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不多?！背滔蛘f，“什么雜志？”

    周小謎報出一個名字。

    程希堯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嗯，恭喜，在本科階段能發表小論文，已經很不錯了?！?/br>
    “我覺得我得請您吃個飯?！敝苄≈i一本正經地說，“您幫了我那么多次，我特別感激您?！?/br>
    “可以?！背滔蛘f。

    他答應得太爽快，讓周小謎以為自己出了幻聽，“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您有時間嗎？”

    “有?！?/br>
    前面的車終于開始龜速移動。程希堯的耐心出奇地好，他將車載廣播換到音樂頻道。廣播里傳出周小謎熟悉的歌，她忍不住跟著輕哼，腦袋微微擺動。

    到華熙街時，已將近六點，趕上吃晚飯的高峰。

    每一家商鋪前，等位的隊伍都很長。周小謎覺得耽誤程希堯太多時間了，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人會這么多?！?/br>
    “沒事?！背滔蚪裢頉]有其他安排，也是難得出來閑逛。

    “外婆請你吃飯啦～”清脆的童聲從一家門店傳出，極具辨識度。這是一家浙菜館，口味雖說不多正宗，也是在北方較為少見的。周小謎試探著問：“您有想吃的嗎？”

    “你定?！?/br>
    他的話很少，但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周小謎覺得舒服和信服。周小謎決定去排外婆家，一是浙菜口味溫和，不容易出錯；二是價格合適，她作為學生黨也能接受。

    等位期間，周小謎和程希堯挨著坐在門口的塑料凳子上。后來周小謎想起來，覺得自己不是一丁半點兒的心大。當時的她，眼里沒有人情世故，也不把他當成一個前輩去敬畏。

    程希堯拿出手機，點開國家新聞出版署期刊查詢頁面，輸入周小謎剛才在車上說的雜志名。

    果然，查無此刊。

    第28章 共餐

    “你把錄用通知書打開, 我再查下號?！?/br>
    “怎么了？”周小謎找出郵件，點開錄用通知書，她念刊號, 程希堯輸入。官方頁面是藍色的, 本該使人感受到沉靜。周小謎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暫無數據”。頁面上顯示。

    “這是騙錢的非法出版物?！背滔蚪o出結論。

    “我、我不知道?！敝苄≈i有些窘迫, 她的臉迅速燒了起來，心跳也加快。她為剛才洋洋得意的自己感到羞恥, 寫論文、發表，哪有她想象得那么容易呢？

    程希堯很早接觸美式教育, 他的思維方式很直接, 很少拐彎抹角。他認為有必要澄清的事情, 必須表達得很清晰。比如在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不現在告訴周小謎假期刊的事情，讓小姑娘面臨有些尷尬的境地。

    看著女孩兒發紅的臉, 程希堯的態度變得柔和起來, 他說：“剛進入到學術的世界, 焦慮、急于產出成果, 被騙是很正常的。做學術研究這件事情不簡單，但也沒有那么難, 你能踏出第一步, 已經很棒了?！?/br>
    周小謎還是有點沮喪，低著頭, “我是空歡喜一場?！?/br>
    “把你修改后的文章再發給我看看?！背滔蛘f。他沒給出具體的承諾, 但他也不愿意看到一個小姑娘的愿望落了空。

    這個年輕姑娘身上, 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樂觀主義精神。周小謎很快調整好了自己, 她自我安慰, 心道：“總比被騙錢好, 這八百塊錢，就當請程教授吃飯的錢了?！?/br>
    這么一想，她又覺得自己不虧了。她沖程希堯笑笑：“那先謝謝程教授啦?！?/br>
    “您好，b12小桌兩位請進?！狈諉T引導他們進店，帶到一個靠墻角落的位置。周小謎拿過菜單，剛要遞給程希堯，后者還是那兩個字，“你定?！?/br>
    “你是h市人，更熟悉浙菜?！背滔蛘f。

    周小謎驚訝地問：“您怎么知道我老家是h市的？”

    “口音?！背滔蛘f。

    周小謎是典型的南方普通話，在北方生活這幾年，咬字上已經改善很多。然而說話的語調仍是軟糯的，方文音常說周小謎正常說話時，也有那么一點點撒嬌的意味。

    “您有忌口的嗎？”

    “我不能吃很辣?！背滔蛘f，“不過浙菜基本上也不辣?！?/br>
    “沒錯?！敝苄≈i接話茬，“我家那邊的口味有一點點偏甜?！彼粗藛?，心里記下幾個菜名。

    程希堯自認為不是很嚴肅的人，與面前的小姑娘，也算得上熟悉——但是對方仍有些拘束和緊張，這是正常的，由他們的身份帶來的緊迫感。她說話總是很禮貌，每句話都用敬稱，認認真真地回答他的問題。

    周小謎的內心倒是沒有那么拘束——她只是想表現地嚴肅一點，以抹去在程教授心中，自己不靠譜的形象。

    “不算甜，尚在承受范圍內?！背滔蛘f，“我在h市過的年?！?/br>
    “??？！”周小謎埋進菜單的小腦袋抬起，一臉無辜又詫異地看向他，“您不早說?！?/br>
    “不然我肯定帶您去轉轉?！?/br>
    年輕女孩兒的話匣子打開了，顯得很放松活絡，“那您去景點玩兒了嗎？”

    “去了?！背滔蛐Φ?，“知名的景點轉了個遍?！彼麤]夸張，在景點周邊的幾家逸云連鎖酒店是效益最好的，程希雨借此機會走了一遍。

    “那也挺好的?！敝苄≈i說，語氣里似有安慰，又有作為知名旅游城市h市人的驕傲感。她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