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評論，直到一條通訊請求彈了出來，他看到艾倫的名字，愣了半天才點開。

    “亦，你現在在哪？沒出什么事吧？”艾倫也看到了那些新聞，他甚至推遲了新聞發布會的時間，就為了確認章亦的安危。

    “我在周宅，沒事?！闭乱嗝銖娦α诵?，仿佛自己根本沒有被那些評論影響，“你呢，發布會準備得怎么樣了？”

    “一切順利?！卑瑐愖孕诺毓雌鹱旖?，“而且我還給我哥準備了一份大禮?！?/br>
    章亦一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他又要使壞了，看來艾倫并沒有因為凱瑟琳的死而消沉下去，章亦心中寬慰不少，提醒他道，“你還是要注意點，你哥不是個善茬?！?/br>
    “知道了?！卑瑐愋π?，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亦，你現在是不是相當于休假了？要不你來聯邦吧，過來散散心?！?/br>
    章亦沉吟了一下，才道，“再等等吧，現在不合適?！?/br>
    艾倫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沒有勉強，只叮囑章亦照顧好自己，不要被新聞報道影響。

    結束和艾倫的視頻，章亦已經有些犯困了。但他還是忍著睡意，出了房間。書房的門是開的，里面并沒有人，章亦以為慕容涵已經走了，他轉身想去找周以南，卻恰好瞥見兩個身影站在后院的薔薇花叢中。

    慕容涵手里拿著一個花籃，她微彎著腰，正在摘一朵白薔薇。而周以南站在她身旁，臉帶笑容地凝視著她。

    那是章亦無比熟悉的寵溺笑容。

    第064章：風暴

    章亦不想打擾他們，他轉身，默默地回了房間。

    章亦沒有睡意，他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星芒號上發生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他眼前閃過。

    這幾天他反復地問自己，當初他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他對那個Omega說話的語氣太不留情，又或者，如果他能稍微徇私一下，讓林琛繼續留在特戰營，會不會那個Omega就不會絕望到自殺？

    然而，事已至此，這些假設又還有什么意義。

    他躺了不知多久，床頭的腕表滴滴響了起來。

    “表哥，你趕快去橘子論壇上看看，出大事了！”竟是許久沒有聯系的章皓。

    章亦此時的心態已有些麻木，他自嘲一笑道，“那些記者又怎么寫了？說我作風腐敗，繡花枕頭一個，全靠二叔和爺爺上位？”

    章皓嘖了一聲，“這次更嚴重，那是個八卦論壇，他們開扒你的私生活了！聯邦的小王子、周將軍還有裴大哥全都被挖出來了！”

    章亦仿佛迎面被擊了一棒，他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陰郁，“你把地址發過來，我看看?！?/br>
    **

    裴夕連著做完兩臺手術出來，腿都有些站不直了。

    他擔心章亦的情況，顧不上休息，從手術室換好衣服出來后立刻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路上遇到好幾個醫生和護士，望向他的目光都有些異常。不知道網上的新聞又發酵成了什么樣子，裴夕心中有些忐忑，但仍是面色如常地推開了辦公室門。

    腳剛踏進去，裴夕的臉色就變了。會客沙發上，坐著兩個制服筆挺的陌生Alpha。

    “裴主任，你好?！蹦觊L一些的Alpha站起來，他從胸口的口袋里掏出證件，目光深沉道，“我是軍部紀檢局的張科長，不請自來，抱歉?！?/br>
    聽到紀檢局三個字，裴夕的心頭猛地驚了一下，他仔細看了看眼前證件上的照片，眨了眨眼，露出戒備的笑容道，“不知道兩位有什么要事?！?/br>
    張科長往后擺了擺手，另一個年輕的Alpha也站起來，他看著裴夕，掏出一份電子文件，用公式化的語氣道，“紀檢局接到匿名群眾舉辦，反應你在工作中濫用職權，幫高官偽造醫療記錄，蓄意欺騙軍委會，涉嫌嚴重違紀?！?/br>
    裴夕聽到那個Alpha的話，一顆心頓時往下沉去。但他同時意識到，這件事他絕不可能承認，不算是為了章亦，還是為了他自己。

    “你憑什么說我濫用職權，證據呢？”

    張科長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裴主任，別激動，沒證據我們怎么敢進你的辦公室呢。小李啊，給裴主任看看?！?/br>
    他身后的Alpha立刻點開電子屏里的圖片，并投影到裴夕面前。

    “這是你的研究室吧？有人舉報，說你挪用公用經費做私人研究，好像是什么抗輻射血清，而且這個研究還跟軍部的某位高官有密切關系，我沒說錯吧？”

    他們是從哪里知道的？裴夕后背竄起了一股寒意，他以為自己能藏得很好，即使知道這樣做不符合職業倫理，但章亦的情況那么特殊，為了不影響他的仕途，他只能選此下下策，想不到竟在這種敏感的關頭被人查了出來。

    見裴夕陰著臉，并不說話。張科長露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他說：“其實呢，挪用經費做點私人研究也沒什么，主要是你不該跟那個人扯上關系。怎么樣，裴主任，跟我們走一趟吧？”

    **

    “八一八某艦隊Alpha長官不為人知的混亂情史”

    這是帝國受眾最廣的八卦論壇上超級火爆的一個八卦貼，發出來才短短三個小時，量就達到了驚人的八十萬，跟帖量超過五萬，而且熱度還有直線飆升的趨勢。

    章亦一掃到那標題，就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有種十分不詳的預感。他點進帖子，果然，他跟那三個人行跡親密的照片在帖子里比比皆是，而且照片下還附有各種

    陰謀論的猜測。更糟糕的是，他昨天在章宅牽周以南的手那一幕也不知怎么被攝像機拍下來了，而且還是高清大圖，連他手上提的行李箱的標牌都看得一清二楚。

    章亦不知道的是，這張照片幾乎在網上傳瘋了。十五年前，周以南曾是享譽整個銀河聯盟的傳奇軍事人物，即便是最苛刻的媒體對他也不吝夸贊之詞，而在他冬眠后數十年間，每年都有他的仰慕者自發組織悼念活動。幾個月前，他從冬眠倉蘇醒的時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他為人低調，極少在公眾面前露面。卻沒有人會料到，他再一次回到大眾的視野，是以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章亦看著那張照片下言辭激烈的評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我要瘋了！我最愛的周將軍竟然跟這種腳踏幾只船的人渣搞到一起？他們兩個還都是Alpha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章X去死吧，垃圾！竟然禍害我們將軍！”

    “氣到爆炸??！這個姓章的Alpha跟那么多人搞過，還敢牽我們將軍的手，臟死了！讓這種禍害下地獄吧！”

    “會不會將軍也是被迫的呀，我看有人說章某他爺爺是將軍的老師，而且將軍以前家境不好，受到過章家不少資助。章某肯定了利用家里的權勢威脅將軍，突然覺得將軍好可憐……”

    啪！

    面前的電子屏忽地被什么蓋住了，章亦抬頭一看，是周以南站在他面前。

    “別看了?！敝芤阅夏米咚掷锏碾娮悠?，清俊的眉頭緊緊皺著。

    章亦垂著頭，緩緩道，“是我連累了你?！?/br>
    “沒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敝芤阅显谒缟吓牧伺?，安慰道，“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知道嗎？”

    如果一切有這么簡單就好了。章亦在心中苦笑，他點點頭，“我明白?！?/br>
    “你給裴夕回個電話吧，他一直很擔心你?！?/br>
    被周以南一提醒，章亦這才想到今天一天都忘了給裴夕回電話了。他敲了敲自己隱隱作疼的太陽xue，撥通裴夕的號碼。

    然而那邊卻是處于關機的狀態。章亦連著打了三次，都是關機。

    “會不會還在做手術？”章亦問。

    “有可能，實在不行可以晚上再打?！?/br>
    章亦有點驚訝于周以南在這種事上的熱心，好像是要把他推到裴夕那邊一樣。想到在后院里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胸口更是發堵。

    他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卻又說不出口。突地，手上的腕表一陣震動，一條紅色信息浮在半空中。

    “章亦，速回軍部！”

    第065章：低谷

    周以南也看到了那條消息。他跟章亦對視一眼，都露出了憂慮的神情。

    “我現在就走?！边@是紅色指令，章亦必須第一時間趕到軍部。

    “那我陪你過去?！?/br>
    “別了，萬一被媒體拍到……”章亦皺了皺眉頭，自嘲道，“對你影響不好?！?/br>
    周以南沒再堅持，他送章亦去了車庫，看著他獨自驅車離開。

    章亦到軍部的時候已經入夜了。他剛走進委員長的辦公室，一個文件夾就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你自己看看！”

    章亦接住文件，才翻開第一頁，他的表情就變了。

    “委員長，這是……”

    “你的醫療記錄?！蔽瘑T長按著前額，失望地搖了搖頭，“為什么你從M17星系回來后沒有主動向組織報告你感染宇宙輻射的事？”

    章亦心頭一沉，下意識否認道，“委員長，我已經注射過血清，現在身體沒有問題。您可以問一院的裴夕?！?/br>
    “你還敢提裴夕！”委員長恨鐵不成鋼地拍著桌子，“有人檢舉他濫用職權，挪用公用經費做私人研究，紀檢局順藤摸瓜，查到了他幫軍部某個高官偽造醫療記錄。你猜猜這個高官是誰？”

    裴夕也被紀檢局查到了？章亦無意識握緊了拳頭，無邊的內疚和悔恨一起涌上來，他又連累了一個不該連累的人。對著委員長質問的眼睛，章亦頹喪地垂下了腦袋。

    “簡直是胡鬧！”委員長見他默認，氣得花白的鬢發都在顫抖，“章亦，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的輿論成了什么樣子。星芒號暴動事件就算了，現在你還來這么一出，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委員長，對不起?！闭乱嗾萝娒?，眼中帶著深深的自責，“偽造醫療報告是我向裴夕授意的，主要責任在我，希望您跟紀檢局說一聲，不要追究裴夕的責任?！?/br>
    “你倒是把責任都攬過去了，想沒想過會有什么后果？”

    章亦當然已經想到了那個最壞的可能，他緊緊握著拳頭，嘴唇咬得發白。

    “如果你體內還有輻射殘留，說明你現在已經不適合待在一線工作。信息素紊亂會對人體有多大的危害你難道還不清楚？”委員長的胸口急促起伏著，眸中滿是失望和氣憤，“你原本應該在結果出來后第一時間向軍部報告，而不是拖到現在被紀檢局查出來！”

    “是我當初太自以為是了?！闭乱嚅]了閉眼，低聲道，“我愿意承擔一切責任?！?/br>
    “你拿什么承擔？??？你知不知道這幾天你二叔為了你的事跑了多少地方，磨了多少嘴皮子——”他的話說到一半，桌上的內線電話忽地響了起來。他一看顯示，立刻接起電話。

    “嚴秘書……是的，我已經在處理了，請首相放心……絕不存在網上謠傳的包庇現象

    ……對對，必須從嚴處理，絕不姑息……好的，辛苦嚴秘書了……”

    掛了電話，委員長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章亦知道這是最高層在向委員長施壓，看來輿論的力量比他想象中還要駭人。

    “算了，你回去吧，等明天的通知?！蔽瘑T長坐回座椅上，一雙眼睛看著窗外。章亦也曾是他的下屬，更是他一路看著成長起來的最優秀的那批軍官，想不到大好的仕途竟毀在這種無心的疏忽上，他不是不痛心的。

    章亦看著他的臉，心中已經猜到了結果。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拳頭，彎腰朝委員長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章亦沒有回周宅，而是去了太空港。

    星芒號停在最南邊的港口里，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銀白色的艦身也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章亦跟值班的幾個衛兵打過招呼，便一個人登上艦橋。他像是第一次來星芒號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極慢，生怕錯過什么。穿過中央大廳，訓練室，圖書館，休息室，最后來到他專屬的艦長室。在那扇門前駐足良久，章亦才用指紋識別打開了門。

    他沒有啟動電源，而是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摸出抽屜里私藏的卷紙香煙，在黑暗中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細微的橘色亮光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晃動，他看著指尖的煙，眉眼沉郁而落寞。忽地，不知想到什么，他掏出腕表，撥了一個號碼。

    “艦長！”那頭傳來副艦長于光驚喜的聲音。

    “我已經停職了?！闭乱嗫嘈Φ?。

    “這有什么嘛，一個月后你還會回來的。我跟弟兄們可都等著你呢。對了，那幾個受傷的新兵都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們還跟我問起你的情況呢，都盼著你早點回來?！?/br>
    章亦將還在燃燒的煙頭揉進手心里，尖銳的刺痛感傳來，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以后星芒號就要交給你了?！?/br>
    “什么？”話題的陡然轉變讓那頭的人措手不及，“長官，你是不是被那些新聞影響了……放心，那種無聊的假新聞根本沒人——”

    “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