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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對阮珠也談不上憎惡。 現在他落入塵埃之中,狼狽不堪。此刻的他當然需要借助一雙手,使得自己站起來。 當元夷站起來時候,步鸞音也不覺跌跌撞撞向前,她忽而眼中垂淚,透出不盡憐惜之色。 “元夷少主,若是宮主瞧你如此,必定,必定——” 必定什么,她似也不忍心說出來。 在場修士回過神來,才想到此事碧水宮宮主尚不知曉。 女修心腸總是會軟一些,還不知傷心成什么樣子。 更何況赤瑛仙子瞧著也是個俗情頗重的人。她跟神藏真君有三個孩子,和離之后,這三個孩子居然都讓赤瑛仙子養在身邊。 這說明赤瑛仙子十分在意這些情意,待孩子情重。 如今轉瞬間,她最疼愛的幼子傷成這副模樣,赤瑛仙子還不勃然大怒。 再者這機緣生于碧水宮,綠泫和應無烈相爭,正撕得如火如荼。 如今綠泫圖一時之爽,不但使自己優勢蕩然無存,只恐還會平添妨礙。 元夷也聽到了步鸞音的話,可卻恍若未聞。他輕輕的垂下頭,掩住了面頰之上兇戾之色,在阮珠的攙扶下,一步步的向著雪音宮走去。 如今元夷修為被法印封住修為,他自然也是不能御劍,只能步步前行。 步鸞音被寧寂廢了一半修為,本來也是心中忿恨,此刻心中一動。 步鸞音強催真元,使得一縷鮮血順著唇角蜿蜒落下,如此催動真元,使得手中一片玉葉光華再起,可馭器飛行。 步總管眼睛紅了,嗓音也是微微哽噎:“元夷少主,我帶你回雪音宮,去見你母親?!?/br> 這氣氛炒得如此悲壯,然后步鸞音向元夷伸出手。 然而元夷卻好似沒瞧見,也沒理會,就與步鸞音擦肩而過,使得步鸞音手臂僵在半空。 步鸞音手臂僵在半空,只覺得好大沒趣。 她緩緩收回了手,又擦去了唇角的血污,掩住了眼底深處一縷恨意。 元夷這任性蠢物,如今居然跟她鬧。他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自己指掌間的玩物,十分好擺弄的一件玩意兒。 步鸞音心火翻騰,胸口一抹怒意這樣子躁動,卻終究讓她自己生生壓下了心火。 這樣也好!赤瑛仙子心思太冷靜了,唯最愛的幼子這般鬧騰,才能激出赤瑛仙子內心真正的火氣。 才能替她步鸞音報仇! 這些流月修士,竟廢了自己一半修為。 她要這些人去死! 雪音宮終年生雪,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清圣之氣。據聞赤瑛仙子云英未嫁時也是性子活潑之人,想不到成為碧水宮宮主之后,卻常年居于此等冰寒之地。 雪音宮臺階長長,好似要蜿蜒到天上去。 此刻元夷就在阮珠的攙扶之下,一步步的走上臺階。 滴滴鮮血滴落,落在了雪白的臺階上,宛如艷麗的梅花。 元夷感覺自己好似故事里的主角,是如此的沉郁和悲憤,他渴切的盼望給自己討要一個公道,想要將那個女人踩至腳下。 就如他積郁的心中,此刻生生流淌的一抹酸楚。 當元夷輕輕抬起頭時,幾點碎雪這般落在了元夷的面頰之上,然后一道赤紅的身影也是映入了元夷的眼簾。 赤瑛仙子站在階梯的盡頭,居高臨下,對他如斯凝望。 碧水宮宮主一身紅衣,她面容絕美,只是艷麗的面孔缺少感情,眼角眉梢盡數是冰雪之意。 一旁的宮侍替她舉著傘,去擋天空飄下來的碎雪。 親生兒子狼狽的身影映入了赤瑛仙子眼中。 步鸞音悲聲:“還請宮主為元夷少主討回公道,他只是心疼jiejie,又未當真傷人,可是有人,有人偏偏不依不饒?!?/br> 而步鸞音這樣說話,顯然是太急了。 她本不應該說這樣子的話,更不應該表現得太過于露骨。步鸞音一直那么謹慎小心,她在赤瑛仙子身邊那么多年,赤瑛仙子都沒有懷疑過她。 赤瑛仙子瞧著一臉猙獰苦苦掙扎的元夷,她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似她這樣子的人,這一刻眉梢也稍稍添了一抹柔意。 畢竟是親生的骨血,赤瑛仙子終究有不忍之意。 可赤瑛仙子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她輕輕一揮手,一旁的仙侍就輕輕向前,身影如一道淺淺掠痕,已掠至前方。 一道卷軸由仙侍袖中飛出,懸浮于半空之中。 步鸞音面色也是一變。 這碧水宮的碧葉金卷,是在宮主問罪時頒布,以此責罰。如今這碧水宮中,亦只有赤瑛仙子那纖纖玉手能頒布旨意。 步鸞音想,元夷走得慢,故而宮主已經知曉發生了什么事了。只是這位碧水宮宮主的做法,只怕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了。 那碧玉卷已在半空展開,金色光華流轉,刑官威儀的嗓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宮主法旨,碧水宮弟子元夷妄造殺念,兇性難訓,勃虐無禮——” “賜玄鏈為鎖,囚冰獄三載,靜思己過?!?/br> 玄鏈為鎖,囚冰獄三載,靜思己過? 元夷腦子轟然一炸,那刑官接下來言語,他竟都聽不進去了。 他,他不過是欲殺謝苒,謝苒是個什么東西?便算他真的殺了謝苒,那不過是給那養女一個小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