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收回視線，沒有回答她先前的問題，卻道：“你與你的侍女，交代了什么？”

    顧璟潯聽這么一問，臉頰上原本及淡的紅暈迅速燒了一片，跟上多了胭脂似的，她眼神亂飄，游移在兩個浴桶之間，小聲喃喃：“沒什么……”

    難道要她告訴蟄哥哥，她安排人給他備的浴桶，是她經常用的。

    顧璟潯這下終于明白蟄哥哥之前為什么會說那種話，分明是兩人都誤會了對方的意思，可這事兒又不太好解釋。

    她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如果，我剛才說，我要你跟我……睡，你怎么辦？”

    驚蟄極淡地撇了她一眼，抬步朝浴房外走去，涼涼道：“宰了你?！?/br>
    顧璟?。骸啊?/br>
    她看上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驚蟄已經邁出了門檻，顧璟潯在他身后，氣哼哼地朝他掄拳頭，被發現了又趕忙放下手，神色如常地跟著出去。

    她的那些小動作，驚蟄即便沒看見，也能憑感覺想象到，心底似有細羽劃過，微癢卻又無可抓撓，唇也忍不住上翹些許弧度，但很快被他壓下，神情立時又如冰潭無波。

    他不能……

    驚蟄走到廊下，顧璟潯見他似乎是想離開，忙過去追上他，“你等等，說好了，我還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br>
    “不必?！?/br>
    青年繞開她，邁步朝院門外走，顧璟潯立刻張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你還說往后一個月都聽我的令，現在卻連我給的東西都不愿意收?！?/br>
    她瞧驚蟄的神情毫無波動，便病急亂投醫地擼起自己的袖子，將那皓腕舉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上次的淤青還沒退呢，又讓你給傷了，你不該給我賠個不是再走嗎？”

    驚蟄眼瞧著那白皙腕子上的淤痕，眼睫閃動了幾下。

    他上一次拽她，非是故意，這一次，卻是帶著幾分怒氣的，故而下手更重些，眼下再看那觸目驚心的傷處，驚蟄心底稍沉。

    “抱歉?！彼?。

    見顧璟潯還欲出言，驚蟄猜她又要說那“光道歉無用”的話，于是率先開口：“我給你上藥?！?/br>
    顧璟潯眼睛一亮，立即笑盈盈起來，步調輕快地往寢殿中走去，旋即又收了笑，輕咳一聲，好似勉強原諒了他，“那你過來吧?！?/br>
    送上門的接觸機會，不要白不要。

    你來我往，多多益善，她就不信了蟄哥哥這塊大鐵板能毫無波動。

    驚蟄望著她的背影，極輕極淺地呼了一口氣，心底生出些莫可奈何的情緒。

    他抬步跟上顧璟潯，一路進入臥房。

    這還是驚蟄第一次在白天的時候進來，屋子布置的不似尋常女兒家那般含蓄柔美，東向的墻壁上掛著四弦琵琶和一張弓箭，大相徑庭的兩個物件，卻又莫名協調。

    鏤空的雕花窗桕下是一張不小的貴妃榻，上面鋪著軟墊，罩上繡紫藤的錦緞，顧璟潯此刻便斜坐在那里，伸手撥弄一旁春凳上的桔?；?。

    幽紫色的花與人兒笑面交映，一時辨不清是誰更嬌。

    驚蟄的目光在那簇盆栽上停留片刻，又落到顧璟潯身上。

    姑娘適時回頭，朝他笑得分外美好，窗欞照進溫暖的陽光，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有調皮的幾縷趁機躲進他的眼眸。

    驚蟄一時怔忡。

    顧璟潯朝他伸出手，見他立著不動，便努努嘴示意他上前。

    青年烏睫抖垂，視線落到她的手腕上，而后轉身走到博古架旁，打開上面的木盒，從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他走到顧璟潯身邊，一言不發地打開瓷瓶倒出藥水，揉到她的傷處。

    姑娘仰著臉專注地盯著他看，看得青年寒冰玄石一樣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

    他揉好了便將瓷瓶放回原處，再度立到顧璟潯面前，“往后……”

    話剛出口，顧璟潯就跳起來，食指按在唇間，噓了一聲，“你等一下，說好了有東西要給你?！?/br>
    她不等驚蟄說完，便快速跑去了拔步床附近，在格架上抽出一卷畫軸，而后又回到驚蟄身邊，捧著遞給他，“上次你走得急，沒來得及給你?！?/br>
    驚蟄低眸掃了一眼那張畫，畫柄雕刻有些粗糙，正是那日夜市，顧璟潯從書生攤子上買來的其中一副。

    青年見她送的是這東西，眉頭深蹙，心底莫名有些煩躁。

    “我不要?！?/br>
    冷冰冰的嗓音中，似有幾分任性的意味。

    顧璟潯推著往他懷里塞，“本來就是買給你的，你就收著嘛?！?/br>
    “你要是不收，我就……”

    她話說到一半，手里突然一空，驚蟄已經將畫收走，一副不想再聽她啰嗦的樣子。

    “往后……”

    “殿下！殿下！”

    屋外，十八九歲的少年忽然闖進來，懷里抱著盆桔?；?，一臉興高采烈地奔到顧璟潯身邊。

    驚蟄：“……”

    還讓不讓人把話說完了。

    那少年步調不穩，顯些撞到驚蟄，徑直到顧璟潯跟前，捧著花盆道：“殿下你看，我也養了桔?；?，是不是跟你那盆很像?！?/br>
    人竄到眼前，顧璟潯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正色許多，“孤說過多少次了，不許上躥下跳?！?/br>
    那少年正是向如醒，聽了顧璟潯開口訓斥，頓時蔫了吧唧，小聲委屈道：“我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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