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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一直養尊處優,更未曾經歷生死關頭。 如今自己身子遭受劇痛,又被平日嬌美可人的阿泫冷冰冰凝視,這一切都將元夷擊潰。 綠泫吹過她修行的歲月,原來那些竟也不是說說。元夷從前只把這些當故事聽,比如綠泫曾經挑戰元邪君三次。 那些生死關頭的戰斗,也不過是少女嬌顏上一抹淺淺笑容。 再重的傷都可痊愈,就如綠泫如今猶自水潤如玉的手掌。 若這些只不過是娓娓道來的故事,那好似確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元夷聽了,仿佛覺得自己也可以。 可如今在綠泫凝視的冷眸跟前,元夷方才察覺自己差了那么遠。 他那些羞辱言語綠泫從不在意,因為她只覺得可笑。 直到他說完這些話,綠泫冰冷面色終于松動,添了幾許擔切。 “阿姊現在如何了?” 她也不介意元夷對自己的誤會,因為那些根本不過是毫無根據的污蔑之詞。 綠泫只擔心華珠當真有什么傷損。 這時候一道沉穩且具有威儀的男子嗓音響起:“華珠已受醫治,已經安然無恙?!?/br> 伴隨這道身影,一道英朗男子身影掠至現場,赫然正是神藏真君! 神藏真君容貌英俊,極富威儀。他又是既講排場的,出行必定是會前呼后擁,被諸多高手簇擁,極有聲勢。 這么一道身影掠至,在場許多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氣,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元夷忽而心頭一松,這才發現自己透了一身冷汗,后背生涼。 原來自己竟然是如此畏懼。 元夷當然知曉修士界的殘忍,可他只是觀賞過這些。他是神藏真君跟赤瑛仙子的孩子,所以總是站在高處欣賞,自然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優越感。 那么這個世界的真實,元夷仿佛才第一次認識到。 他忽而意識到,綠泫從沒有將自己當作真正對手。 聽到了神藏真君答復,綠泫面上神色稍稍緩和。 可與此同時,步鸞音這位碧水宮總管卻在一旁厲聲道:“還盼神君為華珠少主討回公道。她人在碧水宮中,竟險些傷重不治?!?/br> 步鸞音衣襟之上沾染了斑斑血污,觀之頗為凄厲,她臉頰上也透出了不忿之色。 一個人的本命法寶若是被旁人破之,那么這個人自然怎么都歡喜不起來。 神藏真君目光掃過步鸞音,步鸞音身軀竟似微微一顫。 面對這些污蔑,綠泫反倒并不怎么在意。 神藏真君:“阿泫,為父自然不會偏聽一方之詞,因此不信你?!?/br> 綠泫脆生生說道:“請令主明鑒,如今紀神醫在此,可當眾問他。他若是有傷,是否是我之所為?!?/br> 阮珠暗暗咬牙,綠泫這么說話,也是將事情想得淺了。 事已至此,紀衡也沒什么退路了。 這位紀神醫若此刻反口,無非是打了他自己的臉,更要為這場沖突負責。 而此時此刻,碧水宮的元夷少主身受重傷,總管步鸞音已是半廢之軀,更驚動了赤瑛仙子與神藏真君。 到了這關節口,紀衡不去禍水東引,難道還承認是自己語焉不詳? 阮珠狠狠的扯著手帕,她深諳人性,那么紀衡的選擇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現在綠泫這么自信,下一刻這位流月主修自信的面孔上就會生出不可置信的裂痕。 原本阮珠都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此刻忽而覺得穩住能贏。 然而綠泫如此質問,空氣之中卻是靜了靜。 一時之間,紀衡竟沒回答。 阮珠微微錯愕,她不覺抬起頭,妙目向紀衡望去。 紀衡面若死灰,他衣冠楚楚,此刻卻好似收到了極大的打擊,此刻身軀瑟瑟發抖,透出了一股極落魄的恐懼之色。 阮珠與他相熟,可卻從來沒見到紀衡這么一副模樣。 阮珠這心里頓時咯噔一聲,心中隱隱不安。 便算紀衡心生猶豫,可怎么會是這么一副模樣? 可阮珠也不知道為什么。 元夷等得不耐煩了,只盼正義能夠聲張,他厲聲:“紀醫修,你怕什么?令主在此,他是奉神之人,你也無需介意區區流月修士的要挾。有人看似單純,可是卻是使盡手段——” 可他那么說話,紀衡仿佛都沒聽到。 阮珠心忖元夷不過是個蠢物,本不能指望他。那么阮珠以前攢下的把柄也是有效了。 她纖步輕移,緩緩上前,嬌聲軟語:“紀仙師,這其中可是有什么誤會?姜師叔是個精通醫術之人,他在一邊提點,流月主修又怎么會如此糊涂,怎會知道什么不該做?!?/br> 精通醫術?紀衡身軀輕輕一顫。 阮珠自以為得計,緩緩將自己觀察娓娓道來:“就如姜師叔隨身針囊,竟與你一模一樣。想來,也是技出同源。料想他如紀仙師一樣,是品行高潔之人?!?/br> 她自知這些話有些露骨,自己那父親定能窺出端倪,可也顧不得了。因為綠泫得存在就好似一根尖刺,刺入自己的心中,她已經無法容忍。 紀衡品行未必高潔,行事偏激卻是毋庸置疑。 他更將這一身醫術視為獨一無二之物,哪里能容旁人沾染?那時自己不過提一提針囊,紀衡反應就是極大。 不過,這也難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