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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民國兇少的病美人在線閱讀 - 分卷(5)

分卷(5)

    汪巒于語言上又恰是有幾分天賦的,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察覺到汪明生的意圖后,寧可沉浸在各式復雜難懂的外文書本中。

    如今看來好歹有些許用處,至少能看得出這位安德烈斯醫生的書柜中,有不少與外科手術有關的書。

    手術汪巒微微側目,看向地上被剝了皮的尸體,剛剛祁沉笙示意他看時,汪巒就留意到剝去皮rou的刀痕很像是較小的刀具留下的,那會是洋人用的手術刀嗎?

    這么想著,汪巒便打算回尸體邊再確認一番,卻不想剛轉身,又瞧見那書柜之側,還有臺留聲機。

    似是心有所感,汪巒不由得向它走去,發現那黑色的唱片上也沾了血,隨著唱針的留下一圈圈干涸的血痕。

    汪巒微微皺眉,這就說明,至少在安德烈斯開始流血時,留聲機并沒有仍在轉動。想到這里,他抬手搖動起了留聲機的手桿。

    唱片重新轉動起來,黃銅色的喇叭中,開始傳出空靈的女聲。

    這聲音時輕時重,隨著怪誕的調子,起伏飄蕩,祁沉笙與張豐梁也隨即看了過來,屏氣凝神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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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怪的歌調,仿佛將窗外的陽光遮蓋,引著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大雨中,充斥著血腥的夜晚。

    血泊中,安德烈斯醫生支離破碎的身體,在黑暗中隨歌聲,劃出優美的舞步。

    這這是在唱什么?張茆害怕極了,實在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房間中詭異的安靜。

    三個人的目光隨即,齊齊地向他投來,張茆立刻意識到自己又多話了,緊緊地閉上了嘴。

    祁沉笙看了眼張茆,冷冷地卻是對張豐梁笑道:張警官倒是真會挑人。

    說完便走到汪巒的身邊,將留聲機的唱臂抬起,房間中的音樂霎時便消失了。

    張豐梁立刻將張茆拖到一邊,壓著聲音教訓起來,汪巒倒是沒有什么被打擾的不滿,只是望著留聲機的膠片,低聲說出了一個詞:Enthauptung.

    祁沉笙皺皺眉,與汪巒對視一眼,確定了心中的答案:斬首?

    對,這首曲子叫《斬首》,又名《月光之斬》,汪巒伸出瘦長又蒼白的手,取下了留聲機上的唱片,輕輕道:說的是彼埃羅臆想自己的罪孽,而被月光斬首。

    第7章 血中刃(七) 安德烈斯醫生從來不給人

    汪巒可并不認為,這是一首能夠舒緩情緒的曲子,月光對罪者的審判,那么安德烈斯醫生究竟又做過什么事,要經受這樣的審判呢?

    安德烈斯最近都接觸過什么人?祁沉笙不再看那臺留聲機,執著手杖問張豐梁:病人,或是相熟的人,你們查了嗎?

    張豐梁聽后立刻點頭,回答道:基本情況已經摸得差不多了,剛剛診所的兩個護士也來了,具體還在詢問她們。

    汪巒還記掛著手術刀的事,于是便接著問道:最近安德烈斯給什么人做過手術嗎?

    這倒是沒有,可不想這一問,卻讓張豐梁搖起了頭:不止是最近,這位安德烈斯醫生,從來不給人做手術的。

    從來不做手術?汪巒疑惑地皺皺眉,就從目前發現的種種跡象來看,安德烈斯實在不像是從不做手術的樣子。

    祁沉笙也留意到了柜子里的書本,在他印象中,這位安德烈斯醫生以治療肺類疾病而出名,所以當時他才會讓何城東來請他,但確實并未聽聞過他還做手術。

    是啊,張豐梁繼續補充道:這整座診所里,并沒有做手術的地方,兩個護士也說,安德烈斯醫生平時最多會給人處理一下外傷,但是不接手術的。

    去樓下吧。祁沉笙側眸看了一眼汪巒,知道他必定還是有幾分不信,沉聲說道。

    張豐梁自然沒什么不肯的,把侄兒張茆往自己身后一拽,就招呼著兩人下到了一樓。

    診所的一樓,被從中隔為了兩部分,入門處設作了會客室的樣子,應是便于讓病人舒適等候,再往里,才是安德烈斯平日里的診療室。

    眼下這并不太寬敞的地方,聚著三四個巡警,另有兩名護士。

    那兩名護士,一個姓許,看起來是有三十多歲了,在診所中也做了許多年事,乍一聽聞安德烈斯的死訊,還紅了眼睛。

    另一個年紀小些,看起來也就不到二十吧,剛來沒多久,如今臉上盡是惶恐。

    祁沉笙與汪巒一下來,那幾個巡警就很有眼色的自發退開了,張茆現在也想跟著退走,然而卻是不能了,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張豐梁的身后。

    會客廳中并沒有什么可看的,汪巒的心思還是放在存檔的病例上。

    確實,要想知道一個診所的大夫,最近有接觸過哪些人,病例本子必是很好的線索。

    汪巒翻開病例時,祁沉笙就靠在他身后的窗邊,目光微斜著,耳邊聽著張豐梁對那兩個護士說道:你們再來說說,安德烈斯醫生最近接觸過什么人?

    好那個年紀大些的許護士,到底性子穩些,用手帕擦擦眼睛說道:安德烈斯醫生平日里不怎么交際的,除了病人外,也就是與施納德、克里先生關系好些。

    還有克勞斯兄妹,他們原是來找安德烈斯醫生看燒傷的,后來也就成了朋友,常有往來。

    汪巒按著許護士說的,用細長的手指不斷地翻看著病例,果然找到了四個月前克勞斯兄妹兩人,來治療燒傷的記錄。

    安德烈斯醫生治療燒傷很好嗎?汪巒目光在那鋼筆寫成的字跡上,凝頓了片刻后問道。

    是的,許護士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安德烈斯醫生有自己的法子,不知配出來什么藥膏,在傷處涂抹幾次后,就好得特別快而且還瞧不出疤來呢。

    哦,對了,許護士忽然想起來什么,又說道:還有一位趙小姐,當初就是來找安德烈斯醫生看燒傷的,后來傷好了,還是很喜歡來這邊,我看她與安德烈斯醫生,有幾分處朋友的意思。

    可惜后來,兩人也沒成好事

    趙小姐?興許是安德烈斯的死狀,總讓汪巒想起畫皮的故事,所以聽到有年輕女性的名字時,不禁格外關注了些:哪個趙小姐?

    聽說就是城東糧爺趙家的小姐呢。許護士說著,就從柜子里將另一本病例冊子拿出來,要翻給他看。

    靠在窗邊的祁沉笙,聞言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

    汪巒聽著糧爺趙,心下猜想這應當是人們送的俗號,但他到底并不熟悉云川的人情,于是便看向祁沉笙,恰與他目光相對。

    沉笙,你知道趙家嗎?

    哎,趙家小姐,不是一旁的張豐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剛要說出來,卻冷不防地被祁沉笙淡淡一瞥,立刻心領神會地閉上了嘴。

    怎么?汪巒有些奇怪張豐梁的話,想要問時,祁沉笙卻已接過許護士手中的病例冊子,對他說:看這個吧。

    汪巒垂下眼眸,當真沒有再問什么,轉而繼續看起趙小姐的病例。

    只是這份病歷看著也只是尋常,但姓名處卻并沒有寫趙小姐的名字,只是用了一個趙字代替。不過這倒是并沒有什么,如今雖然風氣開放了些,但守舊些的女子,還是并不愿意在外留名的。

    趙小姐燒傷了手腕、小臂,興許是真的怕留疤痕,并沒有避諱見洋人。來這里診治過許多次,病例上最后也寫到恢復良好。

    汪巒從頭瞧過幾遍,確不見什么端倪,只好又將懷疑暫放。但他心中卻還記掛著另一樁事,不禁又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許護士。

    安德烈斯醫生,真的不給人做手術嗎?

    許護士的神情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她點點頭,剛要說是,抬眼間卻對上了汪巒的雙眼。

    那是一雙極美的眼睛,烏黑得如同雀瞳,可又無聲無息地逸散出碎金的光片,輕而輕地落到了她的心里。

    汪巒就這樣看著她,又問了一遍:安德烈斯醫生,真的不給人做手術嗎?

    許護士的心中,如驟然著起了野火般,狂熱地癡迷上了汪巒的眼眸,什么都不重要了,仿若只要能讓這雙眼睛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片刻,便甘愿將一切奉上。

    可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強硬地闖入了兩人之間,死死握住了汪巒的手腕,剎那間碎金光片盡然消失了,許護士也突然清醒過來。

    是的,安德烈斯醫生從來不給人做手術。

    汪巒感覺到手腕上的痛意,還有祁沉笙不斷逼近的氣息,微微地低下了頭。

    該走了。祁沉笙的聲音,又像是被冰封住了般,而汪巒知道這冰層之下,燃燒著怎樣的孽火。

    張豐梁顯然并沒有注意,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聽到祁沉笙的話后,還很詫異地問:二少爺,這邊您已經查完了?

    祁沉笙依舊死死地攥著汪巒的手腕,就這么將人拉入懷中,而后說道:派人把這里封起來,所有的病例都帶走,送到我那里。

    張豐梁聽后點頭應著:好,好,我現在就讓他們干。

    祁沉笙卻已沒什么心思聽他的話了,不由分說地將汪巒抱起,再次用黑色大衣蓋住他的身體,大步徑直走出了診所,一直將抱回進車里。

    隨著車門的一聲重響,汪巒知道祁沉笙也上來了,車里與車外隔絕著,連前排的司機都出去了,只有他們兩人。

    對不起。汪巒先開了口,他靠在車窗邊,輕輕地說道。

    我不想聽這個。祁沉笙幾乎毫不留情,他將汪巒扣到身前,想要解開了他前領的扣子,卻被汪巒按住了手。

    別看它。汪巒的聲音很低,幾乎帶上了哀求的意味。

    為什么不看?壓抑的怒火一下子沖涌出來,灰色的殘目明明是那樣的無神,但汪巒卻覺得它已經穿透了那層衣領,注視著鎖骨之下的雀鳥紋身。

    我再說一遍,執妖會靠仇恨與消耗臨亡者的生命而生。

    在為執妖復仇前,每一次動用執妖的力量,于臨亡者而言都是在逼近死亡。

    九哥當真想用這種法子,從我身邊逃走?

    不是!汪巒撐起了身子,可隨即因著心緒的波動,又忍不住咳喘起來:咳咳,我只想幫到你。

    至少是在汪明生這件事上。

    這算什么?又是片刻的沉默過后,祁沉笙的目光依舊冰冷,他貼近到汪巒的耳畔,戲謔而沉郁地說道:九哥,這算什么?對我的補償嗎?

    汪巒沉默了,祁沉笙卻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吻上了他的側臉。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的聲音,也重新籠上了不知真假的溫柔。

    這些我會去查的。

    九哥,你現在該休息了。

    第8章 血中刃(八) 如今,已經拖成了癆癥

    車子一路開回了小洋樓,期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直到祁沉笙把汪巒抱回到臥室中,也沒有說。

    汪巒看著祁沉笙的背影,又從鋼琴后的小門離開了,門后甚至傳來了上鎖的聲音。只留他縮進了紅色的絨毯中,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祁沉笙離開臥室后,面色陰沉地回到書房中,撥出了何城東的電話,徐徐地念出了幾個曾出現在診所病例上的人名。

    給我查清楚他們最近的動向,或者隨便搭一條什么線,讓我跟他們見個面。

    電話那邊的何城東,匆忙地做著記錄,可當他聽到趙小姐時,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二少爺您還記得,半個月前,大老爺給您的那張請柬不就是趙家小姐的。

    祁沉笙聞言一愣,打開了書桌右手邊的抽屜,翻了幾下后才從一摞文件下,找出了何城東口中的請柬,上面的日期恰是幾日后。

    二少爺,我聽說趙家小姐這次生日,正趕上糧爺趙跟尼德食品公司談下了一筆大生意,故而要辦得極是熱鬧,你說的克勞斯先生就是尼德食品的經理人所以他說不定也會去。

    祁沉笙聽后皺皺眉,他并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去查查,克勞斯兄妹與趙家還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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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巒一時醒,一時睡,只覺得身上沉沉的,說不出的難受。而直到晚飯時分,祁沉笙也沒再回來,只有豐山帶人送進了些吃食。

    他勉強吃了一些,就又躺回了床上,可到了半夜竟發起高熱來。

    汪巒全身熱得厲害,原本柔軟舒適的毯子,卻變得猶如巨石般重重地壓著他。胸肺更是著了火似的,連咳嗽都失了力氣,呼吸間生生得疼。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但見一切都是模糊而失真的,好像祁沉笙就坐在他的床邊,然后又有什么人進來了,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應當是大夫吧?汪巒恍惚地想起,早上去維萊特診所前,祁沉笙好像約了什么大夫。

    果然,他聽到一個年紀頗大的聲音問道:不知這位先生,何時起的咳癥?

    何時起的汪巒迷迷糊糊地想著,大約是在五年前,他離開祁沉笙之后吧??伤韲道飳嵲谔鄣脜柡?,連想要動動唇都不能,更不用說開口回應了。

    六年前入秋的時候。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祁沉笙的聲音,讓他想起了被他刻意遺忘的,在秦城的往事。

    六年前入秋時,他確實已經有了幾分咳疾的苗頭,但也就是那時,汪明生開始逼迫他對祁沉笙下手。

    汪巒日夜煎熬,更沒心思去看什么大夫,倒是祁沉笙更關心他的身子,請了幾回大夫來,都說沒什么大事,也沒正經吃過藥,后來就慢好轉了。

    那時我往他的水里摻了西洋的止咳水,飲食上也輔以百合、阿膠、苡仁。

    祁沉笙的話,如悶雷般砸在汪巒心里,他的手暗暗攥緊了床上的絨毯。

    唉,這般算來,時日也差不多了。那大夫嘆了口氣,惋惜地說道:這病本來確實不妨事,我雖不通那西洋的藥劑,但二少爺當初的應對也是得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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