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帶你來，那帶誰來？”唐澤林問。

    姜漁睇了他一樣，裝作無所謂地說：“當然是帶年輕貌美的小秘書過來啦！”

    唐澤林終于領會到她這個問題的潛在含義了，他義正言辭地說：“有年輕貌美的老婆不帶，我帶小秘書過來，是傻了嗎？”

    這個答案總算讓姜漁的唇角揚了揚，但她轉而一想，又說：“你的意思是，等我年老色衰帶不出來的時候，就帶小秘書過來了？”

    唐澤林被他氣笑了，“我的助理秘書都是男的，這種場合你讓我怎么帶出來？”

    “……你的助理秘書都是男的？”姜漁驚訝之余又有些不相信。

    唐澤林說：“總裁夫人不相信的話，隨時可以去查崗?！?/br>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姜漁相信了，但她還是好奇，“你怎么不招女秘書？”

    “女人比較麻煩，還是男人比較好用?！碧茲闪终f。

    姜漁輕哼道：“你這是刺果果的性別歧視，女人的工作能力不比男人差?！?/br>
    唐澤林：“我沒說女人的工作能力比男人差?！?/br>
    “那是為什么不招女的？”

    “女的很容易喜歡上我，影響工作?！?/br>
    “……”自戀爆的理由，她卻無法反駁。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宴會廳。

    這種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場合充滿了各種生意的機會，姜漁很識趣地沒給唐澤林添麻煩，說自己餓了，去找吃的。

    唐澤林應允，“別走遠，有事記得打我電話?！?/br>
    “知道啦！”

    姜漁提著裙擺去找吃的，然后找了個相對偏僻的位置，打算安安靜靜地享受美食。

    可她剛坐下，隔斷背后傳來了女人說話的聲音。她本來無意偷聽，但偏偏這群女人討論的主角是自己，那她就不得不聽了。

    “你們看到唐澤林今天帶他老婆出來了嗎？”

    “這是唐總第一次帶女伴出席酒會，不是瞎的都看到了?！?/br>
    “就是，看來他老婆很有地位，你們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哪是什么千金呀？我聽說她就是從貧困山區里面出來的?！?/br>
    “不會吧，她是長得很漂亮，可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比唐總差幾個級別的老總都不會娶一個這樣的女人，為什么他會娶呀？根本對他的事業毫無幫助?！?/br>
    “瞧你這話說的，對他事業毫無幫助，他會坐上正唐總裁的位置，把自己的幾個哥哥都干掉？”

    “你別再吊胃口了，知道內幕趕緊說?！?/br>
    “好啦……告訴你們一個內幕消息，聽說唐老爺子特別喜歡這女人，因為唐澤林娶了她，才把正唐交給唐澤林?！?/br>
    “真的假的？那是因為什么？”

    “這個真的不知道，沒人猜得出來?！?/br>
    “這有什么猜不出來的，越是有錢的人跟越是當大官的人就越迷信，估計她的什么生辰八字旺夫旺事業吧?！?/br>
    姜漁：“……”她什么時候變成錦鯉體質了？

    “這個理由挺有說服力的。不過無論如何，她命真是好，嫁給唐澤林，老公多金又帥，簡直走了狗屎運?！?/br>
    “嘁，誰說得準呢？現在唐澤林得到正唐了，說不定哪天就嫌棄這個糟糠之妻了?！?/br>
    “不會吧，我看他可護著她了。剛才我在門口看到他們，她還跟唐總瞪眼，唐總可一點都不生氣。還有，這一路把手牽得牢牢的，生怕丟了似的。照我看，唐總很喜歡她?！?/br>
    “你以為現在在看小說呢？現實生活中，有錢人是永遠都瞧不上土包子的。唐總現在寶貝他老婆有什么奇怪，有這么個旺夫的老婆，誰不寶貝呀？就是喜不喜歡，愛不愛就不好說?！?/br>
    姜漁正聽得入神，突然手機響了，是唐澤林，她稍稍走遠才接了起來：“喂！”

    “小魚，你在哪里？爺爺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本文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終于寫到了，不過有預感會被部分小可愛寄刀片！

    第46章

    “發生什么事了？”姜漁一看到唐澤林, 就焦灼地問。

    他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說：“爺爺從樓梯滾了下來, 現在已經送去醫院, 具體情況如何，要去到才知道?！?/br>
    聽到“滾了下來”，姜漁的心冷冰冰地發顫。

    隨便一人都受不了從樓梯上滾下來, 更何況是八十一歲高齡的老人，她都不敢往下想。

    一路往醫院趕，姜漁的手都是冰的，任憑唐澤林怎么摩擦都擦不熱，最后他索性把人按進懷里，輕聲地安慰著：“別擔心，會沒事的?！?/br>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她的心情漸漸被平復下來，也不管他們此刻過度親密的姿態是否合適。

    到達醫院的時候，老爺子還在手術室里沒出來, 唐健幾兄弟姐妹已經趕到了，唐澤森等幾個孫子也陸續趕來。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沉重的，但掩藏在表情底下的心思卻各不相同。有些人擔心老爺子的安危, 譬如姜漁跟唐澤林；有些人則擔心老爺子是否立了遺囑，遺囑里面的自己能分到多少東西，畢竟正唐已經是唐澤林掌控，老爺子剩下的財產也不少, 當然能得到多少就拿多少。

    終于，手術門被打開，醫生走了出來，眾人一擁而上。

    “醫生，我爸怎么樣了？”為首的唐老大問。

    醫生拿下面罩，說：“唐老應該是高血壓導致眩暈，重心失衡從樓梯滾了下來，右腿骨折已經成功手術，幸好滾落的時候腦袋沒有受傷，目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進一步的診斷需在所有體檢報告出來之后才有定奪?！?/br>
    站在人群最外面的姜漁跟唐澤林一聽，立馬松了一口氣。

    “謝謝醫生，那我爸什么時候出來？”唐老大又問。

    “先觀察一段時間，等麻藥一過就送回病房?！碑吘故翘萍业牟∪?，醫生又親切地交代了一番，然后才離開。

    一個小時后，唐老爺子被推出手術室。雖然人已經醒了，但看上去很疲憊，睜眼看了圍著自己的晚輩，什么都沒說，又閉眼休息。

    醫生跟護士把他送回病房，因為需要安插儀器，一眾家屬都要求先在外面等候。

    十分鐘后，醫生跟護士從病房出來，大家又想涌進去，卻被醫生給攔住了，他說：“唐老說自己感覺良好，現在只想見一個人，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看他?！?/br>
    話落，眾人面面相覷，唐老大就問：“那我爸說想見誰呀？”

    醫生：“他說想見姜漁?！?/br>
    被攔在最外面的姜漁也成了眾人此刻關注的焦點，她自己聽完也是一愣。別人搞不懂老爺子為什么在關鍵時刻相見的人竟然是她，她自己也搞不懂。

    “進去吧?！币恢睜恐奶茲闪掷黄迫巳鹤叩讲》块T口，然后松開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我在車上等你?！?/br>
    姜漁進去之后，唐澤林便離開往停車場去。欲想留下來偷聽的人看著他都離開了，也不好意思繼續待著。

    不一會兒，鬧哄哄的長廊恢復了沉靜。

    姜漁進去的時候，唐老爺子正閉著眼，眉頭擰著，聽見她喊他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眉頭舒展了一些，對她說：“小魚，坐?！?/br>
    “好?！苯獫O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問：“爺爺，現在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很辛苦？”

    “還行，這樣一摔只是斷了一只腿，受點苦也不算什么了?！碧评蠣斪有膽B還行，姜漁聽著舒了一口氣，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爺爺你要好好休養身子?！闭f完，她想起自己進來的緣故，問：“爺爺，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吩咐我呀？”

    唐老爺子看了姜漁一眼，眸中的情緒非常復雜。半晌，他才說：“小魚，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姜漁有些懵，但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好?！?/br>
    唐老爺子轉了轉頭，望向天花板，開始娓娓道來。

    “有一個男知青，五十年代中后期去了農村，在那里邂逅了一個美麗的農村姑娘。兩人算是一見鐘情，很快就墜入愛河，偷偷談起戀愛，甚至有了肌膚之親，私定終身?！?/br>
    “后來，男知青家里動用了關系，把他調回城里去了。臨離開前，男知青跟農村姑娘保證，等他在城里安頓好，就回農村上她家提親。農村姑娘當時紅了眼睛，但對他信心滿滿地說：“好，我等你，這輩子非你不嫁?！薄?/br>
    “可男知青還是辜負了農村姑娘，回到城里之后，敵不過家里人的威迫利誘，娶了門當戶對的城里姑娘。自此之后，男知青就把農村所有的一切塵封，他刻意不讓自己回憶那一段時光，也從不回去農村，確切來說，是不敢回去面對農村姑娘?！?/br>
    “雖然心里藏著農村姑娘，但男知青婚后也承擔起丈夫該有的責任，即使外面誘惑很多，但他還是對妻子忠誠，從不在外面搞花花綠綠，在外人眼里，他們也是模范夫妻?！?/br>
    “就這樣過了三十多年，在此期間，男知青一次都沒有踏足過農村，而農村姑娘也沒有來城里找過男知青。即使是如此，午夜夢回，男知青還是會夢見農村姑娘，醒來心底一片惆悵，下半宿再也無法入睡?！?/br>
    “雖然刻意回避農村姑娘，但偶然一次機會，男知青還是聽到了農村姑娘的消息。聽說那個喜歡扎著雙麻花辮的美麗姑娘，在提親的人踏破門檻都沒有同意把自己嫁出去。一直到了三十歲，父母相繼離她而去之后，她還是沒有嫁人的打算，但是收養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孩?！?/br>
    “自那以后，農村姑娘成了單親mama，一心一意照顧男孩長大成人。男孩長大以后去了當兵，后來又結了婚，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br>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男知青在車里哭了，那是他成年以來，第一次哭。農村姑娘信守著對他的承諾，果真非他不嫁?？伤袕貜氐椎坠钾摿怂?，甚至是毀了她的一生?！?/br>
    “第二天，男知青獨自開長途車回了農村。闊別三十多年，年輕美麗的農村姑娘熬成了滄桑的農婦，明明跟他家里的妻子年紀相仿，可她看上去老了不止十歲。她看到他的時候很平靜，甚至問起了他的生活。他對她非常愧疚，想幫她改善生活，卻被她拒絕了。她說，這是她在他面前最后的尊嚴，請他給她保留?！?/br>
    “回到城里之后，他把農村姑娘再度塵封起來，跟妻子繼續過舉案齊眉的生活。又過來十多年，妻子要離開他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妻子把兒女都叫了出去，只剩下他。他以為她要跟自己交代事情，誰知道她卻跟他說，她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他?！?/br>
    “原來，在他們婚后不久，他午夜夢回喃喃夢語的時候，妻子就知道他心里藏了人。但為了肚子里面還未出生的孩子，她忍了，也抱著日久生情的希望，希望終將有一天，自己會把他心底的女人給取代?？芍敝了x開，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br>
    姜漁看著老爺子的充滿痛苦的雙眸，她心里有了一種猜想，小心翼翼地問：“爺爺，你就是這個男知青嗎？”

    老爺子的視線從天花板移到了姜漁的臉上，他點了點頭，“是的，城市姑娘就是澤林的奶奶，而農村姑娘是你的奶奶?！?/br>
    “什么？”姜漁瞪著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老爺子。

    “是真的?！崩蠣斪诱f：“這就是我為什么特別疼愛你的原因?！?/br>
    “……”這一刻，姜漁的心情是復雜的，但好像只有這樣，一切一切都有了緣由。

    “小魚啊……”老爺子喊了她一聲，說：“我知道，你跟澤林的結合并非自愿，只是在迎合我的喜好罷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都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過去辜負了你奶奶跟澤林的奶奶，現在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硬將你跟澤林綁在一起?！?/br>
    “當日我把正唐交給澤林的時候，還特意囑托他要好好對你，無論出于什么原因，你是他的妻子，他應該對你忠誠對你好，就是希望他不要重蹈我的覆轍?？山袢者@么一摔好像把我摔清醒了，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br>
    “爺爺現在就問你一句，你喜歡澤林嗎？如果你們倆是互相喜歡，那你們就繼續一起走下去，如果不是互相喜歡，我也不能讓自己再錯下去，如果你們想分開，我也不會阻止了?！?/br>
    聽到這話時，姜漁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放空。緊接著，她的心就是被人用手大力捏住一般，透不過氣一般。

    這段時間唐澤林的行為終于有了一個解釋，而她一邊竊喜又一邊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有了緣由。他對她好只不過是責任而非愛情，他好到讓她幾乎得意忘形忘了他當日跟唐健大吵時的那句“你們從來不管我是否愿意，就像當初讓我娶了一個我不喜歡人一樣”。

    這一刻，她腦子終于清醒了，她看著老爺子，輕聲道：“我不喜歡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我把自己給寫哭了……

    第47章

    話落, 姜漁的心像是被刀從中間劈開一樣, 鮮血直流, 抽搐般地發疼。

    她太明白這句“我不喜歡他”意味著什么了！可長痛不如短痛, 她不想跟唐老太太那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