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我感覺好冷好冷,但我還是一直盯著影院窗戶反射出來的畫面看,就那樣看了一個多小時,看完整部電影。 等里面的其他觀眾出來我才走,手指跟耳朵全部凍僵了。 別說了許久都不曾回憶起的痛苦記憶浮上心頭。 謝行之眉頭皺得更深。 但謝安珩本意不在于此。 他握住謝行之的手:那個人好像是我,容貌、身形都跟我一模一樣,可我又覺得他不是我。 這個夢里發生的一切都跟謝行之在電影院給他講的故事一模一樣,再結合前面幾段夢境,謝安珩腦海中忽然就有了一個幾乎瘋狂的設想。 你只是把兩段記憶弄混了,夢里的都是假的。謝行之緩了緩氣息道。 可謝安珩仍然望著他。 半晌,他撓了撓謝行之的掌心,討好似的:但我知道這是真的。 告訴我吧。 包廂內靜謐許久。 謝行之終究還是敗下陣來,無奈又認命一樣:本來也沒什么好瞞著你的。 他只不過怕謝安珩知道以后覺得他最初的靠近都帶著目的,或許會不開心。 但謝行之沒想到他把一切全盤托出后,抱著他的人眼底越來越亮。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謝安珩甚至控制不住笑,你覺得我聽了會不高興嗎? 謝行之抬手點了點他的鼻尖:要是第一次見面我就給你講這些,以你滿肚子心眼的小性子,還會心甘情愿相信我? 的確,要是初次見面謝行之給他拋出這樣的說辭,恐怕小時候的謝安珩只會覺得匪夷所思,認定他是個騙子。 但這個都無所謂了。 謝安珩撲進他胸前低低地笑。 有這么高興?謝行之也被他的愉悅感染。 有。謝安珩又把他摟得更緊了,我總覺得我們還不夠親近,想和你更親密。 他眉眼彎彎,純粹的烏眸亮成星子:但如果是這樣,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最親密的人了。 這是謝行之和他之間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羈絆。 謝行之心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也被他傻樂的樣子逗得莞爾,你怎么這么 算了,謝安珩思維迥異,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要能讓他開心就再好不過。 謝行之垂眸看著他,心中一動,掌住他的后腦勺將唇貼了上去。 幾個月后。 謝家公司頂層總裁辦公室。 謝安珩提著兩袋溫熱的甜品,一出電梯門就被守株待兔的岑向陽懟到墻邊。 后者咬牙切齒:行之哥都快三十了!他不像你,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你就不能心疼他一點?這都是第幾次了?? 今天早上來的時候他就覺得謝行之說話嗓音不對勁,果然一看臉上也帶著倦色。 天氣逐漸轉暖,穿的衣服沒往常多了,也沒辦法戴圍巾做遮掩,岑向陽甚至還在他后耳根子上捕捉到一連串可疑痕跡。 一連串??!那可是一連串!后面被領子擋住了,但他能保證看不見的地方只會更嚴重。 狗啃骨頭都不帶這么啃的??! 幾乎不用想他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自從這小子得手以后是越來越放肆了。 謝安珩剛準備開口,辦公室的門開了。 兩人對話的主人公一邊咳嗽一邊啞著嗓子:安珩。 看到謝行之這副百般疲憊還扶著腰的樣子,岑向陽更加惡狠狠地瞪了謝安珩一眼。 謝安珩。謝行之眼見他倆又要吵起來,再度抬手朝他招了招,但多的話卻講不了,又是低頭猛一陣咳。 謝安珩神色冷淡:你還是多想想怎么把你的事告訴你們兩個的父母吧。 岑向陽怒:你他媽 丟下這一句,他邁開步子迅速跟在謝行之身后把他扶進了辦公室。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岑向陽還從縫隙里看到謝安珩小心翼翼將謝行之扶上椅子,又把手里的甜湯喂到他嘴邊。 他轉頭低罵:個狗崽子! 要說往人的心窩子上扎刀,謝安珩這一手算是玩得爐火純青。 他跟趙致殷至今沒敢公開,這也是岑向陽也下最心煩的事,沒有之一。 一方面是趙鴻鈞得知謝行之跟謝安珩在一起之后反應過于激烈,實在是把他嚇到了,沒敢告訴老頭子。 雖然趙致殷表示他不介意,但岑向陽還是打算先緩緩。 另一方面則是 岑向陽的父母都是傳統小商人,家里就他一個小輩,他就更不敢了。 估摸著這事說出去,不被打斷腿都是好的。 他正在這因為謝安珩一句話氣得直哼哼,冷不防旁邊的休息室被人推開,剛好趙鴻鈞和趙致殷從里面走出來。 岑向陽腦子里先是疑惑這兩個人怎么會在休息室他們是什么時候進去的我怎么沒看見 緊接著轉為驚恐糟了剛剛的對話不會都被聽見了吧。 趙鴻鈞打斷他的思路:什么兩個人的事情告訴父母???小岑也找對象啦? 岑向陽倏地松了一口氣,支支吾吾,嗯。 嗨喲,現在都幾幾年了,就算是我這樣的老一輩都沒那么多講究。趙鴻鈞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爽朗一笑,小岑啊,你不用想得太可怕,父母嘛,都是希望自己孩子開心就好,只要你喜歡,真心相愛,他們肯定會接受的,對不對? 岑向陽冷汗都要下來了:對對對的。 邊點頭邊飛快瞥一眼后面站著的趙致殷,用眼神暗示他快給老子想想辦法! 趙鴻鈞笑瞇瞇地拍拍他:不用害怕,勇敢把你對象領回去,保準你家長不會反對,小岑這么優秀的男孩,眼光一定也不會差的,他們要是不同意,你來找我! 岑向陽: 趙致殷終于開口:爸。 自己兒子都開口了,趙鴻鈞笑著搖搖頭: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們小年輕就是面皮薄不經說,你看看,我說小岑你,我家兒子也跟著不樂意。 岑向陽只能跟著尷尬地笑笑。 他就是這幾天被他mama叨叨了幾句讓他找對象的事,現在聽不得這方面任何話題。趙鴻鈞迅速火力轉移,對趙致殷指指點點,你看看,人家小岑都有對象了,就你還單著,你還給我一點都不上心。 小岑啊,你有經驗,多提點提點致殷,向他傳授點追姑娘的秘訣。 岑向陽剛一點頭,沒想到趙致殷冷不防來了句:他可沒追姑娘。 他眼睛立馬瞪大,無聲地用目光發出死亡射線。 趙鴻鈞:什么? 趙鴻鈞:哦!姑娘倒追他呀,那人家足夠優秀嘛,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等他終于被其他負責項目的職工喊走,岑向陽一把拉過趙鴻鈞,壓低嗓子。 你是不是瘋了! 我怎么瘋了?趙致殷不咸不淡垂著眼睛看他,我又沒說錯。 岑向陽:這是錯不錯的問題嗎?萬一被他發現 發現就發現,大不了他把我趕出家門,我又不是沒了他們就不能活。趙致殷打斷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雙手插兜走了。 岑向陽一愣。 他本能感覺到趙致殷是生氣了,這時候好像應該跟上去說點什么。 但岑向陽在他背后反復張了幾次嘴,腦子里突然就亂成了一團麻。 媽的。他最后還是低罵一聲,迅速朝趙致殷的背影追去。 當天下午,謝家公司成功拿下了棚戶區的總項目。 在謝安珩百般勸阻下,謝行之一就堅持要求來小平房最后看一眼舊址。 這片地方眨眼間就已經拆成了一片廢墟,原本狹窄的小路也寬敞不少,加長版豪車才勉強能夠開進去。 隔著車窗,兩人在后座手牽手一起朝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望過去。 停車,我下去看看。謝行之把手扶到車門開關。 謝安珩按住他:沒什么好看的,外面冷,等下你感冒又要加重了。 他這感冒看上去嚇人,周圍的人好像也都緊張得要命,尤其是謝安珩。 但實際上也沒有他想的那么嚴重,更不關謝安珩的事。 是謝行之自己也偷了懶不想讓他幫忙清洗,結果又因為太累了,一不小心在浴缸里睡著,等謝安珩察覺不對勁來敲門就已經受涼了。 謝行之伸手扯下謝安珩脖子上掛著的薄圍巾又給自己圍了一圈,抬眼看他:這樣夠了嗎? 謝安珩: 謝行之拉開車門:我不是紙做的,不會被風吹跑的。 謝安珩沒辦法,只能跟他一起下了車。 前些天下過雨,地面上的泥濘混著磚塊,踩起來嘎吱作響。 對謝行之而言,小平房的確沒什么好看的,他的目的地也不是這里。 等他走到舊cao場,謝安珩才反應過來。 這里正是他夢境中那一片建筑工地。 都過去了。謝安珩牽住他的手,想借由這樣傳遞給他力量讓他依靠和安心,這些事永遠也不會再發生。 謝行之神色很平靜,默默看了幾眼也被夷為平地的cao場,回頭淡淡朝他一笑:嗯,我知道。 謝先生! 背后突然有人喊。 謝行之跟謝安珩同時回頭,兩人裝束樣貌都像了個七八成,乍一看上去就跟雙胞胎似的,朝他們跑過來的小助理呆了半秒。 謝行之微微一抬唇角:你找哪個謝先生? 小助理很快反應過來:找您!謝先生,有一封加急郵件,說是一定要親自交到您手上。 是一封國際快遞,一個圓筒的形狀。 謝安珩想伸手去接,但謝行之已經拿了過來。 他輕而易舉把包裝撕開。 內里的紙張唰地一聲往下展平 是一幅畫。 沒寫署名,但只用一眼,謝行之就能看出寄給他的人肯定是夏嘉譽。 畫上的人正是他。 背景則是當初他們相遇的那個酒吧。 看起來是夏嘉譽的視角,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紛雜的光影,他坐在椅子上,垂眸細品杯中的美酒。 你說過不會再跟他有聯系的。腰間一緊,謝安珩酸溜溜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謝行之輕輕把那幅畫卷起來,歸還給小助理。 接著轉頭,也不管街上還有人群,拽過謝安珩的衣領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我找他買了一幅畫,不過不是這一副,他先寄個樣品給我看看效果。 謝安珩視線直線往下落到他唇上,好幾秒后才想起來問:什么畫? 謝行之低頭,在傍晚的紅霞里跟他額頭相抵,背后是一片他們來時的廢墟。 清風鼓起彼此的衣袖,兩人一模一樣的深藍色寶石袖扣光輝交映。 他說:畫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