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嬌娘(重生)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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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個身影出現的時候,連長公主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也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想到的就是那個顏氏。 這會兒長公主興致忽然就沒那么高了,謝端嬅看出來了,于是她忙起身道別。 “過來叨擾您也有些時候了,端嬅今日便先告辭,待改日再登門給您請安?!?/br> 長公主沒留她,但也熱情招呼道:“好,那改日咱們再續?!庇趾傲俗约荷磉叺囊粋€嬤嬤來,道,“你送謝小姐出去?!?/br> “多謝長公主殿下?!敝x端嬅忙謝恩。 魏珩沒在謝端嬅在魏家的時候過來,而是等她離開了魏府后,魏珩這才撂下了手中公務,起身到了長公主的清心堂來。 長公主才準備歇下,便聽下人來稟說世子過來了,于是長公主忙高興道:“快叫珩兒進來?!?/br> 魏珩進來后,仍是先給長公主請安。 “兒子見過母親?!眃ing ding 長公主望著面前俊雅端貴的兒子,又想到了方才端莊大方溫文有禮的謝端嬅,不免越發覺得這二人著實是般配。 于是她臉上笑容更盛了些,一邊笑著讓其不必多禮,一邊要他坐去身邊說話。 待魏珩端坐在一旁后,長公主這才又道:“怎么謝大姑娘前腳才走,你后腳就過來了?”長公主倒是期待著兒子對此有存了些什么心思的。 譬如說,他的確很關注謝大姑娘,所以才她一走,他便來的。 但魏珩聞言后,卻是眉眼動都沒動一下,只冷漠著道:“兒子正是因為避嫌,所以才故意避開了?!彼滥赣H此話之意,所以把話說得很清楚。 長公主沒料到兒子會這樣說,而且還說的這么直白。她訝然的同時,心中不免也有些失望。 她知道,若兒子真對謝氏有點意思,哪怕不這么排斥,她都能在其中周旋一二。但他如此態度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她就知道,兒子同謝氏女怕是不可能了。 畢竟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他太過有主張了,他也不是那種會聽她和魏無垠話的人。 在謝端嬅面前,長公主談及婚事時,還有些遮遮掩掩。但在自己兒子面前,長公主是有一說一。 “娘是有這個意思,想撮合你同謝家大姑娘。但娘也看出來了,你是不愿意的?!遍L公主褪去了方才身為人母的溫和慈愛,這會兒臉色嚴肅了許多,她一臉鄭重的望著魏珩道,“景行,你可以不娶娘為你看好的人,但你也絕對不允許聽魏家的話,娶他們為你選的人?!?/br> 魏珩其實一直都知道,因先太子府一事,母親一直拿他當同父親博弈和爭斗的籌碼。 愛他這個兒子多少也是愛的,但在她心中,對魏家的仇恨可能更多。她想cao縱他,想讓他徹底同魏家割席,只完完全全站在她那一邊。 但退一萬步說,即便不是同她一個陣營的,也絕對不能同魏家一個陣營。 這些年來,魏珩其實心中一直都明白這些。只是因他心中一直憐憫母親,在立場上也是更偏向母親的,所以但凡能依著她的,他都會依順著她。 但這些日子來,魏珩也有仔細認真去想過,他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一直夾在她跟父親中間,在他們的夾縫中生活,必須做出二選其一的選擇,這樣對不對? 難道,他就沒有第三種選擇了嗎? 難道不聽母親的安排,不順她的意,就是不孝順了嗎? 不聽她的話,她就更可憐了嗎? 那她身為母親,她有沒有為他考慮過?她有沒有想過,在每次給他施加壓力時,他心里會不會開心? 魏珩不愿承認母親是自私的,他也知道在母親心中,仍有對他的疼和愛。但是,他卻不想再無條件的妥協。 她同父親的恩恩怨怨那早是過去的事情,在舅父一事上,他永遠不會原諒父親,但這也不代表,他愿意永遠做母親的刀刃。 一把去捅向父親的刀刃。 所以,魏珩再看向母親時,目光不免清冷了許多。 “這些年來,母親一直都在說要兒子要這樣做,不要那樣做,母親可有考慮過,兒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魏珩目光淡漠,聲音亦如是。 他目光淡淡,猶如兵刃萬千。 長公主望著兒子如此冷漠的目光,心內不由也驚了下。這樣的眼神,是她從前不曾在珩兒身上看到過的。 長公主心中雖有驚懼,但她還是說:“是不是魏家的人同你說了什么?”不然的話,兒子為何會突然拿這樣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是做錯了什么事一樣。 但魏珩卻又突然笑了。 他笑出了聲,但眼里卻仍是冷冰冰的,如覆了千年寒冰般。 魏珩的一聲嗤笑轉瞬即逝,之后他又恢復了清冷的面孔,他搖頭說:“母親您看,你永遠都在拿兒子當同魏家爭斗的棋子。但凡兒子稍稍不順您的意些了,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是不是魏家指使兒子這么做的。難道在您心中,兒子都如今這般大年紀了,還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嗎?” “您多年來都是把我看作了一把刀,一把可以捅向魏國公、捅向魏家人的利刃。在您的心中,又何曾真正的疼愛過、關心過我這個兒子?” 長公主從前顯然是沒有想過這些的,她自認為她對兒子極好,那兒子就該無條件站在她這邊,同她一起對抗魏家,尤其是魏無垠。 她不曾覺得她有什么錯。 可他為什么突然這樣對自己?為什么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變化如此之大,她肯定率先想到的就是魏家人對他說了什么,是魏家人讓他這樣做的,讓他也來對付她這個母親的。 長公主也很傷心,她甚至此刻眼中含了淚,泫然欲泣。 “珩兒,娘怎么可能不疼你,不關心你?在這世上,可只有你同娘相依為命了?!彼秸f越傷心,瞬時便眼淚滴下,“娘不關心你,不疼愛你,難道魏家人就關心你疼愛你了嗎?” “這么些年來,娘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你難道不知道嗎?當年你舅父,你最崇拜的表兄,他們都是怎么死的,你難道沒有親眼看到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誰又是幫兇,你不知道?莫非是如今你飛黃騰達了,成了圣上跟前新寵,紅人,就忘了舊人?” “你可別忘了,你舅舅當年有多疼你!” 長公主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可見她也是憤怒至極。 但魏珩卻仍笑著搖頭。 “你我母子多年,您果然不懂我這個兒子,所以您才會這樣輕易的懷疑你自己的兒子。這么多年來,我所做的一切,最后到母親眼里,看到的卻只有‘倒戈’二字。這么多年,母親不曾懂過舅父,亦不懂兒子?!?/br> 長公主一番憤怒的發泄后,待漸漸冷靜下來,她忽然又很慌張。 “珩兒,母親如今只有你了,母親只是不想連你也失去。你若漸漸原諒了魏家,原諒了今圣,原諒了魏無垠……那母親就成了笑話?!庇终f,“你不該原諒他們,他們都是屠戮的劊子手。你若真這樣做,待百年后去下面見你舅父表兄,他們也會對你失望的?!?/br> 魏珩說:“舅父這一生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和天下子民,若他看到我如今能考科舉走仕途,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只為能為百姓多做點事,為這個朝廷做點事,他定然會很欣慰。舅父他此生所愿,并非是為了那個位置,那張龍椅,他要的是什么,母親可明白?” 長公主突然愣住,她答不上話來。 很顯然,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嫡親兄長是什么樣的人的。 但她還是說:“難道,這些仇恨,這樣的滅門之災,就這樣算了嗎?” “當然不會!”魏珩說,“母親您以為,國公如今在朝中的一切都順風順水嗎?您以為圣上真的念他當年的從龍之功,對他多有信任,任之用之嗎?若圣上真是如此,他便不會扶植兒子。這些年來,圣上扶植兒子、重用兒子,未必沒有打壓國公之意。圣上知道兒子會一直同國公對著干,所以便想用兒子來鉗制他。當然同時,國公也是鉗制兒子的棋子?!?/br> “咱們魏家,父子兵刃相見,夫妻不睦,這是天子再愿意瞧見不過的了?!?/br> “所以有些仇,不必我來報,有些人自會自食其果?!?/br> 長公主沉默。 若魏無垠和那個人君臣離心,她是非常樂于見成的。 這就是他們做了惡事之后的報應! 這件事就算是暫且撂下了,母子二人又一番沉默后,長公主看向兒子問:“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總不能一直都不成親生子吧?” 對此,魏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這也是他此來尋母親的目的。 所以,端起面前矮案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后,魏珩這才又看向母親道:“所以,兒子需要尋求母親的支持和幫助。至少,在這件事上,母親不能同兒子作對。若你我母子再因這件事離心,豈不是叫魏家、叫國公爺瞧了笑話去?”魏珩目光淡淡,語氣也是不急不徐,顯然一副頗為胸有成竹的模樣。 長公主未全聽得懂,但也有些聽懂了,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珩兒你……” “沒錯?!蔽虹窠舆^母親的話,他斬釘截鐵道,“兒子就是要迎娶顏氏女為正妻?!彼抗鈭远ǖ耐赣H,仍再進了一步道,“此事魏家指定不肯,所以,母親是想同魏家一個陣營,還是站在兒子這邊?” 長公主身子一軟,有些xiele氣般。果然,這就是她最擔心害怕的那個結果。 長公主道:“珩兒,你明知道我不喜歡……” “是,您不喜歡,魏國公和魏家人也都不喜歡?!蔽虹裨俅谓財嗨?,將她的軍道,“所以到頭來,兒子做您手中刀刃這些年,最終您還是同國公爺立場一致?!?/br> “你不必激我!”長公主道,“這兩件事沒有必然的聯系。我不同意,不是因為他不同意!這件事上,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不答應?!?/br> 又說:“珩兒你瘋了嗎?那樣出身的女子,她是連你的妾都未必夠資格做的,你卻如此糊涂的要許她正妻之位。你同魏無垠一樣,都是中了這樣的女人的毒了?!?/br> “不要拿我同他比?!蔽虹裾f,“我早同母親說過了,他是他,我是我,在這樣的事上,我不想同他有絲毫的牽扯?!?/br> 魏珩突然又笑說:“果然,你們到底是夫妻,你們再怎么恨彼此,再怎么怨彼此,關鍵時刻你們總會一致對外,而我,就是那個外人?!庇值?,“母親,其實您也不糊涂啊,您也并不是只要他反對的事您都愿意做。既然如此,那這些年來,您又為何要求兒子徹底的同他割席?不論是什么事,都要求兒子必須無條件站在您這一邊。那如今,您又無條件站在兒子這邊了嗎?” “我……”長公主一時啞口無言,她答不上話來。 魏珩也見好就收,他突然站起了身來。 “此事兒子心意已決,若娘并不憐惜兒子,那便只管站在魏國公那一邊吧。兒子既然要同整個魏家為敵,那也不怕再多您一個。只是從此以后,您也莫要再說是兒子不站在您這邊了,這次是您棄了兒子,您自己做出的選擇?!?/br> 長公主知道,兒子這是在詭辯,但她實在無法辯駁,就只能說:“我知道,她是那徐家小子徐平洲的繼女。那徐家,可是皇后的母家。不管是皇后,還是徐家,當年可都是那個人的幫兇,他們都是劊子手。這樣人家的繼女,娘絕對不答應?!?/br> 此事知道的人還不多,長公主之所以知道,還是前兩日婉柔來同她講的。 但對此,魏珩也是有話等著母親的。 魏珩說:“母親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母親只知道,顏娘的生身母親沒死,如今還成了徐將軍的夫人,卻不知,顏娘她根本不稀罕做將軍府的繼女,她只愿做商戶顏家的女兒。她們母女二人的確見過,但顏娘卻一再拒絕了徐家夫婦,并不愿同徐家有任何牽扯?!?/br> “再說那徐將軍,也早在當年,便同徐家割席。如今,他早另立了門戶,即便是如今人在京中,他也并沒回徐家,而是自己在外面另住?!?/br> 魏珩說這些,只想告訴長公主兩點,第一,徐平洲同徐家、同皇后無干系,第二,顏娘同徐平洲無干系,就同皇后齊王徐家更無干系了。 所以,她所謂的不能迎娶仇人之女的這個理由,也不成立。 見母親沉默著不再說話,魏珩又提了一點。 “雖然已經十多年過去,但相信母親仍還記得,謝大姑娘當年可是同御表兄情投意合。如今御表兄已不在,她是嫁還是不嫁,嫁給誰,都是她自己的自由。但唯有一點不行。她可以嫁給任何人,卻唯獨不能嫁給兒子?!?/br> “若兒子真同她成了夫妻,日后去了下頭,才是不好見表兄?!?/br> 說完這一句后,魏珩沒再繼續。他只朝長公主抱手作揖,而后轉身離去。 待魏珩走后,長公主徹底xiele氣,癱軟在圈椅上。 今日的一番母子交談,她算是徹底站了下風。而珩兒既是說出了口的話,他就絕對是認真的。 魏家肯定不會同意他迎娶顏氏為正妻,到時候,他必然會同魏家所有人反目。 難道,到那時,她真要站在魏家一邊,站在魏無垠一邊,去同自己的親兒子為敵嗎? 珩兒他在算計她這個母親,他真是把她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他在逼著她不得不站到他那一邊去。 她沒有第三種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