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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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建議是,這次暫時不要急著跟六公主作對,那么多火浣布進了六公主府庫卻用不了,時間一長必然被人詬病,屆時御史臺只要向陛下建議,將存儲時間過久的火浣布拿出來使用,既避免浪費,又讓六公主德名遠播,何樂而不為?”司空逸軒道:“這個建議,陛下很難拒絕?!?/br> 給六公主安上一個她并不想要的美名,這法子簡直比我氣哭她還來得高明有效。 我語氣崇敬道:“御史大人,我以前對你的認識太過片面,從來不知你竟是這般心思玲瓏?!?/br> 司空逸軒對我的夸獎沒什么反應,保持著一個御史該有的冷靜與克制,將手里的文書合了起來,“除這件事以外,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沒了,您忙……”我客氣地說著,起身離開御史臺。 這次暫時不與六公主作對,從長遠來看的確有益,但當下的問題卻還是要解決,比如船帆材料更換…… 我走之前明明說了自己會想辦法,本來是想叫水部官員信心滿滿地以為我一定能把火浣布要回來,如今吹出去的牛無法落實,實在丟臉。 所以我回到水部,把寫文書的事攬了過來自己偷偷做,文書除了要跟戶部說明需要更換材料的原因,還要把需要更換什么材料寫進去,順便還要再求求他們加緊辦事,不然工期可能會拖延太久。 總之一堆麻煩事,我很后悔自己之前太過自信,話說太滿。 中午回到王府,我撐著臉坐在臺階上等檀旆回家,腦子里的思緒如流水般四散開來,無邊無際。 因為今天這件事,我開始忍不住反思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否正確,有些我覺得不在意無所謂的事,其背后是否會有麻煩? 比如我家是清流名士,身為清流名士中的一支,擁有寧折不彎的品格,本該與jian臣勢不兩立、對抗到底,卻迫不得已與之聯姻、共結連理——先是jiejie嫁給世子,再是我嫁給檀旆。 父親和母親總把我和jiejie的意愿放在第一位考慮,他們認為只要兩情相悅,便不該違背自己的心意,時局若不允許,就該改變時局。 我知道他們的期待,也明白皇帝的深意,消弭士庶爭端,才是避免一場血雨腥風的最好做法。 但我似乎也沒有很好地完成父母的期待,尤其是父親,我本以為自己能能把戰船造好,所以要對抗六公主這樣的權貴,我以為自己的想法正確,做法就一定正確,現在才發現…… 此時檀旆從院門外回來,背著手走到我面前,奇怪地看著我:“你怎么哭了?” 我不想被他看到這副狼狽的樣子,趕忙用袖子擦了擦淚水,胡謅道:“眼里進了磚頭?!?/br> 檀旆默了默,忽略掉我的口誤,把手從背后拿出來,遞給我一份清單。 現在換我奇怪地看著檀旆,他卻只是示意我看那份清單。 我接過清單,發現清單上寫的是地方進貢的物品,進貢的對象是最受陛下寵愛的六公主。 六公主…… 我不解檀旆之意,甚是迷茫地看著他。 他悠閑地走到我身邊坐下,不緊不慢地說:“看看有什么喜歡的,為夫替你去截個胡?!?/br> 我愣了片刻,倏然緊張道:“你聽誰說的水部想用火浣布,結果被六公主搶先收走了所有庫存這事?” 檀旆笑望著我道:“你似乎對我家的眼線這件事尤其地敏感?!?/br> 我當然敏感,六公主的事都是南楚郡主告訴我的,檀旆居然比南楚郡主知道的還早,還能拿來這份清單,還能跟我說替我去截胡,這話聽起來就像整個大沅于他而言,就像探囊取物一般輕松。 不僅如此,東平王府還掌握著沅國大半的軍權,jian臣擁有如此之大的權勢,我要是還不敏感,那我就是太不關心時局了。 “你真能把這個截胡?”我懷疑地問。 檀旆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你不信?” 我確實難以置信,但他的樣子讓我不得不信,東平王府背后的勢力,實在是叫人心驚。 “不……不必了?!蔽野亚鍐芜€給檀旆,“火浣布不是必須,水部可以用別的材料代替,帆布上再做上防火的措施,效果倒也跟火浣布差不多?!?/br> 檀旆挑了挑眉,似乎我這樣的反應感到奇怪,不過他也沒再堅持,順手把清單拿了回去,“你還有一次反悔的機會,如果想的話?!?/br> 我大概不會想。 “為免這次欺負了六公主,陛下想從別的地方彌補這種事發生,還是不了?!蔽覔u頭道,“我從沒考慮過這種問題,我還一直當陛下感情用事,當沅國律法最終輸給了權貴,現在看來別人……無論是你還是司空逸軒、魏成勛他們,都比我聰明許多?!?/br> “一國之君要考慮的東西很多,的確不能簡單做決定?!碧挫焚澩溃骸安贿^你也別太妄自菲薄,我沒覺得你做錯什么?!?/br> 我很感激檀旆的安慰,但我心里明白自己要看清事實,而且這些話讓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千萬別做一國之君?!蔽彝挫?,真誠地說:“我懂你的意思,一國之君要考慮很多,我理解陛下,但我沒辦法接受自己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你?!?/br> 檀旆像是聽了個笑話,揉著我的頭道:“你想哪兒去了?一國之君?好吧,這是在家里,你想怎么說怎么說,我們暫時撇開大不敬的罪名,你覺得我想做一國之君?” 檀旆的話輕易把我的思緒拉到了別處,我認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喜歡什么?我好像……了解的不是很多?!?/br> 檀旆最起碼還知道我喜歡鶴,我卻不知道他喜歡什么,如今想想我這個夫人還真是有些不稱職。 “我喜歡漠北,喜歡縱馬馳騁,喜歡上戰場?!碧挫奉^一次跟我說起這些,卻又忍不住猶豫,“我說我喜歡上戰場,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殺人狂魔?” 我搖了搖頭,“你又沒在平日里殺過人,而且要不是你們在戰場上拼命,沅國哪有如今的太平?” 檀旆放心道:“那就好,今天父王和大哥都在家,全家要一起吃飯,走吧?!?/br> “什么?”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被檀旆拉起來帶著往主院走,“話說我們成婚以后,還從沒聚在一起吃過飯?!?/br> 檀旆“嗯”了一聲,“畢竟沒成婚之前就已經坐在一起吃過了,我倒是沒有覺得多稀奇?!?/br> “哎,我不是覺得稀奇……” 我就是覺得害羞。 檀旆把我帶到主院,眾人入座,果然又是我們成婚之前那樣的位置,我想起舊事,不免有些想笑。 jiejie的月份已經大了,行動不便,姐夫正想端著碗喂她,就被jiejie搶過來惱火道:“我又不是斷手斷腳,不用你喂,吃你的飯去!” 我看得一陣愕然,料想著孕婦果然會變得脾氣大些,jiejie以前可從沒這樣過。 姐夫笑笑也不生氣,回自己位置上吃飯。 我偷偷問檀旆,“以后如果我也這樣,你會不會不耐煩?” 檀旆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思索了一會兒,不確定道:“應該……不會吧?我多想想你是因為我才受的這份苦,應該就不會了?!?/br> 我放心地點點頭,豈知事情并不算完,jiejie眉目一凜,瞪著我道:“小翎,我聽見你說話了,你在嫌我脾氣大嗎?” 我被jiejie的問話嚇得渾身一震,抖著碗筷不知如何作答,姐夫忙勸道:“小翎肯定不是那個意思?!?/br> 我覺得自己此時該說些什么表達自己確實不是這個意思,但我真的沒見過jiejie這副叫我感到害怕的樣子,所以我張了張口卻沒吐出半個字來。 本以為我說不出話會讓jiejie更加生氣,沒想到我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啜泣,淚水大粒大粒地從jiejie臉上滾下,“我也知道我脾氣大,可我就是克制不住,小翎你別怕我……” “沒有——”我慌亂地起身來到jiejie面前,掏出帕子替她擦著眼淚,“你別哭,你哭才叫我覺得害怕……我知道,月份大了孕婦會覺得難受,這是很平常的事,你別自責?!?/br> “是是是,小翎說的對,我沒覺得你脾氣大,你別自責,要不這樣,我們還是回院子里吃?”姐夫攙著jiejie起身,回頭對東平王和王妃道:“孩兒先帶小薇回去?!?/br> “也好,回去讓她好好哭一場?!蓖蹂平馊艘獾溃骸拔覒涯愫湍愕艿艿臅r候,也經常這般喜怒無常,哭過就沒事了?!?/br> 姐夫帶著jiejie離開以后,我默默拿起筷子,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檀旆吃完以后,也跟我一道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是不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檀旆貼心地問我。 檀旆這樣在意我,我當然覺得開心,可我不想讓他煩惱,斟酌了詞句卻不知如何開口,“只是被嚇到,再加上今天受了打擊?!?/br> 檀旆說:“我以為你是覺得與父王母妃相處起來不自在?!?/br> “那倒沒有……” “二公子——”王府的門房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稟報:“賀大人攜夫人求見?!?/br> “快請進來?!碧挫贩愿赖?。 我和檀旆不得不中止談話,起身迎客。 賀于興帶著夏錦如在院門口出現,行過禮后,我們一起進了書房落座。夏錦如與我坐在一起,隨意閑聊了幾句,但大多是在聽檀旆跟賀于興談事。 賀于興今天帶來的消息叫我有些意外,就是此次戰船建好之后正式下水的儀式,禮部接到命令,要辦得異常隆重,所有武將都要到場,還有與之相關的幾位文官,甚至還要請已經告老還鄉的鄭太傅回旭京來。 我聽得差點把嘴里的茶噴出來,“鄭太傅已經八十多歲的高齡,你們真要請他?會不會太麻煩他老人家了?我父親叫我給他寄東西都怕麻煩他,一年只寄一次?!?/br> 賀于興聞言,甚是驚奇地望著我,“給鄭太傅寄東西?問個可能有些冒犯的問題,令尊和鄭太傅什么關系?” 我說:“他是家父的老師?!?/br> 我看著賀于興臉上驚異的表情,心想父親低調這么多年總算還是有點成就,最起碼他身為鄭太傅學生這事還是多少瞞住了一些人,我很欣慰。 檀旆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茶,倒是覺得賀于興的反應很稀奇,興致勃勃地問賀于興,“你不知道?” 賀于興被問得一愣,“我應該知道?” 檀旆聞言,恍然大悟道:“哦……這件事不是你告訴我的,我忘了?!?/br> “也不是我告訴你的?!蔽覈烂C地望著檀旆,“誰跟你說的?” 檀旆面對我的追問,四兩撥千斤道:“放心,告訴我消息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br> 我才不在乎告訴他消息的是男是女,我只在乎是誰,但檀旆明顯不會說,他對自家眼線的信息當真嚴防死守得很。 我心知從檀旆這里得不到答案,轉頭問賀于興,“請鄭太傅過來是為什么?” “鄭太傅一心為國,兢兢業業多年,離朝之前還在憂心沅國未來如何,現在讓他看看我沅國兵強馬壯,好讓他安心——這只是官方的說法,其背后有何深意,我也不懂?!辟R于興補充道:“陛下擔心鄭太傅年紀大了不方便走動,這次特意叫人只傳遞消息,讓鄭太傅自己選擇是否過來,但是傳遞消息人說,鄭太傅一聽就來了精神,中氣十足地說自己一定要過來看看,攔都攔不住,許是鄭太傅與陛下心照不宣,都知道此行的意義罷?!?/br> 就算此行背后有深意,讓鄭太傅他老人家大老遠跑一趟也未免太…… 我的思緒驟然卡住,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見鄭太傅,還是三歲的時候,那時真沒什么太多清晰的印象,就記得一個頭發和胡須花白的老爺爺,精神不錯。 鄭太傅很注重養生,多年以來身體一直硬朗,我想當然地把他與許多體弱多病的老年人放到一起,其實有些不合適。 鄭太傅并不是會為國cao勞到不顧身體的人,我曾聽父親說起過他的事跡,知道他能在各方努力之間都能游刃有余,他對分寸感的掌控精準,經常讓我覺得自己這一生恐怕都到不了他老人家的高度。 “嗯……”檀旆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是想說些什么?” 第96章 賀于興抬手,把袖子攏在唇邊,尷尬地假咳了一下才道:“等戰船造好以后,禮部想請你也到場觀禮,畢竟鄭太傅都親自去了,不多找幾個如今在任且職銜比較高的武官陪著,難免叫人覺得鄭太傅離職以后人走茶涼,年輕的這一輩人不重視前輩留下的功績?!?/br> “哦……原來是這樣?!碧挫仿犕曩R于興的解釋,點了點頭,卻又有了新的疑問,“不過我現在已經被免職,禮部做這樣的決定,是認定到時我一定會被官復原職?” “你調動巡防營雖是違規,但做的事卻是為了阻止司空丞相的陰謀,所以免職的判決本就有諸多爭議,御史臺還沒有把判決公開?!辟R于興說:“禮部的人去問過御史臺,御史臺那邊回話說,就算到時不能歸還你所有權力,也同意在名義上恢復你的官職?!?/br> “你們就沒想過叫我大哥去?”檀旆奇怪道:“他的職銜比我還高,和我一樣也是年輕一輩,去觀禮很合適?!?/br> “想過?!辟R于興坦誠道:“世子說要陪世子妃在家待產,最近已經告了假?!?/br> jiejie如今的情況,倒的確需要姐夫多陪著。 檀旆小聲嘀咕了句“比我還會躲”,繼而皺著眉思索,似是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推掉這件事,我覺得他最近愈發閑散慣了,已經開始下意識地躲懶,小聲提了一句,“你就去吧,出去走走也好?!?/br> 檀旆眼神犀利地轉頭望著我道:“我看你就是看不慣我在家閑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