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夢碎 ыёпвёп.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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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起那些往事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得仿佛他并不是一個親歷者,而更像是一個局外人。 南漪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那些事后的心情,初時已經忘記了反應,等那些激蕩的心緒略平了些,想說些什么安慰他,可是嘴張了又張,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母妃被誆騙,以那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只是為了換得自己兒子的重生,可是那雌蟲分明就在皇后體內,她的犧牲僅僅是中了別人的圈套,這一切究竟是多么荒唐唏噓,又是多么令人憤恨。 他取出那壇酒,很奇怪,這么多年了,他一直也沒有想要開封的念頭,因為當初母親說,等他回來,兩人再一起共飲,然而當另一個人不在了,他獨酌又有什么意思。 可如今與她說起自己的母親,仿佛那些曾經的溫軟時光又尋跡而返,它們并沒有隨著時光褪色,依然鮮活如昨,依然栩栩如生。 他取了兩只茶杯,笑了笑,“別介意,都說以茶代酒,以杯代盞也無不可?!?/br> 終歸卸去了酒封,一股濃烈的酒香盈滿整個書房。 南漪自然聞到了,下一秒,她撫上他扶住壇身的手背,頓了頓才柔聲道,“你的母親,她真的很愛你?!?/br> 他輕笑了下,捧起酒壇倒滿了兩個茶杯,遞給她一杯,她接過來,看著那清亮的酒水晃動出的層層波紋,默了半晌才道,“這酒里,放了當歸?!?/br> 對面的人動作一滯,抬眸看了看她,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其實他一直是笑著的,可是卻比哭還難看,南漪第一次發覺,原來人難過到了極點,就連淚水都是多余的。 他最后還是一飲而盡,她看見他喉頭顫抖著滾了滾,她端起杯子,淺淺輕啄了口,初飲辛辣,過喉卻回甘,還有當歸的濃烈香辛味道,她雖與母緣淺,可單從這酒中就已體察出那深沉的愛子之情,若換做他本人,又如何能輕易放下。 她想象不出,一個孤獨的女子,在這深幽得望不到盡頭的禁庭之中,唯一相依為命的親子被送走,也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得見的那種彷徨無依。 卻見他連連滿飲,她想勸解幾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正無措,卻不防被他一把抓住手,只聽他說道,“我想再問你一次?!?/br> 他一把將她箍到身前困住了,滿目哀痛地凝視她,沉聲道,“溫融可將那返生香交給了你?若是你有,求……求你……讓我母親回來,我愿用一切來交換,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他這一生痛過、苦過,可不管經歷了什么,都從未與人苦苦哀求過,如今能說出這些,已然是走到絕處了。 她心頭砰砰急跳,喉頭似被塞上一團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這并不是他頭一回問及返生香,可這回與當初那種旁敲側擊的試探不同,他一定是篤定知道了些什么才會再次這樣問,她心里清楚,他說的字字鏗鏘泣血,應是言出必行,若是能救他母親,便是讓他即刻赴死,他應當也會心甘情愿,可是…… “你聽我說——”她心里百轉千回,卻不知從何說起,深深吐納幾回,終是冷靜下來對他說道,“你母親已經故去了,這世上沒有哪種仙藥能令人起死回生,你所說的返生香能生死人,rou白骨,那些皆為訛傳,返生香……就只是一方普通的合香,并沒有你說的那種奇效?!?/br> 他不錯目的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絲不自然的破綻,可是那么美的人兒,卻說著這樣剜心的話,他也慢慢開始懷疑,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種可以令人重生的靈丹妙藥?或許她說的是對的,如果返生香真的能令人起死回生,那溫融又怎會死去?只是他苦苦追尋了多年,不過是想求一個機會,因為他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和母親說,這一切苦果的根源都在他身上,倘若沒有他,或許母親的一生就不會經歷這些,更不會早早的香消玉殞。 他稍稍分開些距離,看著眼前的人兒,分明那么熟悉,可不知為何,竟忽然又平添了幾分陌生,他淡淡道,“我相信你?!彼砰_了她,“夜深了,我送你回去?!?/br> 兩人沉默的行走在寧夜里,今夜月色出奇的好,月光鋪灑在庭院中,連他腰封上的蓮花紋都照的清清楚楚。 南漪想說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往??偸撬麤]話找話說,兩人倒很少有這樣冷場的時候,可如今他忽然安靜下來,氣氛便有些冷凝,她心里竟似擰結著許多撫不平的疙瘩,一時吊著,不上不下的難受。 眼看再拐個彎兒就要走到格物齋,南漪心里越發焦灼起來,這個晚上明明什么都沒有發生,可是為什么心里卻如此不安,一時不察,腳下也不知踩著個什么,身形一晃,微微踉蹌了下,下一秒卻被一雙大手定住了肩膀。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許是等他挽留,等他開口,也或許只是等他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扶住自己,她轉身投入他懷中,展臂環住他的腰,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這個夜晚需要一個擁抱,只是悶在他的胸口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輕淺的嘆息,“與你無關,是我強求了?!?/br> 但是有句話他卻沒有說出口,他相信她,可是她卻仍信不及他,她幾番欲言又止,他不是看不出來。 他送她到格物齋的院門口,讓她早點歇息。 南漪走著走著停下來,轉身去看時,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