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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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農人的勞作,走到幾個人旁邊,客客氣氣地問:這附近有沒有野碼頭? 有的,你往東走到江邊,再往南走半里地,就能看到一個,沒怎么用了,就偶爾有打漁的用一用。 孟連生道了聲謝,按著他說的方向走去。 雖已仲秋,晌午的日頭依然炙熱,他走到江邊站住。 水面波光粼粼,前方野碼頭一條烏篷船靠在水邊,船頭坐著一個老翁,正叼著一桿旱煙在抽,幾只鷺鷥在水中嬉戲。 這是一條漁船,船夫正是打漁人。 孟連生上前一步,問道:老伯,你這船這兩天能出租嗎?我想從這里運點東西去長江? 老翁抬起眼皮,道:什么時候?白天還是晚上?今晚已經有人包了,你要么現在,要么明日? 孟連生隨口問:今晚幾點被人包了? 老翁答;亥時三刻。 孟連生點頭:行,那我回去確定一下,再來同你商量時間。 老翁見他轉身,沖著他背影高聲道:包一次船一塊大洋,一分都不能少。 孟連生回頭,笑著點頭:嗯,好的。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李思危望著那張純良無辜的笑臉,驀然間明白了什么。 孟連生返回租界,找到孫志東時,對方剛剛吃完午飯,正躺在私人茶館請了采耳師傅給他采耳。 東哥,我有點事想跟你說。孟連生低聲道。 蘇志東耷著眼皮子,慵懶地揮揮手:說罷。 孟連生湊到他耳邊,小聲低語兩句。 孫志東一把將采耳師父推開,驀地豎起身,睜大眼睛看向他:當真? 孟連生道:我也是今天去高昌鎮找老鄉,聽他們聊起這事,幾方的話合計后猜測的,也不敢百分百確定。想著這是大事,就趕緊來告訴你。 確實是大事。孫志東并未計較他這消息的來源,因為消息本身實在是足夠讓他激動萬分,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只要是有丁點的可能,我們也不能錯過,我這就去跟李署長說。 孟連生試探道: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也是。孫志東將采耳師傅趕出去,屋內只留下兩人,他掀起眼皮瞧向一臉忠誠度孟連生,你認為該怎么辦? 孟連生摸了摸耳朵,顯出一些局促和緊張。 孫志東笑:你跟我有什么不敢說的。 孟連生猶疑片刻,道:我是想既然這消息也不是太確定,就先不要告訴署長,以免打草驚蛇,而且萬一是假的,還會惹得署長不高興。但是能偷走軍火的人,想必不是土匪就是大兵,我們自己去,只怕會有危險。東哥您不是和署長身邊那個蘇探長要好么?不如私下告訴他,讓他帶幾個警察一起去。若消息屬實,你既能在警察署那里立功,又多賣一個人情給蘇探長。若是假消息,也沒損失。 孫志東沉吟須臾,又掀起眼皮朝他一笑,一只大手用力拍在他肩膀:小孟,沒想到你看著跟個榆木疙瘩一樣,還有點腦子。說的沒錯,李署長為這事已經大動肝火,我要是給他來個空歡喜,只怕沒好果子吃,我這就去和蘇探長謀商量。 孟連生見他起身,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道:東哥,估計現在很多人都想用這事在李署長那里邀功,我尋思著,咱們在出發前,先別告訴兄弟們真相,免得人多嘴雜走漏風聲,讓別人搶了先。 孫志東笑瞇瞇點頭:沒錯,謹慎是好事,你就先告訴弟兄們,說晚上我帶他們去搶貨。 孟連生彎起嘴角:行。 孫志東帶著杜贊去找蘇探長,留下一串不明就里的兄弟留在茶館。孟連生跟這幾人說,晚上東哥有大活,讓他們留在這里待命。 孫志東這幫手下,對搶貨都興致高昂,因為每干一票都能分到一筆足夠瀟灑快活一陣子的錢,聽到這話,個個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希望自己今晚能被孫志東帶上。 孟連生語焉不詳地說完,便自己回了茶室。 孫志東這間茶館,除了他自己休閑,專門用來和各路大人物談事情,自然網羅各地好茶。 但孫志東不是雅士,并不懂茶,他分不清毛尖和瓜片,也品不出滇紅和川紅,要說他最愛的茶,其實是最不值錢的高末,因為味最濃。 孟連生為自己泡了一壺毛尖,靠在軟塌優哉游哉地品著,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微微瞇起,腦子骨碌碌地打轉。 孫志東接連幾次被李思危截胡,顯然是因為他手下有內鬼。 至于內鬼是誰? 他喝了半杯茶,虛掩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張濃眉小眼的臉,從門縫里擠進來。 小孟。男人低聲喚道。 孟連生原本半瞇著的眼睛睜開,露出他慣有的溫和純良模樣:有事嗎?初禮哥。 張初禮是孫志東手下兄弟之一,但常年不得重用,算是個不得志的兄弟。 他搓著手走進來,道:小孟,你曉得東哥今晚這趟活有多大嗎?說罷,又趕緊補充一句,就是他已經很久沒帶我去干活,我手頭最近有點緊,想看今晚有沒有機會去? 孟連生淡聲道:聽東哥說是趟大活,應該會多帶兩個人,你要是想去,待他回來,我跟他說說。 張初禮雙眼一亮:那真是多謝小孟了。又仿佛似隨口一問,那你曉得去要去哪里嗎? 孟連生亦是不經意地回道:聽說是高昌廟那邊,往南農田的一個野碼頭,船應該是九點四十分左右出發。 那好,待會兒你跟我同東哥說說。男人成功打探到消息,嘴角彎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 孟連生笑著點點頭:行,我會同他說的。 及至暮色四合,孫志東才回來,與他一并前來的,還有便衣的蘇探長和幾個手下。除了杜贊陳勇孟連生,孫志東還多帶了兩人,其中一人便是孟連生推薦的張初禮。 為避免聲勢太浩大,一行人棄了汽車換成兩架馬車,踏著月光朝城南駛去。 小孟,還有多遠? 黑沉沉的夜色中,眼前大片的農田和果園,仿佛一眼望不到頭。孫志東約莫是煙癮發作,吸著鼻子不耐煩問。 孟連生摸出身上的銅懷表,看了時間,離亥時三刻尚差二十多分鐘,距離他說的十點半,更是還有大半個鐘頭,他實在是低估了這伙人的心急,如果現在就趕到野碼頭附近埋伏,必然會和李思危撞上。 他將懷表放回口袋,道:還有一點距離,左邊果園有狗,我們從右邊稻田走。 原本十分鐘的路程,被他帶著繞路,足足用上了二十分鐘。就在孫志東忍不住要再次罵娘時,原本靜謐的夜色忽然響起一陣兵荒馬亂的槍聲。 蘇探長經驗豐富,一聽這聲音,立馬壓低聲嗓音道:快趴下! 于是一行十人,立馬往地上一倒。 警察們訓練有素,孫志東這邊的幾個人,卻是慌不擇路扎進旁邊的草垛里。 * 李思危對自己成功買通孫志東手下做眼線,十分得意。因為這枚不起眼的眼線,他已經順利截了孫志東好幾次胡,落入口袋的大洋,足足有上萬元。 今日若真是一批大貨,想來又夠他帶著兄弟們好好瀟灑一陣子。 搶煙土這事,對他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上海灘的小煙土商,沒人敢與他李思危對著干,只要拔出手\\槍,亮明身份,這些販賣私土的小土商們,立馬老老實實交上來。偶爾遇到個狗急跳墻的,也蹦不出兩尺高,就得在他的子彈下,老老實實趴好。 他帶著兩個兄弟,提前一個鐘頭在野碼頭附近埋伏,死死盯著那只泊在岸邊的漁船。 張初禮的消息果然準確得很,九點四十分,簡直是一分不差,四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抬著兩只大木箱,出現在空無一人的碼頭。 船夫聽到動靜,從烏篷船上跳下來,道:幾位客官來了? 就在四人準備將木箱子抬上船時,等到多時的李思危拔\\出槍,帶著兩個手下沖出去,像往常一樣,囂張大喊道:都給我把箱子放下! 四個人微微一愣,將手舉起來。 李思危不耐煩道:怎么?不認得我順和李思危李爺! 四人沉默不言,只詭異地對視一眼。 李思危還來不及得意,這幾人忽然拔出槍掃射過來。 李大少爺做夢也沒想到,這些土商竟然敢朝他開槍,他反應已經不算慢,在被射中倒地時,也開槍射中對方兩人。 見同伴中槍倒地,對方剩下兩人也不再戀戰,壓低聲音道:趕緊把東西抬上船走。 船夫哪里見過這陣仗,嚇得癱軟在地,但看著指向自己那黑洞洞的槍口,只得連滾帶爬上船。 李思危還想拿起槍射擊,但手上已經使不上一絲力氣,身上中彈的傷處,像是堵不住的泉眼,汩汩往外冒血,在他想明白剛剛發生了何事之前,腦子已經漸漸變得模糊,只剩下對死亡的恐懼。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兩個人男人手忙腳亂將兩木箱運上船,其中一人想起什么似的,折返上岸,將□□上膛,指向地上抽搐的李思危。 李大少爺,對不住了! 李思危驚恐地望著上方黑洞洞槍口,瞳孔猛然緊縮,想要求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的碼頭,忽然又冒出一聲大喝:把槍放下! 男人望著不遠處在夜色下晃動的草木,想來那里藏了不少人。他瞳孔猛然一縮,也不管地上的李思危,折步飛身上船。然而蘇探長和他的手下,已經匍匐往前,噼里啪啦開槍。 只聽噗通兩聲,是人跳入水中的聲音。 蘇探長自認經驗豐富,確定對方沒了動靜,又帶領眾人匍匐了好一陣子,才揮揮手起身貓著身子朝烏篷船走去。 碼頭邊上倒著五人,其中四人已經斷了氣,只剩一人還在低低□□。 蘇探長招呼手下去船上檢查,自己彎下身去看那還有一絲氣的男人,不看不知道,一看簡直是大驚失色:李少爺,怎么是你? 李思危急促地喘著氣,終于艱難地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我! 孫志東也沒想到是李思危,以為他又是來截自己胡,看他這只剩一口氣的模樣,頓覺大快人心,但蘇探長在旁,他也不好表露出自己的幸災樂禍,只故作驚訝道:李大少爺,你怎么弄成這樣? 從船上抬下木箱的大兵,跑來報告:李探長,一箱毛瑟槍一箱彈藥,正是制造局丟失的那批。 那船夫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軍爺,老叟什么都不曉得??! 蘇探長點點頭,對這老翁也沒為難,只揮揮手讓人滾蛋。見李思危情況危險,趕緊吩咐手下:李少爺受了傷,快過來給他止血,送他去醫院。說罷,又搖搖頭嘆息一聲,對地上氣若游絲的人道,李少爺,你說你有這批軍火的消息,怎么不馬上報告我們警署?能從制造局盜走這么大一批軍火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能是你和幾個手下能應付的?都道你年少輕狂,沒想到輕狂成這樣。 已經只剩一口氣的李思危,腦子愈發迷糊。 什么軍火? 什么亡命之徒? 兩個警察簡單給他止了血,在蘇探長的吩咐下,將人送去了高昌廟最近的醫館。 在被抬下馬車時,原本已經昏迷一陣的李思危,在醫館門口昏黃的燈光下,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他對上了一雙烏沉沉,如同稚子般澄凈的黑眸。 他認得這個人。 孟連生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笑。 他的笑容看起來依舊是溫和無害,但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深夜,便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那一刻,原本腦子混沌一片的李思危,忽然有了一瞬間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他想起張初禮在電話里告訴他小孟說東哥晚上九點多要去高昌廟南邊劫一批大貨。 小孟說 李思危望著那張純良無辜的笑臉,驀然間明白了什么。 只是一切已經太晚。 大夫看到幾個拿著槍的人,送過來一個血淋淋的男子,自是不敢耽擱。 但他只是大夫,并不是閻羅判官,已經踏上黃泉路的人,他沒本事救回來。 在這個秋日夜晚的下半夜,上海灘鼎鼎大名的李思危李少爺,死在了城南高昌廟的醫館。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后天晚上更,之后每天會準時更新。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吃船菜 孫志東跟著蘇探長,一直等到李署長和李永年驅車趕來醫館,又親眼看著李思危咽了氣,然后一面對李永年說節哀,一面假惺惺流下了幾滴鱷魚淚,才領著幾個手下回城。 因為太過興奮,那兩滴鱷魚淚,還沒等爬上馬車,便已經隨著他合不攏的嘴角,被夜風吹干。 待馬車拔足行使,孫志東坐在車廂里,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真是老天有眼,李思危竟然死了,死了!他一面笑,一面攬住孟連生的肩膀,小孟,你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孟連生只是笑笑,并不說話。 倒是對面的陳勇,笑著附和道:李思危也是自己找死,能從制造局盜走軍火的人,能是他帶著他那倆歪瓜裂棗手下對付的?在上海灘橫著走慣了,以為誰都會慣著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活該送命。 是的,所有人都以為李思危是不知天高地厚,去攔截被盜軍火而喪了命。 孫志東激動得難以自抑,雙手用力搓了搓臉:不行,這么大喜事,我非得馬上去報告大哥。 李思危的死,對于立新來說,確實是大喜事。馬車里除了神色平靜的孟連生,以及瑟縮在車邊滿心惶恐的張初禮,都恨不得去好好大喝一場慶祝。 只是舟車勞頓大半夜,慶祝自是不急于一時片刻,入了租界,孫志東散了幾人,帶著杜贊和孟連生,直奔柏公館。 柏清河大半夜被喚醒,披著睡袍從樓上下來,一臉惺忪地打著哈欠,問:志東,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 孫志東讓女傭去斟茶倒水,自己湊過去,雙眼灼灼道:大哥,李思危死了。 柏清河在沙發坐下,聽聞這話,微微一愣,仿佛是懷疑自己聽錯一般,抬頭看向他:你說什么? 孫志東親熱地往他身邊一擠,笑吟吟重復:我說李思危死了。 柏清河目光清明些許,沉聲問:怎么回事? 孫志東道:江南制造局前兩日不是丟了一批軍火么?我打聽到消息,說是今晚會從高昌廟南邊的野碼頭運走,就叫上蘇探長一塊去截下來。哪曉得,趕到時,李思危已經先到,他就帶了兩個手下,被人打成篩子,送到就近的醫館,沒過多久就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