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校，密謀在交流會中殺死虎杖悠仁。

    ！

    七海建人錯愕：你告訴五條悟或者夜蛾校長了嗎？

    戊離毫不在意：沒有。他人的生死與我何關？

    七海建人趕緊抬手看了眼腕表，現在交流會剛開始，應該還來得及。他立刻給五條悟發了消息過去，提醒對方注意京都校。

    等他做完這些再抬頭時，戊離已經平靜而悠閑的看向窗外的景色，似乎這不是去往任務地點的途中，而是度假的觀景。

    七海建人剛剛的怒氣和質疑，忽然間就全部消失了嚴格來說，對方說的沒錯，戊離既非高專立場人員，也不是搜集情報的監督，上報京都校的陰謀確實不是對方的工作內容。

    似乎無可指摘。

    但正常人會對認識的人冷漠至此嗎？

    七海建人不發一言的看向戊離，好像想從他的言行舉止里看出什么。

    青年攏著雪青色的外袍挺拔坐在座位上，即便俊美的容顏上少有溫度，但這讓他更加像是不可觸及的世家公子，風姿高華，引得旁邊的人頻頻側目。

    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

    戊離早已敏銳感知到七海建人對自己的注視，但他并不在意。

    都無所謂吧。

    他看著新干線窗外大片大片的綠色田野，平靜的想著。

    戊離的第一次外派任務，地點在京都的郊區。

    兩人從新干線上下來，就看到了早早等候的輔助監督。

    由伊地知潔高開車前往任務地點的路上，戊離和七海建人之間的沉默讓這位監督頻頻抬頭，從后視鏡里看向后排座位上的兩人。

    吵架了嗎？

    伊地知有些疑惑：無論是戊離先生還是七海先生，都不像是能吵得起來的性格啊。

    沉默的氣氛蔓延在車內，駕駛位上的伊地知潔高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兩聲：戊離先生看過任務背景了嗎？

    戊離平靜道：放心，既然是我的入職考核，我會認真對待的。

    那就好。伊地知有些不安的從后視鏡里，偷瞄了幾眼看不出真實想法的七海建人：因為這次是戊離先生的任務，七海先生只是隨同。所以在到了任務地點后，我會疏散周圍的群眾放下帳，七海先生則會守在門外。

    七海建人聞言緊皺起眉，嚴肅看向伊地知潔高。

    伊地知趕緊解釋道：戊離先生如果覺得自己應付不來，可以隨時撤出來，有不對勁的感受也請隨時聯系七海先生。請放心，鑒于戊離先生沒有咒力，這次的任務目標只是一只三級咒靈，連我都可以努力一下祓除對方，不會有意外。

    正說著，轎車已經行駛過崎嶇的山路，抵達了任務地點。

    戊離點了點頭，似乎沒有任何疑問，推門下了車。

    墨色的眼眸平緩的掃過眼前被高山四面環繞的環境，還有眼前偌大的建筑物。

    看上去像是已廢棄多年的工廠到處雜草叢生，銹跡斑斑。院子里的秋千已經沒有了孩子玩耍的痕跡，只剩下被鐵鏈綁著的骯臟輪胎隨著風被吹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再向遠處望去，才能看到有炊煙的升起，一片低矮的住宅區，看上去像是當年工廠時代遺留下來的家屬區。

    很安靜。

    太安靜了。

    第31章

    戊離漠然的想到沒有鳥鳴，他也看不到任何的氣。

    與咒術師或詛咒師天生會有的咒力不同，氣是每個人都有的東西，在開念后就可以掌握這種力量并通過鍛煉不斷加強。

    或者可以說，氣是生命力。

    不僅是人類，任何的生物甚至是被生命長久專注的物品上都會有氣的存在。

    但是現在，戊離將氣聚集在自己的眼睛上，用【凝】向四周看去，卻無論是動植物還是工廠器械等，都沒有任何氣的存在。

    反常。

    戊離迅速在心中下了定論。

    看這個樣子，咒靈的級別確實不會太高。

    但從身后走過來的七海建人看著和戊離所看到同樣的環境，卻下了不同的定義：咒靈誕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之中，人口數量和季節都會大幅度影響咒靈的數量和級別，譬如城市繁華地帶就更容易產生咒靈。這里居住的人口稀少，應該不會聚集太多負面情緒。

    不過。七海建人皺著眉，回身向伊地知潔高確認：之前已經出過一次意外，一年級的三名學生在少年院遇到了特級咒靈這次，不會再出問題吧？

    剛松了口氣到一半的伊地知，差點被七海建人嚴肅的語氣嚇得一口氣沒提起來，趕快掏出終端核對：請放心，上次少年院事件是咒胎中途成長，這是誰都無法預料到的事。這次在此之前已經確認過，真的只是個干擾到旁邊居民們生活的三級咒靈，正適合戊離先生。

    戊離對兩人的談話沒有任何反應。

    他邁開長腿率先踏上通往工廠正門、已經嚴重破損的柏油馬路，迅速被收進眼底的環境開始與看過的文字資料一一對應上。

    最開始的異常，始于半個月前的清晨。

    廢棄工廠旁邊的家屬區，出門干活的男主人發現養在院子里的狗，全身是血倒在血泊里死亡。

    緊接著，家屬區的住戶接二連三的發現，自家養的貓狗雞鴨一只只死去。

    家畜們全身是傷流盡血液而死的可怖死狀，讓本以為是惡作劇的居民們，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家中的孩子身上也開始出現莫名其妙的傷痕并流血后，恐懼的居民們找上咒術高專的情報人員，請求派咒術師來查看并歸還他們平靜的生活。

    伊地知潔高說道：接到求助后高專就立刻派了負責前期情報的窗人員來，已經確認過咒靈躲藏在工廠里面。初步判斷，應該是工廠在廢棄后的建筑給了旁邊居民不好的感官，然后在這種情緒中誕生的詛咒。

    踩著木屐走過坎坷不平的路面，戊離撈過掛在工廠大門上的鎖鏈查看，落滿灰塵的粗/壯鐵鎖已經完全銹死，腳下叢生的雜草順著大門攀延沒有斷裂的痕跡。

    確實很久都沒有人來過。

    戊離伸手放在滿是鐵銹的大門上，乍然發力的瞬間，鎖鏈應聲斷裂落進草叢里。

    他沒有立刻走進去，反而垂下眼眸，看向鎖鏈太脆了。

    怎么？不舒服嗎？

    本應該留在外面的七海建人看到戊離長時間的在大門駐足，不由皺著眉走過來：我陪你進去吧。

    七海先生！伊地知在后面驚呼：這次是戊離先生的單人任務才對，按照規定，七海先生等在大門就可以了，請不要再向內

    七海建人回身，平靜的注視著伊地知。

    向內，向內走了伊地知的聲音越來越小，惴惴道：監督的職責在此，請別為難我了，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無聲的嘆了口氣，向戊離道：我就在這等你，記住，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要聯系我。

    本來就不需要人陪同的戊離無所謂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推開了大門。

    但就在這時，安靜空曠的環境里響起了孩童的聲音。

    哥哥，哥哥我好痛。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幾人身后傳來：救救我。

    幾人聞聲回身看去, 就見在工廠通往家屬區的石板路上，一名不過七、八歲的女孩站在那里, 眼里含淚。

    七海建人金綠色的眼眸緊縮。

    這，這

    伊地知驚訝的看著穿著裙子的女孩：旁邊家屬區的居民早就應該清場了才對，這孩子是從哪出現的？

    相對于兩人的驚訝，戊離的反應稱得上是冷漠。

    他平靜的回身與女孩帶著淚花的純黑眼睛對視，問道：哪里疼？

    我不知道。女孩似乎因為疼痛而思維混亂了起來，她張開帶著rou窩的小胖手捂住自己淚汪汪的眼睛。

    就像走了好久才終于看到家長時，于是之前忍痛的堅強全都化作了委屈感, 女孩大哭了起來：哪里都疼, 身上哪里都疼。熊熊也在和我說它好疼讓我救救它, 可是我做不到嗚嗚嗚。

    戊離的視線下滑, 因為女孩抬起手臂而看清了被她緊緊抱在懷里的毛絨小熊。

    本應該可愛的小熊滿是黑色的污臟, 絨毛打著結，甚至被撕裂露出里面的棉絮。

    看起來就是女孩提到的熊了。

    因為女孩忽然嚎啕的大哭而反應過來的伊地知潔高趕緊走過去，蹲下/身安撫女孩：戊離先生, 七海先生，我先把這孩子送出去到她家人那邊，馬上就回來。

    七海建人點了點頭：既然事態有變, 保險起見我會陪戊離君進入工廠。

    伊地知猶豫了一下, 還是咬牙同意了。

    兩人目送伊地知潔高抱著女孩離開后, 也走入了廢棄工廠。

    七海建人的皮鞋踩進院子里的水坑, 濺起的水漬濕了褲腳。

    戊離看出了七海建人的心不在焉，問道：在想什么，那個女孩？

    七海建人皺眉嗯了一聲：總覺得那只玩具熊，在哪見過

    想了一會都無法從腦海中翻出相關的記憶，有更重要的咒靈祓除當前, 他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了一邊：錯覺吧，不用在意。

    任務背景資料上表明，這間廠房曾是采礦冶煉廠，早在大約十年前被廢棄，當時的工人等也早已撤離，只剩下零星的幾個守著工廠旁邊留下的家屬區，過著平靜的日子。

    而當戊離和七海建人終于穿過寬闊的廠區空地走到建筑前時，卻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從遺留下來的器械來看，這里確實是采礦冶煉廠。

    但令人生疑的是，從被扔得滿地都是的工具和雜物，還有尚未被拔掉電源數據設置歸零的大型器械來看，這并不像一次井井有條的計劃性搬離更像是驚恐的逃難。

    戊離從夏末郊野寒涼的空氣中，嗅到了他在過去漫長的戰斗中所熟悉的腐爛氣味。

    那是尸體在密閉的空間中經過長時間的腐爛后所散發的，令人不快的氣味。

    七海建人已經從隱藏在西裝外套下的皮具中拿出了咒具短砍刀，警惕的看向四周。

    有灰原雄和虎杖悠仁的實例在前，目前看來與任務背景資料截然不同的情況，讓本就對咒術高層心懷不滿的七海建人愈發警惕，甚至想帶著戊離直接離開。

    不管這里的咒靈具體如何，目前來看已經與窗的調查出現了嚴重偏差，現在叫停任務并返回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戊離君，今天先就此離開吧，后續再派人來調查清楚。

    第32章

    說著，七海建人一邊關注著四周的情況，一邊轉身看向戊離。

    然后他未說完的話，卡了殼。

    一直以來在他印象中雪松般挺拔鋒利的青年，竟然攏著雪青色的外袍踏進了堆得老高廢棄儀器堆，修長干凈的手掌無視了陳年積灰，拽起沉重的儀器嘭！的隨手扔向地面，黑紅色的鐵銹剮蹭了青年本整潔的和服。

    七海建人的思維卡殼了一下，才從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戊離的行為帶來的沖擊中緩過來，皺著眉走上前。

    戊離君？在找什么？

    戊離沒有回答，只專注的將他攀登儀器高堆途中的障礙物移開。

    一時間，空曠的工廠內部回蕩著接連不斷的嘭！嘭！聲，地面上的塵土濺起。

    終于，在看到某個被掩埋在儀器堆中的巨大水箱后，戊離的動作頓住了。

    他站在高處，回身向七海建人看來：恐怕就算我們現在撤離，再次前來的人也只會死在這里。

    什么意思？七海建人從戊離的話語中讀到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他邁開長腿躍空而上，踩著儀器堆迅速落在戊離身旁，向戊離身前的東西看去。

    我對人類尸骨腐爛的氣味還算是熟知，而這。戊離半垂下眼眸，彎腰拉住水箱上已然腐朽的門環。

    在強悍的力量之下，早已銹死的鐵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中顫抖著被撼動，然后嘭的被戊離甩了出去。

    七海建人低頭看去，金綠色的眼眸緩緩睜大

    失去了鐵門的遮掩后，水箱中層層疊疊的，全是已然風化了的人類尸骨。

    姿態不一的尸骨上還穿著曾經工廠的工服，有的保持著掐著自己脖子的動作，有的被壓在下層仍拼命將手伸向最上面，在鐵門被打開后，還能看到化作白骨的指骨努力想要觸及鐵門的樣子。

    乍然迎來的亮光之下，已經化為空洞的眼窩密密麻麻的向上看去，在厚重的灰塵和尸臭味中沉默的看著來者。

    七海建人冷不丁與那些頭骨上只剩下凹槽的眼窩對視上，倒吸一口氣后退了半步。即便他從在咒術高專上學起至今祓除過數目龐大的咒靈，也已經對由咒靈制造的傷亡者的慘狀習以為常，但還是在這種情形的沖擊之下不由得一驚。

    戊離的神情依舊平靜，聲線沒有波瀾的繼續說道：看來當年的工廠并沒有搬離。

    那些所謂離開的人，始終都被困在這里。

    七海建人沉默了，他蹲下/身，強壓下不適感讓自己進入工作狀態，大致數了一下尸骨的數目。

    以水箱的體積和目之所能見的密度來看，這里的尸骨最起碼有上千具之多。

    但七海建人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等等，沒有咒力？

    他眼眸犀利的抬頭看向站立的戊離，說出自己的觀察：咒力誕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之中，以這些尸骨的姿勢來看，大部分被扔進水箱的時候應該還活著，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毫無怨恨的死去。但是這些尸骨上，不，甚至是這周圍都感受不到任何咒力。

    情況不對。

    七海建人表情凝重：這個數量的人忽然之間全部死亡，為什么當年沒有任何新聞？這次任務的背景調查是伊地知經手的，不應該出紕漏。但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查到任何新聞或者家屬報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