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還是他們倆懂事以來頭一次出門。

    他和賈蘭兩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乖乖地坐在馬車里，眼巴巴地盯著林渙看。

    都是才幾歲的年紀，和當初林渙一般大，這么軟乎乎可憐巴巴又滿含期待地盯著人看，直播間當場叛變。

    【心上人：完了，我飄了，四個團子擠在一塊，讓我想起過年那會兒吃湯圓的時候，我媽怕我吃多了就只給我盛四個，四個白白胖胖的湯圓擠在一塊兒，胖乎乎熱騰騰的，一戳就掉餡兒，現在我看他們就跟吃湯圓一樣，在考慮挑哪個下嘴?！?/br>
    【金金不計較：那我第一口還是選歡寶，剩下的我也全要?！?/br>
    【無語：你們這群貪心的人，那四個小團子就歸你們了，我要姐妹們?！?/br>
    林渙看見直播間一群嗷嗷叫的觀眾，扭頭對三個小伙伴說：現在外面奇奇怪怪的人越來越多了，咱們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等會別亂走知不知道？

    三個團子猛點頭：知道啦。

    一行人往沈倦那里去，結果門房說：我們老爺和公子都有事兒出門了，交代我說要是哥兒來了，現在街上逛一逛，他許是下午就回來了 。

    林渙呆住了。

    他還是頭一次碰到來找倦哥，結果倦哥不在的情況呢。

    在姑蘇的時候，兩人就一個院子里住著，林渙走兩步就跑沈倦那里去了，結果來了京城，他大老遠坐馬車過來，結果沈倦不在家。

    也不知道倦哥忙什么去了，林渙酸酸地想。

    既然要找的人不在家，林渙索性帶著幾個小孩兒一塊出去玩。

    不過，他可交代好了：現在好多的拐子的，你們一定要跟緊我啦，不可以掉隊，回頭要是被拐了，找都找不到你們呢，你們要是落后了就大聲叫我，我就回頭等等你們。

    見他們都點頭，林渙就往前走，尋思著帶他們去哪兒玩，他還怎么在京城玩呢，這兩天光在賈府和倦哥那里轉悠了。

    才走了幾步，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大喊：歡寶！

    林渙急忙回頭。

    三個小孩兒就站在他身后兩米遠的地方看著他。

    林渙：你們干啥。

    賈蘭特別無辜：不是叔叔說落后了就喊你嗎？

    林渙沉默，走了幾步回去，站在三個小孩兒面前：這不叫落后，這才幾步路??！

    賈菌沒說什么，賈環朝著剛剛林渙站的地方走過去，他腿短，走了接近十步才到，然后也一臉無辜地回頭：挺遠了。

    林渙也不知怎么，忽然高興起來，這不就是說他腿長嗎！他樂呵呵地大手一揮：沒事！走，哥哥帶你們去國子監玩！

    哇~！真的能去國子監玩嗎？

    林渙自信點頭：咱們以后都是那里的學生，去轉轉又怎么了？只要不打擾人家讀書不就好了？不過你們得小聲點，回頭吵到人了，人家會把我們趕出來。

    他嚇唬幾個小孩兒，主要是賈蘭和賈環：要是被趕出來，我以后就不帶你們出來玩了。

    見他們點頭，林渙嘿嘿一笑：走！去國子監！

    馬車咕嚕嚕地在國子監門口停下。

    四個小孩都沒什么骨氣地哇塞出聲。

    藍黃兩色的門坊上寫著大大的國子監三個字，看著恢弘又壯闊，路兩邊種了樹，京城前兩日下了一場大雪，今天天倒是晴了，樹杈上卻還有一點兒殘雪，映著陽光十分耀眼。

    林渙他們四個滿懷敬畏地穿過了門坊。

    賈菌小聲跟林渙說：歡寶，我從這底下走過，感覺整個人都抖起來了，想到以后要成為這里的學生，就很激動。

    賈蘭賈環也拼命點頭，不知道怎么的，從這底下一走，就覺得自己好像變得高大上起來了。

    林渙瞥了一眼直播間，特聲情并茂地跟他們說：你們不懂，這叫做情懷！學院越好，說明本朝越昌盛！要是大家都饑寒交加的，誰會想到念書呢？

    他指了指頭頂的門坊，壓低了聲音說：就這個，是咱們的最高學府，有些人想上也沒得上的，天底下多少學子的那什么，夢中學府！看著當然精神啦！

    【心上人：笑死，歡寶這是扒拉著咱們說的話跟小孩兒吹牛呢，他估計根本形容不出來?！?/br>
    【豬都跑了：他們看國子監，就和我們看清北一樣，憧憬和敬畏吧?！?/br>
    【無語：不就是清北嗎，也沒必要太憧憬，其實就那樣?！?/br>
    【專業抬杠：不就？你能你咋沒上一個？】

    【無語：？我就是清北畢業的??？國子監選的據說是府學排在前列的那些秀才舉人才能上的，和我們現在之前那個年代考狀元上清北差不多 ?！?/br>
    林渙懵逼：無語，你國子監畢業去盜墓？

    【無語：？誰盜墓了？都說了那是我家里常備的工具！哼，我強迫癥不行？】

    林渙撓頭：好吧，直播間老說你盜墓的，我聽著聽著就信了。

    自從上回無語和萬能百寶箱一樣掏了一堆東西出來，直播間個個都對他的身份進行猜測，最離譜的就是盜墓的了。

    但是誰讓觀眾們叭叭一串兒，說的有理有據的，林渙就信了呢。

    無語實在沒辦法，跟林渙說：

    【無語：歡寶，進國子監應該有考試，你要是第一場考試能拿你那個班的前三，我就跟你說我干啥的?！?/br>
    林渙：？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但架不住直播間想知道啊，還能督促歡寶學習，他們何樂而不為？一個個地開始加注，其中有一個大手筆的，說歡寶要是考了第一，他就給歡寶把所有禮物都送一遍 。

    林渙默默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倉庫，又把禮物價格看了一遍，當場拍板定音：不就是第一嗎！他學就是了！

    沒辦法，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回過神，幾個小孩兒已經走到了集賢門，再往前走就是國子監內部了。

    還沒進去他們就被人攔住了。

    門口有人守著。

    哪來的小孩兒，這里不是你們能進的！

    林渙瞅一眼，見他們都是書生打扮，連忙說：我們馬上到國子監讀書了，想過來看看的。

    那人就看他們一眼：等上了學自然有你們看的，這里頭都是棟梁之材，將來要出閣入相的，不可以驚擾，你們快快兒地離開，不要在門口逗留。

    賈菌他們傻眼了。

    今天怎么走到哪里，就被拒絕到哪里呀。

    那人態度其實還不錯，也沒趾高氣昂，好聲好氣地叫他們走了。

    但是林渙就是嘆了口氣。

    不開心。

    他回頭看一眼垂頭喪氣的小伙伴，想了想，把人拎遠了一點，說：我有個辦法進去！你們要不要聽？

    幾個小孩兒兩眼放光：什么辦法！

    林渙指了指門墻：你們看，一點兒也不高！咱們偷偷地找個遠點的地方，翻墻進去看看？看看就出來！

    幾個小孩兒還沒做過這種事兒呢，激動地搓了搓手。

    賈菌說：是不是跟原先倦哥帶你上樹摸小鳥那會兒一樣？

    林渙點頭又搖頭：是??！不過那會兒是倦哥把我拎上去的，現在我跟著倦哥練了武，自己也能爬樹啦！

    他們四個人，帶著幾個仆人，悄悄兒地摸到了國子監后面。

    林渙瞅了一眼：就這吧！

    他指的地方是一塊兒矮墻，比起其他地方要矮些，外頭緊挨著的是一條小巷子，巷子另一邊是民居 ，巷子里正好堆了一個草垛，緊挨著國子監的墻。

    林渙特別自信：咱們先爬草垛上面去，然后從草垛翻過墻就好了！

    為了給幾個小伙伴試驗，他身先士卒，指揮著仆人們把他抱到草垛上，然后一下子就翻到了矮墻上。

    他騎在墻上說：你們看，我厲害吧！

    幾個小伙伴連連拍手：歡寶真厲害！

    然后賈蘭天真的問：可是歡寶叔叔，你怎么下去呀？那邊兒也有草垛嗎？

    林渙先反駁：叫歡寶就叫歡寶，叔叔是叔叔，不可以連著叫的！

    然后他低頭看了看矮墻和地面的距離，有點發抖：啊，好像是有點高不過我應該能跳下去？

    賈菌連連搖頭：算了吧歡寶，別等會摔到了腿，咱們不進去看了而且就算你進去了，我們也進去不了??！你還是快下來吧！

    林渙看看墻里面，又看看墻外面，頗有點不舍。

    但是不舍得也沒辦法，他的小伙伴們進不來，他一個人去看也沒意思啊。

    于是只好撅著屁股準備下來。

    正要往墻下的草垛爬呢，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在墻頭上干什么？

    林渙心里一麻，慢慢扭頭回去。

    這墻里面是一處小樓，旁邊是一塊空地，他剛剛看了空地上沒人，卻沒注意小樓。

    這會兒，正好有四五個人就從小樓里出來了，一眼就看到了騎在墻頭的林渙。

    好巧不巧，里頭還有林渙認識的人。

    沈傾是臨時被叫過來的，說是今年預計入學的人會比較多，學院的宿舍不夠用了，要提前造更多的出來。

    這事關國子監，天底下最有希望的學子都在這里了，沈傾便親自來了，正好沈倦想著林渙賈菌入學的事情，也跟著一塊兒過來問問。

    剛討論完事情，出門就看到墻頭上騎了個熟悉的背影。

    林渙一臉尷尬地轉過頭，騎在墻頭上不知道該下去還是該怎么辦，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沈倦：先生

    墻外的賈菌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催林渙：歡寶你快下來??！等會被發現就不好了！

    林渙望天。

    已經被發現了，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歡寶的jio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墻上摳一個國子監出來。

    晚上還有一更！一般都是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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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學監室里, 國子學、算學等助教一邊備課，一邊悄悄打量里頭一排排站著的蘿卜丁。

    年紀有些大的國子監司業唐淮拿著書恨鐵不成鋼：誰教你們的爬墻？！

    林渙等人從高到矮依次站著，都垂著頭不敢說話。

    唐淮指著林渙：你爬的最快, 你來說！

    林渙抬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坐著沒說話的沈倦, 小聲說：我先生教的？

    沈倦敲椅子的手一頓。

    唐淮怒目而視：誰家的先生會教學生爬墻？！還是爬的國子監的墻？你把他叫來！我倒要跟他說道說道！

    林渙說：爬墻是先生教的, 爬國子監的墻是我自己想的，您要是問我先生是誰我還是不說了，省得您遷怒他，大人要罰就罰我好了。

    唐淮生氣：有辱斯文??！你只說他是誰！支支吾吾的, 我要看看是誰帶壞學生！

    先生，是我。

    唐淮扭頭，看見是沈倦, 頓時：

    沈倦大大方方坐著，對林渙擠眉弄眼的表情視若不見。

    唐淮那股氣憋在心頭, 忽得笑了一聲：我說你怎么今兒忽然來找我, 說問問監生的事兒呢，感情想塞個同你一樣的小混蛋進來。

    他又改口：不對, 是四個小混蛋。

    他消了氣，瞥一眼站累了的幾個小孩兒，冷哼了一聲：坐下吧。

    林渙好奇：大人, 您怎么不生氣了？

    唐淮不像剛剛暴跳如雷的樣子，整個人如沐春風, 倒是和想象中的先生有點貼近了。

    他說：你先生從前也跟你似的，愛爬國子監的墻。

    他哼道：不止自個兒爬，還帶著同舍的同窗一塊兒爬，如今做了你先生, 教你爬窗也不是不可能。我跟他計較了那么幾年，也沒給他掰回來，累了，懶得伺候你們師徒倆。

    林渙眨眨眼：先生原來也是國子監的學生？

    你先生雖然調皮些，學問還是不錯的。

    【心上人：是我的錯覺嗎？怎么隱隱看出來倦哥的先生那種隱隱的驕傲感？】

    【白菜豆腐腦：不是錯覺，我也感覺出來了哈哈哈，不過倦哥學問本來就挺好的吧，把歡寶也教得挺好的，老先生驕傲點也不是不行?！?/br>
    【?。哼@可是教出來狀元的先生！截圖拜拜，四舍五入拜孔子了（？）】

    說清了以后，唐淮也懶得生氣了，只說：既然開了春就要來當學生了，今年回去就好好預習功課，開課的時候要是考不好，我連今兒的一塊罰。

    林渙哦了一聲。

    沈倦說：我還要和叔叔商量一些事情，這幾個孩子拜托先生照看一段時間，等會就回來領。

    唐淮又哼了一聲：我這先生就是來幫你帶孩子的？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應承下來了。

    等沈倦出去了，他才看這幾個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臭小子：你們都是哪家的孩子？

    林渙說：我是京縣縣令林家的，他們是榮國府的。

    唐淮驚奇：榮府里竟也會送孩子來讀書？不都是些大老粗嗎！

    他向來心直口快，話說出來才覺得不大妥當。

    結果賈菌他們都沒當回事：嗯嗯，要不是歡寶，我們家里也不會想著送我們來讀書呢！

    唐淮：

    難得能碰到和他一樣有話說話的學生了。

    現在國子監就相當于一個小朝廷一樣，國子學的看不起太學和四門學的，底下的又覺得上面靠著家族蔭庇才能進去讀書的。

    可以說是一團混亂。

    唐淮看他們明爭暗斗就煩，就不能把心思放在課業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