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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菲奧娜來說,他會不會也算是一個源源不斷地為她提供能量的容器? 這個念頭只是閃現了一瞬,里德爾就不再想了。他不是菲奧娜,沒有興趣在這種沒什么意義的玄乎問題上探究到底。他只要肯定,他確實在菲奧娜那里占據了無可比擬的地位就行。 亞德利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因為凝聚在學校里的沉重氣氛很快就被圣誕節假期帶來的歡樂給取代了。 “死亡只對某些人來說是悲劇,在更多的人眼里,那更像是一場狂歡?!敝圃炝艘粓霰瘎〉男袃凑咂降卣f。 看,這個喜怒無常的劊子手同時也是個刁鉆的哲學家——而這兩個身份的唯一共通之處,大概就是不把死亡當回事,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你說得沒錯?!崩锏聽柨v容道。 而圣誕節也提醒了里德爾另一件事。 他該怎么解決菲奧娜父母的問題?還是像上次那樣按照菲奧娜的意愿清除他們的記憶?這似乎是個絕不會出錯的穩妥辦法。 但雪地里落寞的表情和遠遠地注視著那棟房子的孤獨背影在里德爾心里反復交錯地出現,他無奈地發現,他已經完全無法做到旁觀菲奧娜的痛苦并為此感到竊喜。 他希望她能快樂?;蛘?,至少不要悲傷。 如果有一面鏡子能照出內心的影像就好了。里德爾不無諷刺地想。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到底變成了什么荒誕滑稽的怪異模樣。 假期如約而至,里德爾沒有告訴菲奧娜關于她父母的消息,兩人在學校里過了一周,等到平安夜的那天,他才帶著菲奧娜去了倫敦。 轟炸似乎剛剛告一段落,抬頭可以看到各個方向冒出的滾滾濃煙。房屋有的坍塌,有的還算完好,但墻壁上蒙著厚厚的黑灰,積雪的路面坑坑洼洼,骯臟泥濘,空氣里滿是刺鼻的柏油燃燒融化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街上并不蕭條,可以看到步履匆匆神態卻很平靜的行人,仍在行駛的汽車和公交車,少許還在開著的餐廳酒館里,客人若無其事地喝酒交談,服務員從容地工作,在這座彌漫著硝煙的破敗城市里,極少見到恐慌與哀痛,所有人似乎都對眼前的瘡痍處之淡然。 這樣不合情理的景象讓菲奧娜流露出了些許詫異,她詢問地看向里德爾,“他們為什么沒有逃難?” 這個問題里德爾不是很想回答,但他還是向菲奧娜作出了詳細的解釋,“一開始是有很多人逃往鄉下,麻瓜的政府也組織疏散了人群,但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走,而且沒過多久,離開的人也陸續回來了?,F在這里的所有人,在收到空襲警報時躲進地鐵站或者自家的地下室里避難,空襲結束了就繼續正常地生活?!?/br> 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里德爾也覺得不可思議,轟炸開始到結束的那段時間基本上他都待在霍格沃茨,所以他并不曾目睹過這樣的現象。直到前段時間他過來倫敦時,才忍不住去深入了解了一下。 “他們認為這并不是國家的戰爭,士兵的戰爭,而是屬于他們每一個人的戰爭,即便不能做出實際的行之有效的對抗,只是若無其事地生活在這里,用微笑面對落在身邊的炸·彈,也是對敵人的嘲諷和反抗?!?/br> 說完,里德爾總覺得有哪里不舒服,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刻薄話,“可能精神上的勝利也是一種值得驕傲的偉大勝利?!?/br> 系統:“你說得沒錯?!?/br> 里德爾:“……”射出去的箭似乎插到了他自己身上。 菲奧娜思索了一會,很快就想明白了,自語道:“戰爭持續的時間太長了,死亡從災難變成了常態,絕望孵化出了仇恨,恐懼就會失去震懾的力量。而且德國是不義之師,建立在正義上的憤慨會形成強大的群體氛圍,進而催生悍不畏死的勇氣,這時候,英雄不再是某個人,而是每個人——所有人都有成為英雄的渴望。唔,德國的失敗將是必然的結局?!?/br> 系統:“妙啊,鞭辟入里,發人深省?!?/br> 里德爾:“……”渾身插滿了箭頭。 一時有些慶幸菲奧娜從來沒有看到他五年級以后的所有作為,里德爾略有心虛地轉移了話題。 “這里,”他拉開臨時掛起來當作門簾的毛毯,引著菲奧娜進了一家店鋪,“這里的甜品你應該會喜歡?!?/br> 這是一家在轟炸中僥幸沒有夷為平地的甜品店,從店內的裝潢和面積來看,這里以前應該檔次不低,生意很好,但現在店鋪整面的玻璃墻都被震碎了,只用塑料油紙簡單地鋪了一下以作擋風,天花板上的吊燈也沒了,潦草地掛著一盞暗沉沉的煤油燈。 不過不管是店門外還是店里都打掃得很干凈,沒什么碎石灰塵,店鋪最里面擺著一排木頭架子,上面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樣小蛋糕、餅干和一層面包。 大概聽到了里德爾的話,店里坐在一張瘸腿扶手椅上的男人從報紙后抬起了頭,他留了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有些年紀,但表情充滿了精神氣。 “當然,整個倫敦的人都喜歡我家的甜品,要是以前,你們不起早的話可是根本排不上隊的?!彼靡獾卣f。 見菲奧娜的眼神已經飄到了架子上,里德爾掛出完美的虛假面具微笑道:“下午好,先生,請給我們一塊巴騰堡蛋糕和一袋司康餅?!?/br> 扶手椅上的男人明顯地遲疑了一瞬,向門簾那里瞥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兩個人,然后像是做出了決定,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