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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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連生在柏公館的第一頓早餐,吃了個大飽,然后跟著鐘叔去住宅客廳去同柏清河問安。 柏清河也已用完早餐,正坐在沙發喝咖啡看報紙。他旁邊坐著個高大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抹著發油的分頭,打理得锃亮,長得不算英俊,但很有幾分派頭。 這人正是柏清河心腹,立新二當家孫志東。 他正在同柏清河談碼頭遇刺那事:大哥,查清楚了,這回動手的人就是李永年。你看我們是不是 柏清河眼睛盯著右手中的報紙,左手拿起咖啡呷了一口,頭也不抬道:李永年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擅作主張。 男人訕訕點頭:明白。 柏清河覺察有人過來,放下咖啡杯,轉頭看向孟連生,朝他勾唇輕笑了笑。 孟連生畢恭畢敬道:先生,早上好! 柏清河點點頭:小孟,不用這樣拘謹,柏公館沒那么多規矩。又上下打量他一眼,又關心問,剛來還適應嗎? 孟連生道:嗯,挺好的。 柏清河拍拍旁邊男人的肩膀,道:志東,這就是救我的那個孩子。 孫志東抬頭,眼睛輕飄飄掃了眼孟連生,是個不大上心的眼神,嘴角一勾,戲謔道:原來就是你啊,小兄弟運氣不錯嘛,救了我大哥受一點小傷,換日后吃香喝辣,很劃算。 孟連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訕訕的表情。 柏清河覷一眼孫志東,皺眉冷聲道:少說些渾話,小孟是我救命恩人。又對孟連生說,小孟,這是跟我一起打拼的好兄弟,也是立新的經理,你叫他東哥就行。 東哥。孟連生恭恭敬敬喚了一聲。 孫志東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顯然是沒把這個看著老實巴交的毛頭小子放在心上。 柏清河道:行了志東,你去辦你該辦的事,李永年的事你不用管。 孫志東揚眉一笑,道:好嘞大哥,對了,怎么沒看到子駿?每回我來都躲起來。 柏清河道:你又不是不曉得子駿怕生。 我也不是生人??! 柏清河揮揮手:誰讓你不討小孩子喜歡。 孫志東不以為意地笑了聲,叼上一根煙,雙手插著口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鐘叔走上前道:先生,你看給小孟安排點什么活合適? 柏清河看了眼孟連生的左手臂,因為穿著棉襖,其實看不出所以然,但他見過那手臂上的傷口有多深,這才三天,離痊愈顯然還早著。 他又將目光落在孟連生的面孔,少年神色平靜,依舊是內斂恭順的模樣。 這孩子如今已知道自己身份,卻完全沒有挾恩圖報,分明是本本分分將自己當做柏公館的下人。 柏清河心下感嘆他這份忠厚老實,淡聲道:小孟手上還有傷,不急著給他派活,帶他熟悉一下公館就行。 鐘叔笑呵呵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家里現在也不缺人手。 說罷,便帶著人下去了。 孟連生雖是聽差,但身份到底有些特殊,公館上下對他都十分熱情友善畢竟若是沒有他,柏清河可能已經喪禮命,公館里這些人大致是找不到更好的差事。 加之孟連生張了一張純良無害的標志臉,不善言辭,性格內斂,誰見了都忍不住生出一點憐愛之心。 及至傍晚暮色四合時,他除了認識了公館里二十幾號人,什么都沒做,還收到一堆投喂的吃食。 吃過一頓豐盛晚餐,因著見他已經熟悉,鐘叔也不再管他,放他一個人去花園里休息。 江南連綿許久的陰雨天,今日終于放晴,晚霞鋪了半邊天,愈發顯得柏公館這園子蔥蔥郁郁。幾個食過晚餐的白胖小女傭,因為無事可做,待在花園一角閑聊。 孟連生不好走近,自己待在一處花圃旁發呆。 只是這呆還沒發多久,便覺察身后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一看,卻見一只小腦袋驀地縮回灌木叢。 過了片刻,又小心翼翼探出來,撞到他的目光,再次縮回去。 孟連生想了想,走到旁邊一棵棕樹旁,伸手扯下兩根嫩棕櫚葉,一分鐘后,手上兩只葉子便成了一只活靈活現的螞蚱。 他將螞蚱朝那灌木方向揚了揚,那只小腦袋終于再次探出來,只是粉嫩的一張臉,依舊是怯生生的。 這膽小如鼠的小崽子,正是柏公館的小少爺柏子駿。 孟連生揚起嘴角,對他微微一笑。 他的笑向來人畜無害,且頗有幾分迷惑性,讓人毫不懷疑他是個毫無危險的少年。 柏子駿顯然是因為他這笑卸下心房,猶豫片刻后,仿佛壯了壯膽子,小家伙終于從灌木叢里試探著冒出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一雙眼睛好奇地望著他手中那只草編螞蚱。 孟連生將螞蚱送到他手中。 柏子駿睜大眼睛,露出幾分驚喜,小聲道:給我的嗎? 孟連生點頭。 柏子駿終于卸下心房般笑開,好奇地捧著螞蚱左看右看,又問:你還會做別的嗎? 孟連生點點頭,又摘下幾根嫩棕葉,在柏子駿好奇的目光中,變出了一只靈活的小蛇。 哇!柏子駿驚嘆。 孟連生將小蛇送到他面前,柔聲道:你將手指伸進它的嘴巴。 柏子駿歪頭疑惑地將自己一根白白嫩嫩的食指塞入那小蛇口中,孟連生順勢輕輕一拉,那小蛇嘴巴驟然收緊。 他輕笑道:咬住了! 柏子駿嚇了一跳,趕緊往后抽手,不料越抽反倒越緊。因為很快反應過來,也知道這不是真的小蛇,只覺有趣,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孟哥哥,真好玩兒。小孩稚氣道。 與此同時,正來花園尋人的管家鐘叔,見到不遠處這一大一小其樂融融的場景,不禁詫異地自言自語:真是抬眼打西邊出來了,少爺遇上小孟竟然一點不怕生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孟的新生活 故事的新開始 第14章、第十四章 元宵 轉眼已是歲末,這是沈玉桐回家的第一個新年,沈家十分重視,早早開始準備,從小年前夕上上下下就開始忙碌。 待到大年二十九,沈家來了一位客人,正是原本在豫北的龍嘉林。 龍家在上海是有一套大宅子里,就在法租界,離沈家花園算不上遠。算是龍家的后花園,龍震飛得勢時出去帶兵,失勢時就回來做寓公。 照理說,龍嘉林回上海過年合情合理,只是他沒回自家,直接跑到沈家,宣稱自家太清冷,要來跟沈家人一起過年。 沈行知和沈玉桉對這位龍家少爺不勝其煩多年,但沈家都是體面人,也做不出趕人的惡事,加上龍家今時不同往日,不僅不能趕,還得好生伺候才行。 于是這一年沈家年飯的桌上多了個外人,這外人還不止賴在沈家過除夕春節,一直混吃混喝到正月十五過了元宵,都沒離開的打算。 沈玉桉見這貨日日黏著自家幼弟,背后不知射了不知多少眼刀。幸而沈家房間實在是多,老爺子親自發話怎能讓龍少爺跟玉桐擠一間屋,才勉強打消龍嘉林想跟沈玉桐宿一間房的念頭。 正月十五傍晚,沈家吃過元宵宴。 沈玉桐想著這些年在英吉利,雖然也有華人慶祝傳統節日,但與國內盛況不可同日而語,光是一個城隍廟的燈會,就讓他念過不知多少回。 今年終于回家過春節元宵,城隍廟自然是要去逛一逛的。 原本他是要帶上侄子侄女一同去玩,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沈玉桉總關起房門說龍嘉林壞話,兩個孩子不愿跟龍嘉林相處,最后沈玉桐只能和龍嘉林各自帶一個小廝,坐上黃包車,直奔老城廂。 城隍廟一條街,燈火通明,鑼鼓喧囂,擠滿了來看燈會的人,小吃攤子,變戲法的,各式各樣的燈,魚兒燈,蚌殼燈,龍燈,獅子燈,放眼望去,一片火樹銀花。 大人們無非是來看個熱鬧,只有小孩子是為了玩,對任何小玩意兒興致勃勃。沈玉桐自認是大人,所以夾在人群里十分淡定。倒是龍嘉林,看到什么都好奇,一會兒買份吃食,吃兩口又扔掉,一會兒買個好玩的玩意,拿上片刻不是扔掉,就是塞給隨從。這副做派,倒是跟小時候如出一轍。 哎小鳳,這兒有拉洋片的,先前我只在北京城廟會見過,沒想到咱們上海城隍廟也有,走走走,我們去看看。 那拉洋片的民間藝人,已經開始表演,一個敲鑼打鼓,一個說唱,唱得正是一段《大鬧明月樓》,片箱子前幾個觀眾正興致勃勃趴在片箱子前的圓孔觀看。 龍嘉林眼珠子轉了轉,見沒了位置,眉頭一揚,走上前,直接揪住一個年輕男子的后脖領子,將人從片箱子前拎開。 那人正看在興頭上,猛然間被人打斷,當即昂頭露出一個怒狀,張開嘴巴要罵人。 今日是十五,天上有圓月,地上有明燈,堪稱燈火如晝,隔著一米半米的距離,將人瞧出眉是眉眼是眼,不是問題。 沈玉桐沒料龍嘉林竟當街干出這樣霸道的行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眼見事已發生,正要上前解圍時,發覺面前這一身長跑馬褂,梳一頭油亮亮小分頭的青年,頗有幾分眼熟。 而這男子原本的一張怒容,在對上旁邊高大挺拔的龍嘉林后,先是露出一絲怔忡,繼而又迅速便轉為一個大大的笑,抱拳做了個揖,腆著一臉道:喲原來是龍少爺,好久不見!你要看戲嗎?我這就把位子讓給你! 說到這里,他又看到了龍嘉林身側的沈玉桐,雙眼一亮,也客客氣氣行了個禮道:二公子,聽說你從英吉利學成歸來,我還想著何時去沈家花園登門拜訪,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和龍少爺果然是焦不離孟的好兄弟。 沈玉桐笑著抱拳回禮:吳公子好久不見了。 這位吳公子全名吳豐文,父輩是做酒樓生意的,家中很有幾分闊綽。當年他們在同一所中學念書,吳豐文比他與龍嘉林年長一級,是他們的學長。這人是個典型的紈绔,精通各種吃喝玩樂,學業則是一塌糊涂,在學校里還糾集了幾個與他同樣的紈绔,專門欺負旁人。 鑒于沈玉桐是沈家二少,人緣又極佳,吳豐文之流倒是不敢欺負他,但他身旁的小可憐蟲龍嘉林,則是沒逃過這波紈绔惡少的毒手。 然而風水輪流轉,從前欺負龍嘉林的惡少,眼下被龍嘉林強行霸占位子,一句怨言都不敢有,不僅沒怨言,還卑躬屈膝地討好著。而且看得出來很恐懼不能不恐懼,誰叫當年他欺負過龍少爺,這兩年每回龍嘉林回上海,他都恨不得躲起來,因為一旦撞上總免不了被削一頓。 悔不當初,誰能想到因為大清滅亡失勢的龍家,還能在這個亂世里站起來。 關于龍嘉林這幾年在上海做過什么,沈玉桐自是不知。他原本還想解圍,但見此情形,自然打消了那點念頭。 他對吳豐文沒什么好感,什么因結什么果,現世報罷了。 龍嘉林大喇喇在吳豐文的位置坐好,又轉身對沈玉桐招招手:小鳳,過來??! 說罷,就要推開旁邊那正趴在片箱子看戲的男子。 這男子可是正正經經的陌生人,沈玉桐忙阻止他的動作:我沒什么興趣,你自己看。 龍嘉林倒也沒強求,只瞥了眼猶腆著臉站在身旁的吳豐文,擺擺手道:吳公子,麻煩你給我買一杯甘蔗汁來。 吳豐文仿若受寵若驚一般,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 沈玉桐暗自搖頭,道:小龍,你在這里看著,我隨便轉轉,半個鐘頭后,我們在豫園門口會合。 龍嘉林不情不愿地撇撇嘴,不大愿意與他分開,卻又舍不得面前的拉洋片,只得點頭道:行吧。 看著他一個大腦袋貼在那片箱子前,沈玉桐嘆了口氣,帶著小廝長貴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 小孟哥哥,我還想吃一根畫糖,要小馬的。 人群中,穿一身小馬褂,頭戴一頂瓜皮帽的柏子駿,一手提著一只兔兒燈,一手牽著旁邊一身長袍的孟連生,昂起腦袋問。 他剛剛已經吃過一根鳳凰畫糖,為了鳳凰能大一點,他還讓糖畫師傅給畫了九根尾巴,美名其曰九尾鳳凰。 一根九尾鳳凰吃得一干二凈,此刻嘴角還有亮晶晶的糖漬,但顯然小家伙還沒吃夠。 他膽子小,很少出門,尤其是人多的地方,當然也鮮少吃這些街頭小食,難免新奇。 在柏公館已經兩個月,孟連生很適應,即使傷好了,鐘叔也沒分給他什么事,整日就幫忙剪剪花枝,掃掃落葉。 他人老實又勤快,看到有人需要幫忙,就上去搭手,很得柏公館里的人喜愛。 但要說最喜歡他的,當屬柏家這位小少爺。 柏子駿因為三四歲時被人綁過一次,嚇壞了膽子,平日里見到生人就躲起來,除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一個阿嬤,以及管家鐘叔,對家中其他下人也都不親近。 但是孟連生來了沒幾日,這孩子就成天主動黏著他,以前沒有柏清河帶著,他是斷然不出門的,但如今卻敢與孟連生一起。哪怕是今日城隍廟這樣人來人往的燈會,一開始有些惶恐,走了一會兒就漸漸放松了,只是一直要拉著孟連生的手。 孟連生低頭,在燈火下,看到他亮晶晶的紅嘴唇,輕笑道:你爸爸不是交代過,不能吃太多糖嗎?我們再買點喝的好不好? 柏子駿雖然對畫糖仍舊念念不完,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好吧。 咦?有猴戲。 小孩子總是容易是三心二意,剛剛還對糖畫念念不忘的柏子駿,在看到猴戲攤,立刻被吸引。。 孟連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前方不遠處,有人在耍猴戲,旁邊圍了不少人,一面觀看一面喝彩。 他牽著柏子駿走過去。 因為人多,他讓柏子駿把兔兒燈交給保鏢,自己將小家伙抱起來,好讓他看得清楚。 是兩只一大一小的猴子,穿著前清官服,頭戴緯帽,打扮滑稽,但看著十分聰明,在耍猴人的口令下,又是跳圈又是起舞,然后拿著一只碗,跑到觀眾旁邊要錢。 孟連生笑著從口袋里掏出兩枚銅元,丟進猴兒手中的碗里。 他是很喜歡猴兒的,幼時在老家的山上玩耍,曾經認識過兩只猴子,也是一大一小,一度是他最好的玩伴,后來饑荒來了,那兩只猴兒也不知去了何處。 兩只大小猴兒表演了一會兒,大概是乏了,耍猴人的哨聲已經沒什么用,給吃食也沒什么用。于是耍猴人拿出鞭子,狠狠抽向那懶怠的小猴。 猴子吃了痛,立馬跳起來鉆圈兒,滑稽的模樣引得觀眾哄堂大笑。 而柏子駿卻被耍猴人的動作嚇得捂住眼睛,趴在孟連生耳邊道:小孟哥哥,我怕! 孟連生忙將他的頭抱住,壓在自己肩膀,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微微瞇起。 小猴兒挨了打,端著小碗又來要錢,這回因為要得不夠多,身上又挨了耍猴人的兩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