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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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雨村搖頭:你這想法太過天真了,若是這天下都叫皇帝一個人說了算,那還要大臣做什么? 林渙失望:我常聽人說當皇帝的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原來竟是假的? 哈哈,童言無忌,皇帝陛下若是真的要什么有什么,那為什么還有皇帝想要當神仙呢?秦皇一生功績如何?他縱橫天下、掃六合,最后還不是想當神仙嗎?賈雨村笑說。 林渙喔了一聲,想起剛剛彈幕里那個人發的那首《十不足》:一攀攀到閣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來下棋。洞賓與他把棋下,又問哪是上天梯。 可不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么。 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來的賈雨村,原先還算不錯的一個人,后來為著貪婪二字被濁世污臭所染,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 林渙坐直了身體,問道:那么先生,請問若是有一個平步青云的機會擺在您面前,只是要你舍棄一些東西,您愿意嗎? 賈雨村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林渙。 他小小一個人,臉上分明還有未曾褪去的嬰兒肥,此刻卻正襟危坐,身體微微傾斜,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似乎很是認真。 若是有這樣的事,我想我會考慮失去的會是什么。 若是親情、良知? 賈雨村笑了:那我不愿。 林渙擰緊了眉。 他覺得賈雨村很不老實,還說謊,明明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為了討好賈府,便忘記了甄家對他的恩情。 唉。 怎么現在的大人就喜歡說謊騙小孩子呢? 他高昂的學習勁頭突然就蔫下來了。 賈菌看他垂頭喪氣的就問:歡寶你怎么啦? 林渙嘆了口氣:我知道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還不能告訴別人,別人也不知道我知道這個秘密,還想騙過我。 賈菌:懵逼,歡寶在說啥。 【心上人:啊哈,歡寶突然哲學?!?/br> 【無語:你擱這玩套娃呢?】 【古文學研究:歡寶也不用想太多,或許現在的賈雨村就是一腔正氣,覺得自己必定不可能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靈魂呢?】 林渙托腮沉思:好吧,我不該用看以后的他的眼神看現在的他。 他又rou眼可見地活潑起來了。 賈雨村已經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不由搖頭現在的小孩子真是陰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的。 這一堂課并沒有上很久,但是林渙卻很是提心吊膽,生怕賈雨村和之前的王舉人一樣迂腐,但好在并沒有。 連賈菌都說:我覺著這個先生比起前頭那個王舉人可好太多了! 林渙默默點頭,又補充,還是不如古文學研究老師。 因為古文學老師的一些觀點讓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那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天地。 下了課就到了吃飯的時候。 原先林渙是跟著秦婉一起吃的,最近他覺得既然已經開始上課了,那他要學會自己獨立吃飯,因此申請在花廳外頭擺了張矮桌,比照著他的身高做的,又配了幾張椅子,方便賈菌和英蓮和他一道用飯。 經過直播間的小妖怪們的指點,他已經開了五感共享啦! 今天天氣熱,廚房那邊怕小主子們胃口不好,上的是雞絲涼面,翠嫩嫩的胡瓜絲、勁道的涼面,再配一道酸筍雞皮湯,把開了五感共享的觀眾饞得不行。 【白菜豆腐腦:嗚嗚,早知道不教歡寶怎么開五感了,不然現在也不會哭著流口水了?!?/br> 【心上人:我算是發現了,成人吃播哪有小孩子吃播好看,大人吃飯要優雅,怕人覺得吃相難看,但是小孩子就不會了,就算他糊得滿臉都是米粒我都覺得他吃得好香好努力】 【?。簞e說了,餓了?!?/br> 三個三歲四歲的孩子各自捧著碗努力吃飯,因著年紀小筷子還用得不熟練,他們都是用勺,那涼面也是提前剪斷了的。 林渙吃到一半的時候抬頭,發現賈菌已經快速把面吃完了,頓時無語:菌兄弟,婁姨姨都說了好幾回啦,不許吃飯吃這么快,萬一噎到了嗆到了怎么辦? 再往旁邊看一眼英蓮,看見她挑出來的胡瓜絲就皺眉:英蓮,封姨姨讓你不許挑食,你怎么能不吃胡瓜絲呢? 賈菌、英蓮雙雙翻白眼:好不容易脫離了我娘的魔爪,卻多了你這個小管家公,你別再說話了,趕緊吃飯吧!你娘可說了,讓歡寶吃飯的時候不許說那么多話。 三個人互相嫌棄對方。 結果等吃完飯又手拉手在一起玩了。 【一言不合:遙想當年,我和我發小也是這樣,吵完架當場就和好了,不像現在,吵個架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見了?!?/br> 【?。盒『⒆拥挠颜x是最純真的,希望以后她們能記得年少的時候吧~】 # 賈雨村從林家出來又回了葫蘆廟。 他在這兒借住了有三個月了,機緣巧合之下才認識了住在隔壁的甄老爺,然后被介紹到林家當先生。 他與林家說過自己九月要趕考,林家竟也不介意,還承諾替他籌備路費趕考費,讓他十分感激。 到了葫蘆廟門口,門房里就竄出來個人影,正是門房石濟。 石濟彎腰:賈先生回來了,才剛甄老爺叫人遞了口信過來,叫您得了空往府里走一遭。 賈雨村不免心里有些異樣。 從前他路過門房,這門子都不帶正眼看自己的,如今竟也學會俯首帖耳了。 只是這種感覺一瞬即逝,他仍舊笑道:多謝告知,我等會便去。 他自去收拾洗漱。 石濟便晃晃悠悠回了門房,他同伴見他進來就笑:半個月前我還說那是未來的進士老爺,叫你殷勤些,只你嫌棄他仍是個貧窮出身,不肯奉承,如今可好,走地雞也成了鳳凰了,再想奉承可就晚了。 石濟白他一眼:神仙還有看走眼的時候呢,誰能料到他忽的就傍上了林家? 他同伴笑笑不出聲。 石濟又說:說來林縣令近來那案子實在叫人矚目,我聽說本來那原告婦人公堂之上扇了自己丈夫三個嘴巴子,還鬧著要休夫,嘖嘖,如此彪悍的娘子,也不知他丈夫怎么吃得消。 彪悍又怎么的,如今不是又啞火了么?聽說又改主意不合離了,誰知道什么情況呢?石濟擠眉弄眼,想是夫妻兩個鬧脾氣,只叫人哄一哄罷? 他同伴也笑了:要我說你這都是剃了頭的沙彌了,怎的還這么六根不凈?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東西! 賈雨村收拾出來便聽見他們倆在聊這些,頓時皺了眉,只是他也懶得管,想管也管不著,干脆裝作沒聽見了,扭頭朝著甄家去。 從封夫人和秦婉合伙開了鮮花鋪子,甄士隱的日子過得越發飄逸了,鎮日里理直氣壯地看護他那些花花草草。 只偶爾看看書,往外頭交友。 家人來報賈雨村來了,他便放下手里的剪子迎出去:雨村兄! 賈雨村拱手:不知老先生有何事? 甄士隱便攜他坐下:才剛午睡了片刻,竟飄飄然不知到了何處,似乎夢見一僧一道,醒來竟忘了大半,心內想著雨村兄博學多才,想必對這些有些許見解? 賈雨村哦了一聲:不知老先生夢見那一僧一道說了些什么?可還記得一二? 甄士隱便說: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夢里的事兒并不十分記得,倒是有一副對聯記得頗為清楚,說的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不知作何解讀。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賈雨村沉思。這聽著既有佛家的諸行無常之理,又有道家清靜無為的思想在老先生既已經忘了夢境,又何苦去探尋呢?需知夢境為假啊。 甄士隱便一嘆:是我著想了,只是這夢做完醒來叫我心頭猛跳,竟有些不祥之感,故而才想聽聽先生的見解罷了。 倆人又聊了幾句,碰巧兒嬌杏帶著英蓮回來,甄士隱便將英蓮摟在懷里:先前我也想聘先生做西席,只是一直說不出口,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叫先生教了我家英蓮。 賈雨村便說:女學生很有天賦,若果真好好叫個先生教書,往后也能搏個才女的名頭。 說話間,他就抬眼看見嬌杏目光落在他身上,頓時心內一喜。 他并不知道,自從茵夢來了,嬌杏便與她走得近了,不免聽說了王舉人如何如何,她心里對這樣的讀書人的印象便差些,連帶著害怕起和男人接觸。 心里想著前些時候夫人和自己說的話說她年紀也大了,再過一二年也能放出去了,叫她爹娘看看是配個什么樣的人好。 她起初還期待過,誰知道聽了茵夢的經歷,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生怕自己遇人不淑,連帶著往后的孩子都受磋磨。 賈雨村看她的時候她也瞧見了,只是沒往別的地方想過,只當他是頭一次見好奇,她有些不喜歡這樣被人看著,便撇開了目光。 賈雨村還以為她是害羞不敢看自己,不免心中得意自己還未曾有功名,便有這樣的紅袖佳人傾心,豈不美哉? 他又怕甄士隱看出什么打趣他,只悄悄把心思藏在了心里。 # 時隔多日,押后再審的合離案子又被擺在了林風起的案頭。 起先譚氏只報了拐賣案,這中間牽扯出來的賣女兒一事就沒跟著判了,如今林家放出消息,說是譚氏的女兒找著了,這案子便能重新開審。 明鏡高懸的牌匾掛在堂上,一干人等都已準備完畢。 頹喪了許多日的譚氏被帶上了公堂。 此時茵夢便躲在起先林渙呆的那個屏風后面。 見了譚氏她差點驚呼出聲。 短短幾日,譚氏便老了不少。 她只當已經毫無轉圜的余地,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為她找到了最好的退路。 驚堂木一拍,鎮住了底下浮動的心思,林風起環顧四周,冷聲道: 升堂! 作者有話要說: ?、俪鲎浴妒蛔恪?/br> 我覺得賈赦和賈雨村都屬于貪婪類的人物,一個貪色貪母親的私房,一個貪權貪利,結果竟然是賈雨村制裁了賈赦,也是很戲劇性了。 明天千字收益榜QAQ,我想保一下位置,所以更新時間是【明天晚上十點左右】,為了補償早上看不到的小可愛們,今天加更一章,明天加更兩章!愛你們,【后天早上九點正常更新!】 感謝在20210730 00:53:16~20210731 03:1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姜姬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誰和王舉人說了什么, 他如今一改之前案子剛判下來的時候謹慎小心的作風,頗有點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意思。 他還自己寫了一份訴狀遞上來。 林風起捻起訴狀紙看了看。 這訴狀頭一頁用朱筆敘述了王舉人賣女的經過,著重強調了當時王家家貧無力科考的困境, 又寫南宋黃震之在《詞訴約束》中所列舉的十種官員不得受理民訟的其中一條,即非單獨無子孫孤孀、輒以婦女出名不受的條例①, 以此駁斥林風起不該接譚氏的訴狀。 林風起都給整笑了, 這都威脅到他的頭上了。 他抖了抖訴狀紙,朝王舉人說:你既然取了黃震之的《詞訴約束》條例,怎么不記得他的十不受理里有不經書鋪不受,狀無保識不受, 你這狀紙只你一人寫的,并無其余人作保,按照你的邏輯, 這一份訴狀也是要作廢的了。 再有,訴狀過二百字不受, 你這字數我仔細數了數, 可有二百一十八個字啊。 【一言不合:笑死了,林爹斤斤計較的樣子絕了?!?/br> 【?。簩Ω哆@種傻批男人, 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然他還特別自信覺得你是在針對他?!?/br> 【無語:普信男自古以來就有哈哈,林爹太壞了竟然還數字數, 笑死了,王舉人臉都綠了?!?/br> 王舉人臉確實綠了, 他前些日子剛得了高人指點,說是譚氏要起訴他并不合理,可以制造輿論,借此讓自己的名聲更好一些, 縣衙看訴狀就是走個過場,不會仔細斟酌。 怎么這個林縣令還挨個數字數?!他寫的時候都沒這么講究。 講究的林風起又翻了翻訴狀紙,看了一眼底下的譚氏和林舉人:如今你們被賣的女兒已經找回,不如宣上來,一起審這案子。 譚氏巴巴地看向門口,卻見茵夢從后堂走了出來,身上早已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道袍裝束,頓時愣了一下。 茵夢朝她安撫一笑,轉身跪下:大人,民女有話要說,民女如今已經自賣為婢,且簽的是死契,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與家父家母再也瓜葛了。 林風起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事兒,此刻再次聽聞也不禁感嘆這女孩兒實在聰明。 找一個友善的主家寄托己身,自陳與家中再無瓜葛,旁人再也說不得什么。 譚氏從女兒出來就盯著她瞧,聽了這話豈有不明白是什么緣故的?頓時淚如雨下:何苦啊。 給別人家做奴婢有什么好的?她如今在莊子里做活,簽的是長工的契書,人卻是自由的,真有什么事兒解約了賠些錢就完事了。 可奴婢呢?主家有什么不順心的隨手就能打發了,若是犯了什么事,隨手就打死了,一個奴幾罷了,誰會在乎呢? 譚氏越想越覺得心痛。 可她知道女兒是為了自己好,她想叫自己安安心心地合離。 因此,當林風起問她要不要合離時,譚氏擲地有聲:離! 外頭一片嘩然。 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主動要求離異的,在這樣一個社會時代里,是多么新奇的一件事? 譚氏聽見外頭嘈雜的議論聲,忽的想起王家村村長說的話,又說:只是有一事,希望大人能替我做主,我若是與王慶合離以后,要重新立女戶,希望大人能替我將戶籍遷出來。 村長既然說里長他們不肯幫她遷戶籍,她叫官府幫她遷總行了吧? 王舉人氣紅了眼,只是他又不敢硬來,只哀求說:你我多年的夫妻,當初貧賤之時互相扶持走過,我考中科舉也是你極力支持,如今竟一點情分都不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