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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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嘉林點頭,拍拍胸口道:我明白的,我最近都有好好做事,今晚還要去閘北,也是聽到你受傷才抽出空趕來看看。那你好好養傷,我走了,有空再來找你。 嗯,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龍嘉林屁顛屁顛地走了,分明還處在父親得勢的喜悅中,對上海受到的影響,渾然不覺。 當然,這并不奇怪,若是上位者能體會人間疾苦,那這世上早沒有戰亂紛爭。 他看了眼時間,已過八點,想了想起身下床,剛換上衣服,便有人敲門。 進來! 沈玉桉頂著一張嚴肅的臉進屋,蹙眉問:你要出去? 嗯,去找朋友說點事。沈玉桐抬頭,問,大哥,有事嗎? 沈玉桉道:沒什么,就是小龍他微微一頓,龍家來了上海后,做了些什么,你也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他來家里,我們沒法關門拒客,但你跟他必須得保持距離了。 沈玉桐愣了下,又點頭:我知道的。我和小龍原本就已經不是一路人,話都說不到一塊,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早沒有來往。他微微一頓,又說,但是小龍本性不壞,大哥你也不用把他當成要妖魔鬼怪。 沈玉桉嗤了聲:他什么德性我還不清楚?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要是他不學他爹作惡,我們沈家養著他也沒事。 沈玉桐失笑。 沈玉桉稍稍正色,想到什么似的又說:比起小龍,你那個朋友小孟,你自己多留心點。我收到消息,他最近跟龍震飛走得很近。這個人他沉吟片刻,看起來是個老實孩子,但只怕沒那么簡單,雖然他對我們有恩 沈玉桐心頭忽然生出一點煩躁,打斷他:大哥,小孟的事我心里有數。 你有數就好?,F在上海灘局勢復雜,我們沈家能明哲保身就是萬幸。沈玉桉嘆了口氣,忽然又正色道,不是,你傷還沒好,這么晚出去作何?現在外面不安生,你不許出去!。 沈玉桐笑說:皮外傷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 說著,他已經往外走。 沈玉桉在后頭叫道:讓程達跟著你。 沈玉桐擺擺手,飛速下樓。 他沒用家里的汽車,自己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直接叫人拉去富民路。 上海灘的夜生活很熱鬧,一路燈火通明。 弄堂里這會兒也正熱鬧著,有人在拉胡琴唱戲,有人在聽留聲機,還有麻將和孩子的啼哭,都是人間煙火。 孟連生亮著燈的小樓,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這片煙火之中。 沈玉桐正要往前走,那小樓的燈忽然滅了,咯吱一聲,孟連生的身影從大門里出來。 他走到門口的汽車旁,拿了鑰匙要開車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將鑰匙抽出來,轉身往弄堂外走去。 沈玉桐在他轉身前,已經隱沒在路邊一輛汽車后,待他越過這輛汽車,才又慢慢挪出來,悄無聲息跟上。 弄堂外對面的街道,停著一排黃包車,孟連生穿過街道,坐上其中一輛,朝夜色霓虹中駛去。 公子,去哪里?沈玉桐隨后也叫了一輛車,人力車夫客客氣氣將毛巾往脖頸一搭,客客氣氣問。 沈玉桐道:跟上前面那輛,別太近了。 車夫了然地誒了一聲,拉起車子,朝快要消失的前車追去。 兩輛車一直隔了幾十米的距離,在十里洋場的繁華夜景里,看不出任何不同尋常,坐在前方的孟連生,自然也不會后腦勺長眼睛,留意到遠遠跟著自己的沈玉桐。 車子轉過兩個街道,燈火輝煌的大世界映入眼簾。 孟連生的車子在大世界門口停下。 沈玉桐見狀,讓叫車夫將車停在街對面。 這會兒大世界正是熱鬧時,門口人來人往,多是晚上來消遣的摩登男女。孟連生站在大世界門外,昂頭望著五光十色的燈牌,仿佛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沈玉桐隔街遙遙望著他,想起之前兩人聊天,說過有時間要一起來大世界看文明戲和雜耍,只是過了這么久,竟然一次沒實現。 他微微瞇起眼睛,只見孟連生站了一會兒,有小貨郎來兜售香煙零食,他隨意拿了兩樣,遞給小孩錢,擺擺手示意不用找零。 須臾,又有一個小乞兒舉著破盆兒湊到他跟前,他也掏出兩枚銅元放進去。 小乞兒多是群體出動,見同伴順利討到錢,便認定這人是個冤大頭,一窩蜂舉著盆兒圍上來。 孟連生既沒躲開也沒嫌惡,而是掏出一把銅元,每個盆里都放上一枚,最后還將剛剛買的零食,分給了這些孩子。 收獲滿滿的小乞兒們,排隊朝他鞠躬感謝,笑笑鬧鬧走了。 怎么看怎么都還是沈玉桐認識的那個孟連生。 孟連生始終沒有進去,等小乞兒散去,又在原地望著燈牌站了會兒,才慢慢轉身離開。 他這回沒再叫黃包車,而是沿街步行。 沈玉桐隔著一段距離跟上他,走了片刻,發覺他是要去附近的立新碼頭。 這會兒的貨運碼頭還很繁忙,到處都是扛著包袱碼頭工人。每路過一個人,孟連生都會主動打招呼,他幾乎記得每一個工人的名字。 一路走進一間倉庫。 小孟,你來了!杜贊領著兩個人迎上來,又往身后一個被綁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指了指,人抓到了。 孟連生點點頭,沉默不言地走過去。 地上那人見狀,連滾帶爬往他腳邊湊:孟老板,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饒我這一回,下半輩子給你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愿。 孟連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你很缺錢?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我家里老母生了重病,每個月得幾塊大洋藥錢續命,還有四個孩子要養活,老婆身子也不好,我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怎么可能去偷煙土。 孟連生若有所思點點頭,抬頭問杜贊:他說的是真的嗎? 杜贊:差不多吧, 孟連生:回頭給他家里送兩百大洋。 地上的男人仿佛是看到救星一樣睜大眼睛,他在立新碼頭干了幾年活,大家都對小孟贊不絕口,看來自己是逃過一劫了。 杜贊皺眉道,小孟,這家伙偷了幾公斤煙土,要是我們就這樣算了,豈不是壞了規矩,其他人有樣學樣,我們倉庫還不得被蛀空? 孟連生抬頭:誰說算了? 剛松一口氣的男人,聞言大驚,趴在地上哭喊著求饒:孟老板饒命! 孟連生退開一步,淡聲道:放心吧,幾斤煙土要不了你的命。又對杜贊吩咐,卸了他的手。 杜贊點頭,朝身后小弟揮揮手。 此時倉庫半掩的門外,沈玉桐正隱沒在夜色中,默默看著里面發生的一切。 因為周圍空無一人,安靜得只剩夜風蟲鳴,男人被砍斷手時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是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他閉眼深呼吸了口氣,讓自己鎮靜片刻,又才緩緩將眼睛睜開。 先是看到地上抽搐著的男人,和一灘漸漸淌開的鮮血。繼而又將目光移上去,落在燈光下孟連生的臉上。 對方正微微低頭看著地上的男人,面容既不暴戾也不殘忍,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仿佛看得并不是一個被他下令砍斷手的人。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才叫沈玉桐五味雜陳。 誰!誰在哪里? 他不愿再看,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大叫一聲,還未反應過來,雙手已經被人鉗住,因為左肩有傷,被人這樣大力一攥,疼得他輕呼出聲。 里面的人聽到動靜,咚咚跑出來。 二二公子!杜贊見到門口的人,大驚失色,反應過來,趕緊揮揮手斥道,干嗎呢?快松手!沒見是沈二公子。 攥住沈玉桐的小嘍啰哪里知道什么沈二公子,但見杜贊這樣語氣,立馬松開了手。沈玉桐皺眉揉了揉左肩,一抬頭,孟連生也已經出來。 二公子,你怎么來了?相較于杜贊的驚訝,他倒還算平靜。 沈玉桐收回肩上的手,無奈地笑了笑:路過這邊,想著你可能在碼頭,就過來看看。說著,又試探般道,有沒有打擾你們做事? 沒有沒有,這里有點亂,我帶二公子去辦公室喝口茶壓壓驚。孟連生說完,吩咐杜贊處理,自己拉著沈玉桐離開。 兩人走到辦公室,孟連生將電燈打開,讓沈玉桐在沙發坐下,拿出一只大瓷缸給他倒了一杯涼茶。 這只杯子沈玉桐之前用過,不算陌生。他捧著杯子喝了口水,大概是茶水清涼,兩口下肚,原本雜亂的情緒,倒真鎮靜了不少。 孟連生在他面前蹲下,昂頭用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望著他。 是不是嚇到二公子了?他低聲問。 要說嚇倒不至于,畢竟前天才看到警察當街對工人開槍,況且先前在奉賢,孟連生還親□□殺了兩個入室歹徒。 只是他隱約意識到,好像有些東西跟自己以為的不一樣。 小孟,我不知道你們立新有什么規矩,但現在是民國了,偷了東西該交給警察,而不是隨便動用私刑。 孟連生輕笑了笑:二公子有所不知,這些規矩都是柏先生當初立下的,下面的人與其說是聽從于我,不如說是聽從規矩,我要是帶頭壞了規矩,立新就該亂了。我是想帶立新改革,變成跟你們沈氏一樣的民族企業,但得一步一步來,現在確實還沒這個條件。 沈玉桐嘆了口氣:但有些事真做不得,你明白嗎小孟。 孟連生在他身旁坐下,身子貼著他道:我明白的二公子,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心中有數。 你真的有數嗎?沈玉桐看著他皺眉問,聽說你現在在為龍震飛辦事? 孟連生微微一愣,繼而又坦誠道:他是警察署長,吩咐我辦事,我沒辦法拒絕。 所以你把工人俱樂部的名單交給龍震飛,還要幫他去抓那兩個工人領袖? 孟連生道:如果不抓到那兩人,這場風波就平息不了,工人繼續罷工游行,南市許多工廠都得受影響。 明明就是一番歪理,但沈玉桐竟然覺得也不算沒道理。 孟連生繼續道:二公子,我也反感龍震飛的做法,但現在時局這么不穩,我得保證立新不倒在我手中,我不能成為第二個李永年,讓柏先生的心血倒在我手里。 不得不說他平時話不多,但講起道理來,又無法讓人反駁。 因為背景不同立場不同,沈玉桐確實不能站在沈家二少的身份,去告訴他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可以養他,給他錢離開立新做自己的事業,但他是個獨立的人,或許也有著自己的理想抱負。 一時間,他心緒煩亂,蹙眉憂心忡忡道:小孟,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我知道二公子是為我好,孟連生確實展眉一笑,伸手親昵的攬住沈玉桐肩膀,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左肩的傷處被碰到,沈玉桐疼得死了一口冷氣。 孟連生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怎么了? 沈玉桐輕輕摸了摸肩膀:受了點傷。 孟連生忙拉開衣領,湊上去看了眼,見到那一大片青紫,驚道:這么嚴重,怎么傷的? 沈玉桐擺擺手,不甚在意:前天路過工人游行,警察鎮壓的時候,把我給誤傷了。 孟連生聞言,蹙起眉頭:你怎么沒跟我說?說罷急忙忙起身,我去給你弄點藥來。 沈玉桐見他這樣擔心自己,心中不免一軟,也暫時忘了自己此行目的,失笑道:已經上過藥了,皮外傷,你別緊張。 孟連生復又坐回遠處,望著他鄭重其事道:現在外面亂得很,你最近別一個人出門。要去我那里的話,先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沈玉桐笑:你去接我?被我大哥他們看到怎么辦? 孟連生道:我把車停在拐彎處,或者我安排人力車夫在你家門外。 沈玉桐好笑地搖搖頭:最近我也忙得很,恐怕不能經常去找你。 孟連生小聲嘟囔:你從前也沒經常來找我。 沈玉桐想著,自己這個愛人做得是不大合格,永遠都是孟連生等著自己去臨幸。 又想,自認很愛孟連生,但如果小孟不再是初識的小孟,變得與上海灘那些心狠手辣的大亨一樣,他還會像這樣愛他嗎? 他沒有答案。 甚至也不愿太多想,怕想多了,就不得不想出一個答案。 他深呼吸了口氣,朝對方笑了笑,吻了上的唇,低喃道:我待會兒還要回家。 心煩意亂不如及時行樂。 * 作者有話要說: 二公子:心慌慌 第62章、第六十二章 小孟的煩惱 杜贊敲門之后,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孟連生和沈玉桐才從屋內走出來。 兩人衣著整齊,面色無常,加之光線暗淡,沈玉桐白皙臉頰上殘留的一點潮紅,并不明顯。 杜贊沒做多想,道:小孟,都處理好了。 行,你們去休息吧,我送二公子回去。 好嘞,二公子慢走。 沈玉桐頷首點點頭。 目送兩人身影沒入碼頭的夜色中,杜贊收回視線,見身邊小弟還呆呆望著,沒好氣地在人腦勺扇了一巴掌:看什么呢? 小弟睜大眼睛感嘆道:原來這就是沈二公子??!我原先總聽人說二公子是上海灘第一美男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杜贊:那當然。 小弟鬼鬼祟祟湊到他跟前道:孟老板和二公子到底什么關系?我怎么感覺 當然是朋友。杜贊踹他一腳,腦子里想什么呢? 小弟咧嘴嘿嘿一笑:我這不是見二公子長得跟神仙下凡似的么? 以為小孟跟你一樣葷素不忌?杜贊朝那兩道已經快要看清的身影瞧了眼,本想再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卻又被一陣夜風吹散。 當初在西康,他雖然沒和沈玉桐有過什么多的交情,但也知道他與孟連生同吃同住三個月。原本是以為朋友落難出手相助,但被小弟這樣一提醒,忽然覺得是有點不對勁。 孟連生確實潔身自好,身邊從來沒一個女人。 但一個男人不好女色,那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