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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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樂兮垂眸,思緒被拉了回來,落在了十年前,白馬寺的塔林里,裴瑤追著紙鳶跑。 跑幾步就笑一聲,一邊跑、一邊笑,嘴里還喊著jiejie慢一些、jiejie慢一些。 在那段記憶里,她很高興,每日里盯著裴瑤長大,陪著她學習知識,看著襁褓里的嬰兒慢慢地長大、變高,到今日的亭亭玉立。 她笑了,動手去裁剪紙鳶。 裴瑤回來都已子時了,快速地推開門,屋里一片安靜,一只巨大的紙鳶乖巧地躺在桌子上。 這只紙鳶比平常的大三四倍,裴瑤翻開看了看,上面寫著無望小師太。 她彎唇笑了,脫衣爬上床榻,擠進李姑娘的被子里,你挪一些、你挪一些,我好冷。 要掉了。李樂兮按住亂動的小身子,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睡外面。 你會報復我的。裴瑤縮著不動了,就連翻卷的長睫都乖巧地垂下來,溫柔拂過眼瞼。 睡覺。李樂兮說一句,早起放紙鳶。 裴瑤卻說:明日要下雨唉。 明日不會有雨。李樂兮伸手捂上喋喋不休的小嘴巴。 兩人一道安睡了,事實證明裴瑤說對了,清晨起來就聽到噼啪作響的雨聲。 春雨潤無聲,李姑娘眨了眨眼睛,嘆氣。 皇后明日才離開中宮,又逢下雨,裴瑤今日就不去中宮了,留在庵堂與李姑娘膩歪。 可靜安不讓她得逞,留下就去念經,洗凈心中的雜念。 裴瑤剛想拒絕,就被師父捂住嘴巴拖走:無望要聽話。 廊下的幾個婢女掩唇悄悄笑了,眼睜睜地看著裴瑤被靜安師太帶走,而她們的主子嘴皮都不動一下,就這么靜靜地看著。 李樂兮坐在屋內觀雨,實在是太閑了,近日無事,裴瑤又不在,連逗弄的人都沒有。 她想離開洛陽去紹都,可一日之間又趕不回來,小祖宗會想她的。 思來想去,繼續留在庵堂內發呆。 枯坐至晌午,山下送了信過來,幽州與并州聯盟,連成一線對付裴綏。 亂臣都可為帝建國,他們也可以。 李樂兮盯著幽州去看,在幽州附近的冀州與青州尚未表態,她托腮看著輿圖,眼睫輕顫,裴綏想生兒子了。 看來他也很閑。 李樂兮闔眸沉思,腦海了就響著一句話:裴綏太閑了、裴綏太閑了、裴綏太閑了 許久后,她睜開眼睛,心中有了主意,喚來屬下,輕輕低語一番,吩咐他們都退下。 自己繼續觀雨。 裴瑤一去就是一整天,回來的時候天色都黑了,她手中拎著齋飯齋菜,喜滋滋地送到李姑娘面前,師父說吃了對身子好。 李姑娘嗤笑:不吃,我身體很好,不像某人,動不動就被人下。毒。 你吃一口。裴瑤端起碗,夾了一筷青菜遞到李姑娘嘴邊。 李樂兮拂開她的手:怎地,你指望菩薩能洗凈我心里的污穢和雙手的鮮血? 裴瑤怔了怔,吃口飯而已。 簡單吃口飯嗎?李樂兮抬眸,漠然問裴瑤。 裴瑤沉默不說話,自己扒拉一口飯,將自己的嘴塞滿了,不留縫隙,慢慢咀嚼,這樣嘴巴就沒時間說話了, 她一人吃完了齋飯,期間也沒有同李樂兮說話。 李樂兮也不開口說話,自己去梳洗,躺在榻上的時候,裴瑤才磨磨唧唧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走出屋門的那刻,裴瑤的臉頰上落了一滴淚,自己抬首擦了擦。 就一滴淚,她裝作無事發生,梳洗,上榻。 兩人就這么靜靜躺著,中間隔著一臂的距離,裴瑤合上眼睛,沒有像往日一般貼過去。 她困倦,合上眼睛不久就睡著了。 今日香客說話,恰好被她聽到了,原來趙氏是被裴綏賜死的。 菩薩說真心懺悔就可洗凈心靈,她知李姑娘是對的,可到底染了污穢,吃些齋飯,就當念經了。 裴瑤迷迷糊糊睡了很久,睜開眼睛的時候依舊覺得很疲憊,翻過身子,繼續去睡。 好像就過了片刻,青竹就來喚醒她:殿下,時辰要到了。 今日送趙氏入土,不能耽誤時間。 裴瑤迷糊著坐起身,由著青竹給她梳洗更衣,等吃早膳的時候才清醒,她托腮看了周圍一眼,她呢? 主子下山去了,臨走前叮囑今日不回來。若云解釋,小心地覷了一眼裴瑤,主子今日走的時候,神色不佳。 裴瑤徹底醒了,她去了何處? 若云搖首:主子沒有說。 不吃了,我先下山。裴瑤沒有胃口,起身就走。 青竹拿了幾個包子用油紙包著,在裴瑤離開的時候塞給她:您餓了就吃些。 餓了就吃些裴瑤怔住,好熟悉的話,她好像經常聽到。 她揉了揉額頭,想不起來了,她只好揣著包子離開庵堂。 入宮的時候,離約定的時辰尚早,趙家等人都到了,放眼去看,她們都站在一起,并不敢接觸裴瑤。 裴瑤選擇一窗下站著,隱于角落里。 不久后,趙老太太到了,她的兩個女兒扶著她走進來,后面還跟著百里沭。 見到百里沭的一瞬間,裴瑤樂了,而百里沭在她笑的時候就察覺到她,朝著窗下投去一抹不善的目光。 裴瑤習以為常,自己又不是銀子,做不得讓人人都喜歡。 百里沭走近,臣見過公主殿下,聽說您的媳婦去了紹都見她舊情人去了。 裴瑤眨了眨眼睛,她的老情人死了一百多年了,你這挑撥離間的計策是不是蠢了些。 死了又如何,在她心里深埋的就是你的敵人。公主不如放棄她,選擇臣,可好?百里沭唇角噙出一抹悠然的笑。 選擇你?你和她比,你有哪樣占著上風?裴瑤嫌棄,嘴里給百里沭分析:論功夫,你不行;論謀略,你還是不行;論醫術下毒,你行嗎?一無是處,你哪什么和她爭? 百里沭嘴巴抽了抽,你中了李樂兮的迷魂藥? 是你太差,但凡你有一星半點超過她,我也會考慮你。裴瑤側過身子,避開百里沭的眼神,看向窗外。 我雖不如她,可我是個正常人。李樂兮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終有一日,你會因為她的行徑付出代價。百里沭好心提醒道,李樂兮手上沾染的鮮血太多,光是你裴家的人命,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了。 人殺多了,是會有報應的。 提及殺人,裴瑤眼中的光驟然黯淡下去,她又回身,看向百里沭:上過戰場的將軍們,殺過的人不計其數。 兩軍對峙,生死在所難免,而李樂兮處心積慮殺的的人,都是無辜的。百里沭循循善誘,繼續給裴瑤洗腦。 裴瑤不理會她,選擇沉默以對。 百里沭得了沒趣,依靠著窗戶,目光依舊停留在裴瑤的面色上,仔細端詳著未來女帝的容貌,唇角溢出些許笑。 裴瑤不理會她,自己先行離開,跨出殿門,又見裴綏負手站立在屋檐下,她不得已上前行禮問安。 裴綏應了一聲,屏退身側的內侍宮娥,道:過幾日,你搬進宮來住著。 我已及笄,該有公主府。裴瑤拒絕道。 裴綏身后的雙手緊握,轉身看著裴瑤:朕的旨意。 語氣陰沉,氣氛陡然凝滯。 裴瑤輕笑,我入宮的話,會攪亂你的后宮,讓你新納的宮妃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您別忘了,我可是在李旭的后宮里活下來的。 她的笑帶著漫不經心,明明是溫柔的,看讓裴綏看到了幾分楚兮的影子,他倒吸一口冷氣,隨你,你十八歲了,該選一選駙馬。 您有空還是對付那些反對您的人,大魏統一,才是您當下的事情。裴瑤笑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竟還有時間來給她添堵。 她撇撇嘴,展露出自己的不滿,我不是您乖巧的女兒,更不是大魏不諳世事的公主,裴瑤是在市井上混過的,也是在李旭骯臟的后宮里活下來的。您想想,光是后一出,我就不會隨你擺弄。 裴綏皺眉,也沒有示弱,在你沒有生下男孩前,朕是不會立你為太女的。 文書是寫了立裴瑤為太女,但沒有確立時間。 裴瑤眨了眨眼睛,手摳了摳袖口的花紋,裴綏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斟酌了會兒,道:我喜歡你的師父,不能和男子生孩子,你想生就自己生,你生的,我會好好養大他。 你裴綏氣得渾身發顫,你二人行徑,讓人不恥。 你母親拿嫡女給養女擋災,就是可恥了?陛下,我若是你,就閉嘴不說話,裴家做的不恥事情太多了,別人不說,不代表不存在。你說不恥就不覺得臉疼?裴瑤歪歪腦袋,笑得純良無害。 裴綏壓制的怒氣如浪。潮般涌上來,就算李旭死了,大漢滅亡,沒有太皇太后與太后,她也是你是師祖。 她將你逐出師門,就沒有這層關系了。 你裴綏硬是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軟磨不成就來硬的,直接下了死命令:三月后,就讓你選駙馬。 裴瑤拒絕:女兒要替皇后守孝三年。 守孝,你配嗎?裴綏緩下心神。 我又不是配鑰匙,你總問我配不配作什么。裴瑤小小聲地說了一句,縮了縮腦袋,不配就不配,回去就拉著李姑娘卿卿我我去。 哼,自己又不吃虧。 陛下,時辰到了。百里沭近前揖禮,小心提醒裴綏。 裴綏這才緩和語氣,道:等皇后走后,你便住回宮里,依舊住在你的未央殿。 裴瑤拒絕不了,小聲詢問:我能帶著情人一道住進來嗎? 裴綏怒喝:不能! 裴瑤摸摸耳朵,不能就不能,兇什么。 李姑娘啊,你以后就得偷偷摸摸進宮了。 **** 皇后棺木出宮后,宮人進來清掃除穢,里里外外,都用香薰過一遍。 打掃干凈后,宮人將椒房殿門封住,等著它的下一位主人再來打開。 李樂兮回到紹都,去了明望山,在山上有一座百年的老墳,無碑墳,尋常不會有人靠近。 楚元死后,李樂兮用鮮血寫了大齊帝王楚元之墓,不過兩日,就被人扒了墳墓,挖出尸骨要去洛陽討賞。 是百里沭將挖墳的人殺了,將尸骨另尋一地葬了,不敢再立碑,光禿禿的一座墳,立了百年。 李樂兮坐在墳前飲酒,林間鳥兒盤旋,嘰嘰喳喳,片刻后停在了墳土上,翅膀展開,腦袋埋進翅膀里蹭蹭。 她觀望須臾,唇角彎了彎,揮手拂開:趕緊走。 鳥兒振翅,飛走了。 李樂兮飲了一口酒,等酒壇空了,她拔出帝王劍,將墳上的雜草與小樹鏟除了。 墳土干干凈凈,她將帝王劍扎入泥土中,展顏一笑,我做了一只紙鳶。 她闔眸,眼前浮現服裴瑤憨笑的模樣,不知怎地,心口忽然被裝滿了,一只很大的紙鳶,會喜歡的。 半晌后,她離開明望山。 **** 裴瑤等著棺木入墳后,恭恭敬敬地磕頭,盡了做女兒的本分。 回到洛陽,都已過亥時,尼姑庵回不去,她去找李璞瑜。 漢帝被封了逍遙侯,居侯府,不準出門,算作是圈禁了。 李璞瑜平日里不出門,但對外間的事情尤為在意,讓人去探聽,緊跟外面的風向。 裴瑤入府后,她高興地去迎,想起對方的身份,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見過殿下。 就你禮數多,來你府上住一日,明日就走。裴瑤示意她起來,見她神色好,不見消瘦,開心地笑了笑,得空我將銀子還你。 不用,乳娘回來了,見我的那份也帶了回來。李璞瑜穿著月白色的瀾袍,腰間懸掛配飾,溫溫柔柔,似明玉在月光下綻放光彩。 裴瑤抿唇淺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臉,陛下讓我生兒子,可眼前有你這個大女兒就足以。 生兒子?李璞瑜有些不解,好端端地生什么兒子? 我也不曉得他抽什么瘋,說是生了孩子才讓我做太女。裴瑤無奈道。 李璞瑜微微一動腦子就明白了,冷笑一聲:你可聽殺母留子的故事? 這么陰狠啊。裴瑤略微有些驚訝,但沒有害怕,她本來就沒有打算生孩子,再說,兩個女人也沒有辦法生出來。 無所畏懼! 殿下注意些。李璞瑜忍不住提醒,開國的皇帝都是陰狠的人,裴綏喪子,又被逼著立裴瑤為太女,心中定然不快。 情急下做出什么事情,還是極有可能的。 兩人在月下漫步,李璞瑜吩咐婢女去做些吃的,自己帶著裴瑤觀賞景色。 裴瑤卻著急回去吃飯,肚子餓得咕咕叫,拉著李璞瑜小跑。 夜風拂過面頰,溫柔以待。 李璞瑜看向裴瑤,眼中映著一輪明亮的圓月,銀輝勾勒出裴瑤最美好的一面。 十八歲,正值年少,恰是一生中的芳華。 回到客院,婢女先擺上兩盤點心,裴瑤吃了一塊,皺眉道:不好吃。 李璞瑜訕笑,裴瑤知她出不去,就道:明日帶你出去,帶你去吃羊rou暖鍋。 好,就明日。李璞瑜燦然笑了。 兩人各作歇息,翌日出門,裴瑤給李璞瑜換了一身裙上,步搖壓襟,脂粉拂面,口脂嫣然,最后,眉心作一紅梅。 俏麗佳人,明媚昳麗。 然而李璞瑜舉步維艱,就連走路都不會了,她無助地看向裴瑤:走路、好像、不會了。 裴瑤扶額,牽著她的手,陪著她一步一步往外走,練過一陣后,走路就開始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