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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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有個勉強能待的地方。安何停留在這個樓層,沒有再繼續向上。 先前安何對付怪物的動靜不小,樓下的怪物全部失去意識, 安何卻毫發無損,占據著這處樓層的怪物頗具智慧, 它自知敵不過安何,潛伏在黑暗里不敢露頭。 安何來到一個箱子前, 抬手揮去附近所有灰塵與臟污, 準備在箱子上坐下。 西蒙斯解下披風, 提前鋪在箱子上面, 這樣比直接坐在堅硬箱子上要稍微舒適點。 這算是討好?安何饒有興趣道, 聽說你向來低調,不聲不響只做自己的事,從來不會去阿諛奉承上層血族, 否則以你的能力,職位也不會如此低下,今天怎么突然轉性?因為你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 如果沒有我幫助, 你在罪惡古堡活不到天亮? 西蒙斯身體一僵,他沒有經過思考, 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片刻后, 西蒙斯感覺自己找到了原因:你救了我,報答是應該的。 安何微微一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你對我很了解。西蒙斯意識到問題,你調查過我? 安何本就沒有隱瞞這件事的意思, 點頭承認。 西蒙斯難以理解:為什么?我就是眾多普通血族的一員,不該有值得你注意的地方。 你當然有。安何說,你擁有血族里稀少的品質, 你之所以不愿繼續往上走,也是不想接觸血族的更多黑暗面,而且肩上的責任更重以后,會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你,你知道自己可能會在外力推動下,不可避免違背內心的善念。 我都沒有這樣了解自己。聽著安何透徹的分析,西蒙斯心情復雜,閣下覺得我是血族里的怪胎,所以將我當成有趣的玩具嗎? 不。安何噙著笑意,看到那只蘊含著溫和的青綠眼眸,西蒙斯險些以為真正的精靈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另一只刺目的血紅眼瞳明晃晃昭示著存在感,也沒能將西蒙斯從這種奇妙感覺中拽出來,我希望招攬你。 我們都是克勞瑞斯派系,你招攬我做什么?聯想到安何談起克勞瑞斯公爵,流露出的不敬,西蒙斯產生了不敢置信的猜測。 安何說,要解決掉制造出這些怪物的罪魁禍首。 進行慘無人道的實驗,將具有智慧與感情的生命,變成喪失理智的丑陋怪物,罪魁禍首不正是克勞瑞斯氏族? 你對公爵有異心?西蒙斯語氣急促,公爵一直很重視你,你背負著公爵的期望,卻在任務中犯下本不該有的失誤,以公爵的性格,本該嚴酷懲罰你,然而他只是將你關在罪惡古堡。罪惡古堡對你來說根本不是險境,如此輕微的懲罰,不是證明公爵對你很好嗎? 你錯了。安何露出微妙的笑意,克勞瑞斯氏族雖然有了一位強大的公爵,還擁有前途無限的伊莎貝爾,但伊莎貝爾到底還沒成長起來,等她能夠獨當一面,還需要不短的時間??藙谌鹚苟嗄瓿掷m衰退造成的元氣大傷,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恢復的,他們需要我能創造的價值。 西蒙斯說:他們想牢牢把你控制在手中? 為了徹底掌控我,他們已經采取了好幾種手段,克勞瑞斯的行事作風你應當有所理解,反正都是些嚴重消耗我耐性的手段,像我這種喜歡新奇挑戰的人,都覺得應付起來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安何托著下巴,微闔的眼睛透露出倦怠,渾身散發出嫌煩的氣息。 西蒙斯雖然為克勞瑞斯氏族做事,但是對氏族的歸屬感不強,他可以理解安何的想法。 誰都不愿意成為喪失自我,完全服從命令的棋子。 可惜,安何的野心太難實現了。 安何走到如今的地步,以混血種的身份而言已經是堪稱奇跡的成就,足夠在八十星系的歷史上留下清晰一筆。西蒙斯明白,他的能力遠不是自己可以揣測,但要背叛克勞瑞斯,必定會遭受整個克勞瑞斯氏族的瘋狂報復。 尚未恢復元氣的克勞瑞斯氏族,長久做著驚人的瘋狂實驗,還能實驗成功,可見古老氏族的底蘊深不可測。 為了更好給克勞瑞斯氏族效力,西蒙斯從小接受嚴格訓練,同時包括實力與精神上的。精神訓練方面,西蒙斯雖然沒有培養出強烈的忠誠心,但對于克勞瑞斯氏族的畏懼深植于他內心,他即使待得不開心,也從未產生背叛的念頭,更無法想象要如何對抗這種龐然大物。 就像你說的,以克勞瑞斯公爵的性格,不會寬容我的失誤,甚至會更加苛刻。他本來想趁此機會,順理成章對我實施新的控制手段,是伊莎貝爾幫忙求情,減輕我的懲罰。安何說。 伊莎貝爾小姐?西蒙斯驚訝過后,意識到安何說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你的意思是,伊莎貝爾小姐和你是一伙的?她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親生父親? 克勞瑞斯公爵讓她誕生,就是為了做更多實驗。安何的聲音不含情緒,伊莎貝爾正是克勞瑞斯氏族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實驗品。 西蒙斯忍不住抽了口氣。 安何所說的真相,一再突破他的底線。 將親生骨rou擺上冰冷的研究臺,未免過于血腥殘忍。 克勞瑞斯公爵姑且就是個半成品。安何評價道。 西蒙斯問:半成品? 他身上有很多實驗導致的副作用,相比其他血族還要暴虐無常的性格,正是副作用之一。安何隨意道,克勞瑞斯公爵并不是好的效忠對象,你可以多考慮其他選擇。 比如你?西蒙斯反問,公爵不適合效忠,你就適合嗎? 總比克勞瑞斯強,這方面我還是有自信的。安何說得理所當然。 西蒙斯沉默了。 即使有伊莎貝爾作為加碼,他還是難以對剛見一面的安何徹底交付信任。 安何說過,他做任務一直顧及無辜者,以前瞞得很好,只是這次不小心露餡。 西蒙斯想著,以后可以搜集相關資料,看安何說的是否屬實。 他籌劃著離開古堡后的事情,全然忘記了不久前自己還覺得,就此死在古堡里面也無所謂。 安何不再提起招攬的話題,保持坐姿閉目休憩。 整座古堡陷入寂靜。 幾小時后,休息結束的安何睜開眼睛,跳下箱子走向樓層深處。 他的身影沒入黑暗,消失在西蒙斯的視野范圍。 西蒙斯待在原地沒有動作,安何想做什么都與他無關,反正古堡內沒有能威脅到安何的存在。 等天邊出現第一抹光,安何依舊遲遲不出現,西蒙斯有些坐不住了。 即使安何情況不明,樓層深處潛藏的怪物可能威脅到他,西蒙斯還是走了進去。 沒有花費較多時間,他就找到了安何。 安何正在鼓搗怪物的骨架。 這頭怪物應該是早已死去,尸身都被其他怪物分食殆盡,一丁點血rou都不剩下,連骨頭都被咬碎許多,安何正在做的,就是將散亂骨架拼接起來。 骨架已經拼接得有模有樣,安何消失期間,應該是都在做這件事。 這有什么意義?西蒙斯忍不住發問。 沒有意義。安何隨口回答,閑著也是閑著。 西蒙斯無言以對。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居然就站在這里,看著安何搭骨架。 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這樣蠢到離譜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出現了太陽。 你該走了。安何頭也不抬地說。 西蒙斯一時沒有挪動腳步,也沒有說話。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安何繼續忙活著自己的事情,到時候,你可以重新考慮我的提議。 西蒙斯問:你就不怕,我出去以后揭發你的野心? 這句話無異于提醒安何殺自己滅口,但他還是問出來了。 安何只是說:不會。 西蒙斯莫名感受到了安何的信任。 再見。西蒙斯猶豫再三,還是打了聲招呼再離開。 太陽的光芒無法驅散古堡內的黑暗,西蒙斯走出的距離越來越遠,在視野中的安何快要重新被黑暗吞沒前,西蒙斯不由自主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安何從骨架不遠處的灰塵碎屑里,找出了一幅畫,然后擦干凈。 畫像年代久遠,已經很模糊了,但通過眼睛與耳朵的鮮明特征,可以看出畫的是一位精靈。 這是被放逐進古堡的失敗實驗品,帶進來的珍視物件。 帶來畫像的,或許是一位被克勞瑞斯氏族抓來做實驗的精靈,畫里是對方的親人朋友,或者愛人。 又或者,對方不是精靈,而是戀慕著一位女性精靈的不知名種族。 說不定是血族。 安何的身世浮現在西蒙斯腦海。 他的父親,是唯一與精靈孕育過孩子的血族。 安何的母親已經成為了精靈族的笛麗雅陛下,并認為與血族結合誕下孩子,是年少無知犯下的過錯,她與現在的精靈丈夫婚姻美滿。 不過,安何的父親是怎么想的? 他已經死去,追究這種答案似乎也沒有意義。 最后,西蒙斯看到安何將畫像輕輕放在了拼好的白骨上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17 15:53:49~20210518 15:36: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辭、考神附體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9376135 10瓶;桑游古憂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1章 認錯 再見面的時間, 比西蒙斯預想的更久遠。 西蒙斯沒有權限查閱安何的任務宗卷,不過在他費盡心力下,還是找到了安何某次任務的資料。 上面顯示, 安何的任務確實完成得簡單精準,絲毫沒有造成多余傷亡。 除此之外, 西蒙斯再不能與安何產生交集。 有時他會想,安何當初招攬自己, 說不定只是隨口一提, 并未放在心上。 畢竟西蒙斯能力平庸, 即使同意招攬, 也做不出多大的貢獻, 安何忙起來大概就將他遺忘在腦后。 西蒙斯不再像從前一樣得過且過,他開始追求上進,也不知是為了證明給誰看。 一段時間后, 西蒙斯偶然遇見了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穿著深色短款風衣,柔順的黑發長到肩膀,精致蒼白如人偶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有一種文靜的氣質。血族壽命悠長, 按照人類的年齡計算,伊莎貝爾早已成年很久, 她卻仍保持著少女的面貌, 比西蒙斯矮了一些,西蒙斯卻情不自禁想彎腰俯首。 西蒙斯忽然想起,安何的年紀也比自己小很多, 和伊莎貝爾一樣還停留在少年時期略顯青澀的外表。 安何的事跡,總是容易讓西蒙斯忽略他的年齡。 伊莎貝爾交給西蒙斯一件東西,讓他送去給克勞瑞斯公爵。 能親眼得見公爵, 對每位普通血族來說,都是莫大的機會與榮譽,西蒙斯卻想著,或許可以通過這次機會再見到安何。 血族的建筑物基本是中世紀古典風格,天空長年覆蓋著暗紅的厚重層云,不見陽光。西蒙斯攜帶著伊莎貝爾給予的證明,一路暢通無阻,途中西蒙斯經常四處張望,留意有沒有安何的身影經過。 抵達目的地時,西蒙斯一無所獲。 西蒙斯敲了敲花紋華麗的門扉,然后恭敬道:尊貴的克勞瑞斯公爵,在下受伊莎貝爾小姐所托,來給公爵送上一件物品。 里面傳來克勞瑞斯公爵的聲音,聲音穿過門扉,變得沉悶:進來。 公爵的說話聲音有些含混,像是口中正在服用什么東西。 門的縫隙隱隱透出陰冷氣息,西蒙斯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西蒙斯有種不妙的預感,但公爵已經讓他進去,他不敢不進。 西蒙斯謹慎地推門進去,濃郁的血腥味再無阻擋,撲鼻而來,西蒙斯險些屏住呼吸。 身后的門扉忽然自動關閉,西蒙斯失去了退路,糟糕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不敢轉身過去嘗試能不能重新開門,精神緊繃注視著前方。 室內緊緊拉著窗簾,沒有開燈,陷入濃重的黑暗。 血族在這種環境依舊可以清晰視物,于是西蒙斯震驚看到,在房間深處,克勞瑞斯伯爵正將臉埋進一位不知名血族的脖頸,大口吮吸著血液。血液順著下巴滴滴答答流下,克勞瑞斯公爵渾然不顧。 血族需要的只有血液,克勞瑞斯卻將獵物的脖頸啃咬得坑坑洼洼,慘不忍睹,像是無法控制破壞欲的暴虐野獸。 克勞瑞斯公爵像扔垃圾一樣,隨手將全身血液被吸干,身軀干癟的血族扔到一邊。 他看向西蒙斯,眼里閃爍著捕食者的兇光。 西蒙斯全身僵硬一動不動,面對幾乎站在血族頂端的公爵,他沒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性。 而且,逃跑反抗的行為更有可能刺激公爵兇性大發。 公爵,伊莎貝爾小姐有東西交給您。西蒙斯只能強行忽略公爵滿身的血液,佯裝一切正常,并搬出伊莎貝爾的名號,試圖讓公爵清醒點。 聽見親生女兒的名字,克勞瑞斯公爵不為所動,他調動面部肌rou露出獰笑,像是在嘲諷獵物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下一刻,克勞瑞斯公爵表情一變,驟然扭頭。 門扉被打開,外面昏暗的光線略微驅散了室內的漆黑,安何走進來。 克勞瑞斯公爵張開口,聲音極度嘶啞,像是野獸想模仿人類語言,強行從喉嚨擠出來的:不打招呼就直接進來,安,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我擔憂公爵的身體狀況。安何說著擔心的話,卻沒有任何關切的情緒,他取出一枚血紅色藥丸,請服下這個吧。 克勞瑞斯公爵的眼珠轉向西蒙斯,就算我不用喝他的血,他也必須要死。 西蒙斯是正宗的克勞瑞斯派系,家族幾代為克勞瑞斯效力,必然不會將公爵的情況透露出去,可以放心。安何說,我覺得他頗有能力,直接殺掉未免可惜。 我從未聽過的普通血族,在你口中就變成了頗有能力? 假以時日,我必將他培養成對公爵忠心耿耿的得力下屬。安何保證道,如果沒有做到,公爵可以連我一起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