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車上的易慎欲言又止。 剛才只想捉弄一下他,可怎么真坐橫梁了?騎了百米的易慎還沒完全消化這件事,肩膀就被人輕輕擦過。 幸好江童顏坐前面,要不然絕對能發現自己耳根和臉都是紅的。 江童顏一米八幾的身高一米一的腿,縱使易慎胳膊再細再長,也撐不起看前方的路,倆人騎得搖頭晃尾、東倒西歪。 江童顏一面穩著車身護他,一面不顧街上人厚臉皮嚷起來: 誒,看路??!前面有溝,剎車剎車!捏閘啊祖宗。 閉嘴!易慎的耳根越喊越紅,最后惱羞成怒:再喊自己走回去。 江童顏計謀得逞:就停這兒,你進來背書,我得練上兩個小時,等我一起回。 易慎愣愣抬頭。 誰要在網吧背書? 助教身份是兼職,江童顏沒想過隱瞞。雖然在這個電子競技不怎么普及的地方,他也希望易慎明白他是真正的電競選手。 小房東,久仰大名。一推門,裴信卓單手撤掉耳機打招呼,江老板居然真把人帶過來了: 經常聽他念叨你,沒想到今天有幸一睹尊容。 易慎聽后腳下一頓,屋里還有別人? 他捻著衣擺外緣進去,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 低矮的休息床上蜷散鋪著夏涼被。昨天江童顏沒回來,難不成就住的這? 和別人一起? 眼底的失落僅存剎那便消失,隨即轉頭問人:你沒事老念叨我干嘛? 江童顏雙手環抱靠在門旁,心道好不容易把人騙來,樂得肆意,蔫壞著答:你好唄。 話一出,語一落,易慎的側顏在網吧暗黃的燈下橙潤起來。 只一瞬,他偏頭避開門口那道熾熱目光,視線聚在裴信卓面前的電腦上。 【六丁六甲擊殺米德加】 【六丁六甲二次擊殺海拉】 果然小孩都喜歡游戲,江童顏想:偶爾玩一下不耽誤學習吧? 想玩兒?江童顏擰開冰紅茶瓶蓋放到鍵盤前,拉開電競椅,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易慎眼眸微瞇,他不可能看錯。 裴信卓玩的是TIMES,而且段位不低,從cao作走位中不難得知,他自己做直播接觸這款游戲的時間都不長,況且國內還沒有熱潮流行。 所以江童顏到底是什么人? 玩兒可以,江童顏連哄帶扯地把他按到椅子上,但一會兒你得把《琵琶行》在背一遍。語氣中藏著幾分不容置疑。 易慎很輕地皺了下眉,沒吭聲,內心纏成亂結。背不背書是小事,總不能坦白說我上已經單排上了Saturday(最高段位)吧? 沒必要,他們又不熟。 好啊。包間就兩個機位,剛巧裴信卓打完,我帶你打一局。說完替他登上小號。 裴信卓當然不知道易慎就是【橘子汁兒】本汁兒,熱切地介紹各種英雄玩兒法:新手一般從輔助上手,QWER是技能鍵。然后貼心地給他鎖了一手軟輔 小瓶子想澄澈你的心哦~ 人物可可愛愛,聲音又萌又甜。 你用鼠標和鍵盤控制人物走位,裴信卓調試好自己設備,開局跟我。 裝小白就要有小白的樣子,易慎出了時間石,點開裝備欄瞎買一通。 帶人就要有帶人的樣子,裴信卓這把carry全場,隊友猛刷666,自然包括輔助。 江童顏站在倆人身后,抿著嘴巴舔了舔上面的冰紅茶,早知道不讓高中生玩游戲了。 容易玩物喪志、玩火自焚,玩一個輔助扣那么多6不耽誤套盾? 他聽著易慎夸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沒想到你這么厲害。 心里越來越堵得慌。 還行還行,小號段位低排到的都是不強的,你讓江老板帶你去高端局玩玩,我去放水。 江童顏背對著人,接過位置,深深掃了一眼鍵盤,沉默不語。 易慎感覺得到,新來的刺客好像不大高興,自己是哪兒惹到他了? 這次依舊是輔助位,江童顏卻給他選了個rou坦邊棘,肌rou猛男,為和光明之子巴爾德爭權而自斷手臂,青面獠牙、聲色可憎。 誰知英雄鎖定最后一秒,易慎切過界面秒了一手中層海洋之女尼約得。 江童顏:? 胸大衣薄長腿細腰,水花四濺,短衣下露出貓尾巴還扭扭的。 江童顏疑惑地看向某人,輕呵:原來喜歡這樣的? 易慎: 大意了! 沒想到小號默認這款皮膚,最后一秒滑倒法師欄,看都來不及看,現在解釋倒顯得有點欲說還休,易慎干脆閉嘴。 白衣刺客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又冷了幾分,開局拎劍進了野區,郁悶之外還不忘提醒某人:買法書,去中路。 哦。屏幕里蕾絲高襪的風情熱妹,踩著高跟鞋笨拙地扭去一塔。 易慎想法子想著哄哄江童顏,清完線壯膽溜到野區保他。 突然系統提示升入二級。 易慎手忙腳亂:我不、是。 江童顏眼睜睜看著辛苦刷完的鐘怪被分走大半經驗:沒事。 此后,易慎多次故意放錯技能,被對面四五個人追著欺負,跑路時防反閃現,像其他新手一樣,十分不熟練cao作。 好巧不巧,白衣刺客總能及時出現,保下他。 大不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過來,男人特有的低音順著隔壁空氣震動傳來,拿藍。 易慎眨了下眼,尼約得是海神之女,每秒自動回藍,江童顏在這個段位,不會不知道。 他看了眼腳下的buff,莫名其妙燙眼,胸腔里的心跳也有那么一瞬間加速。 江老板,你殘血了還不回城浪什么呢 裴信卓話還沒說完,突然耳機里擊殺音效響起,誒不是,你冒大險就是為了殺個輔助?賞時還沒倆兵值錢,腦子沒壞吧? 江老板順勢往后一椅,表示他現在心情非常愉悅。 易慎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果然看到白衣刺客腳邊躺著朵小浪花。 回城前一秒,江童顏終于舍得動動嘴,牙白口清:給我的中單報仇。 整局下來,易慎中路抗壓,下路二人組發育的很肥,人一有錢就愛浪。 AD【爺傲奈我何】和輔助雙排,開錯了全隊麥,江童顏懶得聽他巴巴,扯下耳機扔在了桌上,人菜話多聲還大。 兄弟我發育好了,去中路幫你壓塔啊。估摸是買了兩件裝覺得自己又行了,一個打五個都沒問題,抬腿就朝河道走。 果然,下一秒,草叢里鉆出光來,【爺傲奈我何】發狂尖叫:caocaocao!怎么不給信號??! 他被硬控打掉半管血,對面開加速追上來,人直接沒了。 輔助趕緊蛇皮走位,能放的、能點的技能全交了,更壞的是,江童顏那邊也被反野。 白衣刺客八級前裝備沒成型,傷害刮痧,對面打野蹭兵線又帶著法師,這波他們血虧,江童顏根本抽不開身去支援下路。 裴信卓離老遠都能聽見耳機里罵罵咧咧捶桌子的聲音。 這局沒打多長時間,【爺傲奈我何】舒舒服服在下路補兵吃線,還有人跟著,馬上起飛卻被對面蹲了。 而他頭頂攢滿的賞時,全白送,擱誰誰也受不了。 不出意外,這局無了。 輔助也著急攬責:行了行了,怪我沒給你探草,你猥瑣點別太剛! 還出來個屁,高地都沒了。 江童顏趁拆塔功夫刷了對面野區,將損失降到最小。 輔助從時間石出來放了個干擾又被抬回去。 【爺傲奈我何】暴躁破音:對面AD輔助露了露了,快追??!倆殘! 生/死兄弟終于看不慣,懟回去:我他媽剛死! 平蕩寬廣的地圖上,背時間膠囊的小兵一搖一晃踩上高底,他們的時間石不出意外,即將被毀。 summer wave! 【尼約得擊殺希芙】 【尼約得二次擊殺燭龍】 椅子后觀戰的裴信卓猛揮拳頭:干得漂亮! 但下一秒,明白扔扇子的人是誰后,他的拳頭又停了。剛剛一閃開團,大招進場,預判封走位的水平絕逼現役中單天花板。 這是小房東能打出來的cao作? 易慎扭轉了戰局,paji扔開鼠標,后悔手比腦子快。對上裴信卓見鬼一樣的眼神,瞎編道:這鼠標燙手。 裴信卓: 剛才那種即將被一波的畫面刺激到大腦,對面的失誤太明顯,他跟本來不及思考,一時間忘了偽裝,迅速收割。 TIMES這游戲他玩了兩年,日積月累形成的肌rou記憶,哪怕再來一次,他也無法肯定自己能完全袖手旁觀。 超短裙辣妹繼續追擊,兩個翻滾再次帶走對方打野,無傷0換3。 旁邊,拉視野目睹全程的江童顏,不動聲色摸出手機,點開直播平臺客服,發送消息 【你們平臺有沒有簽約年齡限制?】 作者有話要說: 【客服】:在的親,你為什么不直接問未成年呀? 【三水工】:啊,那未成年能簽嗎? 【客服】:不能的親~ 第9章 追夫第九天 江童顏沒在和客服瞎聊,抬手點碎了對面高低的時間石。 想什么呢?【橘子汁兒】直播兩年,公司犯不上因為引流簽下未成年。 其實回看一整局,中單禹司除了最后一波瞎貓撞上死耗子外,并無任何驚艷。 裴信卓還停留在震驚中,好奇問易慎:你真是第一次玩這個游戲? 易慎答:沒,之前看主播玩過。 旁邊機位的江童顏,坐姿懶散,兩腿隨意岔開,不濃不淡地插上一句:你還看主播?看的哪個? 達信、月光里的兔子男生臉不紅氣不喘地報了幾個。 還都是兔牙直播的。 那橘子汁兒,你看嗎,江童顏的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鍵盤上,故意試探道,聽說 他就是在這家網吧直播的,還想問他簽不簽戰隊。 不簽。易慎脫口而出,一時忘了身份。剩下兩人齊刷刷疑惑看向自己。 啊、我的意思是,他要簽早簽約了。而且直播掙的錢多,打職業要從青訓營開始,時間很長 江童顏突然打斷:如果你認識幫忙帶句話,一個剛成立的新戰隊,問他愿不愿來來做首發。 不等他回答,江童顏就接到EDGM教練發來的消息:我和裴信卓要打會兒訓練賽,你乖乖背書。 訓練場上失誤越失越多,江童顏和易慎剛到家,時針分針親親我擠在十二。 蘇玉不在,二層小香樓顯得格外冷清,沒有一盞白燈是留給晚歸人的溫暖。 洗完澡給太陽能上水,自動上水壞了,然后摸管子燙不燙手,等一會兒水滿了再關上。 易慎套著卡其色睡衣,衣擺沒落好,露出一小段細腰。 這么麻煩?跟繞口令似的,江童顏想,上不上、燙不燙的,之前弄過這些? 你明天要是不想沒熱水洗澡,也可以不上。 江童顏舉手投降,好好好,上上上。我就是上輩子欠你的。 噔噔易慎顧著擦干頭發,桌上的手機屏亮了亮。 江童顏眼耳靈敏,無意瞟到半句。 【你哥明天輸血,你能過來嗎?】 你能過來嗎? 看看! 多么曖昧的短信內容!江童顏也上過高中,從小到大被約去小樹林告白次數八只手也數不過來。 不許早戀! 易慎被他沒來由地恐嚇嚇懵:為什么??? 國家尚未富強,豈能兒女情長!江童顏說完就跑,趕在易慎發脾氣之前閃人。 衛生間的燈很亮,洗完澡出來的江童顏兩眼一黑,慌亂中碰掉了什么發出乒乒乓乓的響動。 又怎么了?易慎聞聲出來。 滿地茶葉鋪撒,飄上來陣陣馨香。 江童顏一驚,手足無措地摸下去,可茶葉本來就脆,上下手指一捏更是碎離譜。 別撿了,掉就掉了。 江童顏怔然:可那不是 易慎緩緩摸開燈,走過來蹲下身,留給他一個纖弱的背影:這是他生前最愛喝的茶,七八塊錢一包,男生用手輕輕掃聚碎渣,他愛喝,我就陪他喝。 江童顏不知道怎么安慰,輕輕揉揉他的頭:姥爺是怎么走的。 尿毒癥吧,每周都要去醫院受罪兩三次,也許走了,才是最好的解脫。 江童顏忽地想起初遇那晚,自己也是頂著警察的幌子才接近的他,或許也是姥爺的在天之靈。 兩人無言對視幾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江童顏的目光重新移回易慎臉上,意味深長道:那你以后想和姥爺一樣,當一名警察嗎? 男生把氣息調勻,漠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今夜注定無眠,江童顏翻過身凝視床頭柜上的茶桶,褪漆的銀邊斑斑點點,那些碎了的脆渣被收在桶邊的紙包里,透著茉莉的芬芳。 恍惚間,還有那卡其睡衣背后的熊耳,從腰腹綿延到右肋。 如果真是那樣,你穿警服會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