鼻斜嘴，半邊身體也不能動了。

    這種病在當地被稱為邪風病，被認為是邪祟入體或者沖撞了什么。

    該商人請了很多藥師去給母親治病，結果誰都沒能治好，還有些人說他母親邪祟入體已深，最好直接燒死。氣得商人差點把那藥師打出家門。

    老婦人知道自己病重，成天都要人侍候，就不想活了，她自殺被家里人發現。

    她兒子就跪在地上哭訴，說如果她再尋死，他不會拉著家里其他人一起，但作為兒子，他會跟著母親一起去死。

    兒子這么一說，老婦人再不敢尋死。但她兒子和兒媳包括孫兒孫女都對她極好，平時把她照顧得好好的，并沒有讓她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可最近，這家曾經的親戚找上門來打秋風，被拒絕后和老婦人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把老婦人氣著了，原本半邊身體不能動，現在全身都不能動了。

    藥師來看過后，直接就讓商人準備棺材。

    那商人其實也死心了，家里也真的開始暗中準備老人的后事?？删驮谶@時，商人聽到了關于白鹿靈醫的傳說，當下就跑到來寶酒館確認來了。

    在酒館見到那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商人來過來寶酒館幾次，自然見到過這孩子病懨懨的模樣，如今看他恢復得這么好，這心里就多了一些期盼。

    鄙人于煉，見過男爵閣下。商人見到唐博后，恭恭敬敬地介紹自己。

    唐博問清他的來意，也沒有拒絕，只道：我可以幫助你，但我要事先跟你說好，獻祭的祭品不能是人，也不能是其他產生智慧的生靈，只能是普通野獸或牲畜，或者草木也行。具體要多少獻祭數量，要看你母親的病情，也要看白鹿神靈需要多少生命之力。另外，白鹿神靈是善神，如果我治好你的母親，你必須在半年之內做一件好事，且半年內不能行惡。

    商人于煉一口答應，他家本來也不會做什么壞事，至于半年內做一件好事，那對他們家來說太容易了，哪怕是給乞討者施舍食物不也是做好事？

    于煉甚至沒有詢問唐博需要多少報酬，這可是一位貴族，他詢問對方需要多少報酬，這不是瞧不起人家嗎？

    貴族老爺出手幫忙，不能說要給報酬，應該說是給感謝費。等唐博治療好他的母親，他肯定會奉上大筆感謝費用。

    不過于煉也悄悄問過來寶父母，這位年輕的男爵老爺并沒有跟他們索要大量酬金，最后只收了夫婦倆主動奉上的五十銀幣。就是獻祭的祭品也只是四只羊、四只雞、四只鵝。

    唐博次日就去了于煉的家，在看過于母的身體后主要是大概審核了對方的家底后，跟他說需要一頭牛、十只羊和十只雞鴨，以及沒有脫殼的麥子三千斤。

    這些東西對于還算富裕的于家來說也很不少了，但還不至于讓于家傷筋動骨。

    于煉拿出來的很干脆。

    唐博獻祭的也很干脆，他獻祭的過程不能讓人看，把人都趕出去。把這些祭品的九成都收入空間，只吸收了一只羊的生命力就治好了中風癱瘓的于母。

    于家人看躺在床上快兩年的老母親竟然這么快就能站起來，還行動自如，看著比沒病倒之前還健康，都喜極而泣。

    于煉又主動奉上一百銀幣。

    一百銀幣看起來好像不多，實際上這一百枚銀幣的購買力在華夏古代相當于一百兩銀子，算是非常豐厚的報酬了。

    于煉老母親那樣的重病竟然都能治好，還看著比以前更健康，等她一出門，唐博這個靈醫的名頭就在都城徹底傳揚開來。

    而于煉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雜貨商，但他家給好幾家貴族或官員家里提供雜貨，論認識的高等人脈可比來寶酒館夫婦認識的多多了。

    于煉去給這些人家送貨的時候，難免就會提到家里的喜事和那位貴族靈醫的神奇。

    而貴族和官員家里的仆役大多也都喜歡八卦，有什么新鮮事都喜歡傳一傳，有些仆從為了在主人面前爭寵，還會特意把外面的新鮮事告訴主人們。

    如此，唐博的名字很快也在中小貴族和底層官員中傳播開來。

    第109章 眼見為實

    藥師中極少有貴族出身，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貴族以藥師身份揚名的。

    藥師身份不算低賤，醫術好的藥師還能受到貴族青睞和尊重。但沒有哪個貴族會主動跑去做藥師，在貴族們看來這是很自降身份的事， 他們有閑有錢， 天天躺著等吃就好， 為什么要去做什么藥師？

    當然， 也有貴族出于個人興趣會學習一些草藥和治療知識， 但絕不會以此為職業。

    哪怕有著宮廷藥師名頭的藥師也只有官職，而沒有爵位。

    所以當唐博的貴族靈醫名頭傳揚開來， 很多貴族都覺得不可思議， 甚至有點瞧不上這個遠方來的三等男爵。

    但也有貴族覺得能讓同樣是貴族的靈醫給自己治病，那不比找個普通藥師更有面子？

    為此， 唐博一下就變得忙碌起來， 每天都有不少貴族和官員家里的奴仆過來請他。

    唐博并沒有每家都去，他表示非疑難雜癥不看、非別人不能治的傷病不看，總而言之， 普通病癥別來找他， 他忙得很。

    如果一般藥師用這種態度對人，那他馬上就會惹來一堆麻煩。但唐博爵位再低，那也是進入了貴族譜的貴族，他端起架子，別人不以為意反而都覺得這才正常。

    就是嘛， 既然是貴族靈醫怎么會去看別人都能治的普通病癥？

    這天，唐博租住的院子門口來了一輛掛著家徽的馬車。

    凡是熟悉這個家徽的人都下意識讓開了道路，別看馬車貌似不起眼，但這位可是銅雷國的頂梁支柱， 赫赫有名的雷霆侯爵。

    銅雷國的王室都姓銅，而雷姓則是原本的皇后家族姓氏，后來第一代皇后逝世，雷家就成了銅雷國除了王族以外的第一大貴族。

    可惜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第二代銅雷國王在分封大公爵位時，沒有給舅家封公，只封了個侯爵。之后隨著一代代新國王上位，雷家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爵位甚至從侯爵一路降到了子爵，直到這一代的雷家家主上位，他硬是靠軍功博得這一任國王的信賴，成為國王的心腹，重新得到了侯爵爵位。如今，這位雷霆侯爵已經年過五十，而且有傳言說他也是神眷者，但神眷者并不代表就不會受傷，在上次為銅雷國抵擋外敵侵略時，雷霆公爵被對方的神眷者偷襲，導致重傷。

    之后那一仗雖然是以銅雷國打退侵略者為結束，但雷霆侯爵重傷后還要強撐著擺兵布陣，等到戰事結束，他就一頭倒下，之后就一直纏綿病榻。

    唐博還從市井中聽到一些真真假假的傳言，比如現在的四大公國為什么能對國王陛下的命令陰奉陽違，就跟雷霆侯爵病倒有很大關系。

    銅雷國缺乏能征善戰的將領，而雷家除了現任的雷霆侯爵，其后代表現也很一般，有點后繼無人之感。

    唐博心想，也許銅雷國國王也想要改變這種分封制度，不再受各地大公鉗制，但規矩和制度形成多年，想要推翻和整改并不那么容易，尤其在銅雷國王的命令都出不了都城的情況下。

    男爵閣下，已經到了，請。車廂外的侍者得到唐博允許后，才拉開車門，扶著唐博下車。

    唐博在沒有看到雷霆侯爵之前，他還想過這位帶兵將領病重的事會不會是他和國王特意放出來的煙霧彈，畢竟頭號將領病得起不來床的消息如果傳出去，對士氣、對國家整體都沒什么好處。

    可當唐博看到那位躺在床上，瘦得宛如骷髏的半老男子，絲毫沒有懷疑對方的將領身份。

    雷霆侯爵哪怕病得起不來床，他的氣勢仍舊十足，一雙眼睛也仍舊犀利，當他看向你時，身上自帶濃重的煞氣。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人。

    雷霆侯爵側頭看了唐博好一會兒，坐。

    唐博不緊不慢地落座。

    雷霆侯爵讓仆從把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緩慢說道：你是第一個見到我沒有避開我眼睛的人。

    唐博：

    雷霆侯爵還在打量唐博，這位病得都沒了人形，但他只要還在喘氣，就沒有人能忽略他。

    你可以過來了。

    唐博毫不在意地從剛坐下的椅子上站起，走到病床邊。

    有仆從小心翼翼地撩開侯爵的被子，又撩起他的上衣。

    普通人看到雷霆侯爵的病體，大概會大吃一驚，膽小的說不定能嚇跑。

    雷霆侯爵腹部皮rou都已經爛光，露出了藏在體內的骨骼和內臟，他的腸子已經發黑，其他器官的顏色也都看著很不妙，如果不是胸骨下方的心臟還在跳動，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活人。

    如果你能治好我，讓我恢復往日的健康，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殺了你。你現在有十息的考慮時間，如果你沒有把握，現在離開，任何人都不會對你動手。想好了再回答我。

    雷霆侯爵原本沒抱什么希望，但見唐博竟然毫無驚訝之色，就好像見多了他這種傷勢一般，就是穩定如他，心中也不禁微微生出一點期望。也許這個貴族靈醫真的有辦法治好他？

    不說完全治療好，只要能讓他起來走路，再多熬五年，那也可以。

    五年時間，勉強夠他把自己眾多兒孫中唯一具有優秀戰事指揮才能的次孫培養出來。

    唐博淡淡道：我沒什么好求的，一切按照我的治療規矩。閣下身份不同，本來你這樣的病情根本拖不過今年，如果我請白鹿神靈降下神跡，相當于延長了你的壽命，必須付出很大代價。

    雷霆侯爵下意識抓緊了身下床單。這年輕人的意思是這種傷病他也能治療？

    屋中包括管家和護衛在內的其他侍從可沒有侯爵這么好的定性，當時就有人露出了激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