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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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索蘭契亞行軍歸來的慣例,只要是打了勝仗,統領凱旋時就會提前從戰利品中挑出一樣輕巧的小東西,拋向迎接隊伍的人群。 誰能接到這個戰利品,誰就能接到勝利的好運氣。 拋出金羽毛后,艾琉伊爾沒再關注道路兩旁爭搶的情況,帶領身后的騎兵回營。 你別動,今天這個肯定是我的! 傻子才不動哎喲,哪個背后使壞的在懟我? 士兵們像是觀賞池塘里的金魚搶食一樣搶奪著戰利品,直到有人發現不對勁,搶著搶著,東西怎么沒了? 是哪個眼疾手快的家伙,渾水摸魚抓了羽毛就溜得不見蹤影? 另一邊,洛荼斯轉了轉羽毛柄,慢悠悠地綴在騎隊末尾。 她遙望隊首的艾琉伊爾,越看越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錯過了什么關鍵的時期。 身體相貌的變化都在其次,氣質上的改變才更明顯,如果說以前的王女還是只可以完美偽裝貓貓的狼崽,現在就已經轉變成了完全的頂尖捕食者。 修長,矯健,柔韌,敏銳。 血與鐵戈的氣息縈繞不散,不難想象,她會是戰場上無法撼動的女武神。 可洛荼斯看著她,眼前卻還是不自覺浮現出小王女歪著頭略帶狡黠笑意的模樣。 艾琉伊爾下了馬,快步走到最大的營帳中,那是軍中將領商量戰事的地方。 進去沒多久,她便邁步出來,揮手示意騎隊解散,各回各帳好好休整。 王女則回到住了四年的地方。 以她在軍中的地位,早就可以丟下這頂矮小簡單的營帳,換成更高大舒適的帳篷,只是她始終沒有換。 士兵們均非常感動,覺得王女殿下和下級士兵住一樣的帳篷,吃一樣的軍糧,真正做到了同甘共苦,因此對她更為推崇。 只有艾琉伊爾才清楚,自己是為什么保留這頂小帳篷,每逢夜深人靜躺在里面的時候,她又在想些什么。 三年。 第一年,是在無盡的惶惑中度過。 王女一向果決,明確,只要有一個目標,野心和力量就會促使她一步步達成所愿,但面對避無可避得出的結論,她悲哀地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戀慕同性不算什么,艾琉伊爾九歲起就在思考該如何戰勝叔父奪回王位了,還在乎自己喜歡的是不是女人? 問題是,出現在王女情竇初開夢里的根本就不是普通女人,而是護佑她長大的神靈。 與虔誠相悖的感情,不應該存在的感情。 究竟是什么,依賴,信仰,崇拜,孺慕,憧憬,迷戀還是全部都有? 這些疑惑還沒有得出定論,更大的恐懼就如同海潮般淹沒了她。 洛荼斯的離開,真的只是因為神國出事嗎? 會不會她已經被看穿了,那些在王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時難以抑制的臉紅、羞澀、欲蓋彌彰的慌亂,是不是已經被神靈知曉了背后的含義,洛荼斯終于覺得無法忍受,才找了個借口離她遠遠的? 第二年,是在忐忑的等待中度過。 這一年薩努爾人忽然猖獗,戰事頻發,艾琉伊爾借戰爭麻痹情感,敵人的鮮血是無望等待中最好的麻醉劑。 她戰功高筑,回首全是手下人和薩努爾族的殘骸,血浸泡了每一步石階,凝結成原本只有統帥才有資格披掛的黑紅披風。 第三年,是在期待燃盡的麻木中度過。 有一回王女受了重傷,箭矢貫穿胸口,離心臟還有一段距離,卻給人瀕死的錯覺。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神靈也沒有出現。 您不是在看著我嗎? 直到現在,艾琉伊爾已經不再奢望洛荼斯會回來,她并不怨恨。 畢竟動了不敬念頭的是她自己,神靈察覺后只是默默離開,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理智在這樣告誡,可心底卻始終反復糾纏著質問,翻滾不休地詰問。 為什么拋下我? 如果她有追上神靈的能力就好了。 如果洛荼斯不是無法追逐的神靈就好了。 艾琉伊爾將念頭壓下,面無表情地走進帳篷,一抬眼,神情倏然頓住。 黑發藍眸的年輕女人坐在床鋪邊,手里拿著根金羽毛,沖她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 作者有話要說: 2612(凄涼):完了,洛荼斯肯定早就發現了。 洛荼斯(欣慰且悵然):啊,我家孩子長大啦。 第030章 如蛇蟄伏 洛荼斯比王女早一步進了營帳, 剛變幻出化身的模樣坐好,帳簾便被后者掀起,露出那張漂亮但冷漠的臉。 洛荼斯望著她, 一時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涌了上來,抿唇將過于明顯的笑意壓下, 只淺淺一笑:我回來了, 艾琉。 艾琉伊爾僵直在原地,神情空白, 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這么愣住的模樣讓她的面容少了幾分之前的冷峻,又和小時候一樣像貓了,還是睜圓了眼呆立不動的貓,耳朵都豎立起來。 洛荼斯頓時有了實感,起身上前。 艾琉伊爾卻好像嚇了一跳, 后退半步,謹慎地觀察片刻,遲疑道:洛荼斯? 三年不見, 連我化身的樣子都不記得了嗎?洛荼斯失笑。 不是!艾琉伊爾下意識提高聲音,又陡然低了下去,怎么可能 王女向前邁了兩步, 感覺輕飄飄的, 如在夢中, 直到和洛荼斯面對面,近在咫尺。 她執起神靈的手腕, 確認一般微微用力,呢喃道:你怎么會來。 這句話讓伊祿河女神略感疑惑, 以至于都沒注意王女用的并非敬稱, 溫和道:神國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我當然要回到你身邊。 我還以為艾琉伊爾頓了頓,想起什么似的咽下后半句話,閉口不言,只緊抓著細腕不愿放開。 她抬起眸子,自上而下、貪婪而克制地描摹洛荼斯的眉眼,淡色的唇,瑩白如初雪的頸項,正如神靈的信使那樣優雅纖細。 隨后王女微垂下頭,細碎的額發擋住變換不定的眼神。 真的是洛荼斯。 艾琉伊爾反應極快,瞬間明白她之前都想錯了,河流的女神還會回來,就說明自己的不敬念頭并未被發覺,否則對方沒必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來哄人。 如果是這樣,既然是這樣 王女忽然眨了眨眼,完全不用醞釀情緒,水汽便在金眸中彌漫開,極快地匯聚成淚珠,大顆大顆不受控制地奪目而出。 她就這么一聲不吭地掉著眼淚,像個受了委屈的孩童,讓洛荼斯心里一緊。 即便是在王女真正的童年時期,都沒見她哭得這么厲害過,洛荼斯感到無措,剛要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就被緊緊抱住了。 修長的蜜色手臂環過她的后頸,幾乎沒有一點縫隙地貼合,另一只手則放在肩后,指尖因用力而稍微陷入,連那里的衣料都被揪起了一小塊。 這個擁抱緊密得過了頭,艾琉伊爾將臉埋在神靈的肩窩,小聲地反復抽泣道:您怎么去了這么久,你怎么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還以為 洛荼斯立刻心中一疼,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撫。 艾琉伊爾抬起頭,松開揪著神靈衣服的那只手,重新拉過洛荼斯的手腕,側著臉久久地將唇瓣印在她手背上。 她的神情混雜著委屈與信慕,眼淚還在安靜地掉個不停,仿佛借此彰顯虔誠,絲毫不在意一邊環抱著神靈的脖子、一邊行吻手禮的舉動有多不倫不類。 過了一會兒,王女的情緒才像是漸漸平復了,好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行動頗為失禮,立刻放下了手,替洛荼斯整理被蹭亂的衣服。 不整理還好,一低頭就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戎裝,胸前的金屬護心鏡冰冷而堅硬,可以想象被她緊擁著的人不會舒服到哪里去。 艾琉伊爾咬住下唇: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洛荼斯搖搖頭,不自覺想抬手摸摸王女的頭發:該道歉的是我,抱歉,離開這么久。 小王女雙眸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不對,現在再加小這個形容已經不合適了。 洛荼斯自己的身高就有一百七十公分,而眼前的少女比她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常年的訓練與戰斗讓她的身形緊實優美,窈窕有致,不難看出這具身軀蘊藏的強大力量。 無論如何,此時的艾琉伊爾都不能被視作孩子了。 抬起的手稍作遲疑,就被艾琉伊爾牽引著放到自己頭頂,她主動輕蹭了蹭,然后不動了,就那么用猶帶著濕潤水意的眼睛看著洛荼斯。 沒有任何人能拒絕這樣的專注目光,洛荼斯本來就發軟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涂,完全沒辦法像王女小時候那樣毫無心理負擔地忽悠人,于是輕聲解釋道: 這次是為了解決我自身的一些問題,所以才不得不回歸神國,在那里,我沉睡了三年。 艾琉伊爾微微睜大眼:沉睡?也就是說,您其實沒有看到我這邊的情況,是嗎? 洛荼斯有點心虛,坦誠道:在回去之前,我也沒料到這次會陷入沉睡,原本以為至少能看著你成長,結果 沒什么,我反而松了口氣呢。 艾琉伊爾笑了笑,這三年來,她不希望被神靈看到的表現也不少。 只是,想起曾經重傷后的瀕死體驗,那種一遍遍呼喚神靈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哀傷和不甘,王女不禁垂下眼,暗笑自己實在想太多。 整件事其實很簡單,就是神靈暫時離開處理自己的事,沒有關注信徒這邊的情況而已,三年時光對她來說漫長而痛苦,可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會覺得這有什么。 心智不堅定者倒是可能在重傷后對守護神心生怨懟,埋怨為什么神靈不時時刻刻跟著保護他,但艾琉伊爾不是那樣的人,她經受的所有折磨,歸根到底,無非是因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罷了。 看到王女怔怔的,洛荼斯補充道:不過祭典舉辦時我還沒入睡,你表現得非常出色,艾琉。還有那些對著神像的碎碎念 那時候您也在聽?艾琉伊爾好像想到了什么,臉色一紅,我表現得那么黏人,您不會在神國笑話我吧。 怎么會,明明特別可愛。洛荼斯笑吟吟道。 艾琉伊爾嘀咕:果然是在笑話我。 幾句調侃下來,氣氛輕松不少,也將她們從重逢的各種復雜情緒之中稍微帶出來一些。 營帳之外,天色已然昏暗。 艾琉伊爾掀開簾子看了看,回頭說道:該準備就寢了,您等一等,我去打水。 軍營的條件不比城池之中優越,無法每天洗浴,只能每晚打水回來浸濕毛巾,簡單擦洗身體、清洗頭發,等到統一的休息日再到不遠處的溪流中洗個澡。 艾琉伊爾早已習慣了這種模式,別說是只能每晚擦洗了,行軍途中沒有水源,幾天下來灰頭土臉都是常事。 但她一向愛干凈,如果有條件,總歸還是睡前洗浴更舒服些。 洛荼斯若有所思道:想不想嘗試一下新的洗浴方式? 艾琉伊爾停了停:什么? 洛荼斯微微一笑,抬手向營帳里唯一一處空地點了點,就見一團足有大半人高的清水在那里凝聚成形,好像被無形的大木桶盛著一般,凝而不散,像極了透明果凍。 并沒有見過果凍類膠體的艾琉伊爾: 這有點超出她的認知范疇。 洛荼斯輕笑道:可以把它當成浴桶來用,不會溢出來的。 艾琉伊爾看了看水團,再看看洛荼斯,驀然彎起唇角:好啊。 話音未落,她便開始卸去身上的衣物。 金屬護甲被隨意丟到一旁,接著是皮制的黑色內甲,直到指尖撥開里面的搭扣,白衣散開。 洛荼斯起初沒反應過來,畢竟當初的小王女,連在神廟里換衣服都要特地跑到神像背后,誰知道她如今會一言不合就當著她的面開脫? 正要轉身,洛荼斯的目光卻忽然凝住了。 散落的衣物之下,并不是袒露的蜜色肌膚或者女人們常穿的小衣,兩指寬的白色布條一道道繞過胸口,將那里緊緊纏縛住。 洛荼斯眸光一掃,便看到王女裸露的肩膀、腰腹處還有細小的傷痕,都是不會留下永久印記的輕傷,但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還有那些白布。 洛荼斯不由自主地問:你受傷了? 您是說這根布條?艾琉伊爾稍一低頭,恍然道,沒有受傷,只是這里發育之后不方便射箭,上戰場之前會束起來。 洛荼斯蹙眉,艾琉伊爾接著道:您想接著看嗎? 說著,一只手已經解開了白布。 洛荼斯轉身走出營帳:你先洗,我出去看看。 艾琉伊爾望著帳簾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了,她松開擋著胸口的手。 在右邊鎖骨下方,赫然是一道箭傷留下的疤痕,面積不大,但仍然顯得有些猙獰。 果然還是不想讓洛荼斯看到這個。 艾琉伊爾想,不甚在意地碰了下傷疤,才試探性地向漂浮的水團伸出手。 指尖觸及水體,是溫熱的,很適合沐浴的溫度。 當洛荼斯重新進來時,艾琉伊爾已經穿好了寢衣,正對著稍有些渾濁的水團發呆。 神靈隨意動了動手指,水團便忽然縮小成手掌大小的水球,自行飛出營帳,不知道澆在了哪里的樹根下。 艾琉伊爾一見洛荼斯,沉默兩秒,就開始滿帳篷找擦頭發的布巾。 洛荼斯哭笑不得:還是沒改掉這個毛??? 艾琉伊爾小聲辯解:您再晚進來一分鐘,我就已經在擦頭發了。 洛荼斯嘆氣,將手掌覆在王女頭頂,掌心下的頭發立刻失去了多余的水分,濕漉漉搭在肩上的發絲也重新成為涼滑干爽的絲綢。 不動用能力還好,這么一用,艾琉伊爾聯想到神靈曾經是怎么讓小金雕羽毛變干的,慢慢睜大眼:您之前怎么不對我用這招? 洛荼斯肅穆道:現在是睡覺時間。 艾琉伊爾盯著她,默默無言。 轉移話題也太明顯了吧。 當晚,一人一神并肩躺在營帳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