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芬蘭緯度高,冬季白天短,訓練時間本就不長,要是再拖拖拉拉,訓練根本起不到效果。 謝不驚問陸時:他們兩去哪兒了? 陸時:感冒了,今早跟我請了假。 感冒而已,能礙著什么練習? 謝不驚蹙眉,明顯很不贊同這種做法,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不管他有多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參加冬奧會,但訓練和比賽都是自己的事情,他無法干預。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訓練要做。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世界杯的氛圍,謝不驚覺得自己狀態越滑越好,在競速項目中也拿到了不錯的成績。 他想再努努力,爭取在下一次比賽中挑戰更高的排名。 一周后,高山滑雪世界杯挪威科威費耶爾站,男子速降比賽。 你們不去?聽到陳景和嚴理的拒絕,謝不驚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嗯,陳景一直有些怕謝不驚,見謝不驚嚴肅的表情,眼神不停閃躲著,我、我昨晚吃壞了肚子,身體脫水得厲害。 謝不驚:吃藥了嗎? 吃了,陳景小心翼翼地點頭,但身體還是不太舒服。 謝不驚深深看了他一眼,終于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那你好好休息。 直到謝不驚離開,陳景終于松了口氣。他幾乎是癱坐在床上,臉上寫滿了后怕。 總覺得自己騙了人陳景捂著臉,很是內疚。 沒什么,你吃壞肚子是事實,嚴理慢條斯理,而且,這種比賽參加再多次也沒用,不過是打擊我們的信心而已。 陳景抿了抿嘴,不知是不是生病影響,嘴唇一陣發白。 過了好久他才點點頭:你說得對。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繼續參加比賽除了被打擊心態,沒有任何意義。 是時候放棄了。 挪威科威費耶爾站,謝不驚和江雪闊分別在男子速降比賽中拿到了4、5名,分別刷新了個人最新記錄。 下一站,高山滑雪世界杯意大利阿爾塔巴迪亞站。 向傳因為國內工作原因要回國,不能繼續帶隊。 其余參賽隊員則要飛往法國,繼續接下來的行程。 出發前一天,聽到教練只給他和江雪闊報名時,謝不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對陸時說:教練,你沒給陳景和嚴理報名。 陸時:他們不去了。 謝不驚有些詫異:不去? 陸時:恩,他們退賽了。 退賽?謝不驚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個答案。 說是壓力太大,不想比了。陸時已經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其實退賽也沒什么,他們這個成績滑下去,本來也就沒什么希望了。 或許是謝不驚臉上茫然的表情太過明顯,陸時又解釋了一句:當然,如果他們相比,我自然不會勸退他們,但現在他們執意要走,我也不好干預。 謝不驚沒說話,就是表情有些難看。 陸時嘆了口氣,緩緩道:你自己是運動員,相信你也知道,想要取得好成績,就必須要有一顆如饑似渴、渴望勝利的心。 謝不驚抿了抿嘴,最后沖陸時點頭:我知道了。 當謝不驚去酒店找陳景時,二人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出電梯時,還有說有笑的商量著,要不要在當地逛一逛。 我們是今晚的飛機,還有8個小時呢,完全可以在這短時間陳景故作輕松的笑著。 然而當電梯門打開,他看到面前的謝不驚時,笑容頓時消失,變成了深深的不安。 謝哥陳景低下頭,聲音有些抖。 嚴理還算鎮定,只是握著行李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收緊。 謝不驚側身讓二人出來,又問:你要回國了嗎? 陳景低頭推著行李箱,很久后才嗯了一聲。 謝不驚:幾點的飛機? 陳景:晚上10點,先到阿姆斯特丹轉機。 那還可以在附近玩玩,謝不驚又說,想好去哪里了嗎?我有認識的挪威選手,可以幫你問問 謝哥。陳景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謝不驚一愣。 對不起陳景囁嚅著,腦袋埋得更低了。 他以為謝不驚是聽到他退賽來罵他的,再不濟也會覺得失望,可是對方沒有表達出一丁點兒失望或者是厭惡。 謝不驚只是看著他,目光平靜道:為什么要跟我說對不起? 陳景張了張嘴,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他完全承受不住謝不驚的平靜,這讓他更難受了。 他反而更寧愿對方罵他,或者放棄他,討厭他,而不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似的,這么平靜,這么溫柔依舊選擇尊重他。 沒什么,陳景狼狽的別過臉,聲音哽咽道,那我先走了,國內再見 輪子在地面咕嚕咕嚕的滾動,陳景和嚴理拉著行李箱離開。 陳景。就在他們即將走出酒店大堂時,謝不驚突然叫了他名字。 后者腳步一頓,回頭。 你還想滑嗎? 陳景嘴唇緊抿,一張臉崩得緊緊的。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接下來的比賽一項比一項難,教練也要回國了。 即使是他想滑,可一直出不了成績,那他繼續滑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如果想,我可以帶你。人來人往的大廳,謝不驚目光平靜的說著。壁爐在他身后熊熊燃燒,仿佛一場永不熄滅的火。 陳景猛地瞪大了眼。 他呆呆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于一片荒涼雪白的大地。 強風激起了地上的粉雪,在空中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滑雪板和雪地摩擦的清脆聲。 那么清晰,那么誘人。 曾經逐漸遠去的景象,因為謝不驚這句話再次清晰起來。 你還想滑嗎?謝不驚問他。 你還想滑嗎?陳景問自己。 當然,我可能沒向教練那么厲害,最多只能督促你訓練,給你糾正姿勢,說一說我的經驗謝不驚說著,看清陳景的表情后一愣。 陳景呆呆的站在門口,五官毫無形象的擠在一起,眼淚鼻涕掉個不停。 謝不驚幾乎有些手足無措:你、你怎么哭了? 淚水模糊了陳景視線,他再也忍不住嗚哇一聲沖過去,緊緊抱住了謝不驚。 你、你干嘛?就這么不想訓練嗎?謝不驚被他撲得退了好幾步,滿臉驚愕,不想繼續也沒什么啊,我只是建議而已,又不會強行留你。 不,我不走了!陳景毫無形象的吸著鼻子,語氣堅定的說,我練,我會留下來繼續! 陳景不是一個意志堅定、自律自強的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比起尊重和理解,他更希望的是有人能夠留住他。 告訴他你可以現在放棄還太早了再堅持一下,勝利不遠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人能夠逼他在困難中前進。 陳景決定留下后,當即就聯系國內后勤人員退機票,他也重新定了住宿,忙完這一切后,他抬頭問:嚴理,你呢?要留下還是回去? 我嚴理張了張嘴,心一點點的往下墜。 一向意志堅定的他,竟然頭一糟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退賽其實是他意料之外。 他的計劃是參加5次世界杯分站賽,拿到50積分,如果發揮好,甚至可能34次就足夠了。 可是他之前比了5次,竟然只拿到了一半的積分,而這次連前30名都進不了?根本連積分尾巴都沒摸到。 怎么會這樣?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嚴理想起了同期的謝不驚和江雪闊,明明大家都在練習,為什么他們滑得那么輕松?拿積分跟玩似的,輕輕松松就抵達了他無法觸碰的高度。 果然還是自己能力不夠。 還是放棄好了,下個賽季再繼續努力吧。 畢竟他今年才19歲,這還只是他職業生涯的開始而已。 嚴理安慰著自己。 而且滑雪不是一項吃青春飯的運動,20出頭還很年輕,很多世界級運動員都是30左右才大放異彩。 自己完全可以在下個賽季、下下個賽季繼續努力。 放棄吧,你做不到的。 現在放棄才是最佳選擇 應該怎么辦,答案不是早就決定了嗎? 可是可是為什么他無法回答陳景的問題? 為什么他一旦想到放棄就那么難受? 我嚴理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動著,他鼻子發酸,眼睛干澀,心臟仿佛變成了石頭,沉沉往下墜。 加油。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嚴理茫然抬起頭,發現江雪闊不知何時出現,輕輕拍了下他后腰。 江雪闊讓他加油,所以,江雪闊也認為他不該放棄嗎? 嚴理更加混亂了,理智和感情瘋狂交戰:我也想繼續滑,可即使我留下來,也不一定有用 謝不驚:不試試怎么知道? 最壞的結果就是比賽后拿不到那么多積分而已,江雪闊說,可你現在退賽,不也一樣積分不夠嗎? 對啊,反正積分都不夠,陳景決定留下后,整個人都輕松起來了,教練不是經常說以賽促練、以賽驗練嗎?那我們就調整心態,把比賽當訓練嘛。 是啊,他并不是不想滑了,他也不是不想去冬奧會,他只是害怕繼續輸而已。 可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輸而已。 他還年輕,他還輸得起。 嚴理抬起頭,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好,我留下。 陳景歡天喜地的跑去訂房間。 謝不驚和江雪闊正在交談,似乎在討論接下來的訓練內容。 嚴理坐在行李箱上,把臉轉向了沒人的一側。趁著沒人注意他時,把右手伸進鏡片后迅速擦了下眼睛。 手心傳來一陣濕意,心臟沉沉下墜的感覺卻再也沒有。 原來,這就是不逃避。 第29章 高山滑雪(二十九) 接下來的日子里, 他們有比賽就繼續比賽,沒有比賽就留在雪場集訓。 陳景和嚴理雖然還沒有明顯進步,但也沉下心來, 不再被焦慮困擾。 時間來到了三月,世界杯也即將進入尾聲。 高山滑雪世界杯起源阿爾卑斯山, 本賽季經過東亞、北美、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巡回賽后, 最后的分站賽再次回到了起源地德國貝希特斯加登,第一屆世界杯舉辦地。 為了訓練,謝不驚他們提前一周就到了雪場,賽道開放前, 他們就在黑道做滑降項目的訓練。 你用了什么方法?看著二人的最新成績, 謝不驚有些意外的挑眉, 嚴理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進步了2秒? 自從留下陳景、嚴理二人后, 謝不驚和江雪闊分別負責他們的訓練。 但成績這種東西,不是說他們兩個出馬就立刻提高了。 教練都搞不定的東西,他和江雪闊雖然有心幫助, 但練了半個多月,依舊沒有明顯的進步。 可是這次不同了, 嚴理這幾次練習成績都不錯, 一下提高了一大截。饒是謝不驚再淡定,此時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我只是提高了嚴理的計算標準,江雪闊說,嚴理不是很依賴計算嗎?于是我讓他在自己計算的時間基礎上,再提高5秒。 謝不驚嘴角抽了抽:你知道這不可能吧? 嚴理雖然成績沒他們好, 但畢竟也是國家隊隊員, 就算是世界冠軍也不能在他的成績上提高五秒。 我當然知道, 江雪闊點頭, 我提出了5秒,生性保守的嚴理會在心里把標準壓到3秒。他以3秒為目標,在實際訓練中提高了2秒的成績,恰好符合我的標準。 謝不驚: 突然有點心疼嚴理是怎么回事? 可他就這樣答應你了嗎?謝不驚有些好奇,嚴理這么難搞,不只是因為喜歡計算而已。而且他還性格固執,不聽人勸。 嚴理父母一個學物理一個學數學,嚴理在他們耳濡目染下,通過計算找出了一套符合自己水平的理論,然后每次都按照那個標準來,雷打不動。 讓他驟然提高5秒標準,根本不可能,除非拿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本來不答應的,江雪闊說,后來我們打了一架,他沒打贏我,不得不接受了。 謝不驚: 開玩笑,我是用我的專業和認真說服他的。江雪闊摸了摸鼻子。 在專業領域和他論證,這是人類可以滑出來的速度;然后認真的告訴他,你做不到就不能取得奧運資格。 對于嚴理這種性格,只能用他接納的方式,在他擅長的領域說服他。 俗稱用魔法打敗魔法。 或許嚴理也不是那么強硬,只是一直等不到這個改變的契機。 終于在這一天,二人一拍即合。 這個主意雖然不太靠譜,但確實很有效果,嚴理滑降和超級大回轉都有了一定提升。 之前江緒林看出了嚴理的保守,建議他突破極限。 但江雪闊不一樣,他尊重嚴理的計劃,只是讓嚴理把計劃標準提高一點。 在尊重嚴理習慣和意志的前提下,盡可能發揮出個人最大潛能。 謝不驚有些感嘆,又問:那你覺得陳景也可以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