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看旁邊站著的林渙：這是令郎？小小年紀竟也跟著你來學些官場生存之道不成？不錯，不錯。

    林風起懶得搭理他。

    順天府尹便跟林渙說：要我說啊，你跟你爹是學不好的，我看你也算聰明的樣子，給我磕個頭，拜個師，我倒是能教一教你。

    【白菜豆腐腦：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這人怎么這么飄，居然敢跟我們倦哥搶徒弟？】

    【阿這：哈哈哈！他是不是以為我們倦哥平時是吃干飯的呀？】

    【一言不合：我人麻了，就他長這挫樣，也不照照鏡子，哪來的丑臉要收我們歡寶為徒？還要讓歡寶給他磕個頭？？真不要臉??！】

    林渙故意做出嘔吐的表情：嘔！爹，我怎么好像看見有個人站在我面前，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臉，你認得嗎？

    你！順天府尹瞬間臉氣紅了，小小年紀，口出狂言，不過是個縣令家的人，偏偏這么猖狂，我倒要看看你家能繼續多久。

    他怒氣沖沖走了。

    林渙好奇：我以為他要打我或者威脅我呢？怎么被我氣一通就走了。

    林風起：近來的事兒多，他也沒有心思對付我，忙著找下家呢，也就口頭上說兩句，石呆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就好。

    林渙摸摸頭：爹你打算怎么處理？

    林風起說：爹認識幾個御史，昨兒晚上已經叫人去送信了，明天上朝就知道了。

    林渙哦一聲。

    家里石呆子在養傷，他干脆去了賈府。

    上回碰見了二姨太太也沒怎么說話，林渙進了賈府，還特意去了她那里一趟能給王夫人添堵，何樂而不為？

    王夫人這回是真的病了，前些時候賈母不許她出門，用的借口就是抱病，現在可好了，果真硬生生叫賈寶玉給氣病了。

    林渙拜訪過了二姨太太，扭頭去了林黛玉那里，還沒進門，就聽到了一陣的笑聲。

    林jiejie！今晚我和你一塊兒睡好不好？

    聲音很陌生，林渙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

    【心上人：？林jiejie，我也想和你一起睡?！?/br>
    【一言不合：聽聲音不知道是誰，但是這話有點耳熟?！?/br>
    【紅樓我來啦：笑死！我知道是誰！史湘云不是經常就說這句話？我要和寶jiejie一塊兒睡?！?/br>
    【豬都跑了：史湘云日常蹭床好吧，最開始的時候是跟賈母一塊兒睡，后來是襲人照顧她，再然后林meimei來了，就跟林meimei一塊兒睡，寶釵來了以后，就喜歡和寶釵待一塊兒了?！?/br>
    【無語：史湘云或成《紅樓夢》最大贏家?！?/br>
    林渙聽他們說起，才想起來，原著里頭的史湘云好像確實從小就和賈府往來，因著賈母就是史家的，所以常常接她來住，她也算得上是寶玉和黛玉的青梅竹馬。

    而且她比進meimei還小些，就是碰見了也無所謂，于是他放心地進了屋子。

    迎面就是個小姑娘。

    讓林渙比較驚奇的是，他分明比黛玉、探春都小，只比惜春大一些，身高卻很高，和賈迎春都差不了多少了。

    林渙深深地羨慕了：為什么她可以這么高？

    【白菜豆腐腦：因為原著就形容她蜂腰猿背，鶴勢螂形，其實她不胖的，腰細腿長、身高還高?！?/br>
    【紅樓我來啦：確實，之前的那幾版的《紅樓夢》都有點被八七版影響了，覺得史湘云是個胖胖的女孩子，其實真沒有，她只是憨厚了一點?！?/br>
    林渙點頭，打量了她一眼，果真見她臉上帶著憨笑。

    史湘云仍舊拉著林黛玉說話：可見老太太現在不心疼我了，家里來了林jiejie這樣的人都不去那邊兒府里接我，讓我白白錯失了和jiejie相處的機會。

    她抱著林黛玉的手臂撒嬌：我不管，我今兒就要和林jiejie睡。

    探春便笑出來：瞧瞧這丫頭！分明也長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愛撒嬌呢。

    史湘云眼睛骨碌骨碌地轉：愛哥哥呢？怎么我來了，他還不來迎接我？

    迎春說：他好像有什么事兒出去了，許是等會兒就回來了。

    史湘云眼睛又挪到了林渙身上：這是誰？我怎么也沒見過？

    探春：這是你林jiejie的堂哥。

    史湘云便長嘆：你們都有哥哥弟弟的，怎么偏就我沒有？叫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好在她心大，沒一會兒又念起別人來了：愛哥哥不在就算了，怎么襲人jiejie也不在。

    她正說呢，外頭賈寶玉進來了，身后正跟著襲人。

    襲人：我的好二爺！你好歹把斗篷披上！這樣的天氣，你身上的傷口還不好，今兒忽然往外跑就算了，回來了就又脫衣裳，等會兒著了涼怎么辦？

    她自顧自地扶著寶玉說話穿衣，根本沒有給旁邊的史湘云一點眼色。

    史湘云忽然開口：襲人jiejie？

    襲人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史湘云：史大姑娘來了？這些日子可還好，史太太已經去了，史大姑娘別傷心。

    史湘云噘嘴，半惱半打趣地說：你還說呢，我從一進來就呆在這兒了，結果你進來就跟沒看見我似的，就跟著愛哥哥打轉。

    迎春忙說：前些時候，老太太做主把襲人jiejie給了寶玉伺候。

    史湘云便一撇嘴：我說呢！我不過是回家住了一陣子，襲人jiejie就不理我了，原來是心里裝著愛哥哥。

    襲人臉色瞬間尷尬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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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史湘云說完了話也不管大家尷不尷尬, 仍舊嘟著嘴：襲人jiejie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人實在羞臊，幾個姑娘們都捂住了臉。

    偏林黛玉促狹，提著把扇子擋住嘴說：昨兒我跟著二姨太太出門玩，橙繁和綠盈兩個便和襲人jiejie一般追著問我身上衣服是不是穿少了, 弄得姐妹們的幾個丫頭都緊張得很, 恨不得再給我們身上多套兩件, 要我說，這樣的天氣, 哪里就冷死了呢？末了包得和端午節的rou粽子一般，豈不好笑？

    史湘云拍著手：林jiejie說得對。

    賈寶玉也不知聽懂沒聽懂, 反朝著林meimei問：這才正月里頭, meimei就想吃粽子了不成？你若真想吃，回頭叫廚房給你蒸幾個就是了。

    林渙笑說：哪有這時候吃粽子的, 不過meimei要是喜歡, 盡管叫人弄去，我聽人說起有種水晶粽子, 做得別致又漂亮, 回頭叫人給你送來。

    史湘云看著他們說話，忽然一笑：廚房里頭那起子人恨不得拿鼻子看人的, 我只當他們天生比別人臉抬得高些, 怎么也有這么聽話的時候？

    襲人剛剛就僵站在門口, 這會兒便笑著說：姑娘說笑了，咱們小時候要吃哪樣玩意兒吃不得？老太太把您當親孫女似的疼著呢。

    史湘云撇撇嘴：老太太是疼我些。

    可有句話她沒說出來老太太要疼的人多了去了，她又能排上幾號？那會兒她是客居的小姐, 尚且還要排在惜春后頭呢，那會兒她娘還在，這會子偏偏她娘又沒了, 這世間疼她的人便少了一個。

    想著想著，史湘云忍不住眼圈一紅。

    林黛玉看見了便推推她：這是怎么了？說著話呢，怎么偏又哭起來了？

    史湘云從不與人說自己心里想什么，連忙抬起臉笑：想起小時候的事兒，有些傷感罷了。

    她不欲多說，偏賈寶玉看不出她強忍難過：湘云meimei想起什么了？我倒記得你小時候一個人坐在欄桿子上，說要效仿飛燕作掌上舞，結果自己還跌了個跟頭，哭得和什么似的。

    他說著，自顧自笑起來。

    史湘云卻惱了：我和林jiejie說話，你又來插什么嘴？拿我比那起子jian妃，你也不怕人笑話！

    她氣得扭過頭，任賈寶玉如何討饒告罪都不肯再與他說話了。

    林渙捧著瓜子兒，吧嗒吧嗒磕得快樂。

    才磕了兩顆，賈寶玉扭頭朝著他來了：我這一病竟有一旬沒去上課，先生教到哪了？我回去可還跟得上么？

    林渙點頭：才教學寫八股呢，二月里有鄉試，有幾個年紀大些的想去試一試 。

    賈寶玉便哼道：那起子人眼里只有些經濟仕途之語，偏自己又蠢笨，便跟那拉磨的驢一樣呆傻，一味地只繞著磨盤走，幸好兒我病了才沒去上課，否則真真要給那些個酸腐人給熏臭了！

    林渙：

    得，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

    他冷笑：原來我是個酸腐人，平白礙了寶兄弟的眼！我往日里兢兢業業讀書，在寶兄弟眼里竟成了拉磨的呆驢！

    【心上人：哈哈哈賈寶玉致力于把在場每一個人都得罪一遍是不是？】

    【白菜豆腐腦：賈寶玉是真的天然黑，有時候說的話能把人氣死，原著里頭有個齡官和黛玉長得像，大家都瞧出來了，史湘云一時最快嚷嚷出來，賈寶玉偏又要給史湘云使眼色，惹得史湘云生氣，勸她的時候也不好好說，偏要說林meimei小性兒愛惱人，扭頭就得罪了林meimei，兩個人都得罪狠了，也是沒誰了?！?/br>
    【紅樓我來啦：當時史湘云說這個的時候林meimei真沒生氣來著，要真生氣就當場發作了，她后來不是問么，說賈寶玉憑什么拿她做人情哄人，氣得是賈寶玉對自己的偏見，而不是湘云說她像戲子?！?/br>
    【一言不合：可惜了，這事兒過了以后林黛玉和史湘云關系大不如從前了?！?/br>
    【無語：這丫是真能得罪人啊，歡寶性格脾氣這么好也能被他氣到也是沒誰了?！?/br>
    賈寶玉一早上叫人撅了好幾回，也生了氣，扭頭只往外頭走：原是我礙你們的眼才是，我走還不行嗎？

    史湘云本想拉一拉他的，一看姐妹們都沒動，又有襲人攆兔子似的跟在賈寶玉身后，便也不動了。

    賈寶玉剛剛那話可不止得罪了林渙，林黛玉的爹不就是他所說的經濟仕途之人么？因此，這會兒看賈寶玉帶著襲人出去，便撇嘴：跟老鷹追兔子似的，沒勁兒。

    探春便說：林jiejie無聊咱們就去老太太那里罷？陪老太太說會子話。

    史湘云也開心起來，拉著幾個姐妹一溜煙往賈母那里去了。

    還沒進院子，她就喊：老太太，快叫鴛鴦把瓜果點心準備好！

    一時大家都坐下，賈母歪在榻上笑：湘云丫頭來了就惦記我這里的吃食，吃那么多，怎么也不見長胖些呢？

    史湘云比劃了一下自己和屋內眾人的身高，末了比劃到了林渙頭上：老太太您瞧，我和林堂哥快一樣兒高了，可見我吃這么多還是有用處的。

    【心上人：歡寶實慘哈哈哈哈哈哈哈?！?/br>
    【豬都跑了：說真的多，歡寶你多吃點補鈣的東西吧，別讓人總嘲笑你矮啊哈哈哈哈多補補，補一補就能長高了?！?/br>
    林渙氣哼哼的不說話。

    林黛玉忙說：湘云丫頭的這張嘴??！該打。

    賈母便笑：得了，中午叫廚房里頭給林哥兒燉大骨頭吃。

    林渙也不想因著他吵起來，便跟著說：老太太好歹叫鴛鴦jiejie和廚房里頭說一聲，叫擱點辣子，別整根白喇喇的骨頭端上來，叫人吃不下。

    鴛鴦也打趣兒：廚房里頭什么時候弄過那些東西了？他們呀，一道菜得叫十七八樣來配呢。

    原是我沒吃過好東西，便白饒老太太的吃吧！

    賈母樂呵呵地笑。

    因又看見史湘云挨著林meimei，便問湘云：你母親怎么樣呢？

    史湘云低下頭垂淚：原是去年年根底下去了的，一時停靈送靈的，人倒是多，也熱鬧，只我心里不得勁兒，一時緩不過來。

    林渙這才注意到原來史湘云打扮的也很是素凈，瞧著也像是在戴孝。

    賈母便嘆氣：她原先多么好一個人，你也別傷心太過，這些日子就和你jiejiemeimei們一塊兒玩，侯府那邊兒就別回了，亂糟糟的，我叫人送個信回去就是了。

    史湘云點頭。

    林黛玉便想到了她剛剛說話時紅了的眼圈，一時物傷其類，連忙走過去拉著史湘云的手：你先前不是說要和我睡么，我叫人給你把枕頭被褥都收拾好了，你就安心跟著我一塊兒。

    史湘云不想她竟然聽了自己戴孝之身也不嫌棄，一時十分感動。

    迎春便悄悄與她說：敏姑姑也是年末那會兒沒了的，她院里原就在戴孝，你去了也沒什么妨礙，在別人那里還不自在，還要在意那許多忌諱，倒不如跟她一塊兒呢。

    史湘云點頭。

    一時預備著吃飯，林渙跟前兒果然端上來一碗骨湯。

    豬大骨熬出了濃白的湯汁，里頭下一把細面，再燙上幾根小白菜，放上整個金黃的煎蛋，撒上綠瑩瑩的蔥花。

    這是林渙獨愛的陽春面。

    賈母看見了就笑說：咱們家里誰都不愛吃這素凈的面，偏林小子喜歡，愛得跟什么似的。

    林渙便說：老太太嘗嘗就知道了，面雖簡單，卻清雅，吃多了那些個大油大膩的，真該嘗嘗這個。

    賈母心動，鴛鴦早給她端了一碗上來，賈母嘗過便點頭：果然有滋味。

    她朝旁邊伺候她吃飯的王熙鳳和二姨太太點頭：既是吃面，你們就不用伺候我了，也坐下一塊兒吧。

    二姨太太是剛來的，史湘云沒見過，吃完飯喝茶的時候，她便問：這位是？

    探春不好開口，迎春便介紹：這是二姨太太。

    史湘云年紀還小，不懂二姨太太意味著什么，這幾個月又忙著喪事，便大大咧咧問：什么是二姨太太？府里不是原就有個太太了么？

    她這話一問出來，剛剛還在說話的人都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