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片刻后他一骨碌站起,兜的金銀細軟散了一地,張憑越沖到書房從暗格取出木盒,在木盒底部細細摸索,觸感堅硬,四周凸起,果然還有東西,他眼睛一亮,掀開盒中墊著的軟斤,底下赫然是塊兵符! 生路在此!張憑越緊攥兵符,禮朝制度混亂,禁衛軍都指揮使若想調動千數以上兵卒,必須寫上折子送至樞密院由領事封紅下批再憑兵符調動。 而如今禮樂崩壞,樞密院形同虛設,禁衛軍認人不認符,但兵符仍帶表正統,具有無以倫比的號召力。 老爹投了傅御,那他何不帶著兵符救駕勤王?將來不論是傅御贏了還是皇帝贏了,他張家總能靠一頭,不至于落個滿門抄斬。 張憑越定了主意,頂著紛飛硝煙從城門狗洞鉆了出去。 此時,天邊突然出現條黑線,大地有規律的震動,滾滾煙塵卷著熱浪迎面撲來,張庭看著腳下跳動石子,高聲道:隨我出城! 隨著時間推移震動愈加劇烈,站在瞭望樓放哨的士兵驚呼道:大人!有騎兵正往城門趕來,人數不下五千! 全部退回去,關城門!張庭黑著臉吩咐,心中驚駭異常,這是哪來的兵?如今整個禮朝只有黃州還駐扎有像樣軍隊,但黃州刺史已投向傅御,怎可能向上京出兵? 張庭登上瞭望樓舉著千里目觀察,來者人數在五千至一萬,皆為精兵良馬,領頭大將怎么看怎么眼熟。 近了,更近了,百尺之外,終于看清! 張庭看著鏡中那張熟悉的臉,眼珠子瞪得快脫眶,臉上不敢置信與驚愕之色交錯閃過,失聲道:羅錦年?! 軍隊停在一里地外,羅錦年住了馬吩咐道:你們等在此處,城中若有異動即刻攻城。 將軍,將軍!這里有個人從城里狗洞爬了出來,屬下看他行跡鬼祟不像好人。放哨的士兵牽馬走到羅錦年身邊,指了指馬背上綁著的人。 張憑越還在叫罵,媽的,趕緊放開老子,你們知道老子是去干嘛的?誤了老子大事把你們全砍了都陪不起。 羅錦年掏了掏耳朵,越聽這語氣越覺得耳熟,槍尖點在張憑越下巴再往上一挑,待看清,頓時樂了,喲呵,還是個老冤家。 張憑越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和他老子同款神情,叫道:羅錦年?! 上京城外二十里,帝王儀仗。 城內火光亮了半邊天,昌同帝盯著城池方向目光閃爍不定,抬攆的禁衛軍早棄轎而逃,如今儀仗被大軍團團包圍,有氣節的官員以rou身為墻擋住昌同帝。 昌同帝緊緊攥著宋凌的手走下皇攆,地上血污染了他明黃袍角。 傅御領著一隊人馬自包圍圈外走出,他取下面具,露出像皺果核的鬼臉看向昌同帝,冷酷宣告命運,昌同受jian臣所惑,倒行逆施惑亂朝綱,自認無能身居萬民之主,使神器蒙羞,故于此斬佞臣,立退位詔書傳位于宗室子蒙。 風煙與烈焰咆哮不休,昌同帝不閃不避的與傅御對視,冷笑道:佞臣?君何必指鹿為馬,全天下最大的jian佞不正是你傅御!宋蒙不過三歲稚子,傳位于蒙?怕不是傳位于你傅御!他抽出御劍環指大軍,傅御妄圖竊取國之神器,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人,爾等竟敢相隨?今日爾等若能迷途知返棄暗投明,往日種種寡人概不追究! 大軍隱有慌亂,傅御冷哼一聲,拔出長劍,劍尖直指昌同,時至今日何必多費口舌,劍尖移動指向宋凌玩味道:我給你個機會,你活或是昌同活,二者擇其一。 話音剛落,長劍咣當一聲擲在宋凌腳邊。 場內眾人噤若寒蟬,所有人視線都匯聚到宋凌身上,好似柄柄利刃要將他刺穿,他會怎么選? 宋凌躬身拾起長劍,咔的拔劍出竅,昌同帝盯著宋凌緩緩后退,干澀道:凌兒,你別信他,哪怕你今天殺了我他也不會讓你活。 看客們咽了口唾沫不由的想,若是異地而出,自己該做何選擇。不殺?那死的就是自己。殺?弒君之名誰敢擔,誰又擔得起? 宋凌劍尖斜指地面,看向傅御笑道:為君王死,為社稷亡,吾輩幸也!說罷高舉長劍,劍尖對準自己咽喉,一往無前的直刺而下! 森白劍光打在昌同帝面上,剎那間他心里閃過千種情緒,悲憤,恐懼,憐惜,愧疚,他眼底滾出熱淚咆哮著往前沖:凌兒!我兒!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劍即將刺破咽喉,一塊石子攜帶勁風破空而來,準確無誤擊在劍身之上,劍身一歪,宋凌倏的睜眼,扔下長劍看準時機撲向昌同帝,二人一齊滾到了步攆底下。 賊子受死!羅錦年暴喝一聲,以人頭為踏板從外間飛入,好似神兵天降。 遠處煙塵四起,大量騎兵正朝此處趕來而來。 羅錦年擋在宋凌身前,視線死死鎖住傅御,那一刻血在奔騰,魂在吶喊,天地色彩盡褪,唯有傅御刻骨銘心。羅錦年手持長槍,腰系白絳,朝傅御奔襲而去。 槍尖在傅御視線里不斷放大,他全身被冷汗浸透整個像從水里撈出來,聲嘶力竭的吼道,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擋住他!。 百來人擋在傅御身前,虎視眈眈的盯著羅錦年。 羅錦年絲毫不亂,從袖中取出兵符,喝道:兵符在此! 禁衛軍一時之間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兵符怎么在這兒? 心一亂,陣有痕,羅錦年目似鷹隼,趁著禁衛軍發愣的片刻功夫,猛得握緊長槍,小臂青筋爆起,長槍槍尾在空中劃過漂亮弧度,流星般刺向傅御。 只聽噗一聲響,槍尖刺穿傅御后背,緊隨其后的巨力將他凌空帶起,破布袋樣砸在地上。 民安三年九月九,丞相傅御妄圖竊取國之神器,事敗亡于龍臺山長平坡,其從者皆處剔骨之刑,移其三族。 又稱龍臺兵變。 此事后,帝受驚大病不起,宮人奴婢皆不得近身,唯禮部侍郎宋獨玉侍奉左右。 清靜殿內,昌同帝帶著抹額靠在引枕上,宋凌正陪著他說話。 凌,咳咳咳咳,昌同帝咳嗽幾聲,才接著道:傅御那兒子可找到了。 宋凌垂眉,起身替昌同帝順氣:回陛下話,還沒線索。 昌同帝眼底閃過刻毒之色,一定要找到他,不論他跑到天涯海角!都一定得找到他! 陛下,臣下有一事不解。宋凌換了個話題,猝不及防的收回手。 昌同帝身子一個不穩栽倒在引枕上,他眉宇間隱見不悅之色,強壓怒火道:何事不解? 陛下可曾問心有愧?宋凌笑吟吟道。 什么?昌同帝怔住,他望著宋凌平靜的眸子,心里莫來由的騰起慌亂之感。 攥住錦被,加重語氣又問:什么? 宋凌笑意漸收,陛下若問那可就多了,比如,納蘭?余貴妃?宋承熙?羅青山?田婉?神醫谷?以及我? 昌同帝看著他嘴唇開合,好似白日見鬼,伸手指著他嘴唇抖得不成樣子:你怎么,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宋凌握住他手指往上一折,輕聲道:我什么都知道。 要取得陛下信任可真不容易,如今是陛下您親自下令獨留我照料,怎能辜負陛下信任?宋凌眼底冷芒幾乎凝為實質,這根嘗生母生恩。 食指被硬生生掰斷,只剩層皮rou連著。昌同帝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叫聲,你敢這樣對寡人!福官!喜官!給寡人進來!把他拖出去碎尸萬段! 宋凌卡著他手不放,聞言笑意更甚,又生生掰斷他拇指,這根嘗養父愛護。 十指連心,昌同帝痛得五官扭曲,涕泗橫流的求饒道:凌兒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是你爹??!你娘她是自殺和我沒關系,羅府是被傅御害的,都是傅御。昌同帝滾到地上,攀住宋凌腳腕哭求道:你想不想做皇帝,我可以馬上寫下退位詔書立你為新帝,凌兒我是你爹??! 宋凌踩住他手指用力碾過,一字一頓道:我想?我想讓宋氏骯臟血脈斷絕于此! 民安三年九月十一,帝因龍臺事變驚駭過度,卯時三刻于清靜殿駕崩,舉國同悲。 貴妃余氏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宛,定年號為啟明。 朝野內為無有異聲,皆叩頭稱帝。 女帝登基,命宋氏凌為丞相,羅氏錦年獲封鎮國。 啟明二年,女帝為田婉與羅氏滿門平反,追封田婉為開平將軍,封開平侯,大修靈宮。尋四海博學之士撰寫開平錄,此后家家稱誦傳奇女將。 啟明八年,鎮國將軍大破狄戎,狄戎并為禮朝屬國。啟明九年,宋丞相與啟明帝君臣相合,勵精圖治,終除世家頑疾,世上再無世家,有道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啟明十年,宋丞相亡于任,舉國哀悼三日,以國禮葬入皇陵。 贛州涪縣,妙仁堂。 羅凌托著腮發呆,他家是涪縣最出名的醫館,每日都有來自五湖四海的病人不遠千里萬里前來求醫問藥。但他近日有樁煩心事,爹娘同妹子一道外出去山里行醫,妙仁堂暫且由他坐館。 但外人都覺得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站門口往堂里探頭,見是他就長吁短嘆的走了,十個有九個登門的人頭一句你家大人可在? 想他小凌大夫一身本事居然無人賞識!可恨!羅凌把手側算盤撥得像打鼓,嘴里骨嘟:快來個識貨的快來個識貨的! 這時天光正好,兩道欣長人影忽然出現在妙仁堂門口。 羅凌精神一振,眼里亮晶晶的招呼:噯,你們有什么??? 其中一人被逗笑,掐著把玉骨嗓說:沒病不能來醫館嗎? 略高一些的人影將那人攬在懷里,沖羅凌笑道:小兄弟我們找你娘。 羅凌看著他們膩在一起的身影,暗暗翻了個白眼,兩個大男人膩膩歪歪,丟人! 又是來找娘的,羅凌xiele氣拉長嗓音道:羅芊玉她不在! 溶骨癥在番外,不會死。 我歇幾天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