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書迷正在閱讀:蟲族第一好老公、福氣小娘子、民國之奪玉、死神不可欺、在末日賺錢贖地球[直播]、[綜漫同人]首領宰懷疑情敵是“自己”、[綜漫同人]當團長穿越橫濱、[紅樓同人]我在紅樓考科舉、小殿下她為何如此(NPH)、狗血腦梗筆記(luanlun)
王室貴族,富商平民,賤民奴隸人類所劃分出來如同天塹的階級, 在神看來無非是螞蟻大小的區別吧。 洛荼斯自然不是這么想的,但王女認為她是。 艾琉伊爾不清楚河流女神真正的來處,不會了解洛荼斯成為神之前也是人, 正如她不知道遙遠未來世界的變革。 正因如此,脫離事實真相、努力從神靈角度思考問題的結果,就是思路完全走偏。 我一直都明白, 當我們還在卡迭拉, 您看神廟祭司的表情和看那些雇工的表情沒有不同。艾琉伊爾頓了頓, 就連您教導我的時候,也會無意間表現出來, 所以我一直都明白。 洛荼斯微微坐直,眼中含著的溫和笑意趨于端正:那么, 你是怎么想的? 引導王女認知人人平等這種事, 洛荼斯其實連想都沒想過,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規律,決定思想的是生產力發展,在奴隸制度都沒有廢除的當前,空談平等無異于空中樓閣更何況艾琉伊爾還是王族。 王室的存在,不就是時代光影最鮮明的體現嗎? 她所希望的,僅僅是王女可以無愧于心,拿回本可以屬于她的一切,始終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為未來奠基。 艾琉伊爾很久都沒有說話。 洛荼斯垂眸,剛想道晚安起身離開,就聽對方語氣稀松平常地問:您當初為什么會選擇我? 你覺得呢? 洛荼斯將這個問題拋回去。 讓我來說,就是您看我可愛,見到我第一眼就喜歡我。艾琉伊爾說得毫不猶豫。 此言一出,之前還略顯嚴肅的氣氛就散了個一干二凈,洛荼斯失笑:好吧,的確有這個原因。 艾琉伊爾反倒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利落的回答。 洛荼斯接著道:你可愛,你身負仇恨與責任,你與我有著獨一無二的聯系但最重要的,是你可以。 還有一個與最后一條幾乎等重的理由。 那個握緊雙手立在神像前的年幼王女,仰頭看著她,好像要用燦金色的眸子看進神像的靈魂。 那是一個未來的強者,在人生最脆弱的時候向外發出的求助訊號,是她在剝離不該有的期待和迷茫之前最后的祈愿。 那時候,洛荼斯是很想伸出手的。 而她最終也的確那么做了。 黑羽般的長睫輕垂,遮掩眸中神色,洛荼斯在等待王女提出疑問。 然而,問是問了,卻不是洛荼斯以為會聽到的問題 我與您之間有著獨一無二的聯系是什么意思? 艾琉伊爾神情極力矜持淡然,眸光不受控地亮了起來,如果她真是只貓,現在一定已經貓耳立起,長尾輕晃。 洛荼斯: 說漏嘴了。 神靈移開視線,聲音平穩:艾琉,你頭發干了吧?我該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話音未落,她抽身要退。 身后,艾琉伊爾嘆了口氣。 雙肩一重,柔而彈的覆壓感落在背上。 洛荼斯不自覺頓住腳步,垂下目光,就看到一對修長的小臂自背后伸來,手腕在她身前松松地搭扣在一起。 交疊的指節纖細頎長,指甲橢圓,平整光潔,在細膩勻稱的蜜色指尖生長,像一片片底呈半月的精致水晶。 艾琉的手,真的很漂亮,很適合演奏樂器。 只看這雙手,恐怕沒誰能想到它們最常握的不是筆桿或豎琴,而是凜凜生威的劍與弓。 這個念頭還沒在意識里轉過一輪,洛荼斯便回過神,下意識抬手搭在那兩只交扣的手上。 怎么了? 沒關系,您不用告訴我那個聯系是什么,我只是想確定是不是真的王女環著她頸項的雙臂緊了緊,是不是真的獨一無二? 洛荼斯張了張口。 也許說出來也沒什么,關于那時艾琉的眼淚落在神像上產生的奇特回響,關于那段時間里王女的存在對于神靈脫離束縛有著怎樣的幫助,這本來就是艾琉伊爾有權知道的真相。 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說出來了,然后呢?為什么一個神靈會被困在石像里,曾經為了取信于敏感的小王女隨口而出的忽悠,又該怎么解釋? 盡管不含惡意,但這種忽悠也是欺騙,是謊言。 那時的洛荼斯,遠遠想不到會與艾琉伊爾建立這樣親密的聯系,她只以為會是靜靜看著,像任何傳說故事里可以幫助凡人建立偉業的神祇那樣 洛荼斯閉上眼,點了點頭,給出肯定的答復。 艾琉伊爾輕聲說:太好了。 她著自己的右上臂,偏著頭,呼吸間全是神靈發絲與皮膚隱隱透出的香氣,心里無比安定。 神靈說她是特殊的,這很好但還不夠,因為這份情感是否穩定,她不能確認。 可是聯系,真實存在的聯系不會被抹除,更何況這是獨屬于自己與洛荼斯之間,別無他物的關系。 洛荼斯,我回答您之前的問題。 我是怎么想的,其實并不重要,那些貧民和奴隸也不會在乎,他們想要的是好好活著,擁有足夠的衣食,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屋。 洛荼斯下意識想回首,卻被身后的人抬手貼在臉側,輕柔地阻礙了動作。 很抱歉,我可以將他們視作一樣的人,卻不可能平等相待,不止是這些人,還有更多作為王,便意味著高居于眾人之上,我可以對所有人親和,卻不能平視任何人。 但是,我會看到他們。 看到他們的苦難,了解他們的辛酸。 這條路注定艱險,但她會是贏到最后的人,到那時,無論多么光鮮的表象也無法蒙蔽年輕女王的眼睛。 不僅是貧民奴隸,還有一切愿意支持我的人。我憑借他們的信賴獲得更多力量,他們相信我能比霍斯特做得好,就回報給他們更好的生活。這是我與民眾立下的契約。 最后一句話擦著耳邊,低低回響。 我會讓索蘭契亞比父王、比歷任先王在時都更好。 您的選擇不會有錯。 話音落下,艾琉伊爾松開了環著神靈的手臂,直起腰。 她忽然注意到,洛荼斯垂在身后的頭發被她剛才的舉動弄得有些亂。 王女嘴唇抿起,抬起手指細致地將那些發絲撥弄理順。 由于常年訓練弓術與劍術,艾琉伊爾指腹早就磨出一層薄薄的繭,一下又一下拂過后頸和肩膀,觸感因此而變得鮮明。 洛荼斯脫口而出:不用了,我自己來。 都快好了,就算您覺得癢,也忍耐一下吧。艾琉伊爾說。 不是癢其實只是幫忙理頭發而已,這種碰觸也很正常,但洛荼斯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她沒有察覺,那點凌亂早就被理順了。 艾琉伊爾用指腹輕緩地梳理著洛荼斯的長發,說是梳理,用撫摸或許更恰當些。 發絲分別攏到兩邊,撥弄到前面,隨之露出神靈的后頸。 與王女本身、與索蘭契亞大部分居民對比都顯得過于白皙的膚色,好像前天才下過一場的新雪,牢牢吸引住艾琉伊爾的視線。 她只猶豫了一瞬,便很注意地屏住呼吸,垂首用唇瓣在洛荼斯頸后那處、再往下就是一小節微凸骨骼的地方,極輕極快地掠了一下。 這個動作做得過于自然,抬首之后的神情也毫無異樣。 晚安,洛荼斯。 王女對著神靈輕輕一笑。 晚安早點睡,要看書也別超過四時。 洛荼斯關上了門,卻沒有立刻離開。 她背靠門扉,面對著走廊另一側敞開一扇的拱窗,月光如銀流瀉,落在微微抬起的藍色眼眸里。 或許還有些淺薄,或許還需要更深的思索。 但即便沒有王城中深受看重的智者啟蒙,沒有浸yin官場多年的大宰相教導,王女也終究會走上不比任何人差的道路。 如果沒有如果,是必然,她必然會是一位很好的王。 在沒有自己參與的那段歷史中,艾琉伊爾會被后世追奉為無冕的女王,當然不只是因為她戰功累累。 一個單純領兵作戰的統帥,后人只會將其列為名將。 只有愿意、足以承擔為王之責的王女,才會在離去之后,由人們自發的口口相傳為她加冕。 如果那段詩歌里的她能活下來 從那段已經注定不會重演的歷史中醒過神,洛荼斯轉身朝隔壁自己暫住的房間走去,同時下意識抬手,碰了碰頸后。 剛才最后傳來的觸感,顯然不太像手指。 可不是指尖又能是什么呢?錯覺吧。 在這座城市進行短暫的停留之后,商隊再次啟程,前往下一個交易點。 這時,他們距離王城已經不算很遠了,沿途的風俗習慣也開始漸漸與王城接近,對于九歲就被迫離開阿赫特的王女而言,顯得陌生又熟悉。 越接近王城,對王女漠然以待的城主就越多。 艾琉伊爾的記憶力很好,所以她能發覺,不少城池的城主都與數年前并非同一人,換成了更年輕的一輩,大概也更聽從霍斯特的命令。 九年時間。 不僅艾琉伊爾在邊境逐漸成長,掌控了自己的勢力,霍斯特這一支的王室旁系也趁著這段時日,在王城扎下了根。 * 作者有話要說: 2612:不能平視任何人,反正洛荼斯不是人。 大家520和521快樂 周五這天評論的小可愛都發紅包哦,愛你們! 第068章 行宮 十二月末, 凜風呼嘯。 鵝毛大的雪片漫天卷地,紛紛揚揚,在入城的大道上積了厚厚一層純白鋪蓋。 王女漆黑的長靴踩在雪面, 縱使步履輕盈,也還是發出了細微的沙沙聲, 這點聲響混入身后親衛與車馬的前行動靜里, 并不明顯。 能開在主街道的商鋪都比較體面光鮮,但在這樣的大雪天, 沒幾家愿意大開店門,更何況也不會有多少人光顧。 接近一年中的末尾,種植放牧建筑活動基本停歇,這樣的天氣,城民多半縮在燃燒著爐火的溫暖家里, 誰會出來買東西? 同理,街上幾乎不見行人。 遠道而來的商隊踏過安靜的街道,向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洛荼斯和王女兩人一入城門就下了馬車, 此時正不緊不慢地走在隊列最前方,于尚無人經過的空白雪地留下腳印。 洛荼斯身披白色皮毛斗篷,從兜帽邊緣探出視線, 看向艾琉伊爾。 王女也戴著兜帽, 卻沒有擋住前額, 她微側著臉,目光從落滿雪花的街邊商鋪掠過, 眼底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洛荼斯覺得應該說些什么,輕聲道:看樣子, 你以前來過這里。 艾琉伊爾點了點頭:在我七歲的時候, 跟著父王到這里巡視, 當時也是冬天。 這是距離阿赫特最近的一座主城,出了后城門再往東行進,就將進入王城的直轄地域,比任何一座主城的管轄范圍都要寬廣,是索蘭契亞這個國度王權的中心。 艾琉伊爾記得這里的城主,是一位寬厚和藹的老人,曾經擔任父王的老師。 他們在院子里看著雪景,談論城池要務,母后帶著她坐在會客廳,與年邁的城主夫人閑聊。 但王女沒有坐多久,中規中距地向母親行禮說明,便蹬著小牛皮靴一路跑到院中,認真聽兩位長輩交談。 父王無可奈何:外面這么冷,跑出來做什么,你能聽懂嗎? 王女就道:父王接著說,說完再問我,就知道我能不能聽懂了。 老城主慈眉善目地笑道:小殿下這么聰明,就算聽不懂,也能復述出來,對不對? 王女睜大了金眸,貓一樣的眼尾挑起:我才不會復述,我可以理解。 這話把兩人都逗笑了,王女不明所以,就聽老城主搖著頭道:殿下啊,很多事情不是聽了就能理解的,哪怕你再聰明,也要先有過經歷,否則就是空談。 那我就先經歷一遍,再回來對父王講。 王女很有自信。 老城主笑而不語,又問先王:陛下,不如讓小殿下跟著我學,我這把年紀,總還來得及再教一個學生。 這會不會不太方便? 怎么會?歷史上不是沒有輔佐王的王女,能在回歸埃穆特神的懷抱之前教導殿下,說不定是我能為索蘭契亞做的最后一件事。 先王:恐怕不行,艾琉前幾天還說要上戰場,我看她是想參軍做統領呢。 他攤開手,似有不贊同。 王女則說:為什么不能兩樣都學?我現在就既練弓箭,又學天文數法,也沒什么難的嘛。 先王好氣又好笑:這怎么能一樣 老城主卻沒有把這當成孩子的戲言,他蹲下來,平視年幼的王女,鄭重其事道:等過兩年,如果您還是覺得一起學不難,就讓陛下送您過來吧。 到那時,我必然會將一生所學都教給您。 同樣的風雪,卻已經看不到當年熟悉的親人。 時光一晃而過,父王母后的音容笑貌已然凝固,老城主的臉也早已模糊不清,唯有這些對話還留在回憶里。 當年,王女并沒有等到跟隨老城主學習的機會,兩年之期還沒到,她就被新王一道意旨派往了卡迭拉神廟。 艾琉伊爾講述過往的聲音很平淡,壓得極低,只有洛荼斯才能聽到。 她垂著的眼睫上掛住剔透的雪花,六角分明,不過一呼吸的功夫就化成細小水滴,在長睫邊緣將墜未墜。 驀地,洛荼斯想起來到這座城之前搜集起來的情報。 之前擔任城主的老者在八年前病逝,由于老城主生前沒有子女,這座主城的歸屬權被霍斯特交給了一名王室旁系。 說是病逝,但真相究竟如何,經歷過當年變動的人都有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