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br>
    “是什么，黑炎……格雷嗎？”

    “……是啊，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

    那是海軍學校組織實戰演習之后的事。

    每個人都要寫一份戰后報告，從時間、地點到事情詳細經過和反思總結。

    寫完上交的第三天，教官鋼骨空拿著一份戰斗報告當眾朗讀出來。

    “在這次與海賊的交鋒中，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毫無問題，根本沒有錯誤需要反思，單就我個人所擊殺的海賊數，已經占了全部人數的三分之一，至于剩下三分之二，是我怕自己鋒芒太露，故意漏給其他人的……”

    教室內哄堂大笑，所有人都在鋼骨第一句話念完時，猜到這份報告的攥寫者是誰了。

    要說班里最能干出這種事來的，只有那么一個。

    格雷，一個明明年紀那么小、個子那么矮，還非要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犟種。

    據他本人所說“后排靠窗，王的故鄉”，但海軍們完全不理解這個位置和‘王的故鄉’有什么關聯。[1]

    不過同期海軍里，也就他年紀最小、長得好看，就……很討人喜歡——只要不嘚瑟的話。

    看他對后排靠窗的執念太深，大家嘆一口氣，也就都隨他坐在那了。

    隨著鋼骨的朗誦，大家不約而同的把視線看向那個位置。

    黑發少年捂住耳朵，下巴擱在桌面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鋼骨放下報告，“看來大家已經猜到寫這份報告的人是誰了，那么我們有請這位……”

    他又看了眼報告，“有請這位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海軍英雄出去跑200圈，下課前必須跑完?！?/br>
    “哈哈哈哈哈，200圈！格雷哈哈哈哈，海軍英雄！”

    “噗通”一聲，卡普笑張過去，直接把后排倒霉蛋的桌子給連帶著摔在地上。

    “你倒是提醒我了，卡普?！变摴浅槌隹ㄆ展放酪粯拥牧什輬蟾?，“你跟他一起跑，200圈！”

    兩人相互推搡著出去跑圈，外面陽光正烈，卡普要倒霉了。

    至于格雷，他是完全不怕熱的。

    澤法朝窗外看了眼，這里正對跑道的一個彎道，剛好能看到格雷和卡普卯足勁跑過去的畫面。

    估計是在比賽吧，卡普完全就是自己找罪受。

    ……

    課間，格雷趴在桌子上，艱難重寫自己的報告，幾個人圍在他旁邊，頭頭是道的分析該怎么寫才是最好的。

    卡普也在重寫，但相比格雷，他這邊不僅沒有好心人，每一個路過的家伙都還會發出一聲幸災樂禍的嗤笑。

    “戰國~”卡普苦著臉拽住路過的戰國手腕，假哭哽咽道：“你幫我寫吧，好心人！”

    “嗤，你改一改你的狗爬字就沒問題了?！?/br>
    戰國沒好氣的抽回自己的手，溜溜達達擠到格雷身后，眉頭皺起，語氣卻緩和下來。

    “要你寫的是自己的反思，不是站在你的視角，數落我們的不是?！?/br>
    卡普憤憤瞪了戰國一眼，又迅速變臉拽住澤法的手腕，“澤法，救救我吧！”

    澤法看了眼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王的故鄉’，無奈拿起卡普被打回來的報告，看了會兒后無奈道：“戰國說得沒錯，你認真重抄一遍，就沒問題了?！?/br>
    卡普哭喪著臉，抱怨著說自己的字再認真、再認真，也就這種水平了。

    就是這時候，‘王的故鄉’傳來一聲煩躁的大叫。

    “啊——狗屁的報告，讓它見鬼去吧！”

    少年突然的示威罷工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一瞬，進而哄堂大笑。

    笑聲中，鋼骨空黑著臉走進門里，聲音冷得摻著冰碴，“格！雷！給我滾辦公室來寫！”

    *

    香波地群島是個特殊的地方。

    它是天龍人的地盤，是人口拍賣最肆無忌憚的集中地，是海賊前往新世界的鍍膜之地……也是海軍天才背叛海軍的地方。

    在這里，人販店不叫人販店，叫職業安定所，海軍向上匯報時，都要注意使用代稱。[2]

    因此，盡管香波地很漂亮，也是距離海軍總部最近的島嶼，澤法卻幾乎沒怎么踏足這里。

    他忍受不了把普通人當作商品售賣，但除了看著，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隨著年齡增長，年少時對英雄單純的崇拜也變得復雜起來。

    他懂得越多，想得就越多，受到的桎梏也就越多。

    如今的澤法，有妻子、有孩子、有學生，這些讓他倍感溫暖的人成了他不敢肆無忌憚的枷鎖。

    當年那伙海賊成功潛入海軍總部的原因，他已經不想深究。

    如今的澤法，只希望自己和妻子能好好看著兒子成長，也不需要成為大將，輕松一些才是最好的。

    夜深了，樂園即將閉園。

    澤法看了眼天空高懸的月亮，“走吧，去餐館?！?/br>
    直到此刻，他才想到自己為了寫報告，連晚飯都沒吃幾口。

    *

    白天大船鼓起泡泡膜沉入海下的震撼一幕還深深留在少年的記憶中。

    艾斯在旅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眼睛還是十分清醒的睜著。

    睡不著啊……

    身下的床柔軟平靜，完全沒有船上吊床搖搖晃晃的感覺。

    當然，他睡不著是因為太激動，而不是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