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尊不太對勁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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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妖等待的就是這樣的時機。 一旦內心動搖,殺禍也會臨頭。 客棧很快便到了。 掌柜的正在敲著算盤,見伙計把人引來了,喜上眉梢:“正好還有三間上房,三位客官一人一間吧?” 楚照流笑吟吟的,搖搖扇子:“不,我們三人一間?!?/br> 掌柜吃驚:“一間屋子一張床,三位要睡一間?” “這不是囊中羞澀嘛?!?/br> 掌柜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不情不愿地給三人登記,遞出牌子,楚照流轉身的時候,還聽到掌柜低低地罵了句“穿得光鮮亮麗的,還以為多有錢呢,窮酸鬼”。 楚照流一時無語。 惑妖,你這幻境,搞得是不是真實過頭了。 往樓上走時,客棧大堂中的客人正在討論著什么,其中一人聲音頗大,傳到這邊來: “……陛下聽大國師的,竟然下令絞殺了所有姓殷的,挫骨揚灰!” 曇鳶倏地望過去。 楚照流眉間略挑,按住他的肩:“別聽,別看?!?/br> 三人上樓進了房間,門一關,曇鳶忍不住問:“這……” 楚照流姿態閑適地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你沒聽伙計說的么,最近城中有慶典,應當有許多人來圍觀,按照正常情況,這種時候,客棧房間極為搶手,何須拉客?掌柜的張口就說還剩三間上房,既然生意火爆,怎的還能剩下三間上房?能有間柴房都不錯了?!?/br> 曇鳶心中還有疑惑,便坦蕩地問了出來:“既然惑妖特地引我們過來,必有陰謀,我們為何還要順著她來?” 楚照流摸了摸下巴。 曇鳶涉世不深,這一點,好,也是不好。 他佛心圓滿,但未歷世事,或許是最難攻陷、也最好攻陷的對象。 “當然要來,”謝酩神色不變,一把奪走了楚照流把玩來把玩去、似乎很想倒進嘴里試試味道的茶水,重重往桌上一擱,“惑妖現身,幻境就能破?!?/br> 曇鳶感嘆:“是貧僧愚鈍了?!?/br> 一般人要是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都是避開危險。 但不說這幻境在惑妖的掌控之中,隨時都有危險,就算能避開危險,難道就要陪著惑妖,干耗在幻境中不出去了? 他們三人,一個是當世難尋敵手的劍尊,一個是天生佛骨萬鬼皆懼的佛子,楚照流雖然看起來不怎么靠譜,也是個符法陣法大家。 不敢和他們硬碰硬、該躲著的,是惑妖才對。 楚照流被搶了東西,無聊地往身后一靠,閑不住似的,把玩手中的扇子:“天色要暗了,惑妖八成會有動作,等著吧?!?/br> 曇鳶點了點頭,斟酌著道:“方才進城時,貧僧有注意到周邊布置的大陣,照流所說的佛宗鎮邪大陣,其實不足以壓制此地的怨氣,恐怕城中另有至圣至純之物與陣法相輔相成,惑妖的幻境想必依托舊都而生,若能找到那物,不失為另一種破局之法?!?/br> 謝酩頷首:“也可行?!?/br> 曇鳶看他開口時語氣還挺平和,繼續道:“等破除幻境,對于此地的萬千冤魂,謝施主認為何解?” 謝酩眉宇間浮著淡淡冷意,言簡意賅:“盡數誅滅?!?/br> 曇鳶面色瞬變:“謝施主是否有點過于冷血無情了?!?/br> 謝酩一如一捧高山雪,眉峰不動,唇畔似有諷意:“曇鳶大師,你度得了十人、百人、千人,但你度不了數十萬人?!?/br> 這些冤魂已是厲鬼,放出去一只,對常人而言都是滅頂之災,更何況有數十萬。 倘若只是幾百只、幾千只,曇鳶還能度化。 數量多到這個程度,就算佛宗全力出動,耗盡佛力,也得花費百年才能擺平,而佛宗顯然不可能這樣做——說到底,修的是佛,道的是善,但人心終非佛心,再怎么滿口慈悲為懷,也會有個付出的底線。 便是佛宗主持親臨,也只能推脫幾句,然后贊成謝酩所言。 謝酩說得很有道理,但曇鳶不能茍同。 他蹙蹙眉,堅持道:“貧僧會竭盡全力?!?/br> 謝酩淡聲道:“如何竭盡全力?散盡修為、奉出佛骨,來度化這萬千怨靈?你好無私啊,大師?!?/br> 他字字冷漠,如珠玉濺落,語氣很平淡,沒有刻意針對,卻針扎似的,無情到難以入耳。 曇鳶沉默下來。 楚照流頭疼地打圓場,雖然他實在奇怪,怎么他和謝酩關系也不好,卻總得他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到底如何處理,等破了幻境再說。劍尊大人,您老不是沉默如金么,突然撒出這么多金不心疼?歇歇吧?!?/br> 謝酩睨他一眼,居然聽話地閉上了嘴。 楚照流瞅瞅不言不語的曇鳶,還是擔心謝酩再說什么,將他拉到房間另一邊,比比劃劃地說著什么。 異變是突然發生的。 楚照流才說了幾句話,屋外便飄起了瀟瀟小雨聲,雨點濺落的聲響細微入耳,逐漸下得大了,便似不停擂動心鼓的鼓槌。 下一瞬雷聲大作,風灌進了房間,眼前刷然一片黑暗。 楚照流抓著扇子,手臂一揚,黑暗中突然一只冰涼的手伸過來,穩而有力地抓住他,熟悉的馥郁冷香貼近,頭頂的嗓音沉靜:“別動?!?/br> 楚照流就不動了。 眼前清湛的劍光一現,刀劍相撞聲格外清脆。 瞬息間謝酩與襲來的東西交上手,那東西卻無比狡猾,立刻遁離。 謝酩道:“跑了?!?/br> 卻毫不留戀地收起了劍,沒有追上去,而是掐了個引火訣照亮屋內,扭頭一看,眉梢一揚:“看來惑妖的目的不是襲擊我們?!?/br> 楚照流察覺不對,扭頭一看,臉色倏變:“曇鳶呢?!” 謝酩不緊不慢地補充完上句:“……而是分開我們?!?/br> 眼前陡然暗下來的瞬間,有什么東西自黑暗中襲來。 曇鳶不動如山,法杖一揮,與那東西交手一招,便沒了聲兒。 等房間里再亮起來,屋中的楚照流和謝酩竟不知何時不見了。 曇鳶皺了皺眉,法杖杵地,金光彌盛,卻照不透這幻影。 若是硬碰硬,惑妖肯定不敵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展開幻境,就不一樣了。 這般防不勝防,確實沒人想和她撞上。 在原地肯定等不回楚照流和謝酩的。 曇鳶沒有過多猶豫,起身下樓。 剛走到樓下,便聽到砰的一聲,兩個人痛叫著摔倒在腳邊。 曇鳶垂眸一看,是帶他們來客棧的伙計。 而前方站著幾個精壯大漢,啐了口:“不給老子交錢別想再在這條街上混下去,再拖拖沓沓老子把你八十老母也賣去妓館!” 掌柜的氣得渾身顫抖:“你、你這惡霸,欺人太甚,我去告官府!” 為首的那人走上前,一腳踩在他臉上,使勁碾了碾,冷笑道:“那你去告啊,你看看會坐大牢的是誰!” 旁邊的伙計瑟瑟發著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求救似的望向曇鳶,拽住他的褲腳:“大師、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曇鳶眼底有一絲不忍,嘴唇動了動。 但楚照流的聲音又拂過耳畔—— 幻境中,萬事萬物都是虛構,不要理會。 別聽,也別看。 他無聲嘆了口氣,古井無波地邁過這兩人,走出了客棧。 身后的痛呼聲不止,似乎是掌柜的話激怒了那個大漢,又被一陣拳打腳踢。 都是假的。 曇鳶在心中告誡自己。 進城時楚照流在曇鳶這兒訛了兩串念珠,也幸好如此,曇鳶能循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氣息尋過去。 他走進長街,見一名監市一腳踢翻了八旬老人的菜籃子,甩了老人一巴掌,指著他一頓破口大罵。 轉過街頭,幾個紈绔子弟將一個單薄少女圍在圈內,猥褻調笑。 又朝前走了一段,渾身酒氣的男人惦著手中的銀錢,一把推開旁邊啼哭的婦人,婦人一頭撞到桌角,頓時血流如注,旁邊的三歲孩童哇哇大哭。 …… 樁樁件件,種種小惡如鹽粒,數之不盡。 曇鳶閉上眼,手掌微顫,無聲誦念:阿彌陀佛。 皆是虛妄。 作者有話要說: 謝·非常聽話·酩:老婆讓閉嘴就閉嘴。 第17章 客棧中。 楚照流跟著謝酩,將里外上下都搜了一通,也沒找到曇鳶。 周遭在暗下去的瞬間,惑妖將曇鳶傳走了。 “很不妙,惑妖擅長勾出人心最脆弱陰暗之處?!背樟骶o抓著扇子,臉上浮現幾分凝重之色,“連你都著過他的道……走,我們得盡快把曇鳶找回來!” 卻沒能走動道。 楚照流詫異地回過頭。 謝酩依舊抓著他的手臂,沒有放開,屋內的燈火飄忽,一室幽暗,他背著光,眸底沉黑如潭:“先回答我,你怎知?” 楚照流眨了眨眼:“你問我怎么知道你著過道?還是問我怎么知道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