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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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是了。祁沉笙執著紳士杖,也漸漸明白了執妖素犀的作用, 雖然都是制造幻境,但汪巒的金絲雀更偏向于誘導,以此魅惑人心生幻。 而素犀生前終日與織機為伴,故而她所創造出的幻境, 應是靠織出來的。按著云薇所說,她與素犀相見的夢,怕也是素犀織出來的。 可素犀織成的東西, 又為什么會落到姚繼匯手里?汪巒方才說出口, 垂眸間卻又想到了汪明生身上:汪明生又是如何摻和進來的 祁沉笙伸手將汪巒托著的鳥籠接過, 隨手拎給蒼鷹看管,而后又攬著他的肩膀說道:此事本就經不起琢磨, 九哥不妨從素犀身上想起。 素犀?汪巒皺皺眉,從祁沉笙的懷中稍稍抬頭,仔細思索道:之前我們一直在追查十幾年前,究竟是誰害死了她,如何算是從她身上想起? 祁沉笙打量著眼前, 那細細密密的絲線所織成的房間,扶著汪巒向門外走去:九哥也說了,素犀已經死去十幾年了,若她化為執妖那也已經化了十幾年了。 汪巒心中乍然一明,是了,執妖是靠汲取仇恨與臨亡者的生命而延續的。若按常理來說,素犀化為執妖少說也要有十年了。那么在這十年中,她除了云薇外,必然還在其他人身上寄生過,不然早就消散了。 如此為何她十幾年中,非但沒有完成復仇,反而丟失了記憶呢? 說到底,既然她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字,那么被寄生的臨亡者打問出當年的事,也并非是什么難事。十幾年的時間,就算是一個一個的猜,也足夠將天錦坊的人殺個大半了。 就算是素犀本性純善,不愿殺無辜,但被寄生的臨亡者總要驅使她去做什么吧?既然做了便會留下痕跡,怎么可能十幾年都太平無事呢? 這般看來,素犀化為執妖的這十來年,簡直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不是消失。 是被人困住了,祁沉笙執起汪巒的手,撫上他微開的衣領,那里露出了些許雀鳥的紋身:或者就似九哥的金絲雀,因為殘缺了什么,所以才失去了記憶。 話說到這里,汪巒自然明白了祁沉笙的意思:你是說當年素犀所化的執妖,也落到了汪明生的手里,被他一直困養在某處。 這樣的猜想,卻不禁讓汪巒顰眉深思--汪明生的手上,究竟有多少執妖? 他是如何掌握了困養執妖的方法,究竟又向外散布了多少動過手腳的執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祁沉笙并不想讓汪巒過多憂慮于汪明生的事,目光微斜之下又將話頭引回到了天錦坊中。 至于姚繼匯他那個樣子,想來汪明生是瞧不上與他共謀的,最多只是做個工具。 姚繼匯想要的,無非是天錦坊而已,如今汪巒回憶起之前姚繼匯的言行,他若是真的那般維護兩個兄弟,又怎么會主動把姚繼灃見過紙車紙馬入云水的事,說出來呢。 他從那時起就是想要禍水東引,將嫌疑盡可能多的推到姚繼灃的身上--或許,就連姚繼廣的死,也是汪明生給予他的條件呢? 說到底,這不過又是汪明生設的一個局,門外的長廊眼看就要走到盡頭,廊下的花木郁郁蔥蔥,當真是織得惟妙惟肖,但終究不是真的:他想要以素犀與金絲雀設下雙重幻境,所以便找到了姚繼匯,答應幫他除掉兩個弟弟,以此為交換誘捕你我。 祁沉笙說道這里,灰眸之中都泛上了嘲意--憑他怎么算計,也不過是癡人說夢。 繞過長廊盡頭的花叢后,便看到了同樣為絲線所織成的織坊。如同祁沉笙最初在幻境中所見的一般,層層綢緞自梁上垂落而下,將織坊重重掩映起來。 汪巒隨手拂起一道緞子料,便見上面所織乃是數枝冬梅,其上梅花或綻或攏,或含苞或乍謝,錯落有致交織著,但凡所見之處,皆是不稀不密,透著份別有風韻的精致意趣。前幾日各廠子送來的布料中,也并不少見相似的紋樣,只是無一可與其相比。 就連這天錦坊中,名聲最盛的三薇姊妹,也未見得能織出這般新意,足可見當年素犀心思靈巧,手藝獨絕。 可惜這般毓秀的女子,卻在韶華正盛之時,終葬身于泱泱云水。 兩人繼續向前行著,不斷掀開那重重紗綢,走過一臺臺空蕩的織機,終于來到了織坊的最深處。 素犀就坐在那里,一臺陳舊的織機前,汪巒終于能看清她的模樣了。烏黑油亮的頭發束在肩側,淺色的衫裙仿佛也蘊著淡淡的光芒,清秀的眉目間流淌著純粹而干凈的氣息。 而在她的身后,幾個人形的大繭被絲線密密麻麻地纏繞著,懸空吊起,只在頂尖處露出了人頭。 云薇與姚繼灃都在昏迷之中,唯有姚繼匯卻始終保持著清醒,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素犀,用萬千縷細絲捆綁起來。 起先姚繼匯還呼喊過,甚至想用汪先生教他的法子,可眼前化為執妖的素犀,卻始終不為所動。 至此姚繼匯開始慌了,但他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一步出了錯。 他用素犀舊日里慣常用的梭子,引著老二姚繼灃去見云薇,是汪先生告訴他,這舊人舊物的刺激下,素犀極有可能發瘋發狂,從而直接要了老二的命。 而作為交換,姚繼匯只需要趁祁二少與他身邊養的男人不備,將他們收入汪先生給的那塊料子里就行了。 可沒想到,他自己竟也被收了進來!而且正正落入了素犀的手中-- 汪巒被祁沉笙攬扶著,走到了素犀的織機邊,而素犀似乎也在等待著他們兩人的到來。 祁二少,夫人。她慢慢地起身,如舊日里的女子般,向著祁沉笙與汪巒行了禮。 若放在平常,祁沉笙多半會拒絕的,他最是不喜那帶著前清風氣的禮數,但這一次他卻并沒有說什么。 是素犀,為二位添麻煩了。 素犀姑娘不必這般汪巒自然不會因為汪明生的事,遷怒于素犀怎樣,更多的他甚至越發覺得,自己與素犀倒像是同病相憐,都是為汪明生所利用的棋子。 而眼下他更想知道,素犀看上去已經記起了一切,那么真的是姚繼匯害死的她嗎? 素犀的仇人,已經尋到了。似洞悉了汪巒的心思,又似只是坦然地將舊事向兩人說出,素犀側目望了一眼,仍在不斷掙扎的姚繼匯,答案不言而喻。 當年姚老夫人一心想要將我趕走,我也自知在天錦坊中已然留不住了,那時的素犀,是真的喜歡姚繼灃的,但她心中卻又極清楚,兩人之間身份的懸殊,還有姚老夫人的態度,使得他們終究不會有結果的-- 所以,我便借著婚約的由頭,與二少爺辭行。 素犀說到這里,慢慢地轉身,走到同樣為絲線所纏繞包裹起來的姚繼灃面前,卻始終不肯抬眸相看。 后來,這事情不知怎地又被大少爺知道了他說是知道自己母親太過專橫,又說我應知他的心思,只求在臨行前再見上一見,送我些歸鄉的路費,就當是為我送行了。 我倒并非想要與他糾纏,也不是貪戀那歸鄉的路費。只是那月坊中的賬目還未曾結清,我不過是想拿回自己的月錢,于是便答應了。 他又說此事不敢為姚老夫人知曉,于是便只能定在紙車紙馬祭祀那晚,讓我在云水邊等他。 說到這里,素犀不禁閉上了雙眼,她當年并非是全無防人之心的,但卻為姚繼匯遍身的儒氣所騙,以至于葬身云水。 素犀,你且不必將自己說得那般干凈吧。就在這時,因著怕為祁沉笙報復而噤聲許久的姚繼匯,突然開了口。一向迂儒的語氣中,卻帶上了涼薄的指責。 三人的目光頃刻間,便被他吸引而去,便聽他繼續說道:你明明有婚約,還在坊中拋頭露面,勾三搭四! 我苦求于你,你卻全作不知,你以為我不明白嗎?你分明就是看我不得母親的用,所以才轉頭又勾搭上了老二! 你在胡說些什么! 第54章 鬼織娘(完) 下月老太爺七十整壽,請 素犀原本恬靜平淡的面容上, 浮現出慍怒的神色。 而或許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姚繼匯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他不管素犀的反應, 自顧自地說起來。 你看不上我母親也看不上我。 明明我才是天錦坊的大掌柜! 結果這些年來,有誰真把我當回事過! 他的身體被困在絲線繭中,無論怎么激動都動彈不得,只有一張露在外面的臉,隨著情緒的起伏, 漲得通紅。 從小到大,那積壓在心底的一樁樁一件件,都隨著他的怒意被翻騰出來。 懂事起, 父親、母親、幾乎所有人就都在對他說,他是姚家的長子,以后早晚要撐起家業,一言一行都要為弟弟作出表率。 于是他老老實實地讀書塾, 將那之乎者也的迂腐框框盡套在自己身上,可換來的卻是父親的一句:老大太規矩了,以后反倒不敢把買賣交給他。 沒過多久, 家里就把弟弟姚繼灃送出了國去, 說要讓他多多見識世面, 學學人家的新文化。 這還不算什么,就連同樣留在家中, 比他年歲小上不少的老三,都開始跟在父親身邊管織坊的事了。 可身為大哥的他,卻還是按部就班地在書塾里跟著老先生念書!姚繼匯頭一次心里生出了隱隱地不安,他獨自去找了母親,可母親卻對他說:你只管好好讀你的書就是。 讀書讀書那時的姚繼匯心里頭, 還存著點念想,若是自己真的讀成了書,能考個功名也能為姚家添光的。 誰知沒過多久,朝廷就下了旨意,從此以后竟再無科舉了! 一夜之間,姚繼匯只覺自己成了個笑話,讀了十幾年的書,半分用處也無了。 從此他連書塾都去不得,勉強跟著父親去學學生意,卻發覺自己當真什么都不通,連性子輕佻的三弟都比不上。 姚繼匯開始終日郁郁寡歡,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不愿出門,可這么幾日下來,卻沒有人來過問他。 所有人都將他的沉悶習以為常,他成了姚家最可有可無的人。 不甘,屈辱,無奈千百苦惱滋味下,姚繼匯一頭扎進了織坊中,他并不懂紡織,只是日日對著那吱吱呀呀的織機發起了呆。 直到有一日,幾匹新織成的緞子無意間從桌上滾了下來,正落到了他的面前。姚繼匯本是無心略瞧,卻發覺那緞子上恰織的竹葉紋清雅異常,十分合他心意。 詢問之下才知,是坊中一個新來的,喚作素犀的織娘織出來的。 好漂亮的緞子,姚繼匯心中想著,遙遙地望了一眼人群中的素犀好漂亮的姑娘。 那日起,姚繼匯往織坊中去得更勤了,每日都遠遠地瞧著素犀,間或托著瑣事搭上三言兩語,偶然素犀笑一笑,便令他覺得心頭的煩擾都拋盡了。 姚繼匯甚至玩笑般得想著,三弟厲害便由著他厲害去了,反正無論誰管家,都不能把他從這織坊里趕出去就是了。 可誰知老天卻連這點子安穩,都不肯給他。幾個月后,姚父去世了,留洋的老二姚繼灃也趕回來奔喪。 那段日子天錦坊里亂得很,盡管姚繼匯處處無用,但還是當了名義上的大掌柜,每天隨著母親忙前忙后,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素犀竟與姚繼灃越走越近! 嫉妒在他慣于隱忍的胸懷中,釀成淬著孽毒的恨意,而素犀以婚約為借口的辭行,則化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個蕩婦,活該被淹死在云水里的蕩婦! 姚繼匯昔日的溫儒蕩然無存,像是瘋子般對著素犀破口大罵,而素犀在最初的驚訝與憤怒過后,神色卻漸漸地淡了下去。 沒什么可說的了,事到如今,她與他早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汪巒靠著祁沉笙站在旁側,看著姚繼匯幾番變臉,最后成了這副可笑又可悲的模樣,也不知是該感嘆,還是該唾棄。 不過一切落到祁沉笙眼中,也不過換來他冷冷而笑。 你笑什么!姚繼匯驟然聽到祁沉笙的笑聲,猛地轉過頭來,怒瞪得雙眼幾乎要爆出:祁二少,你又有什么資格笑我! 我被女人騙了,還知道殺了她雪恥,你呢? 你被這男人騙了,如今居然還把他養在身邊,遲早爛死在他身上吧! 汪巒感覺到,祁沉笙的目光瞬間凜冽了,他的手還摟在自己的腰間,嘴邊的冷笑也未散去。 我就是想要爛死在九哥身上,如何? 姚繼匯一愣,他顯然沒有料到祁沉笙竟會有這般坦然的回答。 但祁沉笙的話,卻并沒有就此結束,他敲著手中的紳士杖,攬著汪巒向他緩步走去,字字輕蔑道:你也說了,你是姚家的長子,姚家從未虧欠過你半分。 明明就是是你自己懦弱無能,所以擔負不起家業,所以追求不到素犀。 你問我有什么資格笑你?祁沉笙的聲音頓了一下,他在姚繼匯仿若吃人的目光中,低頭輕嗅著汪巒發間的淡淡檀香-- 我,至少從不會懦弱到把恨殺摯愛,說成雪恥。 汪巒微微而怔,隨即抬起手來,輕輕地回扣住祁沉笙的肩膀,換來對方在他額上落下輕吻。 姚繼匯仿佛氣到了極點,可祁沉笙所言句句,卻都是他無可辯駁的,他只能大聲地怒喝著:住口,住口! 祁沉笙當然也再不想與他說話,灰色的殘目只是望向了沉默許久的素犀,冷聲說道:為著殺這么個東西,你當真不去月城? 汪巒聞言,也跟著看了過去,他明顯感覺得到,素犀對姚繼匯因恨而生的執念,已經所剩無幾了。 或者說,也許當初沒有汪明生的摻和,素犀根本不會化為執妖后,滯留在世上這么久。 但素犀還是搖了搖頭,望著仍在發狂大罵的姚繼匯,喃喃地說道;他殺了我,就必須要償命的。 汪巒皺皺眉,盡管他并不知道祁沉笙口中的月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但卻覺得若是素犀因為要殺姚繼匯而消散,實在是大大的不值。 他剛要開口勸說,卻聽素犀繼續喃喃道:祁二少,夫人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是月城我是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