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書迷正在閱讀:死神不可欺、在末日賺錢贖地球[直播]、[綜漫同人]首領宰懷疑情敵是“自己”、[綜漫同人]當團長穿越橫濱、[紅樓同人]我在紅樓考科舉、小殿下她為何如此(NPH)、狗血腦梗筆記(luanlun)、穿越蟲族寵妻無度、[海賊王同人] 四皇紅發的女兒認我當爹很合理吧、老公們都不是人[快穿]
然而孟連生卻面色無常,依舊是一副恭謙的模樣:只要署長大人看得起,我和立新能辦到,我小孟一定竭盡所能。 龍震飛笑問:你就不問,上海灘這么多資歷深的土商,我為何找你小孟? 孟連生說: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小孟的榮幸。 好!我看中的就是你這份真誠。龍震飛朗聲大笑,上海灘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嗎,錯綜復雜,不管是老牌世家還是新晉大亨,多多少少都背靠大樹,至于靠得是哪棵樹,很難看清楚。唯有小孟你的背景最簡單,這就是我要信任你的原因。 孟連生道:多謝署長大人的信任。 龍震飛擺擺手,傾身向前,定定看向他,臉上笑容斂去大半,變成意味深長的似笑非笑: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在我讓你靠上我這棵大樹前,小孟你是不是得先給我一份投名狀? 孟連生道:署長大人放心,我會將立新煙土利潤的七成上交給您。 龍震飛大笑著搖頭:我要讓小孟你給我做事,自然是要你跟我一起賺錢,哪能從你手中要錢。說罷,他將桌上一份報紙翻過來攤開,指著上面的一則新聞標題,王老板,你認得吧? 孟連生目光落他手指下王存志三個大字。 他當然認得這位王老板,上海灘大亨之一,十大土商中排在前三位。王存志主要活躍在英租界,打交道的也多是英國商人,跟立新的業務沒什么沖突。 他今年五十多歲的年紀,為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和各界關系都不錯,經常做善事,有上海灘首善之稱。 他點點頭:我與王老板有過幾面之交。 龍震飛道:王老板與先前的林護軍使,以及江蘇的胡司令關系很密切,他手上的煙土生意,胡司令占了至少三成。雖說林護軍使和胡司令暫時敗走,但他們的兵馬還在,隨時等著反攻。你說這話情況下,王老板會不會誠心服我? 孟連生不置可否。 龍震飛笑著繼續:他服不服我,其實不重要,生意人原本就是墻頭草,誰來了聽誰的,只要不影響他們賺錢就行。但是胡司令在上海的煙土生意,都是通過王老板,我得截斷這條線才行。 孟連生道:我明白署長大人的意思,只是王老板煙土提運的路線跟立新沒交集,他是從英租界走,巡捕房很多他的人,即使是知道他的貨物入港,也很難搶到。 龍震飛笑著搖搖頭:我不是要你去搶他的煙土。說罷,望著他的眼睛,微微一頓,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是要你幫我做掉他。 他說這話時,認真盯著孟連生,想從他表情里看出點什么不同尋常。然而孟連生依舊是很平靜的樣子,既沒看出害怕,也沒看出猶豫,只沉默片刻,便點頭道:署長大人放心,我馬上安排人去辦,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不,龍震飛搖搖頭,要弄死王老板對我來說,跟捏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區別。但我為什么還讓你去做?因為我是淞滬警察署署長,我得要名聲,王老板在上海灘這么有名望,我不能讓這事算在我頭上。而多一個人牽扯進來,就多一分危險。小孟,你明白嗎? 孟連生了然地點頭:我手下人辦事很利落,絕不會走漏風聲。 龍震飛笑說:我說這個份上你還沒明白? 孟連生道:小孟愚鈍,還請署長大人明示。 你是真愚鈍,還是跟我裝糊涂?龍震飛鷹隼般的眼睛,掃了他一眼,然而對方烏沉沉的眸子里,實在是看不出任何假裝。他擺擺手道,罷了,我就直說吧。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所以,我要你親自去辦。 孟連生眉頭微微蹙起。 怎么?不敢?沒親手殺過人?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要在上海灘站穩腳跟,這點事都辦不了,我要如何信任你? 孟連生沉吟片刻,鄭重其事地點頭:署長大人說得對,這件事我會親自去辦。 龍震飛顯然對他的回應很滿意,揚起眉頭愉悅笑開。 他自認對孟連生這類年輕人看得很清,出身寒微,學識淺薄,自然沒多少心機,只要給他好處,就能換得到他的忠誠賣命。而忠誠又恰好他能得到賞識的原因,所以柏清河將立新交給他,這跟他從前軍營中一些年輕軍官相差無幾。 而要讓這些人他沖鋒陷陣,實在是輕而易舉。 他舉起奶白色西洋骨瓷茶杯,朝對方示意: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孟連生微微一笑,雙手捧起被子,恭謙道:小孟一定不辜負署長的信任。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孟:好煩 第59章、第五十九章 不變,才是真的有問題 龍少爺,二公子,今日我做東,千萬不要客氣。 暮色四合,杏花樓二層的包間里,幾個公子哥們圍坐一桌觥籌交錯。說話這人叫顧南鵬,紗廠小開,沈玉桐和龍嘉林中學同窗。在座其他幾位,也都是同學,算起來這是一場同學聚會。 當年,學校的同學大都是富家子弟,這些少爺們在學校各立山頭。沈玉桐作為沈家二公子,才學相貌又是一等一,從小眾星捧月,屬于哪個山頭都想拉攏過來做鎮山之寶的角色。但他在交友上一向奉行的是雨露均沾,跟所有人都關系不錯,但哪個圈子都不會加入,因為實在不太瞧得上這班公子哥。 所以,他算是自己一個山頭,而自己這座山上唯一的同伴,也就是從小死皮賴臉黏著他的龍嘉林。 當年的龍嘉林,雖是世家公子,但家中沒落,有爹沒娘,爹又常年在外。家中傭人照顧不周,人瘦得如麻桿一樣,腦袋上出自老奶媽之手的小分頭,狗啃似的不堪入目。人傻性格慫,年年考倒數,別人朝他說一句重話,就嚇得如鵪鶉,非得躲在沈玉桐身后才行。 也不怪別人瞧不上他,得幸好有沈玉桐護著他,才沒讓他徹底變成一條任人欺負的可憐蟲。當年這些少爺們,對于沈玉桐跟這么個上不得臺面的慫包交好,很是不解。 但現在算是徹底對沈二公子當年的高瞻遠矚拜服得五體投地。 若是能預料到龍家日后能東山再起到這個地步,就算龍嘉林是個真傻子,那也得供起來。 龍嘉林舉起酒杯,與幾個人碰了碰,揚揚下巴道:當初你們幾個小子怎么對我的,我可沒忘記。不過看在你們跟二公子關系不錯的份上,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只要你們以后識相點,小時候那點事,我不會跟你們計較。 顧南鵬笑說:小時候不懂事,多謝龍少爺大人大量。說著豪氣地拍拍胸口,以后龍少爺在上海灘有什么需要,只要我們能辦到的,就是一句話的事。 龍嘉林伸手攬著沈玉桐,朗聲笑道:小鳳,看到沒?世人除了你都是勢利眼,失勢時踩你,得勢時捧你。只有你,真心實意對我。 他說這話,全然不顧其他人的臉面,而且笑得那么爽快,明晃晃就是在故意打這些人的臉。 沈玉桐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一面覺得長大了,越來越像他那狠厲的笑面虎爹,一面又覺得他其實還是從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子,只是從一個可憐蟲變成了惡童。 沈玉桐對龍嘉林的感情是復雜的,他們有著一同長大的情分,即使明白他不再是從前的小龍,也很難真的反感他,因為知道他對自己的真心實意。只是相處起來,總還是有些不舒服。 他的心思有點混亂,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點醉意,明明旁人正在熱鬧地說話,他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一雙眼睛飄向窗外。 他想自己是真的有點醉了,不然為何看到對街窗簾內一道模糊不清身影,都覺得是孟連生。 不由得暗笑自己真的太愛這家伙。 在這浮華的世界里,也許孟連生是留給自己最后的純真赤誠。 龍嘉林還在他耳邊聒噪: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小鳳你沒小時候那樣關心我了。當然,這也不怪你,畢竟我們分開這么多年?,F在我回了上海,以后常常在一起,把這些年的時光都補起來。 他話音剛落,忽然砰的一聲槍響,緊接著街道上像炸鍋一般,尖叫逃竄聲不絕于耳。 屋內的幾人驚得馬上趴去窗邊看情況。 沈玉桐一個人坐在原處未動,但腦子驟然清醒,甚至因為這清醒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很清楚地看到,那兩顆子彈是對街窗簾后那道身影射出。 不知屋內誰叫了一聲:好像是王存志王老板遇刺了。 哎,現在上海灘真是越來越亂了,三天兩頭就有暗殺行刺。尤其是這些做煙土生意的,斗得你死活我,幸好我們家不沾煙土,少賺點錢總比丟了命好。 沈玉桐驀地起身,也不管其他人,跌跌撞撞往外跑。 小鳳!你干嗎呢?龍嘉林在后面叫道。 沈玉桐置若罔聞,一路爬下樓沖到街邊。渾身是血的王存志,正被兩個手下抬上車,地上留下一灘血跡。嚇壞的路人,這會兒正小心翼翼圍在路邊看熱鬧。 沈玉桐站在人群中左顧右盼,越過重重人影,看到遠處街邊,一道熟悉的身影,上了一輛黃包車,很快消失在街頭。 如果剛剛窗戶口的那道暗影,他無法確切分辨,但余暉下坐在黃包車上的背影,他不會認錯。 * 跟龍嘉林和幾個同窗道別后,沈玉桐直接去了孟連生的小樓。 孟連生不在家,這棟小樓又沒有住家的傭人,他一個進了屋內,為自己煮了一壺茶水,去看了會兒露臺的花和星星,又去書房用留聲機聽了幾首西洋曲子。 然而每樁事都干得心不在焉,腦子里都是孟連生。一會兒是傍晚拿到開槍的身影,一會兒這些年他在自己腦中點點滴滴。 掐指一算,從最初那個幫他搶回錢夾的窮苦少年,到現在赫赫有名的孟老板。已經過去快五年。 五年,足夠一個人脫胎換骨,想想龍嘉林從以前的小龍變成現在龍少爺,甚至還沒用到五年。 然而他一遍一遍在腦子里對比現在和初始時的孟連生,除了個子高一點面容成熟一點,無論是溫良恭謙的言談舉止,還是那雙干凈無暇的眼睛,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其實按常理來說,一個人身份地位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又身處立新這樣復雜的環境中,不可能還停留在從前。 不變,才是真的有問題。 他不愿多想,如果上次在鹽廠,他殺兩個入室兇徒,還在情理之中,但如今當街行兇,他實在找不到借口為他辯解。 況且,得什么仇什么怨,還得他這個老板親自動手? 他是不是其實也早成了孫志東那樣的惡徒,只是沒讓自己發現而已? 在滿肚子疑惑和愁腸中,他一直等到臨近凌晨,才聽到門外弄堂響起汽車聲。 孟連生推開門,看到坐在燈光下的沈玉桐,笑問:二公子,你怎么來了?這兩天不是沒空么? 沈玉桐抬頭看向他,他穿著一身卡其色風衣,戴一頂鴨舌帽,是很標準的上海灘摩登青年打扮,也是今天傍晚看到的那身衣著。 是啊,原本是沒空的,小龍回了上海,這兩天中學同窗請客吃酒,連著好幾場。 孟連生將帽子摘下掛在衣架上,朝他走過來,及至人快走近,沈玉桐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但那張俊朗的面頰倒是正常,只眼眸微微有些泛紅。 龍少爺啊孟連生拖著尾音,在他身旁坐下,揉了揉眉心,笑道,同窗聚會好玩嗎? 沈玉桐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淡聲道:談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今天傍晚原本在杏花樓吃飯,吃到一半,樓下街上忽然發生槍擊,弄得我們提前散了場。聽說被刺殺的是王存志王老板,也不知怎么樣了? 孟連生臉上除了一點酒后的倦怠之色,沒有任何異樣,他打了個哈欠,道:今晚喝酒有人說起這事,好像是沒搶救過來。 是嗎?沈玉桐道,雖然我們家跟王老板沒生意往來,不過他在上海灘名聲挺好的,也算是個大聞人,不知誰要殺他? 孟連生不甚在意道:二公子不是說過煙土誤國誤民么?王老板做再多善事,也是傷天害理的土商,得罪的人不曉得多少,發生這種事多正常。 沈玉桐失笑:小孟,你是不是忘了立新也做煙土生意? 孟連生轉頭對上他,彎唇一笑:二公子,我知道你們大鹽商看不上土商,你放心,我也不喜歡大煙,總有一天,我會讓立新干干凈凈抽身出來。 沈玉桐微微一愣:當真? 孟連生用力點頭,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呢喃般道:二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僅要當孟老板,還要當跟二公子一樣堂堂正正的孟老板。 沈玉桐原本還有一肚子話想試探他,好弄清楚傍晚那場刺殺的情況,但此刻又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揉了揉對方的頭,柔聲道:行了,一身酒氣,洗洗睡吧。 孟連生雙手抱緊他的腰:二公子陪我一起。 *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都忘了這文還有強奪情節 馬上了。 第60章、第六十章 罷工游行 翌日清晨,沈玉桐回到沈家花園,父親和大哥正坐在客廳,不知聊著什么。 見他回來,沈玉桉眉頭輕輕蹙了蹙,道:玉桐,最近上海局勢不安穩,你不要到處亂跑了,少跟人喝幾頓酒不是什么大事。 沈玉桐見父兄神色嚴肅,點點頭,走到沙發坐下問:怎么了? 沈玉桉指了指茶幾上的報紙,道:昨天王存志被人當街槍殺,你知道的吧? 沈玉桐拿起報紙掃了眼,大都是王存志遭暗殺的消息,除此之外,還有各界人士登報吊唁,包括新上任的警察署長。 他點點頭道:這事我知道。應該是土商之間的紛爭,跟我們沒關系吧? 沈玉桉蹙眉道:如果只是土商紛爭那倒還好,就怕沒那么簡單。 大哥,什么意思? 沈玉桉還未回答,沈老爺子老神在在先開了口:現在各方軍閥群雄逐鹿,浙江江蘇爭奪上海,就是為了錢。王存志煙土生意,據說江蘇胡司令占了七成。他的死,到底是誰所為,可真不好說。 沈玉桐目光再次落在報紙龍震飛那則吊唁上,如果這事是李司令和龍震飛他們在幕后所為,為什么是孟連生? 是啊,為什么是孟連生? 以他的了解,立新和王存志的生意并沒有沖突,多年來都是相安無事。如果昨日那人真是他,他為什么要做這件事? 沈玉桉接著父親的話道:浙江好像急需軍費,昨日已經給上海華商下達文件,從下個月開始增加一成的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