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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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孟連生對沈玉桐那日早上的反應也就釋懷,甚至還愉悅地彎起嘴角。 * 孟連生是釋懷了,但這廂的沈玉桐還依舊在跟自己過不去。 他始終擔心自己的輕浮,將孟連生帶上歪路。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幸而接下他至少要在自流井待上大半年,有了時間做隔閡,那晚的事應該會在孟連生心中慢慢淡去。 想是這樣想,但心中又不免悵然。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他一回自流井,便一頭扎進先前被打斷的精鹽廠建設中,每日天剛亮就出門,在鹽場待到天黑才回到沈宅。 這日,他照舊是過了戌時才回家。 剛走進大門,老管家就趕緊迎上來道:二公子,你回來了,小孟公子在客廳等你呢。 小孟?沈玉桐微微一愣,又驀地反應過來,拔足疾步往里走,走到大廳,果然見孟連生正坐在桌前,手中握著個青花茶杯,與對面的沈天賜談笑風生。 也不知沈天賜說了什么,叫他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小孟!沈玉桐開口。 孟連生應聲回頭,放下杯子,站起來,客客氣氣道:二公子,你回來了! 沈天賜也站起來笑呵呵道:梧之,你可算是回來了,都不知道小孟等你多久了。 其實也才分開一個禮拜,但沈玉桐卻覺得分開了得有半輩子那樣長。在鹽場忙時沒工夫瞎想,倒是不覺得如何,現下見到人,只覺得心緒一陣翻涌,恨不得上前好好抱一下對方。 不過他理智尚存,知道自己已經做錯一樁事,不能一錯再錯。 于是暗暗深呼吸了口氣,故作輕松地問:小孟,你什么時候到的? 孟連生道:也沒到多久。 沈天賜朗聲笑道:什么沒到多久?小孟傍晚就到了,我本來是要讓人把你從鹽場叫回來,他說不想打擾你做事,非不讓。 沈玉桐望著孟連生,不知該說什么,想了想,又問:你是要回上海了吧?什么時候走? 孟連生點頭:嗯,我們本來沒從自流井走,但我想著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二公子,就繞路過來這邊,讓杜贊大哥先去重慶,我們是后天晚上的船,我明早就得走。 沈玉桐想了想,道:后天晚上的船,不用這么急著走,我讓家里的汽車送你,半天就能到重慶,后天走也不遲。 沈天賜忙不迭附和:對對對,家里有汽車呢,后天早上我讓汽車夫送你去碼頭,明天在我們自流井好好玩一天。 孟連生:那就麻煩二公子和天賜哥了。 他臉上已不見那日早上渴望從自己這里得到答案的表情,看著他的目光是一派干凈與坦然,與從前別無二致,就像是那晚的事從未發生。 倒是讓沈玉桐之前對他的擔心,顯得有些多余。 因為時日已晚,沈天賜見一個舟車勞頓,一個在鹽場勞累一天,便像個善解人意的老大哥一樣,催促兩人早早去休息。 兩人都是從善如流。 翌日,沈玉桐起了個大早,出門往天井一看,孟連生已經在木槿花下伸展胳膊。 二公子,早!他聽到動靜,轉過頭展顏一笑,先打了招呼。 早!沈玉桐朝他走過來,問道,今天想去哪里玩? 孟連生說:我對自流井不熟,二公子安排就好。 沈玉桐點點頭:行。 自流井雖然富庶,但常年的采鹽,近處并無多少風光,而孟連生明早就要啟程,他也不好帶他去遠郊勞累,最終還是跟上回一樣,去鹽場看看鹽工采鹽燒鹵,參觀他們做精鹽的新機器。 到了中午時分,又回長街帶他去酒樓吃鹽幫菜,最后在茶樓聽聽小曲,再看一場地方戲,坐船在釜溪河游了兩圈,便已是暮色四合。 沈玉桐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天是這樣短。 這一日下來,兩人聊美食聊風景,又說川戲與京戲昆腔的區別,聊了自流井的鹽,也說到西康的鴉片,但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誰也沒主動提起那一晚, 此時已是仲秋,今晚恰逢晴朗天,秋風習習,圓月當空,是個月下對飲的好氣氛。 洗漱過后,時日尚早,沈玉桐與孟連生不約而同走到了天井里的石桌。 睡不著?沈玉桐笑問。 孟連生點頭:太早了點。。 是還早。沈玉桐在他對面坐,叫來丫鬟送來一壺花茶,又親自斟了一杯遞到他跟前,這是自己家里曬的菊花茶,晚上喝點這個能助眠。 孟連生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因為還有些燙口,便又放回石桌,垂下眸子小聲開口:二公子,那晚 沈玉桐心頭微微一怔,抬頭看向他。此刻的天井中,只得他們兩人,安靜得能聽到風拂過樹木的聲音。 孟連生抬起手,蹭了蹭鼻子,道:那晚是我冒犯了二公子,我要同二公子道歉。 沈玉桐不料他會這樣講,回過神來,不免更加自責,忙不迭擺手道: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喝醉酒誤事。 孟連生說:那天早上我見你不理我,以為你生我的氣。 沈玉桐哭笑不得:我怎么會生你氣?我只是一時不知該跟你說些什么,畢竟那就是個錯誤。 孟連生抬頭看他,仿佛是不解道:我們那樣是錯誤的嗎? 沈玉桐喝了口清心明目的菊花茶,又暗暗深呼吸了口氣,好整以暇道:小孟,你既然覺得男人去堂子睡女人都不是正派人所為,那就應該明白,我們是朋友,做這樣的事也是錯誤的,這事只能發生在愛人之間。 他望著孟連生純良懵懂的模樣,只覺自己十分道貌岸然。但為了對方好,也只能將這份道貌岸然繼續扮演下去。 見他似乎懂了自己的意思,又乘勝追擊道:你還年輕,應該多認識女孩子,現在是民國,倡導自由戀愛,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到一個喜歡的姑娘。說著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輕笑了下,石頭記里賈寶玉不是說過,女兒是水做的骨rou,男人是泥作的骨rou。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你若是遇到一個喜歡的姑娘,就會懂得寶玉的這番話。 孟連生說:二公子一點也不濁臭。不等沈玉桐回應,他又冷不丁問,那二公子呢? 沈玉桐不明所以。 孟連生:二公子也會認識喜歡的姑娘,然后娶她嗎? 沈玉桐微微一怔,他確實見過不少姑娘,在年少懵懂時,他也曾與美麗的女子約會,用時髦的說法,叫做談戀愛。就像賈寶玉一樣,他覺得女兒是水做的,是世間美好的存在,但他對她們的喜歡,也如水一樣單純,從來沒有任何欲念。 直到去了英吉利,年歲漸長,他才漸漸明白自己對女子單純如水的喜歡,源于何故。 自此之后,他就再沒有接受過女子的示好。 他不是上海灘那些有龍陽之好,旱路水路都能走的公子哥,一面與小倌戲子糾纏不清,一面三妻四妾兒女成群。 這世道中的女子,本就身不由己,他不想去害人。 幸而他一早就知道,父親在幼時給他算過命,說他命里會遇一桃花劫,于是對他到了成親年齡無心娶妻生子反倒不在意,叫他這個光棍兒打得理所當然。 對于七十歲的老父親來說,打光棍兒總比帶個男人回家要正常得多。 他想了想,語焉不詳地回道:這個得看緣分。 孟連生倒是不以為意,又轉而問:那二公子說的自由戀愛是怎樣的? 沈玉桐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在上海灘的話,就是送送小禮物,約約會,去西餐廳吃飯,看看戲和電影,再去游游河逛逛街。 他不說倒好,說完才驚覺,這些事他與孟連生竟然都干過,以至于說著說著,就有些心虛起來。 好在孟連生似乎沒胡思亂想,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如果兩個人隔了距離,不能常常見面呢? 沈玉桐笑說:那當然是互相寫信,你沒見文人墨客談情說愛,最離不得書信。 孟連生彎唇一笑,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孟連生確實是明白了,原來二公子竟是擔心自己還沒碰過女人,就被他帶上歪路。 別說人的七情六欲復雜得很,就是山里的猴子,他也見過有公猴放著一堆母后不騎,專騎公猴的。 他碰沒碰過女人并不重要,因為他就想跟這個人在一起,自打他開始想著那事,唯一想碰的人也只有沈玉桐,跟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說這些,沈玉桐不僅不會相信,還會認為是他引誘了自己,是他把自己帶壞,走上了歪路。 要論起好壞,二公子確實是個冰清玉潔的君子,襟懷坦白的好人,所以才希望自己能走上一條他所認為的正路。 可男歡女愛娶妻生子就是正道么? 男人娶女人,為得是有人cao持家務,生兒育女,伺候爹娘。因為要傳宗接代,生了閨女還不行,非得生兒子,生不出就是七出之罪,生了兒子也不見得好過,最后熬成黃臉婆糟糠妻,新人換舊人。 古往今來,多少女人在男人的這條正道里,倒了大霉? 依他所見,走這條正路的男人,其實壞得很。 他自認自己不算是個壞人,做過的那些事,比起男人走正路害過那么多女人,也實在算不得什么惡事。 他沒打算走沈玉桐口中的正路,不過總算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并決定按著對方想要的方式慢慢來。 他心情豁然開朗,臨別這一晚,心滿意足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清晨,吃過一頓豐盛的早餐,沈玉桐送孟連生出門上車。他一早吩咐廚房給他準備了便于存放的食物,又挑了幾本書讓他在路上打發時間。 鼓囊囊的一個包袱,是他親自裝點打包。 孟連生抱著這個包袱,臉上一直帶笑,是慣有的純良笑容。 二公子,那我走了,我們上海見。 沈玉桐點點頭:出門在外要當心,路上多保重。 說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從衣服里摸出一個小錦囊,又從錦囊里抽出一根紅線,一塊琥珀色的觀音墜子從里面露出來。 前幾天我在鹽井上發現一塊很不錯的鹽晶,拿回來自己刻了一個觀音像,讓寺廟里的主持開了光。鹽區信這個,戴上能保佑平安。 他將鹽晶遞到孟連生跟前。 孟連生睜大眼睛:這是給我的嗎? 沈玉桐笑:希望這個能保佑你平安。 孟連生接過鹽晶雕刻的觀音,晨光之下,這塊琥珀色的鹽晶,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實在是一塊很別致的小玩意。 他小心翼翼撫摸了下,喜滋滋戴上脖頸,低頭看了片刻,才又抬頭,黑眸灼灼地看向對面的人:二公子,我很喜歡。 這可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家伙,沈玉桐心道,他好笑地搖搖頭:就是個小玩意兒,又不值錢。 孟連生道:二公子親手雕刻的鹽晶,比金銀珠寶更值錢。 沈玉桐見他這樣歡喜,有點想揉揉他的頭,但也只是想一想,手還未抬起來邊作罷,他可不能再將他引上偏路。他笑了笑道:行了,趕緊上車吧,路上指不定會耽擱,小心誤了傍晚的船。 孟連生用力點頭,轉身握住車門把,正要拉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頭問道:二公子,我回去后能給你寫信嗎? 可以啊。 孟連生又問:你會回嗎? 當然。 那我每天給你寫一封。 沈玉桐失笑:這樣的話我可能回不過來。 孟連生趕緊改口:那就每個禮拜一封。 好。 就這么說定了。 嗯。 二公子再見。 再見。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孟思維方式跟正常人不大一樣哈。 之前兩人在船上看書時不就說了,觀點清奇但又邏輯自恰,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呢。 所以也不要把他想成什么大野心家,沒有的。 食色,性也,就是他所有不可思議行為的驅動力。 簡單來說他的人生追求就倆吃飽穿暖,日上二公子23333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難以啟齒的占有欲 沈玉桐與孟連生初夏入川,仲秋開啟了接下來一年的離別。 一個月后,沈玉桐收到了孟連生寫來的第一封信,落款時間是在他離開后的第九天,也就是說他抵達上海的當日,就寄來了這封信。只是路遙車馬慢,竟是足足過了大半個月,才到他手中。 薄薄一張信箋紙,內容很簡單,承襲了他平時寡言的風格,無非是報個平安,再同他問好。 這是沈玉桐第一次見到孟連生的字。在自來水筆流行的年代,能看到用小毫寫出的這一筆行書,絕對稱得上賞心悅目。 他自己幼時學過書法,字寫得也不差,但臨了兩年王羲之,最終也只臨出了個四不像。而孟連生這筆行中帶楷的字,遒勁瀟灑,一看就是來自趙孟頫。一個只上過幾年私塾的孩子,竟將趙體學得形神兼備,不能不說是天賦異稟。他再次發覺孟連生是個寶藏,放在舊時,只怕是文能提筆安天下 武能上馬定乾坤的人才。 一封信明明只得寥寥半頁的內容,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為了對得起這筆字,他叫來阿福準備筆墨紙硯,又沐浴焚香,才開始寫回信。 此后每個禮拜,他會收到一封孟連生從上海寄來的信,內容無非是日?,嵤?,最近雨水都不多,天氣又變冷了,吃到什么好吃的。雖然簡單,讀起來卻讓人心神愉悅。愉悅之后,他亦會認真回過去一封,內容自然也是諸如此類。只不過一個說上海,一個說自流井。 偶爾信件遲來兩天,沈玉桐還會親自去郵局查看。 這樣雷打不動的通信頻率,顯然遠遠超過尋常友人。他和龍嘉林也總共就通了兩三封信,龍嘉林那狀如狗爬的字,他看一眼就覺得頭大,更別說認真去回。 他其實明白這樣的區別對待是為何。 他誠心希望孟連生能獲過上世俗的幸福生活,自己卻又無法控制地陷入對他的喜歡。 轉眼已是歲末,因為鹽廠這邊走不開,沈玉桐沒有回上海過年,倒是沈玉桉在正男風月里來了一趟自流井,代表全家上下來看望自家這個小少爺。 原本沈玉桐從西康回了自流井,他就要親自來一趟才放心,只是家業繁冗,父親年邁,他這個頂梁柱根本脫不了身,及至過年,工廠放假停工,他才得空過來一趟,雖然只待了兩日便離開,但這一來一回,也要半個多月。 一番折騰,不過是為了看一眼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