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滿足。等再次睜開眼,剛好五點。 衛魚只扎了個馬尾,隨便穿了一身舒服的衣服,洗漱后直接拖著行李箱出門。 從地下室出去,要經過一段狹窄擁擠且沒有燈光的過道。四周靜悄悄的,唯有行李箱與地面摩擦后發出的刺耳尖叫聲。 沒走多遠,她干脆用一只手將行李箱提離地面。另一只手勉強拿著手機照明。 平常不算遠的一段路,此刻卻像沒有盡頭一般。等出了地下室,衛魚早已氣喘吁吁。 這個點是沒有公交車可坐的,她只好站在小區門外期盼能有出租車經過。 從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私家車。它劃破漫漫黑夜,穩穩地停在衛魚身前。 衛魚往后退出一步,轉個方向去另一邊攔車。她剛站定,那車就又停在她面前。她尷尬不已。 車窗搖下,從里面傳出聲音。 “上車?!?/br> 衛魚斷然不敢輕舉妄動。這種深夜拉客的私家車多數是非法的。如果被交警抓住,不僅司機遭殃,她知法犯法也難逃其責。 “你上不上?” 衛魚聽此人語氣不善,轉身要走。 車里的人終于耐心殆盡。 “你是傻子嗎?” 衛魚一愣,嘴角尷尬地扯動一下了。 “上車,別讓我重復第四遍!” 衛魚: “······” 衛魚壯著膽子將行李箱塞進后備箱后,徑直打開后座車門。 他揉揉太陽xue,聲音帶著倦意和不耐煩。 “坐前面?!?/br> 衛魚順從地坐到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 車子行駛了一段距離后,衛魚不放心地問: “大哥,我沒有坐過這種車,你怎么收費?” 本來行駛得好好的車子,突然偏離車道。在差一點撞上路旁的灌木叢前被及時地偏轉回去。 衛魚還沒緩過勁來,膽戰心驚地抓緊安全帶,嚇得差點沒尖叫。 他太陽xue疼得要命,握著方向盤的手直冒青筋。他停下車,眼神凌厲地注視著她。 “你腦子里裝的是鉛球嗎?” 衛魚迎著他的視線看上去,幾分鐘后只聽得心里咔嚓一聲,有什么東西碎了。 她朝后縮了縮, “方老師,我不知道是你?!敝赖脑捑筒粫写蟾缌?。 方令越: “衛魚,你確定不是在耍我?”之前不還說他長著一張最完美的臉,一看就能知道他是誰嗎? 衛魚小聲嘟囔: “我不敢耍你?!?/br> 方令越控制好車速,重新啟程。他盯著前方,語氣略帶責備,說: “你到底是臉盲還是缺心眼?” 衛魚調整好坐姿后,一言不發。 因為沿路車輛很少,基本暢通無阻。他們很快就到達機場。 方令越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讓衛魚下車時,衛魚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轉身時自言自語道: “我也想記住的?!?/br> 對她而言,陌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連區分陌生與熟悉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若不是面孔遺忘癥,她或許能夠在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可以憑借記憶中他的聲音辨別出他。 可惜她不能。 她甚至連自己的面孔和聲音都辨別不出。 更何況,他們已七年未見。七年前,也只是匆匆遇見過。 方令越渾身一顫,心下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停好車后,打電話通知同事來取車。 掛上電話,看著身邊郁郁寡歡的某人,不知是出于安慰還是心存愧疚地說: “那你下次努力點?!?/br> 衛魚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他自討沒趣,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沒有跟上,走得飛快。 衛魚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提步追上去。 徐志宇來得最早,早早地就辦好手續,過了安檢。他坐在登機口,遠遠地就看到走過來的方令越和他身后的衛魚。 他跳過方令越,沖衛魚揮手。 “小魚兒,這兒!”末了,又說: “我,徐志宇!” 衛魚不敢超過方令越,等走近了才對徐志宇說: “你不用這樣的,我記得你?!?/br> 因為電視臺里會叫她“小魚兒”的只有徐志宇。 這句話偏偏被坐在他們身后那排椅子上的方令越聽到。他眼神陰翳,臉上更是烏云密布。 徐志宇話多,簡直把衛魚當不吐不快的小樹洞使。 被他們晾在一邊的某人閉眼養精蓄銳。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及因為這種情緒而引發的煙癮。那張看上去在沉睡中的臉龐,卻著實有些嚇人。 沒過多久,開始登機。 衛魚和方令越坐在一起,徐志宇在另一排。 方令越全程都黑著一張臉,原本想跟他搭訕的同一排的年輕女人愣是被他那張看誰都不順眼的臉給嚇退了。 飛機飛行平穩后,空姐開始分發早餐。 空姐推著餐車優雅地走過來,一一詢問。當問到方令越時,他不耐煩地說: “跟她一樣?!?/br> 衛魚將餐盒遞給方令越。 方令越接過餐盒時,眼神咄咄逼人地看著衛魚。衛魚不爭氣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方令越: “為什么他可以?” 衛魚愣住。 方令越不依不撓地又問: “為什么記住了他?” 衛魚反應慢,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回答道: “徐志宇總是會先叫我。他認出了我?!彼?,她才能認出他。